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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AT】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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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others』★★★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8-02-14 22:56回复
    继《半世罪》后,我又来搞事情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8-02-14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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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急火燎推开门,客厅里空无一人,才将一会,从卧室传来安眠曲,母亲的声音很轻柔,迹部的眼泪还未擦干,又有新的源源不断冒出来。
      直到晚饭,他也没有踏出房间一步,迹部峻怎么喊他,都不应声。
      蜷在床上,迹部忽然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他当然想过离家出走,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大现实,很快转战其他方案。正思索着,门把一阵转动,迹部掀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
      “早上路过车站前那家蛋糕店的时候,想着有没有景吾最爱的李子蛋糕,很幸运,还剩最后一个。”奈惠看着赌气的儿子,轻轻地笑,然后沉下声音来,“没有和你商量就领养了国光,妈妈很抱歉。”
      迹部躲在被子里闷气地哼了一声,不大不小,刚好能听见。奈惠卷开紧闭的被角,露出一个气恼的小脑袋,两颊的泪痕凝固后清晰可见。她半蹲着,用一种很小心的语气道:“国光他,原来也是有爸爸妈妈的。”
      迹部偏向一边的头转回微小的角度,他明白原来二字的份量,心里莫名触动。
      省略掉血腥部分,奈惠大致把事情描述一遍,向来吵闹的迹部突然变得安静老实。
      奈惠起身,坐在床头,来回抚摸迹部的发:“景吾,如果有一天你遭遇不幸,爸爸和妈妈也会像国光的爸爸妈妈那样,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在第一时间保护你。”
      话音未落,迹部一下子跳起来,扑进母亲怀里,夹杂着哭声的句子含糊不清:“不要……妈妈……就算真的到了那一天……景吾也不希望你们为我而死……”
      奈惠抚顺他的背:“所以啊,我们是国光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而景吾呢,从今天起,就是国光的哥哥咯。”
      亲人其实是一个很微妙的词汇,人们总喜欢用血缘去界定它,并认定这是唯一的划分标准,从来如此。刚进入三年级的迹部哪想到这么多,他觉得自己肩上似乎担了一份责任,母亲的话语,他只听见哥哥二字。
      迹部低下头,来回扣手:“我知道自己很自私,想要独占爸爸妈妈的爱,不肯别人分走一点点,对于国光,我会试着去接纳他……”
      奈惠亲吻他的额头,笑道:“小宝贝,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饭。”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8-02-14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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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饭桌上没有一个人动筷子,全都目视着忸怩在奈惠怀里的迹部,小家伙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便朝他们发脾气:“本大爷的旷世美颜是你们的下饭菜吗?”
        父亲笑,爷爷也笑。
        把迹部放在椅子上,奈惠去往沙发,蹲在手冢身边,牵起他的手就要走:“国光乖,吃饭了。”
        迹部看见那是一团瘦小的身影,个子也矮,和五大三粗的自己完全不同,他可算得是班上最高的孩子。纵使他视力再好,也没能看清手冢的五官,因为他总是低着头,从头至尾不说一句话,沉静到骨子里去,只有一丛倒黄不黄的头发稀稀拉拉,滑稽得引人注目。
        手冢挣脱奈惠的手,使劲摇头,本就稀疏的头发仿佛风过的秋草,摇动阵阵荒凉。奈惠想要抱起他,被迹部峻叫停,只见他拿了装满菜的碗过来,递给手冢勺子,然后将茶几拉近:“那你就在这里吃,一会爸爸再来给你添饭。”
        院长的话一时浮现在奈惠脑中:“那孩子不大喜欢和别人接触,比较怕生,吃饭时都是坐在一边,自己吃自己的。”
        手冢没有拒绝,这令迹部夫妇感到欣慰。
        “国光是左撇子?”奈惠诧异道。
        手冢点头。
        迹部峻同笑:“都说左撇子的小孩聪明,咱这是遇到宝了呢。”
        闻言,迹部不乐意了,撇几下嘴:“意思本大爷是笨蛋呗?”
        爷爷大笑,连忙安慰他:“听你爸妈瞎说,不过小国真好,一点也不挑食。”
        顺承老人的目光,迹部看见手冢直挺着背,身子骨单薄又瘦削,小口小口地进食,从不吧唧嘴,或者发出什么怪声,模样极其优雅,迹部最讨厌的青椒,也能被他啖出山珍海味的视即感。
        小小年纪,真是不简单。
        虽然答应了母亲会试图接受手冢的存在,但不幸的是,无论迹部怎么逼迫自己,他都无法对手冢产生半点喜欢,太难了。
        在学校里,迹部偶尔会听见同学分享自己的弟弟妹妹,大多是吐槽他们的调皮捣蛋,各有各的忧愁,又各有各的欢喜,而迹部,没什么可谈论的。上课时,迹部会明目张胆开小差,如果手冢趁他不在家把他最喜欢的零食偷吃干净,又或者无缘无故去找爸妈打小报告,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当然是借机大发雷霆一番,暗地里要他好看,可是转念间,迹部觉得自己应该慈悲为怀,大概会舍不得责怪他半句。
        枉费迹部设想这么多,手冢愣是不给他任何验证结局的机会。那个孩子,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进不去,他也不出来,双方日复一日僵持着,等待一方的耐心被一点点耗尽。手冢身上,积淀着不符年纪的深沉,从根本决定了他不习惯同别人亲近,哪怕是母亲和父抱他,也会被隐隐抗拒。他依旧独坐一旁吃饭,没什么喜欢的,更不见他讨厌什么,仿佛丧失了撒娇的能力。最夸张的是,从他来家到现在,竟从未说过一句话。
        迹部越想越气,他明明已经放下架子敞开心胸迎接手冢的到来,可对方似乎并不领情,难堪的同时,他时常感到郁闷,便去找母亲抱怨:“你为什么不找个外向点的孩子,本大爷比较喜欢活泼好动的弟弟。”
        奈惠不怒反笑:“家里有你一个闹腾的就够忙活了,你是想让我们都折寿吗?”
        他还是想看看手冢调皮捣蛋的样子。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8-04-01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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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后,忍足带了几个同学围堵迹部,嚷着要去他家看小婴儿。那个年代多是独生子女,稀罕点的像忍足那样在家里排行老幺,真正的婴孩,是极少得见的。迹部想告诉他们,其实两岁,已经不算小了。
          奈惠正在洗菜,看见浩浩汤汤一行人,有些惊讶。
          迹部书包一丢,解释道:“他们说要来家里参观国光。”
          等人走远了,奈惠才反应过来:“国光在睡觉,注意不要吵醒他,还有,你弟弟不是动物!”
          临近门口,迹部突然把人拦下,命令他们脱鞋,有人问袜子弄脏怎么办,迹部说,不管,反正不能吵醒我弟。
          蹑手蹑脚接近木床,忍足感叹,平生头一次体会小偷的不易。手冢盖的是婴儿被,小小的被子随着腹部一起一伏,浅浅的呼吸声好似打江南走过的吴侬软语。
          有人小心翼翼道:“他的睫毛好长,好可爱,好像女孩子。”
          那可不,手冢刚来那会儿小身子骨瘦的,母亲给他换衣服时,迹部只能望见一溜剃得干干净净的排骨,好在经过近一个月的调养,原本瘦削的下巴渐渐恢复成了婴儿肥,枯黄的头发开始越长越密,顺带冒点茶栗色。醒时不觉得,睡着了宛如新来的小天使,小嘴嘟着,两角微微闪烁着口水,呼出的热气藏匿着香甜。
          别说他们,迹部都觉得甚是可爱。
          有男孩伸出手,两眼放光地问:“我可以摸摸他的脸吗?”
          迹部连忙打掉他的手,想了想,说:“要摸可以,先去洗手。”
          待大家回来,迹部突然变卦:“这是本大爷的弟弟,只能本大爷摸。”
          言罢,守在手冢面前,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食指去戳那肉嘟嘟的脸蛋。
          “怎么样怎么样?什么感觉?”
          迹部将之前憋的气体一呼而尽,长吁道:“有点像棉花糖,软绵绵的。”
          众人卯足了劲,紧紧围住迹部,完全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有人道:“我妈妈说小婴儿的皮肤很嫩,像刚摘下来的水蜜桃一样,一碰就出水。”
          有人反驳:“明明是奶酪才对!因为长期喝奶,所以婴儿身上都会有一股奶香。”
          两人争论不休,直到忍足提议:“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迹部咽了咽口水,慢慢凑近手冢的脸,用嘴唇轻轻泯住,扑面而来一抹淡淡的奶香,仿似布丁的触感微凉,令他不禁含得久些。
          伴随一声小小的呜咽,手冢睁开眼睛,眼眶里朦胧着水汽,好像一滩清澈的池水,迹部从中看见倒映的自己。
          “国光不哭,哥哥没有要吃你哦。”迹部抽身,手忙脚乱地进行辩解。
          那张迷蒙着睡意的脸明显受到惊吓,成了水泵,将心底的眼泪压出来。
          所有人都慌,迹部更是,他板着脸不容置疑道:“不许哭,把眼泪给本大爷憋回去!”
          哭声戛然而止,随即愈演愈烈,迹部急得开始比划各种动作,甚至扮鬼脸,除了逗笑众人并为手冢的哭声更添一捆烈柴外,毫无作用。
          忍足气定神闲地抱起手冢,姿势专业得同迹部平时看见母亲的抱法无异,然后用手揉揉被迹部轻咬的地方,娴熟的哄语脱口而出,边念边摇,不一会,手冢打几个呵欠,闭眼睡去了。
          其他小伙伴都夸忍足厉害,忍足自是当仁不让,小声不失神气道:“这不算什么,平时亲戚家的小孩都是我带的,国光是我见过最乖的小宝宝。”
          奈惠拿着勺子站在门口,从迹部做鬼脸开始就一直看,他的不知所措,以及对忍足淡淡的不爽,都让她不住地笑。
          那小子,总算有点做哥哥的觉悟了。
          晚饭时,迹部把自己锁进房间里,靠着椅背,将头深深埋进臂弯,模样十分沮丧。一个多小时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种失落,比考试失利还令他难受。
          迹部峻来唤他吃饭,被随口敷衍后不明觉厉退出来,不解地问奈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小家伙看起来好垂头丧气。”
          奈惠呵笑:“国光好像伤害了他的骄傲。”
          迹部峻一脸疑惑。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8-04-01 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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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我和大家的留言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差_φ(°-°=),短期内就不逐个回复了,我默默更文就好。有什么想法尽管写下,我都能看到的。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22楼2018-04-06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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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手冢最近一直在躲他,迹部敏锐地察觉到,这是赤裸裸的害怕。放学回家倒时没什么,每每迹部刻意接近,原本静静坐着的手冢会蓦然起立,急忙地跑开,躲在奈惠身后,总之离得越远越好。
              将前不久的事情仔细联想,大概是脸蛋被咬的恐惧在手冢心里搁浅下一片无法抹灭的阴影,让手冢误以为他是吃人的妖怪,不过他笃定自己真的只是轻咬一下,力道根本没有,挫败感接踵而至,迹部有些哭笑不得。
              相较之下,忍足更讨手冢的欢心,至少向来冷冷淡淡的手冢不排斥他。迹部自然郁闷,左右本大爷才是你哥,好小子,胳膊肘往外拐。
              “叫哥哥,这根棒棒糖就是你的。”
              手冢扬脸,也仅是扬脸而已。
              迹部剥开纸壳,面色严肃:“能得到本大爷的亲自服务是你的荣幸,以后不要再躲着哥哥了。”
              接过糖,泯了两口,手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肉嘟嘟的小脸鼓起一个半圆,迹部一怔,伸出手揉揉手冢的发,温柔地笑道:“不说话也没关系,本大爷就当你是默认了。”
              自那以后,迹部每天都会给手冢带棒棒糖,为此没少挨奈惠的骂。
              “少惯着他,牙齿迟早要惯坏了。”
              迹部依旧我行我素,不以为然:“国光喜欢,本大爷有什么办法?”
              孩子的记忆,如同新生的浪花,来得快,去得也快。几经周折,迹部确信,手冢对啃脸的事不再有印象,反而多少会同他亲近。譬如写作业时,手冢常常坐在一边看他,迹部爱玩,尤其讨厌上课和写作业,因为一动不动好似挺尸,不契合他活泼好动的天性,偏生成绩好,大人们经常无可奈何。他巴不得手冢是同学口中的混世大魔王,一个不留神就撕毁他摆在边角的作业本,可是没有,手冢甚至不会挥笔四处乱画,更不会爬到他背上各种捣蛋,而是不吵也不闹,望见本子上的红勾,会莫名地兴奋,然后继续观赏,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对知识的好奇与敬畏。迹部不禁怀疑,手冢是母亲派来监督他的侦察兵,偏偏他似乎蛮吃这套,总想着在手冢面前,再不情愿也要做好表率。
              及时上交作业的迹部为忍足提供了不少挪愉:“东风吹,战鼓擂,天道轮回饶过谁?说好做彼此的混世魔王,你却偷偷写了作业。”
              迹部往往大度接受友人的调侃,因为事实如此,他发现自己无可辩驳。 久而久之,迹部心底油然而生起一股成就感,他以前不懂班上竟有女孩带着布娃娃来上学,并且哭着求老师要同坐,忍足也做过类似的事,还被他取笑了好一段时间。现在忽然渐渐明白,这世间有一种东西叫牵念,他已经过了在地上撒泼打滚嚷着回家的年纪,却浮现出一种归属感的概念,驱使他迫不及待赶回家去。
              手冢正在沙发周围的榻榻米上玩耍,是带拼图的那种,可以拆卸,迹部看他拆了安上,安上再拆,整整半个钟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会沉迷于这种看似益智实则无聊的游戏。
              但迹部就是喜欢看。
              眼见四处无人,他弯下身子,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橘子,放至手冢面前,不说话。
              手冢也不说话,好奇地看着他。
              迹部突笑:“如果本大爷有一个橘子,分给妈妈一瓣,爸爸一瓣,爷爷两瓣,剩下的都是我的,但是现在,哥哥谁也不愿分,只想全部给国光,连剥下的橘子皮一起。”
              随即比一个噤声的动作:“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哦,特别是妈妈。上次本大爷把口袋里仅剩的一颗牛奶糖给爸爸,妈妈知道后吃醋了好久呢。”
              手冢似懂非懂,接过迹部强行塞来的橘子,在地上滚两滚,莫名地笑起来,然后把橘子包在衣服里,团来团去,把肚子团成一个圆鼓鼓的小球,逗得迹部直笑他傻。
              “你这样根本就是不打自招,算了,跟你讲你也听不懂。你要吃吗?哥哥给你剥。”
              手冢却没有半点交出橘子的意思。
              “财产意识还挺强?不吃就不吃,哥哥又不和你抢。”
              才将片刻,又托着脸蛋朝手冢自言自语:“你什么时候才肯叫本大爷一声哥哥呢?你不知道,有好多小朋友都希望成为本大爷的弟弟妹妹,你看看自己多荣幸。”
              事实上,心诚则灵。
              那天迹部正在房里画手抄报,毕竟是要参加市级比赛,忍足的字太丑,其他组员又不会画画,争强好胜的他决定亲自上阵。确定底稿,修改,上色,添字,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阵哭声。
              他一急,打翻墨水瓶,刚完成的画稿功亏一篑。
              “国光怎么了?”
              奈惠抱着手冢,又抖又摇,毫不起用,迹部峻和迹部竹一在一旁焦头烂额。
              “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哭起来了,问他什么也不说。”
              “会不会是被蟑螂吓到了,之前从柜子背后扫出来一团发霉的橘子和蟑螂。”
              迹部尚搞不清楚状况,只望见垃圾桶里一滩青幽幽的毛霉,已经看不出橘子的轮廓,半截枯枝上几片萎焉的残叶,也沾了霉菌。迹部想起,最近总是看见手冢守在碗柜旁,累了蹲下,休息够了继续站立,神神秘秘的,若有人靠近半步便开始紧张,最是母亲。
              手冢越哭越厉害,和大人那种压抑的啜泣不同,这种完全释放的伤心令人束手无策。眼泪一直簌簌,连着鼻涕泡顺势而下,黏了满脸。
              “哥……哥……”
              空气戛然而止,万物静默如迷。
              迹部结结巴巴:“他……刚才……说什么……”
              手冢再次哭喊:“哥哥……”
              迹部恍觉风过暖峡,杜鹃开了满山,心里的颜色一时分明起来,半晌说不出话。
              他用手擦去手冢脸上的鼻涕眼泪,一点不嫌脏,笑得傻兮兮的:“不哭不哭,以后哥哥天天给你带橘子,陈皮、青皮、沙糖桔,蜜桔、贡桔、柑桔、叶桔,只要你喜欢,都可以哦。”
              迹部峻也道:“对,明天我们就去买,不哭,嗓子哭哑了就不能吃橘子啰。”
              “对什么对?国光才不稀罕你们买的橘子呢,他只要本大爷带的。”
              奈惠拍拍手冢的背:“好好好,明天让景吾带你去买,不哭了啊。”
              闻声,手冢渐然安静下来,拱进奈惠怀里,沉默的样子宛如应声。迹部朝手冢脸上吧唧一口后迅速跑回房间,地板上还滴着墨水,画纸被颜料揉成一团杂乱,迹部连烦躁的时间都没有。
              “云惠阿姨,请问侑士在吗?本大爷有很重要的事找他,对,很重要。”
              忍足下床,惺忪着挑眉:“小景……”
              “喂?侑士?国光叫我哥哥了!还连叫了两声!”
              “……那还真是恭喜你啊,那么,迹部景吾,你知道现在已经几点了吗?!”
              ……
              新的手抄报画完后,迹部又潜进主卧室,朝手冢熟睡的脸上亲了亲,睡时始终带着笑意。
              梦里,他站在一处很高很高的山上,指
              着底下将将播种的土地对手冢说:“来年秋天,这里会长满好多好多橘子,全都是你的。”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24楼2018-04-06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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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迹部已经郁闷了几日,自那晚后,手冢陆续学会了叫妈妈爷爷,唯独不再叫哥哥。
                而他,也被奈惠规定忌口:“国光最近在学说话,见谁都有样学样,你不要再在他面前自称本大爷。”
                迹部气馁道:“这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你和爷爷每天在国光跟前教他喊这喊那,本大爷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没在学校多,不行,本大爷决定要辍学,直到国光会喊哥哥为止。”
                奈惠认真问他:“国光也不会喊爸爸,可是爸爸也没说他要翘班啊。”
                迹部摇头:“不管,不管,本大爷不管。哥哥的发音比爸爸困难得多,国光自己是学不会的。”
                恰巧手冢经过,奈惠叫住他:“国光,哥哥刚刚说你笨哦。”
                手冢停下,睁大眼睛审视迹部,好似在向他求证真假。
                迹部连连罢手:“你别听妈妈瞎说,国光是全世界最聪明华丽的两岁宝宝。”
                手冢歪头,直直向他走来:“哥哥。”
                迹部朝奈惠大笑:“这下家里就只剩爸爸这个倒霉蛋了。”
                大家都说,手冢同来时已经判若两人了,他心里那块很空很空的地方正在一点点被填满,从前可怕的记忆或许无法消除,却不会再开启,生命曾亏欠他的,都通通弥补了回来。活泼也好,内向也罢,只是他的自我选择,而非心魔所控。
                所有的我,都是自我,喜怒哀乐,依旧纯粹。
                除了孤儿院尘封箱底的档案,已经没有人记起这个孩子曾不属于迹部家。
                四岁时,奈惠决定送手冢去幼儿园,手冢倒是期待,却遭到迹部的强烈阻拦。
                “幼儿园是什么地方?有期徒刑六年缓刑两年的流放地,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一帮仗着年纪小不懂事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无赖,本大爷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光去那种地方受罪。”迹部这番话绝对是肺腑之言,他当初新进幼儿园时没少被欺负,后来遇见同样被欺负的忍足,两人成立青龙会硬生生反击回去才博得往后呼风唤雨两年的太平日子。手冢的性子他太清楚不过,平时受他欺负也绝不去找母亲告状,而是自个隐着,等待化了。
                “随你们怎么想,反正本大爷不同意。”
                迹部竹一道:“听听国光怎么说。”
                迹部蹲下,一本正经地问手冢:“你愿意去坐牢吗?”
                手冢顿时一脸惊恐。
                “看吧,他不愿意。”
                “有你这么问话的吗?”奈惠拉近手冢,“国光想要去学校吗?和很多小朋友在一起玩耍、学习。”
                手冢微微点头。
                迹部又把他拉回面前,问道:“如果在幼儿园里受到欺负怎么办?”
                手冢想了想:“找老师。”
                “错!”迹部摸着手冢的头,来回摩挲柔软的发,“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不可以找老师,他们只会让你包容对方,你要第一时间告诉哥哥,无论哥哥在什么地方,都会赶到你身边保护你。明白了没有?”
                手冢点头。
                迹部峻严肃道:“如果哥哥也打不过,就要告诉爸爸,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奈惠戳一下迹部峻的肩:“你也是,怎么可以教孩子用暴力解决问题。”
                沉默良久的迹部竹一缓缓开口:“最后还有爷爷。”
                奈惠无奈:“爸——”
                迹部峻铿锵道:“男孩子就是要有血性,不然以后怎么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奈惠觉得,手冢不是去学校,而是去战场。
                自从手冢上幼儿园后,每天迹部出门前的第一句话是叮嘱奈惠:“妈妈,下午四点记得去接国光,千万不要忘记。”
                事情的原由是不久前的某个星期三,奈惠因事忘了时间,赶到幼儿园时已经五点,教室里空空的,手冢独自坐在滑梯上,夕阳把他小小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女老师告诉她:“这孩子很坚强,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了一个小时。”
                可是,也只有奈惠知道,当手冢把头埋进她怀里时,胸口止不住的湿意。
                他说:“妈妈,不要抛弃我,无论你多久来,我都会等。”
                迹部得知此事后,专门腾出写作业的时间来数落奈惠,具体提出例如“要是有人贩子冒充家长把国光带走卖掉怎么办?什么事能有自己小孩重要”等种种问题,并主动揽下定时提醒的任务。
                每天准备晚饭的当口,迹部会把全家召集起来,听手冢讲幼儿园的事情,其实大多无趣,迹部峻常因工作劳累睡去,只有迹部和爷爷听得津津有味,久而久之,迹部以迹部峻“态度扫兴,打击国光说话热情”的理由把他踢出观众席。
                有段时间,幼儿园里盛行小红花评比活动,迹部本身不是很感冒,这些都是他们一年级时玩剩下的,手冢却十分重视,每得一朵小红花都会兴奋上好几日,有时甚至早早翘首在门口,边笑边举着扉页贴满小红花的本子等迹部回来。
                那一年手冢的生日,迹部剪了一罐的小红花送作礼物。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30楼2018-04-14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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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岁时,手冢刚上一年级一个月便失踪。
                  迹部下午得知消息,直接从学校翘课。
                  “老师早上打电话说国光没去学校,我明明亲眼见他进校门才离开的……”奈惠头发蓬乱,双眼已经榨不出泪水。
                  迹部峻形魂落魄,只能靠着墙壁支撑身体的重量:“从家到学校的路,我们都找过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都没有。”
                  迹部问:“警察呢?”
                  “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无法立案。”
                  迹部大怒:“狗屁!等到二十四小时人都没了!”
                  奈惠哭道:“老师还说这几天国光在学校里有些异常,上课不是睡觉就是走神,像是在想事情,还被监控拍到和同学发生口角。”
                  “那几个孩子呢?”
                  “他们只是恶作剧猜测手冢不是我们亲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景吾,你去哪?”
                  “我没猜错的话,国光一定在那里。”
                  天色已晚,暮色低垂,公园里已经被归家的人们遗弃,看起来像一座苍凉的废墟。
                  四年前迹部离家出走,在公园里转了一圈,偶然发现这处隐藏在假山后的天然石洞,后来只要心情不好,或者惹事无法脱身,都会来这里避难,好比孙悟空的水帘洞,绝对安全。
                  这个秘密,他只告诉过手冢一人。
                  “你现在还小,等慢慢长大,到哥哥这个年龄,适逢妈妈更年期,就会莫名其妙挨好多的骂。如果爸爸和爷爷还有哥哥不在家,你千万不能和妈妈硬碰硬,要是气不过,带着零食来这里躲个把小时,让妈妈急一下你再回去,保准平安无事。”
                  水池里几条锦鲤来回游动,时而甩尾,激起三四点水花,除了浮漂在水面的落花,无人问津。
                  迹部扒开石块上的层层叠叠的棕榈,朝里大喊:“手冢国光!给本大爷滚出来!”
                  很快传来回声:“里面没有人。”
                  迹部继续喊道:“你还有十秒的时间,要是不出来,你就一辈子都别出来了。”
                  洞中一阵骚动,终于没有了声息。
                  迹部拍去手冢身上的灰尘,问他:“上学第一天本大爷怎么告诉你的?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手冢捏紧书包带子,低下头,咬唇:“没有人欺负我。”
                  迹部再问:“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这句话如同开关,开启了手冢的泪闸:“哥哥姓迹部,妈妈姓迹部,爸爸姓迹部,爷爷姓迹部,只有我姓手冢……”
                  一个耳光凭空落下,奈惠捂嘴哭泣:“不是的,国光,不是的……”
                  迹部峻上前,满眼疲惫:“国光,你一直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有些事你还太小,等你大一点,再告诉你好不好?”
                  手冢第一次甩开迹部峻的手:“不,我现在就要知道。”
                  旧事重提,往事如风,奈惠拥住手冢,情深依旧。
                  “手冢这个姓,是你爸爸妈妈用生命来守护的,我们没有剥夺的权利。但无论姓手冢,还是姓迹部,你都是国光,只是国光。”
                  迹部的心情更复杂:“因为没有血缘关系,所有我就不再是你哥哥了吗?如果是那样,我会很难过,很难过。”
                  手冢露出半个脑袋,看着迹部,使劲摇头:“你一直是我哥哥,我只怕你不再要我,还有爸爸妈妈爷爷,因为这件事抛弃我。”
                  迹部竹一笑道:“傻孩子,从你来家里的第一天起,就是我们的家人,不要你的,恐怕只有……”
                  迹部提高嗓音,赶忙转移话题:“那什么,国光现在一定很饿,前面有家餐厅好像还不错。”
                  然后朝爷爷低声威胁道:“不准在国光面前提我当初离家出走的事,不然本大爷就带着国光离家出走,去一个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老人又笑:“哦?比如呢?”
                  迹部偏头:“哼,才不告诉你,那是本大爷新发现的秘密基地。”
                  迹部峻背着手冢,对迹部道:“景吾,给侑士打个电话,就说国光找到了,然后让他们来一起吃饭。”
                  挂断电话,迹部看见手冢一直在揉脸蛋,连声啧啧:“妈,就算再生气,你也不能真打啊!国光本来就细皮嫩肉的,哪儿禁得住你这修炼了十二年的铁砂掌啊?”
                  然后心疼地摸了摸手冢的脸,同他咬耳根:“这地方已经暴露,本大爷找了个更安全的,足够你撑过小学。”
                  手冢紧紧贴着迹部峻的背,小声道:“爸爸,我作业还没写。”
                  迹部峻挫败地笑笑:“没事,让景吾给你写。”
                  又想起什么:“景吾,刚你们老师打电话说你逃课。”
                  迹部举着包了创可贴的手放在手冢面前,道:“因为你,本大爷翻墙出来时被玻璃划伤了,作业不知道是什么,明天还要面临全班检讨,搞不好还要在周会上通报批评,你看着办吧……”
                  话音未落,手冢扭头,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景吾,”奈惠滑过手机屏幕,“侑士很贴心地给你把作业提单发来了,语文作业是……”
                  “删了!就当没收到。”众人大笑,只有迹部一人气急败坏大吼。
                  手冢也笑,很快变得安静:“对不起,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迹部摸着他的头,傻傻笑着:“如果以后再离家出走,记得要带上哥哥。”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31楼2018-04-14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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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自从迹部上初中以后,许多事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时间把迹部家分成三派,大人们三人成团,迹部自成一派,手冢夹在中间,很是孤独。
                    迹部开始因为一些琐事同奈惠争吵,很多时候,都是迹部无理取闹,最后都以一句漠然的“你根本就不懂”匆匆收尾。夺门而出后,迹部也不再去他们曾经共同的秘密基地,至于迹部是否寻到了新的桃花源,他一无所知。
                    连迹部峻也说,迹部变了。
                    “景吾现在大了,不比从前,许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我们也该从指挥退回掌舵的位置,保证这艘船不离轨就好,其他的,随他去闯吧。”
                    手冢听不大懂太多专有名词,比如青春期,但他知道这是一种可以改变人的魔法。听爸爸说,这是个好东西,听妈妈说,这东西极坏,他不知道该相信谁。无论好坏,他只祈祷这种魔法快点失效,将迹部原原本本地还给他。
                    迹部越来越注重个人形象,常常在镜子面前一站就是半小时,来回梳弄奇形怪状的发型,末了指着杂志上的男明星问手冢自己和他谁更帅。
                    手冢始终认为,中分的哥哥就已经很帅了,没必要去搞些幺蛾子。他喜欢头发蓬松自然的样子,实在无法欣赏那一团油亮的光影。
                    “看起来就像两个月没洗头一样。”
                    迹部万万想不到他的语出惊人,不以为然道:“小屁孩懂什么?这叫时尚。”
                    “全身上下,只有脸还能看。”手冢小声咕哝。
                    “手冢国光——”迹部气急,“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手冢连连后退:“妈妈让我叫你吃饭,她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不去,本大爷气还没消。”
                    一小时前,迹部刚为奈惠不尊重他的个人隐私擅自进他房间的事大动肝火。
                    手冢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身子的迹部,示意他蹲下,然后亲吻他的侧脸。
                    “妈妈还说,让我把这个吻传递给你,除了打扫卫生,她不会再擅自进你房间了。”
                    迹部指了指脸的另外半边,道:“就这点诚意还不够。”
                    手冢紧然跑开:“可是妈妈只吻了我一次,而且我又没有进你房间。”
                    又道:“你不去的话正好,我和爸爸就把你的糖醋排骨瓜分掉。”
                    迹部捏捏他的脸蛋:“本大爷看谁敢!”
                    手冢抬头:“那哥哥的气消了吗?”
                    迹部皱眉:“这下更气了。”
                    更有一次,手冢去卫生间,发现迹部在里吞云吐雾,活像电视剧里炼丹的神仙。
                    “哥哥是在抽烟吗?”
                    迹部顿时不知所措,赶紧把剩下半截香烟扔进马桶,按水冲掉,然后调整好表情,冲手冢笑笑:“国光乖,不可以告诉妈妈。”
                    手冢沉默:“书上说,抽烟的人五年之内会死掉……”
                    声泪俱下,吓坏了迹部。
                    “不不不,哥哥没有抽烟,你看——”迹部掏出裤子口袋里的烟盒,一根一根折断冲掉,水声哗哗,如同手冢的眼泪。
                    手冢使劲摇头:“没用的,烟渣已经进入哥哥的肺,越积越多,等到最后,哥哥呼吸困难就会……”
                    迹部忍住骂街的冲动,抹去他的泪水:“哥哥就只抽了半根,就半根,不会有事的。”
                    手冢不信:“半根也是烟……”
                    迹部并指:“我,迹部景吾发誓,以后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都永远拒绝烟的诱惑。”
                    手冢揉眼:“还有酒……”
                    迹部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有酒。”
                    语毕,手冢这才破涕为笑。
                    自那以后,奈惠大扫除时,再没从迹部的衣上闻见过烟味,哪怕一丝一毫。
                    她倚着迹部峻的肩,看着正在教手冢背乘法口诀表的迹部,莞尔一笑:“那孩子的叛逆期,总会过去吧?”
                    迹部峻也笑:“有些事早点经历好,趁我们现在还管得住。”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38楼2018-04-21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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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四月份起,迹部开始频繁晚归,每天回家,连同奈惠发脾气都精力都没有,除了洗澡,就是睡觉,叛逆期的戾气,就这样一点点烟消殆尽。
                      手冢常试探性地缠着迹部,得到的只有对方疲惫的一句:“哥哥现在很累,国光自己去玩好不好?”
                      奈惠也说:“国光,先吃饭,景吾醒了他再起来吃。”
                      不用细明,手冢隐隐感到,迹部的生活正在被另一种东西悄然占据,不再以他为重心。这种难过,无以复加。
                      周末,阳光普照,忍足来找迹部,大家正在看电视,手冢见状,表示自己也要去。
                      迹部面露难色:“我们是去练网球,不是去玩。”
                      网球,手冢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奈惠插话道:“带国光去你又不会少块肉,你想想自己有多久没理国光了。”
                      手冢赶紧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我会乖乖的,不给哥哥添麻烦。”
                      忍足温柔地笑:“小景不带你去,我带你去。”
                      “一边去!怎么哪都有你?”迹部拿过手冢的书,装进网球袋里,牵着手冢正要出门,“我们晚上才回来,晚饭会在外面吃。”
                      一路上,迹部和忍足都在讨论那些高深莫测的问题,手冢听不懂,他把全部力量都汇集在右手上,小心翼翼地握紧迹部温热的手,又不让他感到难受。
                      俱乐部里很大,也很无聊。手冢长得比一般的同龄孩子都要矮小,他看见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样,只有各种各样的腿,和不同颜色的鞋子。
                      迹部给他一罐带吸管的橙汁,并把外套脱下:“你在这坐着,累了就睡会儿。”
                      手冢应声:“嗯。”
                      听旁边同行的女生说,迹部加入了学校网球社,赛事临近,认真的男人最美丽。
                      原来占据哥哥生命的东西,叫做网球。
                      迹部正和部员们一样听从部长安排,第一次见迹部听命于人的模样,手冢有些忍俊不禁。
                      从训练场退下,女孩们争先恐后为队员们送水送毛巾,手冢跳下看台,沿途拾捡散落四处的网球,也弄得满头大汗。
                      迹部唤他到身边,用毛巾为他擦发,问道:“等会打完了,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手冢不说话,能和哥哥待在一起就已美好,别的奢望,一点没有。
                      部长喊迹部名字,迹部对手冢笑道:“本大爷先去了,回来后告诉我。”
                      手冢咽一口橙汁:“哥哥加油。”
                      迹部点一下他的额头:“这话说的,本大爷什么时候漏过油?”
                      忍足啧声:“大庭广众的,腻不腻啊?”
                      迹部回笑:“看不惯?找你女朋友去。”
                      忍足不怀好意地阴阳怪气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当初不知道是谁跑到我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迹部朝忍足挑眉。
                      忍足举手投降:“走了,吉田发起火来可不是嘘的。”
                      训练结束后开始聚餐,顺道见证了有男生表白,不过那女生一直支支吾吾,不答应也不拒绝,而是断断续续望向迹部。
                      “哥哥……”
                      迹部往他碗里夹一大碟菜:“你要赶紧长高一点,矮矮的像冬瓜一样,谁见都想来揪一爪。”
                      手冢噘嘴:“基因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忍足笑着安慰他:“男孩子矮一点可爱,像你哥,长那么高,走路都是用鼻孔看人。”
                      手冢越听越觉自卑,他问迹部:“我真的永远长不高了吗?”
                      迹部瞪忍足一大眼,语气软软的:“要是你永远长不高,哥哥就一辈子蹲着跟你讲话。”
                      饭桌上一片疾呼。
                      “怪不得你在学校这么受欢迎,原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老师们也被哄得团团转。”
                      “迹部景吾的说话之道,啧啧。”
                      ……
                      饭后,众人提议去唱歌,迹部说,他要带手冢去图书馆,吉田说他不给面子,迹部说,面子没有国光重要。
                      忍足从中调和:“其实是迹部妈妈交代的任务,完不成回去要被家法伺候。”然后拿过网球袋,追上迹部的脚步。
                      手冢喜欢书,并认定它是仅次于哥哥的东西。
                      “哥哥,刚才那个姐姐……”
                      迹部垂头:“怎么了?”
                      手冢想了想,说:“她一直在看你。”
                      忍足闻言,哈哈大笑:“因为喜欢啊。”
                      迹部踹他一脚:“不可以教坏国光。”
                      手冢陷入沉思:“那哥哥对她也会像对我一样好吗?”
                      迹部很认真地回答他:“那就要看你了,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哥哥,哥哥就只能喜欢别人了。”
                      手冢紧紧握着迹部的手,作为回应。
                      忍足回忆道:“小时候我姐也说过这辈子只疼我一人,结果现在呢?男朋友隔三差五换一个,过几年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在她心里就没什么地位了。”
                      迹部用手肘捅他:“可能是你越来越讨人厌,国光才不一样。”
                      忍足牵起手冢的手,恍然道:“当了哥的人果然不一样啊。”
                      很快被迹部打掉,自己牵上:“拿开你的臭手。”
                      忍足挑眉:“就你手是香的?”
                      迹部扬一把发:“对,全世界最香。”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39楼2018-04-21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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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输液输了一晚上,迹部也守了一晚上。
                        奈惠沾取酒精为手冢擦拭身子,对迹部道:“要不是这次发烧,我们都不知道他的体质弱成这样,以后你别睡懒觉了,每天早起半小时带他去晨跑。”
                        “嗯。”
                        房门推开,迹部峻拎着早餐走近:“醒了吗?”
                        “先前醒过一次,喝完水又睡了。”
                        迹部强撑精神:“都怪我。”
                        奈惠摸摸他的头,温柔道:“已经给老师请过假了,你先去睡吧,一会国光醒了见你这样子,会心疼死的。”
                        轻吻手冢的额头,迹部峻拿起病床上的外套:“我先去上班了,国光醒了给我打电话。”
                        “嗯。”
                        迹部轻轻的问:“妈妈,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连国光都保护不好。”
                        “没有的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迹部拿起露出被子的另一只小手,温柔地握着。手冢虽瘦,血管却难找,之前护士试了三四针才扎准,还被他低吼一顿。
                        中考放榜,迹部考进了全省最好的高中,那个女孩名落孙山,迹部嘱咐手冢待在原地,自己朝女孩走近。
                        女孩苦笑:“恭喜你,又是全校第一。”
                        迹部抱了抱她,道:“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一厢情愿,如果不是我死缠烂打,你也不会同情心泛滥。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祝你在新学校里,遇见最好的女孩。”
                        “哟,国光。”忍足拨开人群,朝手冢挥挥手,“和小景一起来的?”
                        “嗯。”
                        忍足摸他的发:“要好好学习哦,努力考上这所初中,这里的老师都是我和小景的铁哥们儿,就连保安叔叔也是。”
                        然后凑近他的耳朵:“要逃课的话,轻而易举哦。”
                        手冢郑重地点头:“忍足哥哥也要去冰帝吗?”
                        “看情况,你哥去的话我就不去了,不然又要被他欺压三年。”
                        手冢被逗得大笑,忽然又变得感伤:“我也想去冰帝,可是我还太小,等我长大,哥哥都已经老了。”
                        忍足柔柔地笑:“要不,让小景留级六年,这样你俩没准能成同学。”
                        手冢豁然开朗,双目放光:“真的吗?”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迹部缓缓走来,一脸疑惑。
                        手冢淡笑:“秘密。”
                        忍足也笑:“对,秘密。”
                        迹部冷哼道:“这次本大爷考了第一,怎么说也叫名列榜首,身为弟弟,你……”
                        手冢踩上花坛旁的石墩,踮起脚尖,在迹部的唇上轻啄一下,趁迹部失神,紧然跑开。
                        迹部摸了摸嘴唇,恍惚半日才清醒:“靠,便宜你小子了,这可是本大爷的初吻!”
                        忍足拍拍他的肩:“你还算清白了十五年,我的初吻,不满两个月就被家里养的狗夺了。”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48楼2018-04-28 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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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放假,太开心,再更一小章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54楼2018-04-28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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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手冢不理睬迹部已经三天了,他宁愿自言自语,或是静自发呆,也拒绝同迹部寒暄半句。
                            灯光倾泻,客厅的电视开着,正播放天气预报。奈惠把厚外套折进行李箱,又找来其他换洗衣服,一件一件叠着,望沙发上剥栗子的迹部两眼:“最近梅雨季节,气温突降,你记得带伞。”
                            “是,”迹部有些心不在焉,来回剥同一颗栗子壳半天,“国光呢?”
                            奈惠一声叹息:“那孩子吃完晚饭就去睡了,平常都等你回来的。他还是不理你吗?”
                            “嗯。”把剥净的果实放进罐子里,迹部又补一句,“已经三天不和我说话了。”
                            迹部峻翻一页报纸:“还不是你小子自作自受,早不告诉他你要住校?”
                            冰帝要求学生住校,走读也是可以的,但迹部家离校区太远,往返一趟最快也要一小时。迹部把这个决定告诉家里时,担心的担心,嘱咐的嘱咐,只有手冢,不闻不问,当晚直接给迹部甩脸色,省略晚安便去睡了,之后任凭迹部怎么哄也无济于事。
                            迹部按揉脑袋,无可奈何:“还有爷爷也是,像是和国光串通一气似的,一个二个把我当空气。”
                            “你啊,别怪他们,一个星期才能见上一面,妈妈都受不了。”奈惠收行李的动作越放越缓,似乎这样就能静止时间。
                            迹部峻抖两抖报角,宛如抽搐:“好在景吾是男孩,要是以后嫁女儿,你不得哭死?”
                            迹部将最后一颗栗子密封好,收拾干净渣壳,走进儿童房,把罐子放在床头柜上。手冢已经睡熟,呼吸声时浅时深,带动眉头微皱,迹部觉得,他在梦里也在责怪自己。
                            他伸手,轻轻捏住手冢红红的鼻头:“小家伙现在翅膀硬了,敢给本大爷脸色看?从大前天到今天,本大爷叫了你多少声?愣是一个头也不回,还敢煽动爷爷一起忽视我,怕是你要造反。”
                            手冢似乎有所回应,踢两脚被子,恰搭在迹部腿上。迹部耐着性子替他掩好被角,更添无奈:“算了,你人小鬼大,懂得恃宠放旷的道理,本大爷下星期回来再收拾你。”
                            習日,迹部拖着行李箱从卧室里出来,没想到手冢已经穿戴好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那道清澈的目光,逼得迹部不敢直视。
                            奈惠梳挽头发,牵起手冢:“走吧。”
                            手冢极其不愿的模样,仿佛在沙发上生根发芽,纹丝不动。
                            “快点,晚了哥哥要迟到。”奈惠再唤。
                            手冢终于肯起身。
                            车站里人来人往,同样等车的还有几个冰帝新生,也是大包小包,拖家带口。随着人越来越多,时间在逐渐流失,迹部停步,朝奈惠道:“就送到这吧。”
                            奈惠问他:“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忘带没有?”
                            未等迹部答话,手冢赶忙贴上去,紧紧拽住迹部的手,连声重复:“我我我,哥哥,你忘记带我了……”
                            积蓄多日的眼泪,化作两行细流缓缓而下,很快,地面上圈起一小滩水渍。人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这场离别,却猜不透其中的来龙去脉。
                            迹部解下肩上的网球袋,颤抖着拉开拉链,拿出一个边缘微微磨损的网球拍,交给手冢,自己留下另一个。
                            “哥哥不在的时候,国光要好好练习网球,记住了没有?”
                            话音未落,车停靠站,迹部吻了手冢的额头后便动身上车。透过车窗,迹部看见手冢双手抱着网球拍追在车尾的身影,哽咽一声,眼泪终于不受控制涌上心头。
                            晚上,迹部早早洗漱完毕,正和奈惠通电话。
                            “集体生活怎么样?”
                            “还不算差,又和侑士那家伙同班同寝,国光呢?”
                            “明天还要上课,已经睡了。你不知道你走后没多久,国光就缠着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告诉他只要看七集《动物世界》就好了,结果呢,他把今天的节目来来回回看了七遍,还抱怨说我骗他。”
                            “要不我现在搭末班车回去,明天早上给他个惊喜?”
                            那头呵笑:“傻孩子,尽说些傻话。吃晚饭了没有?”
                            “刚下晚自习,正打算和侑士去宵夜。”
                            “行,别饿着,吃完了别再外面游荡。”
                            迹部忍不住笑意:“本大爷又不是孤魂野鬼。”
                            “好了好了,晚安,早点睡。”
                            “好。”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55楼2018-04-28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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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隔半学期,手冢依然没有适应迹部七天回来一次的事实。他还是每天守望在家门口的院子里,看电线上的麻雀落成音符,听马路上的汽车呼啸而过。有一天,他把挥拍动作重复练习了无数遍,累成一种幸福。
                              “国光,景吾刚打电话来,这个周末学校里要月考,不回来,你别等了,外面风大,快进来。”
                              “哦。”
                              周五晚上,迹部猜拳输后被派去买烤串,回寝时看见忍足倚着门槛,一脸怪笑。
                              “啧,你小情人来查岗了。”
                              “什么鬼?”迹部一头雾水,推开门,只见手冢坐在他的椅子上,被四个献殷勤的大男生团团围住,小小的身躯不知所措。
                              “靠,全都给本大爷死开。”迹部大怒,赶走室友后震惊地蹲在手冢面前,始终难以置信,“你怎么来了?”
                              手冢低下头:“坐公交车来的。”
                              迹部看向桌上的书包,道:“一个人?”
                              稚嫩的声音虚无缥缈:“嗯。”
                              “你先吃着,我给妈妈打个电话。”迹部把手中的外卖盒摊开,又揉揉手冢的发,拨通电话,“嗯……国光在我这……对,冰帝……本大爷没开玩笑……应该是侑士带他进来的……没被发现,我明天送他回来……好……正在吃……烧烤……不牢您老费心,我一会去买……拜……”
                              “侑士,你照看一下他,本大爷去买牛奶。”言罢,转身问手冢,“还想吃什么?”
                              “牛奶我柜子里有,红枣味的。”
                              “国光一直只喝纯牛奶。”
                              望着迹部匆匆忙忙的背影,同寝的男生如梦似幻:“刚那人是迹部?”
                              忍足靠在手冢身旁,朝对方笑笑:“你所见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要是我弟弟也这么可爱,别说跑腿,逃课我都愿意。”
                              想起手冢离家出走的那一次,忍足扶额:“小景还真这么干过。”
                              十一点整,宿管老师挨个查寝,走到四零九,停留得久些。
                              “人都齐了?”
                              “齐了。”
                              待老师走后,忍足悄声补道:“不仅齐了,还多了。”
                              迹部掀开被子,看着蜷成一小团的手冢,好似在剥粽子:“大变活人。”
                              手冢自己先低声笑起来。
                              冰帝的床不分上下铺,下面书桌,上面是床,仅由一层纱帐隔着。熄灯后,迹部睡在外沿,紧实把地手冢围在里边。
                              迹部悄声问:“怎么了?睡不着?”
                              “嗯。”
                              迹部把他圈进怀里,被手冢虚寒的体质吓一跳:“凉手凉脚的,以后娶媳妇要注意了。”
                              手冢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肾虚。”
                              对面几声憋笑,手冢再问:“什么是肾虚?”
                              “解释起来比较复杂。”
                              “那我去问妈妈。”
                              “那哥哥可能就没命了……”
                              手冢不再吭声,迹部掐一把他肚子上的肉:“怎么不说话了?”
                              “妈妈说你明天还要考试。”
                              “本大爷和考试,哪个重要?”
                              “哥哥……”
                              “这不就对了……你下次再来,要给哥哥打电话,我去接你。”
                              手冢沉默片刻:“是你先说话不算数,明明约定好每周都要回来的。”
                              迹部承诺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我在你房间的阳台上种了一株玫瑰。”
                              “什么时候的事?”
                              “星期三,妈妈带我去买的种子,爸爸和妈妈的是茉莉,爷爷的是山茶。”
                              “你呢?”
                              “还没想好。”手冢翻身,迹部身上好闻的玫瑰清香扑鼻而来,“还有昨天,妈妈在学校门口买了两条金鱼,我给它们取了名字。”
                              “小国和小光?”
                              手冢摇头:“小景和小吾。”
                              又道:“爸爸和爷爷都嫌弃它们好丑,我也觉得,可妈妈说她的景吾长成什么样都好看。”
                              迹部软着嗓子:“问题在于那两条无脊椎动物根本不是本大爷……”
                              “星期二的时候家里来了一只流浪猫,妈妈对猫过敏,爸爸就把它赶走了。”手冢小声道,“我偷偷把它养在公园的那个石洞里,好在没有人发现。”
                              “星期一呢?”
                              好久好久,手冢才回话。
                              “我忘了,日记里有写,本子在书包里,我下去拿。”
                              手冢写日记的习惯,是迹部刚住校那会养成的,他说,哥哥一个月才回来四次,三年下来,要少掉好多好多有关家人的记忆,他要记录下每天的生活,等待哥哥周末回来一起参与。
                              这件事,手冢坚持了大半年。
                              迹部一把箍紧他,声音闷闷的:“乖乖的,让哥哥抱会儿。”
                              手冢顿时一动不动,好似挺尸。
                              “谢谢你,能来到我身边。”
                              “不用谢。”
                              月色透窗,寂静安详。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56楼2018-04-28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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