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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刚将热闹归还给世界,街道上万家灯火,霓虹绚烂,手冢行走在风中,周围熙熙攘攘。
手机铃声想起,带一点惊奇——
“哥?”
里头笑两声:“听声音像是在酒吧?”
“没有,训练刚结束,在路上。”
“这几天把手头的事放一放,本大爷回来后给你补英语。”
手冢敏锐地捕捉到言外之意:“放假了?”
迹部顿笑:“本大爷倒是想啊,可还得再忙一个月。”
手冢的热情被冷却:“这样啊。”
“有没有想本大爷?”
“没有,”手冢换只手拿手机。
迹部笑得厉害:“你最近一视频就走开,是不是怕本大爷嘲笑你满脸的青春痘?”
“没有满脸,就一颗,在脑门上。”
“别去挤,容易留疤。”
“没你那癖好。”
“妈妈说你近视了。”
“嗯。”
“本大爷都还没有得见你戴眼镜的样子。”
手冢低声道:“还蛮帅的。”
“哈?”
声音更低:“班上的女生都这样说。”
迹部问他:“侑士也戴眼镜,你看他帅吗?”
“还好。”
“和本大爷比呢?”
“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你要是这几天都乖乖在十点前按时睡觉,本大爷下周就回来。”
手冢顷刻间欣喜若狂:“真的?”
“骗你干嘛?本大爷票都买好了。”
“你上次也这么说。”
“破学校非要临时搞什么庆功宴,本大爷不去不行。”
“大学生网球联赛?”
久久:“嗯。”
手冢顿足:“哥,我当上了网球部的部长。”
又道:“我会成为青学的支柱,”
青学最好的成绩是迹部带领的那一届,全国亚军。
你的辉煌,我来续写。
“拿下全国冠军。”
迹部哼笑:“个子不高,口气倒是不小。”
“我现在一米七九,昨天我拿尺子量过门框上的线,比你十五时高四厘米。”
“你是趁本大爷离开后去做的拉长手术么?”
手冢一时找不到要说的,只是听着迹部淡淡的玩笑,莫名感到心安。
“没有,就这样长的。”
“长到一米八五差不多就得了,不然以后本大爷得仰着头和你说话,好累。”
手冢想了想:“我可以蹲下来,蹲一辈子。”
“傻瓜,等你先突破一米八再说吧。本大爷还有事,晚安。”
“哥……”
“怎么了?”
“晚安。”
见手冢装好手机,不二面露惊奇,冲他笑道:“原来爱情的力量这么伟大,没想到手冢君在外面偷偷交了女朋友后,讲起电话来,整个人都变得好温柔。”
手冢稍作停顿:“是我哥。”
“这样啊,抱歉,误会了。”不二摊平眉头,走了两步,又转过头问,“手冢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手冢一路不语,临近家门口才朝不二微微摇头,角度极小,好似没有。
“我到了,你回去时多加小心。”
不二察觉到那微小的弧度,如沐阳光雨露,刹那间在心里开出一朵花:“嗯,明天见。”
洗完澡,手冢照例坐在床上看书,奈惠端夜宵进来,竟听见儿子低沉地哼着歌。
“什么事这么开心?”
手冢合上书:“哥说他下周回来。”
奈惠怨笑道:“景吾这孩子,还让我们守口如瓶,结果他自己先兜不住秘密。”
手冢叫住她:“妈,往后几天不用做夜宵了,我会按时睡觉。”
怀着某种诧异,奈惠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手冢只管摇头,其他的不肯述说半句。
“那就好,晚安。”
平躺在床,被子成了摆设,手冢戴上耳机,缓缓闭眼。这些年,与迹部的通话录音他都保存着,连同迹部发送来的照片、视频,专门储存在电脑磁盘里,屯成一个美好的秘密,手冢从不肯向别人炫耀,只在夜深人静时同自己分享。
听迹部的声音入眠,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如同抽烟多年,突然戒掉反而会要人命。手冢无法拒绝迹部的声音,他简直怀疑那声音里掺了毒药,随时间浸入他的生命,渐渐长成身体的一部分,假如割舍掉,只会衍生出无尽的痛苦。
这份情感,被他解读为过度依赖。
和别的孩子不同,从小到大,手冢崇拜过许多人,最崇拜的是迹部。他的哥哥,行走在人群之中,仿佛太阳的化身,总是万众瞩目,并用自身定义了完美,但凡风过,往往有蔷薇盛开。这样一个孤傲的人,却常在他面前放下架子,一次又一次突破自己的原则,愿意把底线拱手相让,竭尽全力为他营造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
手冢是在这样的庇护下长大的,他不算花朵,迹部却是温室,惬意到足以将崇拜转化成依赖,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手冢。别人都说他自立自强,可他知道,也只有他知道,面对迹部,他唯一剩下的,只有依赖。
正如迹部所说,能成为他的弟弟,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这事不能奢望,只能祈祷。
荏苒间,他已长为成熟的少年,儿时的你追我赶演化成两小无猜最美的记忆,偶尔回想,依然随时能在心底燃起一把疯狂。
迹部只说下周回来,没讲具体哪一天,手冢也不善于软磨硬泡,当他不经意回头望见倚在房间门口的迹部时,惊讶总归多于兴奋。
“让本大爷看看,长了多少。”迹部低笑着,趁他失神,大步上前用手在他头上来回比划,“刚好打齐本大爷的下巴。”
未等手冢回话,迹部又端详起他的眼镜,面色些许沉重。
“我脸上怎么了吗?”
迹部把手放在他的发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以前想要摸你的头,只要伸手就好,现在得抬高手臂了。”
手冢欠下身子去,弯成八、九岁的模样。
迹部一怔,笑道:“换双鞋,刚和侑士约好,出去吃饭。”
奈惠告诉迹部,国光打小性格就孤僻,没什么朋友,自从你走后,除了必要的亲友聚会和网球训练,几乎都是窝在家里,同当初的你相差十万八千里。比起左邻右舍羡艳的赞美,我更希望自己的孩子活得自由自在,毕竟那时最离经叛道的你都已经来过了,国光再学坏,也跳不过这个圈。可是没有,他很安静,这种安静令大家感到担忧,甚至后怕,因为不知道这座活火山什么时候会喷发,炸裂后又能将自己伤到何种程度。
“景吾,我们很害怕,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迹部叫住正在穿鞋的手冢:“今天的训练,都推了吧。”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68楼2018-05-04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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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十点的夜色被窗户过滤成淡蓝色,月亮恰好挂在檐角,从房间往外望,只能看见一圈模糊的黄晕。手冢正襟危坐,手中仍然奋笔疾书,打几个呵欠,又孜孜不倦地来回划动。迹部双手衬着桌沿,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道:“这种用法,其实是错误的,但初中不必在意,你看,换成这个词是不是更好。”
    突如起来的声音低沉如梵阿铃上的音符,奏醒沉溺在玫瑰清香中的的手冢,他挺挺身,看向迹部指尖的单词。
    “对不起……”
    迹部弓着身子,将他圈在里面,柔声道:“可以不用这么拼命,以后哥哥养你。”
    很小时候,有一次奈惠和迹部峻吵得不可开交,双方为一点油盐柴米的零星琐事便要分道扬镳,手冢很害怕,这种来自心底的恐惧,外化成眼泪流出来。迹部带着年幼的他前往忍足家避难,路上一边安慰他已经见怪不怪,一边铿锵有力地告诉他,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不用怕,哥哥养你。
    这句话没有魔法,却是魔咒。
    他朝迹部笑了笑,很快振作起来,打起万分精神重新投入英语习题中。迹部见状,略带委屈道:“本大爷劝人是越来越不行了,竟然劝出了反效果。”
    手冢趁一目十行的当口,回复道:“我也想养你。”这话是脱口而出的,来不及思索,思索之后,还是这样说。
    迹部捏住他的脸蛋,不肯松手,声音里夹带愉悦:“本大爷可是很难养的,要开最好的车,住最好的房,不吃不喝也不止这点数,对比下来,还是养你划算,节约又便宜。”
    手冢突然扬脸,直愣愣地看着他:“对哥来说……”
    顿住停在手冢脸上的手,迹部问道:“什么?”
    我只是宠物吗?手冢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因何失落,心里究竟渴望着迹部怎样的答案,他理不清心绪,更不敢去揭底。
    “下周地区决赛,冲刺全国前十六强,你会来吗?”
    “对手是立海大?”
    “嗯。”
    “想要本大爷当最强应援?”
    “你只要静静坐在那里就好。”
    “不怕本大爷抢了你的风头?”见手冢一脸惊愕,迹部耸耸肩,“昨晚妈拉着我讲了一整夜你在学校的风云事迹,虽然本大爷已经不在青学,但青学应该到处都是本大爷的传说才对。”
    感受到迹部的调笑,手冢也渐然放松:“可我才是现在进行时。”
    迹部恼得双手抱拳:“谁说你不善言辞来着?分明伶牙俐齿得很。”
    手冢紧道:“哥是现在完成时,动作一直持续至今,并且影响以后。”
    迹部嗤笑,朝他脑门使劲一戳,心情大好:“算你小子逃过一劫。好了,小屁孩乖乖去睡觉。”
    待他收拾完书桌上的课本即将离去时,手冢询问:“哥呢?”
    迹部回他以晚安,淡笑:“成年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半夜十二点,手冢辗转难眠。
    迹部还没回来。这些天,除了在家陪爷爷和给他补习功课,大多时候,迹部都是夜不归宿,奈惠说,是和侑士约着鬼混去了。
    手冢渐渐感到痛苦,因为他发现,越是长大,许多话越是难以启齿。譬如儿时,他可以朝迹部肆无忌惮地发脾气,有什么话从不遮掩,也从不用修饰情绪。若表现出半点犹豫,迹部定会刨根问底,问他的想法和心情,实在不行就自己猜,一猜一个准。
    “哥哥,你能不能陪我打网球?”
    “好。”
    “哥哥,这道题我不会做。”
    “你是要本大爷教你还是要本大爷给你写?”
    “哥哥,苹果我够不到。”
    “别动别动!本大爷马上来给你削。”
    ……
    最任性时,是迹部早恋被发现的那次。
    “哥哥……我不喜欢她……”
    “那哥哥就和她分手。”
    任性着,我们都长大了。天真和成熟,总该抉择一个,手冢想选前者,可是已经错过了年龄。时间正在潜移默化地拉开他和迹部的距离,当他遥望远方,原来自己同迹部身处的那个成人世界格格不入,十五岁的他挤不进去,迹部也不肯出来。
    长大是复杂化,往往伴随各种各样的忧愁,手冢想回去小时候,在迹部离开时紧紧拉住他的衣角,稚声稚气地求他别走。
    才知嘴巴生来无用,因为有些话还是开不了口。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74楼2018-05-11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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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赛当天,烈日横空,场外人群络绎不绝,人们的热情不但没有萎焉,反而平添出一场咆哮盛宴。
      广播里正宣布比赛名单:“现在即将开始的是单打一,请立海大的真田弦一郎与青学的手冢国光两位选手各就各位。”
      话音未落,观众席爆发出一阵尖叫,与场外的呐喊遥相呼应,响彻云霄:“王者立海大!王者立海大!”
      仿佛苗岭飞歌似的,青学这边也架势十足:“胜者是青学!胜者是青学!”
      忍足坐在观众席上,连声感叹:“还是中学生的网球有看头,热血得像是打群架。”
      迹部扬发,轻笑:“应援这种事,青学什么时候输过?”
      青学的网球部以前是没有应援团的,确切地说,能凑齐参赛队伍已是不可思议。自从迹部接手部长职位后,利用自身关系多方打点,不仅为社员拉来了一批训练设备,还让校方扩建了网球场规模。后来,网球部成为青学第二大社,直到迹部入选上学生会会长,网球部唯我独尊的江湖地位从此一举奠定,但凡资源,只要有,网球部优先,适逢比赛,举校皆应援。至今,为了保证网球部的嫡系性,青学仍然贯彻着学生会会长必须兼任网球部长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助威声此起彼伏,随着球一个戴黑色帽子的男生进场,立海大的尖叫达到顶峰,男孩只是习惯性压低帽子,没有表现出太多在意。
      “王者立海大!王者立海大!”
      忍足托腮,看好戏般:“被比下去了唷。”
      此时,往球场的另一端,手冢正缓缓走来,强大的气场令青学众人仿佛寻到一种力量,支撑他们用猛烈的颤吼回击对面。
      “胜者是青学!胜者是青学!”
      忍足眯眼,笑道:“还真是如出一辙。”
      迹部哼笑,高举手臂,打了个响指,顿时全场默然。
      “胜者是手冢国光。”
      手冢顺着声音源头望去,望见嘴角上扬得不可一世的迹部,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网球拍,依旧面无表情。
      男孩上至网前,伸手出:“真田弦一郎,幸会。”
      手冢轻触他的手:“手冢国光。”
      “比赛开始——”
      两人始终不相上下,一方暂时领先,另一方立马后来居上,短短三局,将近角逐了一个小时。真田的气息开始紊乱,打法却稳,手冢虽毫发无损,也占不得多少便宜。
      青学正选们却各自紧张起来,大石紧紧握住护栏,担忧地看着刚拿下一局的手冢:“不妙啊,对方打算打拉锯战。”
      菊丸耷拉着脑袋:“部长不会有事吧……”
      不二微微睁眼,眉头紧蹙。
      忍足在一旁听着,觉得甚是好笑:“你们紧张过剩了吧?不过是拉锯战而已,立海大那小子虽然麻烦,国光也没那么不堪一击。”毕竟手冢从小就对网球耳濡目染,亲得他和迹部真传,偏偏这方面极具天赋,聪明又勤奋,论耐力,忍足也甘拜下风。每次对战到中场,他都会以各种理由推辞,只有迹部,拼尽老命也要陪手冢练下去。
      迹部朝他们轻蔑地笑:“本大爷可不记得青学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乾记录赛况的笔突顿,大石欲言又止,仿佛有话要说,但竟没有说。
      渐渐地,忍足察觉情况不对劲:“小景,国光似乎很急切啊。”
      身边人都知道,手冢打球从不主动出击,一是试探对方深浅,一是保留实力。一场比赛下来,对手往往在自身挑衅中莫名其妙输掉,除了得见手冢领域外,其他一概不知。这点和迹部迥乎不同,迹部打球,好比军队作战,要么突袭,要么直面进攻,绝不修筑城墙坐地防守。而现在,手冢却一反常态,球路变得激进,看样子是想尽快结束比赛。
      迹部同样有所察觉:“他的动作幅度很大,实际上,球速变慢了……”
      一声巨响,手冢的球拍被打落在地。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75楼2018-05-11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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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真田微微震惊,他承认,刚才那一球的力道并不大,对于中学网球界帝王一般的存在的手冢而言,即使接不住,也不至于握不稳球拍。
        “继续。”手冢已经捡起甩飞的拍子,站成迎战的姿势,真田从他脸上,看不见半点情绪变化。
        大石抓住栏杆的手越来越不安,仿佛要抠出一大道口子来,连说话也带着颤音:“该不会是……旧伤复发……”
        迹部霍然起立,雄浑的声音惊动了左右的人:“你说什么?”
        大石沉默不语,开口的是不二:“手冢的左臂,一直有伤。”
        回忆似的:“去年我们一起参加网球部,那时手冢天赋异凛,作为新生,很快在部里锋芒毕露,大和部长常常对他赞许有加,惹来高年级学长的妒忌,那天放学后,他们围住手冢……然后用球拍打他的手臂……后来落了病根,但很久没有发作,我们以为……没想到……”
        迹部一脚踢向面前的护栏,咣当乱颤,吓得四周的人群紧然后退。
        场上突然一片疾呼,真田不仅追评比分,还拿下一个发球局。手冢的异样,他能通过直面而来的网球感受到,传闻青学帝王手臂有伤,原来是真的。难怪速来稳打稳赢的手冢突然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
        真田透过余光瞥见身后的整个立海大,手冢输了比赛,还有下一场,如果他输了,立海大将止步于地区二强。他转过头来,压低帽檐,握紧拍柄。
        荣誉与声誉,自古难以两全。
        手冢似乎明白他的意图,退至底线,展开手冢领域来减轻手臂负荷,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比赛仍在继续,长达两个半小时的奔袭令双方疲惫不堪,干燥的地皮刚被大颗大颗的汗水浸湿,又立马蒸发成热气,弥漫在上空,蒸拿着人们的心。
        席位里终于不再欢呼,人们看着手冢,如同在看一本不忍卒读的书,被伤痛装订得极为伪劣,同时令人肃然起敬。
        在迹部眼里,那只是一具空荡荡的骨架,除了愈发红肿的肌肉和刺痛的神经,什么都没有。
        比赛进入抢七,手冢终于扶着肩跪倒在地,他深深埋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人们猜想,那一定很痛,很痛。
        青学众人欲将翻越护栏去,被迹部和忍足伸手拦住。
        桃城冲他俩咆哮:“你们疯了吗?这时候还管什么比赛!”
        迹部一声怒吼:“本大爷命令你们回去——”
        所有人的身子不由得一抖,这声怒吼实在太过震慑,一下子冷却他们的心急如焚。
        忍足沉着嗓子,神色悲怆:“这样,他会丧失比赛资格。”
        一直久不说话的龙崎教练良久开口:“我们的部长,不是会逃避的人。”
        迹部问忍足借了支烟,隔远后猛地吸了几口再捻熄,回来时,人们看见他走至范围内离赛场最近的地方,勾着身子,手衬护栏,随时准备翻过去。
        寂静如死中,手冢缓缓起立,喘息过后,示意裁判比赛可以继续。
        真田不明白,为何手冢对胜利抱持某种不可动摇的执著,甚至能让他甘愿葬送今后的网球生涯,那个支撑他一次次倒下后站起来,再痛也要使出零式削球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真田同样是部长,却无感知到手冢肩负的责任是什么含义,是否与他的相同?又或者在那之外,还有什么存在,值得他拼命去守护。真田不知道,一点头绪也没有。
        已经是抢七的最后一球了,人们总说看淡输赢,却比谁都重视结果。比赛本身,就只是输赢的事,无关友谊。唯一的区别在于,在场的所有人知道,今天这场比赛,无论胜败,都值得他们发自内心去敬佩。
        使尽浑身解数反击完最后一球,真田累得直接躺下,他已经精疲力尽,不去想之后的事,倘使手冢接住了,那也算他的造化。
        败在他手里,真田心服口服。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86楼2018-05-19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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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色小球极速飞来,手冢抬起手臂,闭上眼睛,许多事突然涌入脑海。
          向来不喜欢运动的自己怎么会开始打网球呢?想起来了,那是七岁时,迹部迷恋上了网球,成天不归家,为了能挤进他的世界,也学着打网球。
          “哥哥,你能教我打网球吗?”
          “你还太小,连球拍都拿不稳。”
          “国光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学,这样就能当哥哥的陪练了。”
          “可以是可以啦,但本大爷以后肯定会成为世界第一的职业选手,如果在赛场上遇见你的话,会忍不住放水的……”
          “国光不想和哥哥成为敌人……”
          “那这样好了,我们组成黄金双打,称霸全宇宙。”
          “拉钩——”
          八岁那年,迹部当上网球部长的第一天,信誓旦旦地发誓要捧着全国大赛冠军的奖杯回来给手冢当玩具,可是出师不利,第一场比赛青学就被淘汰了。
          九岁那年,迹部带着他苦心孤诣炼了一年的球队驶向冠军,却因最后一球败给立海大。那天晚上迹部把自己锁进房间里,手冢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那团落寞的身影,或许迹部在哭,或许没有,他小小的心扉,也体会到迹部的难过。
          后来,迹部放弃职业选手,去了大学。
          临行前,他说:“我从来没有放弃网球,从来没有。”
          手冢告诉他:“哥哥的梦,由我来实现。”
          这是约定,搭过小指拉过勾的约定。
          最后一球,人们慢慢闭上眼。
          “比赛结束,7比6,立海大获胜——”
          球拍从手头滑落,手冢笑了笑,再也无力站起,倒下时,身后一片温存,混杂有浅浅的香味。
          他把头埋进迹部肩头,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哥……对不起……我还是想和你一起打网球……”
          接球时,他那抬到一半的手,终归是放下了。
          迹部摸着他的头,用很温柔的声音道:“我们回家,本大爷带你回家。”
          言罢,一把抱起手冢,只管往场外走,忍足紧紧跟随。
          桃城讷讷地问:“那两个男人是……”
          龙崎闭目:“青学的第一代帝王和天才,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
          乾推推眼镜,补叙道:“分别是手冢的大哥和二哥。”
          赶巧体育赛季,医院里人满为患,手冢静静坐着,倒是对面的医生情绪激动:“一球,只要再接一球,这条胳膊就废了,这辈子你也别想再碰网球半根指头。”
          迹部恳求道:“无论如何,请治好他。”
          医生摇头,无奈地摊手:“他这是伤上加伤,情况比我目前见过的任何一种都严重,根治是不可能,只能抑制,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再复发,我是医生,但我无能为力。”
          朝医生道过谢,手冢起身离开,镇定得仿佛病痛是别人的事。迹部追上他的脚步,他说,哥,谢谢你当时没有冲上来,我不后悔。
          手机提示音响起,手冢滑过屏幕,笑了笑:“不二传简讯来,越前赢了比赛。”
          迹部沉下眸子,不忍直视他眼里的苦味:“傻瓜,本大爷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你的手臂,如果医不好,把我这条胳膊卸了给你接上。”
          手冢依旧在笑,淡淡的,如同春天风过的桃花。
          几天后,忍足找到迹部,递给他一个文件袋。
          “系里一个对我垂涎已久的富二代提供的资料,德国那边有专门治疗手伤的医院,一般只肯接收职业选手,那同学家里是股东,国光去的话,治疗费用全免。”
          迹部接过那个牛皮袋,仿佛在接一个起死回生的心情。
          “直接给国光,我怕他不去,想来想去,还是你口才好。”
          迹部问他:“你不会是以身相许了吧?”
          忍足笑道:“那倒不至于,但总得给些好处,怎么?你吃醋了?”
          迹部叫他滚,然后又将他踹回来:“如果国光知道你的牺牲,十个本大爷磨破嘴皮,也劝不动。”
          忍足狠劲拍他肩头一掌,算作回礼:“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不过是和男人交往一周而已,况且对方长得还不算挫,腿也长,权当体验一回同性恋爱了。”
          迹部嗤笑:“最好别弯,不然本大爷总怀疑你对我有所企图。”
          忍足骂道:“靠,美得你。”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87楼2018-05-19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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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这周五不放假,先更新,回复回来补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88楼2018-05-19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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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惠近来寝食难安,如同心头悬了块巨石,做事常常走神,迹部峻认为妻子更年期提前,主动提出做家务的频率也渐渐增多。
              “我总觉得景吾和国光有事瞒着我们。”
              迹部峻表示不认同:“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
              奈惠仍陷入深深的担忧中:“景吾倒没表现出什么,但国光那孩子的眼睛最藏不住事,每每我同他对视,他都会移开目光。”
              迹部峻回忆道:“听你这么说,还真有点反常,最近也不见他俩打网球了。”
              奈惠又道:“你去问问。”
              迹部峻当然没去询问,因为晚上时,待迹部竹一睡后,迹部领着手冢来他们面前,将事情全盘托出。
              迹部道:“事情已经谈妥,只差国光过去。”
              手冢尚未表态,奈惠一阵碎念:“我不放心。德国,那不是家门口,跑两步路就能到,国光一个人在那,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
              迹部峻拥住她:“你冷静点,国光是去治疗手臂,不是要移民德国。”
              迹部伺机道:“我会和他一起去,做好交流工作再回学校。”
              迹部峻问:“大概多久回来?”
              手冢低头,默不吭声,迹部回道:“不知道,可能一年半载。”
              奈惠的眼泪夺眶而出,悄无声息簌簌而下,手冢始终不敢看她的眼睛,声音很低很低:“别告诉爷爷。”
              迹部峻道:“最好明天就走,越早动身越好。”
              迹部耸肩:“机票本大爷早定好了,就等你们同意。”
              回房间时,手冢叫住他:“哥……”
              迹部没有回头,而是微微握了握拳:“呐,国光,不把你手臂里的定时炸弹拆除,他们永远会有负罪感。再说,偶尔也要信任一下自己培养的那帮毛头小子啊,那个叫越前的热血愤青虽然看起来愣头愣脑的,但还算靠谱。”
              手冢顿了顿:“不,那是河村,越前是另一个。”
              “哦,晚安。”
              第二天一早,当手冢远远望见机场里站成一排的青学正选时,内心莫名触动。迹部拉着行李箱,靠近他身旁:“走吧。”
              还未走近,菊丸率先扑来,被迹部用身体挡住。
              “部长,你不在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所以,拜托你,一定要治好手臂。”
              不二笑道:“记得常给我们发邮件。”
              桃城背过身去,不停擦拭眼睛,海棠难得轻拍他的肩。
              “部长,你永远是我们的信仰。”
              不远处,越前正抱一箱芬达来,放下后微微喘气:“这个很好喝,德国那边应该没有。”
              迹部鄙夷地瞟了一眼:“国光正长身体,只喝纯牛奶。”
              越前看着他,轻挑嘴角:“我会打败部长,然后打败你。”
              迹部突然朝手冢开怀大笑:“这小鬼和你一样,个子不高,口气不小。”
              一句话,得罪了两人。被手冢和越前双双驱逐后,迹部来到忍足旁边。
              忍足叹一口气:“当初打网球的那帮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迹部想了想,道:“没死,都还活着。”
              忍足被逗得大笑:“照顾好国光。”
              迹部偏头看向手冢,又转回来:“如果国光是女孩,本大爷大概会把他许配给你。”
              忍足问道:“为什么不是一定?”
              见那边告别得差不多,迹部边走边道:“因为你太花心,还是先搞定你的小富二代吧,被骗上床本大爷可不管。”
              待迹部走远,忍足清清嗓子,朝他含情脉脉地大喊:“景吾,你不在的时候,我一定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时间仿佛停止在那一刻,人们在他俩身上定格了视线,充满诧异与好奇。
              迹部取出一罐芬达,狠劲朝他砸去,忍足侧身,躲开了,只剩得逞的笑。
              晃两下正在发呆的手冢,迹部往他脑门上轻轻一弹:“想什么呢?别听那小子胡说八道,本大爷不是那种人。”
              手冢自然知道迹部说的是哪种人,话音入耳,心头突如其来的失落。
              迹部摸两下他的头:“怎么了?那个叫越前的小鬼好像有话要给你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部长,”越前叫住他,习惯性拉低帽子,“我会成为青学的支柱。”
              手冢转身,注视他良久,微微一笑,点头道:“各位,不要大意地上吧。”
              “是——”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93楼2018-05-25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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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上,迹部说,这回就当是跟团旅游,等以后,本大爷带你彻彻底底地来这个国度走一趟。
                手冢问他:“就我们两个人?”
                迹部反笑:“不然你想要几个?”
                手冢想问他未来的妻子和孩子,思量再三,觉得没有必要。
                “挺好的。”
                “当然好了,有本大爷这种优秀又华丽的人才免费给你做导游。另外,中考的事你别惦记了,咱不缺那点分,冰帝到时候会统一进行自主招生考试,蛮轻松。”
                手冢看向窗外,语气极淡:“哦。”
                迹部伸手覆上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从刚才开始你就怪怪的,心里有事?最好老实交代。”
                “没有。”
                迹部靠着椅背,道:“本大爷不是透视眼,不能时时刻刻洞察你的内心。在那帮小子面前故作潇洒不够,你难道也想对本大爷假装坚强吗……”
                “哥,”手冢终于转过脸来,凝视迹部半晌,偏开一个微妙的角度,“从刚才开始,你就好啰嗦。”
                闻言,迹部捧着一颗受伤的心,支离破碎地瘫在座椅上,一言不发。
                手冢支起下颚,将目光转朝窗面:“其实,也不算讨厌。”
                德国的生活还算惬意,即便初来乍到,于迹部而言,也像是旧地重游。刚到那会,迹部入乡随俗的适应性强得可怕,他几乎熟悉德国人的一切生活习惯,以及两国文化上的差异,但凡同人交流,往往被对方赞叹发音极其地道,手冢常常杵在旁边,有时候他也会根据两人的面部表情猜测谈话内容,仿佛在破译某种来自外太空的密码,结果除了点头和摆出一副蒙娜丽莎的微笑,再无事可做。
                然而这并没什么可担心的,因为所有事情,迹部都会处理得完美无瑕,他只需喝着芬达静静聆听就好。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好。”
                “那老头说,你这手臂还有救,痊愈后,别说打网球,就是倒立走钢丝也没问题。”
                “坏消息呢?”
                迹部坐在狭小的床上,长长叹息:“学校那边催得紧,本大爷在这里顶多只能待一星期。”
                饮料碰壁的淅沥声戛然而止,手冢沉默着,盯住最近的桌面安放视线,如同一尊正在思考的雕像。
                迹部起身,脱下外套,把袖子卷到手肘:“我去点餐,想吃什么?”
                “都好。”
                “也是,你从来不挑食,害得本大爷每次吃饭时都要被爷爷数落半天,还不敢回嘴。”
                手冢不解:“青椒真的有这么难吃吗?”
                迹部笑两声:“其实还好,只是本大爷不吃青椒已经成习惯了。”
                待迹部走后,手冢不住地想,他希望迹部留下,是否也是一种依赖成性的习惯?果然,习惯这东西,无论好坏,只要养成,都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94楼2018-05-25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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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不忙的时候,迹部会教手冢几句常用德语,低沉磁性的声音很好听,像夏天的晚风慵懒随意。手冢常在心里暗自祈祷,时间老人走得慢些,罢工最好,如果哥哥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即便不说话,那也十分美好。
                  迹部看他学得出神,心疼又怜惜:“德语确实比较难,学不会也没有关系,办法多的是。”
                  才将下午,迹部便把一沓资料拿给手冢,并指着封面的照片道:“这个女人叫碧昂斯,是你的负责医生,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她,有求必应。”
                  新翻一页:“这个是护士长蒂娜,虽然英语讲得鳖足,但日常交流没有问题。”
                  迹部还在依次介绍,上至院长,下至护士,面面俱到。短短几日,迹部用魅力征服了几乎所有未婚女性,手冢明白他的意图,但每每看见对方总是有意无意贴近迹部,并且暧昧地笑,企图使迹部沦陷,他都会感到淡淡的不适。
                  突然,迹部合上资料夹,面色严肃,来不得半点玩笑:“最重要的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本大爷。”
                  “哥,对不起。”手臂受伤的事,迹部已同他怄气良久,手冢知道自己逃不过去。
                  迹部哼笑:“知错就好,不过本大爷会每天打电话来询问,你瞒不住的。”
                  手冢心头一紧:“我会如实禀报,你把她们都电话都删了吧。”
                  迹部离开的大半年里,许多事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手冢从未如此发省地思念过一个人,白天时倒没什么,每当夜深人静,思念会在心底撕开一个口子,大滴大滴渗透出来,黏住每一个有迹部的记忆,转瞬间沾染上无穷无尽的空虚。然而他只敢思念,不敢去探究背后的原因,那是痛苦,也是折磨。
                  后来,青学如愿以偿地赢得全国冠军,橱窗里,放置已久的奖杯终于等来它的同伴,一金一银,相得益彰,煞是好看。手冢也收到了来自德国的邀请函。
                  当他把事情告诉迹部时,对方没有喜悦,反而凝眸问他:“网球对你来说,是什么?”
                  手冢久然无应,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迹部取下球拍,紧紧握住,更添沉声:“本大爷绝不允许这世上存在任何能伤害你的东西,如果这样东西是网球,那么由本大爷来亲手毁灭。”
                  迹部要和手冢对决的消息不胫而走,忍足和青学众人惊讶得哑口无言,毕竟矛盾双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最云里雾里的是手冢,他至今仍觉莫名其妙,完全不懂迹部说话时眼里的那股悲怆从何而来。
                  比赛前十分钟,街头网球场挤满了人,大多只是路过,却被那股强大的阵势牢牢吸引。忍足看着正在热身的迹部,一脸难以置信:“喂喂,你该不会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吧?”
                  迹部挥两下拍,反问:“你觉得呢?”
                  直到比赛开始,忍足仍然觉得身处梦境,以往的练习,迹部都只是陪练,这次不同,迹部实在是反常,那种不对劲恰恰在于,他太过认真。
                  “国光,欢迎来到迹部王国——”
                  这场对决压根毫无悬念,迹部的发球局,手冢球球落空,场上一时鸦雀无声。
                  菊丸揉揉眼,定睛半晌:“太快了,根本看不清。”
                  桃城憋着嗓子:“怪不得脾气这么大,就不能手下留点情?部长好歹是他弟,也狠得下心来痛下杀手。”
                  迹部嘴角上扬:“再这样下去,会输的唷。”
                  一连三局,手冢接到的球,不超过十个。他不明白,一点不明白。从记事起,他同迹部的练习,永远是练习,双方从未认真过,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开正面交锋。手冢一直庆幸,和迹部生在不同年份,也就没了对手的说法。可是现在,面对迹部的步步紧逼,他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迹部铿锵的声音越网而来:“职网这条路并不好走,连本大爷都打不过,你拿什么去征服全世界?如果本大爷赢了,你必须放弃网球,如果你赢了,我不会再干涉你的事。”
                  那双眼睛,坚定有神,手冢从里看不出半点掺假,那是迹部的决心,也是手冢的觉悟。
                  双打的事,这辈子已然无望,既然如此,就做一回彻彻底底的对手吧。手冢突然明白,他想和迹部打网球,练习也好,比赛也罢,无论队友,还是对手,只要对方是他,就好。
                  “哥,我要全力以赴了。”
                  “啊,等你已经很久了。”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96楼2018-05-26 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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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色小球来回交错,来不及落停,立马闪现至球网另一端,好似道行高深的忍者。台上的人只看见台下的人不停跑动,吊球,杀球,扣球,看热闹的渐渐看懂门道,看门道的渐渐看出一点热闹。
                    忍足看得发笑:“小景打球,很久没有这么认真过了,看着吧,我们的王和你们的王的对决。”
                    抢七局,两人皆是大汗淋漓,却不觉疲倦,灵魂早已超脱身体的极限。
                    手冢喘息道:“和哥一起打网球……真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迹部击回一球,也笑:“不要大意。”
                    “那是我的台词——”
                    “自从上高中以后,本大爷什么时候输过?”
                    “今天。”
                    “是吗?那就让本大爷尝尝败北的滋味。”
                    赛况愈发激烈,人们从未见过那样的手冢,重重热血冲破某种封印,从灵魂深处彻底释放出来,裹住全身,源源不断朝外输送能量。人们终于得见手冢毫无保留的自我展现,可越是接近,越觉得可怕,手冢的实力,如同一个无底洞,你总以为窥探到底,转瞬又变幻无穷,永无止境。
                    而迹部要毁灭的,正是这样一个天生的网球苗子。
                    最后一球触拍前,手冢问迹部:“网球对哥来说,是什么?”
                    迹部缄默。
                    手冢迈开右脚,划一个半圈,并拢到左脚后跟,侧身,挥拍,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自答道:“对我来说,网球很重要,就像哥一样。”
                    “7比6,手冢胜——”
                    黄色小球落地后没有弹起,而是反向滚往球网,晃两下,营造风来的假象。
                    “我会遵守约定,但你必须读完高中。网球不是生命的全部,不要让网球过早地决定你的未来,你还有三十岁以后的人生要考虑。”
                    回去的路上,忍足和迹部并肩走在后。
                    目视前方被一行人团团围住的身影,忍足朝迹部道:“零式削球好歹是你教他的,不至于呆站着毫无破解之法吧?”
                    最后一球,迹部没有接,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球落地,也不管。
                    “侑士,”迹部的语气忽然变有微漠的悲哀,“你知道国光心里最大的障碍是什么吗?”
                    忍足没有回答,静静地等候下文。
                    “我曾以为,只要我足够优秀,就能让所有人对国光的期待少一点,这样他至少活得轻松自由。可事实不是那样,他上初中以后第一次考砸,得到的不是安慰与祝愿,而是老师通篇的数落,他们拿国光和我比,教育他应该如何如何,而他参加竞赛获了奖,或是取得什么成就,大概除了我妈他们明白这些牌子背后的付出与艰辛,其余的人都将这归为天赋,有时甚至连天赋也谈不上,因为他是我弟。几乎每一个人都逼迫他把自私转变成无私,久而久之,他的努力与成功都被视为一种理所当然,他甚至可以为虚无缥缈的责任放弃所有,唯独忘了自己。而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本身没做错什么,却要在我的阴影下过活一辈子,背负着不属于他的东西。这次受伤的是肩膀,下一次,可能是性命。”
                    “我比他大六岁,多走了六年的路,认识过不少人,经历过不少事,可我至今依然无法说清什么是对是什么错。我知道自己不该插手他的人生,我也没法确定选择哪一条路是正确的,这世界毕竟灰色是大多数。他太纯粹,而苦难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幸存到底。”迹部的双手渐渐发抖,昭示某种极度不安,“侑士,我是真的怕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问他,如果手臂真的治不好怎么办,他竟然笑着跟我说没事,还想方设法安慰我。他打小就努力,别人花一倍的精力他愿意花十倍,甚至更多,唯独在网球和自我伤害方面天赋异禀。他用太多东西造了一座围城,把自己困进里面,要是他永远走不出来,那么在这个世界毁灭他之前,由我先把这个世界毁灭。”
                    手冢突然转过头来,示意远远落后的两人跟上,迹部朝他会意地笑笑,然后道:
                    “如果可以,我愿意保护他一生,可是不行啊,他终究会长大,不再是那个紧紧追在你我身后的小不点。本大爷只是想让他变成他本该是的那个样子,为自己而战,也为自己而活。”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98楼2018-05-26 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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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手冢上高中那一年,迹部恰从学校毕业,直接进入省内最好的企业工作,忍足则做了医生,从底层苦巴巴熬资历。
                      第一次见迹部西装革履的样子,手冢才真正觉得时间如梭,流失于指缝,消匿得无迹可寻。岁月待迹部真是温柔,不仅没有折煞他的容颜,反而更添英俊,同他十几岁时相比,又沉淀出一种男人的成熟感,绿过芭蕉,也红过樱桃,以至于手冢渐渐发现,自己在他身上,是越来越移不开眼了。
                      迹部有时会笑着朝他打趣:“咱家什么时候养了条小色狼?”
                      瞅了半晌,手冢才反应过来迹部是在讲他,一时无可辩驳,只好实话实说:“哥,你真好看。”
                      迹部峻接话道:“好看有什么用?人家上街手牵手,你哥是左手牵右手。”
                      正削苹果的奈惠不乐意了:“当初景吾十五岁的时候,是你一意孤行棒打鸳鸯,断了他的情路,现在又来埋怨。”
                      “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我像他这么大时,已经在准备好去娶你的路上了。”
                      “反正什么都是你一张嘴在讲,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日子又不是你过。”话虽如此,实际上,有关给迹部进行婚介的事,奈惠往往跑得最勤。
                      入月以来,迹部相过的亲,不下五次,有时甚至会在同一家餐厅遇见同样被逼无奈的忍足,他常常带着自己不满四岁的小侄女,在女方频频示好后,私底下让小侄女糯声糯气地喊一声爸爸。
                      面对迹部突如其来的目光,手冢微微皱眉:“我这嗓音,喊了我自己都不信。”
                      迹部轻敲他的脑袋:“一会人来,你直接叫本大爷姐夫,装得像点。”
                      结果毫无作用,对方表示愿意深入了解,培养感情,一点不在乎迹部离过婚的事。
                      突然,迹部勾住手冢的脖子,用一种极为暧昧的语气撒娇道:“宝贝,等相完亲,我们去看你最喜欢的电影好不好?”
                      话音未落,女方低骂一声恶心便匆匆离开了,迹部收回手,笑笑:“还是这招省事。”
                      手冢却是沉默着,身体还停留在被迹部触摸的状态,那些或多或少的玫瑰香味,从修长的指尖一点点渗进皮肤,随血液流经全身,来到心脏,怦然炸裂。这股强烈的刺激并没有因为迹部的撤手而消散,反是恰似驻足,在心里生根发芽,锁住来路不明的悸动,阻止理性的思考。
                      那些他曾经拒之门外的疑惑,终于冲破河堤口岸,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控制了神经中枢,控制了全身每一处毛孔,大脑已经招架不住,心跳声在胸腔里回环往复,锣鼓喧天着要去迹部心里旅行,就连那些被隐隐碰触的皮肤,也生起一团火,烧灼着那个冷清的灵魂。
                      手冢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想回家,逃离这个炽热的地方,然后大哭一场,装作什么没有发生,而喜欢迹部这件事,也不曾意识过。
                      “怎么了?不舒服吗?”
                      磁性的声音令手冢浑身一颤,如草木苏醒,瞬间恢复正常:“没事。”
                      迹部还将说些什么,忍足带着小侄女走来,朝他们打招呼。
                      “来,这位是国光哥哥,这位是迹部叔叔。”
                      迹部眉头一挑,眼里迸发出许多杀气:“本大爷看起来就这么显老,啊嗯?”
                      忍足赶紧打几个马虎眼,将话题迅速转移:“好巧,相个亲还遇上了。”
                      迹部叹息:“是啊,老太太现在上了年纪,得罪不起。”
                      忍足笑得无奈:“阿姨还算好,我妈已经把我下半年的行程安排满了,除了上厕所,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迹部回忆道:“还不是因为你在十六、七岁时把人品给败光了。”
                      高中时期的忍足,日子过得十分潇洒滋润,他骨子里的漂泊情怀滋生出见异思迁,没有哪一段感情始终如一过,却从未受人诟病,那些交往过的女孩,反而甘愿承受他的心猿意马。
                      忍足似笑非笑,语气里却隐藏着一股难言的认真:“如果不是我喜欢的,再好也不要。”
                      迹部啧声:“谁家姑娘这么倒霉?”
                      忍足不再说话,只泯着唇笑,眼底溢满温柔。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02楼2018-05-31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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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模作样过了将近两个月的相亲生活,迹部实在抵挡不住奈惠如火如荼的热情,主动提议搬出去,顺带附上手冢做挡箭牌。
                        “我在冰帝附近租了间公寓,上班方便不说,国光也不用每天这么辛苦地来回折腾,不出意外,明天就搬过去。”
                        其他人倒无反应,手冢却显得急切:“我住家里,挺习惯的。”
                        闻言,迹部连忙朝手冢使去求救的眼色,就像手冢小时候喜欢撑圆一双清澈的眼睛望他一样。
                        迹部的意图,手冢不是不知道,可他也有自己见不得人的顾虑,然而那双过于湛蓝的眼睛,巫术般使他神魂颠倒,仅存的理智悄然遁于无形:“不过我无所谓。”
                        倘若真的无所谓,那就好了。
                        公寓不大,两室一厅,手冢去的那天,房间里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迹部拉开深灰色的窗帘,略带歉意道:“本来想等家具到位后再带你过来的,但妈最近越来越想抱孙子,本大爷的耳朵快阵亡了。”
                        手冢凝视着墙壁上唯一的挂画,应是上一户人家未撤走的,声音猜不透温度:“所以,哥会结婚吗?”
                        迹部见鬼似的看他:“难道本大爷已经沦落到需要靠结婚来证明自身价值了吗?开什么玩笑?婚嘛,想结的时候再说,现在没打算……好小子,原来你是妈派来套本大爷话的卧底,看本大爷怎么收拾你!”
                        见迹部逐步逼近,手冢连连后退,护住自己的腋窝,直到抵上墙,背后一阵冰凉:“你再靠近,我就回家了……”
                        迹部顿步,举在半空的手也放下:“本大爷认输,算我怕你。去看看你要哪一间,靠浴室那间挺不错,又大又通风。”
                        手冢选了另外一间,面积虽小,采光却好,凌晨八、九点,阳光从窗外透进来,一定很美。
                        迹部倚着门框,双手抱拳,慵懒道:“先委屈一阵子,等本大爷赚了钱,给你换新的。”
                        手冢用目光将狭小的房间走了一遭,摇摇头:“谢谢哥,我很喜欢这里。”
                        那双眸子,没有半点犹豫与存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融下淡淡的笑意。
                        迹部捧起他的脸,笑得分明:“那么容易就满足,所以说你好养啊。”
                        那种仿似地心引力的沉坠感顿时窜入心头,手冢一口浊气没缓过来,残骸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化成电流穿过,只剩心跳的声音。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打掉迹部的手,在后者惊愕的神情中恢复沉默。
                        迹部先化解尴尬:“抱歉,是我忽略了,不该对你动手动脚。”
                        手冢沉思良久,终于憋出一句:“我牙疼,恰好被你的手碰到……”
                        “是这样吗?”
                        “是……”
                        迹部更加得寸进尺,捻着他的头,笑道:“早说不就好了?摆出那种表情,本大爷还以为你生气了。既然牙疼,那摸头总可以吧?”
                        “随你……”
                        下午三点,家具陆续送齐,那些书桌椅子、沙发茶几的摆放,在迹部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冢挽高袖子,也要参与搬弄,被他赶至一旁:“去那边坐着,想想晚上吃什么。”
                        手冢当然没有去想晚饭的事,他的视线几乎每分每秒都被迹部占据,好比这双眼睛生来就该只容一人。小时候他也喜欢看迹部,心情好时看,烦闷时也看,囤积胸口的气结会渐消许多,然而那时只觉得单纯喜欢,还没有衍生出这么多心思来,目光也正大光明,如今只能偷偷摸摸。
                        不得不承认,迹部确实好看,无论是朝配送员耐心讲述布局草图的模样,还是凝眉思考落点位置的侧影,都恰到好处,光线折射进手冢眼里,如显微镜般放大那张脸的全部细节,足够他用目不转睛的凝视,一点点过滤出被遗忘的优点。于是,从前忽略的容颜渐渐浮现,譬如那丛金发,竟能耀眼到这种程度,像是太阳打落在人间未能及时收回的光。都说发如其人,他猜想那发摸起来应是柔软,因为凝结着这么多年来迹部对他不遗余力的温柔。终归是猜想而已,从小到大,他唯一一次摸过迹部的头,是青学败给立海大那年。他走进黑漆漆的房间,顺着客厅透来的亮光慢慢靠近,像迹部平时摸他头那样那把手放在迹部头上,轻轻摩挲着:“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在我心里,哥哥永远是第一哦——”
                        那时的触感,早已忘却,然而手冢想不通,为什么迹部总喜欢摸他的发?他自己摸过,硬得有些刺手,并无特别之处。
                        “床摆在这里怎么样?”
                        手冢回过神,应了一声:“可以。”
                        “那衣柜放本大爷房间,反正你衣服也不多,随你挂哪边都行。”
                        “嗯。”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03楼2018-05-31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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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完屋子,已是六点过,迹部提议出去吃晚饭,顺便购买洗漱用具。
                          超市里人不算多,大都聚集在食品区,且以冰帝学生为主,有男有女。迹部说,猜得八九不离十的话,那些都是瞒着家里在外合租的情侣。
                          手冢问他怎么会如此清楚。
                          “高三那会儿,侑士就是打着学习的幌子和她女朋友在附近租房子住,还计划把本大爷也拉下水。”迹部笑两声,“想当初本大爷决定住校时你没少给我气受,要是答应了,指不定你要和我闹翻。”
                          手冢别过脸,声音压得低低的:“那时还小,不懂事。”
                          突然,对面扎马尾的女孩尖叫一声,指着橱窗里的蛋糕一脸欣喜,语带撒娇:“那个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哦,你都不心动吗?”
                          被挽着的男孩无奈道:“你昨天不是发誓要减肥吗?还说我再给你买零食就分手。”
                          女孩飞快地啄一下男孩的唇,忸怩地笑:“今天不算,从明天开始。”
                          男孩也笑,眼里尽是宠溺。手冢望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久久难以释怀。
                          迹部发现了他的异样,轻轻问:“怎么了?也想吃蛋糕?”
                          手冢摇头。
                          迹部却拉着他往蛋糕房里走:“一点也不坦率,还是小时候可爱,一天到晚缠着本大爷给你买这买那,哥哥哥哥的,脆脆的童音又好听,喊得本大爷心都要化了。”
                          手冢没有注意去听那段牢骚满腹的抱怨,从指尖生起一丝电流,须臾燃成一团火,烧红了手冢的眉目。他的全部心思都凝聚在被迹部紧紧牵住的左手,就只有那里还活着,其他地方已经变成木偶,踩着迹部的脚印,一步一步走。以至于之后迹部询问他意见时都心不在焉,脑中只能回想起残存在指尖的温热的触感,似乎有一点浅浅的微凉,很淡很淡,惬意得很。
                          结账时,购物车里堆如山丘,锅碗瓢盆透满油盐柴米的生活气息,从边角露出的毛巾牙刷几乎是成双成对,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收银员望了望他俩,手冢觉得,那笑容有些奇怪:“一共五千六百三十元,请问有会员卡吗?”
                          迹部正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手冢连忙拿出一堆物品:“请问这些退货还来得急吗?”
                          “你在做什么?”
                          “这些根本就没有必要,而且可以从妈妈们那里拿。”
                          迹部怔住,从他手里将东西放回去,笑道:“不用给本大爷省钱,本来就是给你花的。”
                          恰巧先前的那对情侣排在对面,女孩用手指向他们,朝男孩低语几句,很快两人一起注视过来,那道目光,令手冢本能地不大舒服。
                          刷过卡,收银员又道:“请问需要办理会员卡吗?以后消费超过三千元可以打八折。”
                          手冢立马拿过资料单,快速填写资料,完毕后宝贝似的接过那张墨绿色会员卡,递给迹部。
                          忍不住笑意,迹部拎起袋子,手冢见状,欲将夺过较重的那袋,被他全部并作一手:“你还在长身体,别给压坏了。”
                          “哥。”手冢挺挺背,有些不满,“别总拿我当小孩子。”
                          “可在本大爷心里,你永远都长不大啊。”
                          这话迹部是笑着说的,投射进手冢心里,却淡化成莫名的悲哀。他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不说。
                          走前,他望见收银员和那对情侣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没了好奇,也没了猜忌,明明再正常不过,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14楼2018-06-05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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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起床时,客厅里空无一人,茶几上摆着面包和牛奶,四周没有便条。即便搬家后缩短了不少路程,迹部依旧一如既往地早起,想来,他喜欢睡懒觉的习惯被强迫改掉,还是因为自己。
                            在本家时,迹部通常下班很晚,甚至大半夜才回来,奈惠等人也不再过问他的行踪,手冢晓得,那是成年人的专利。然而才将第一天,手冢放学归来,却见迹部已经换上休闲服坐在沙发上,着实大吃一惊。
                            倒是迹部先开口:“傻愣着干嘛?快过来吃饭。”
                            手冢放下书包:“哥,你怎么会回来得这么早?”
                            迹部拿出一把钥匙给他,道:“早上走得太匆忙,忘了把这个给你,别弄掉了。”
                            把钥匙扣上铁圈,手冢纳闷道:“七岁的事,你打算记多久?”
                            记得那时因为弄丢钥匙在门口睡了一个下午而被迹部一顿狠骂:“平时看起来寡机灵的,不会给家里人打电话吗?”
                            “可是爷爷没有手机,爸爸在上班,妈妈在给哥哥开家长会……”
                            迹部最受不得那副委屈样,把他的腿搭在自己身上,轻轻揉捏着:“以后再发生这种情况,就去侑士家,说不定你还可以兜着一大包零食回来。”
                            自那次起,手冢再没丢过钥匙。
                            迹部拿起筷子:“直到你长记性为止。”
                            “明明是你经常忘带钥匙来找我开门。”
                            “什么?”
                            “没有。”
                            “明天公司要加班,很晚才回来,你不用等本大爷了,自己去外面买点东西吃。”
                            “哦。”
                            一直以来,除了周末回家那三天,基本上晚饭都是在外面吃,懒的时候,就点外卖,被奈惠发现后,迹部遭数落了好一顿。
                            “外面的东西你知道是怎么做的吗?能比得上家里的卫生?你自己倒没什么,连同国光也跟你一块受罪,连弟弟都照顾不好,你让我们怎么放心?”
                            话锋一转:“不会做饭没有关系,找个贤惠能干的媳妇就可以了。”
                            迹部峻闻言帮腔:“像你妈妈这样的最好,一个月下来早餐不带重复的。”
                            迹部正欲开口,被迹部竹一打断:“要不国光还是搬回来住吧,跟着这臭小子,你只会越来越瘦。”
                            “爷爷,国光那千年不胖的体质你别赖我,我也很无奈。”
                            突然,奈惠将手冢神神秘秘地带到一边,严肃几句,只见手冢微微摇头,然后同迹部峻眼神交流,也摇头。
                            回去的路上,迹部问他:“妈跟你说了什么?”
                            手冢有些心不在焉:“问你女朋友的事。”
                            望见那双眼里的沉郁被夜色晕染得极为透彻,迹部拍拍他的肩:“我们国光也到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啊,放心,你未来的嫂子一定会像本大爷这样,对你很好的,不存在什么家庭纷争问题。”
                            第二天,迹部主动翻出那套尘封已久的刀具,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手冢刚打开门,浓烟滚滚,扑面而来,还以为家里发生了火灾。
                            “哥——”
                            烟雾渐渐消散,灰头灰脸地走出个人来,手冢先是诧异,实在忍不住了才大笑:“你到底在干嘛?”
                            迹部阴沉着脸,把手中的盘子放在桌上,道:“吃饭。”
                            那是一团过于焦糊的不明固体,黏黏的,呈稠状,手冢用筷子戳了许久,也没认出是什么。
                            迹部咳嗽两声:“多吃点,胡萝卜素对眼睛保护很好的。”
                            “这是什么?”手冢夹起另一碟菜,很快碎成粉末。
                            “你前段时间不是牙疼么?炒碎一点,省去了咀嚼的过程,直接吞,有助于消化。”
                            “哦,那这个呢?”手冢咬着一块土豆,发出半生半熟的声响。
                            “五分熟正好,既不会营养流失,也不会食物中毒……”话将一半,迹部崩溃道,“算了,我们出去吃吧。”
                            手冢却是吃得津津有味,笑着安慰他:“哥的手艺很好,我很喜欢。”
                            迹部听得于心不忍:“国光,其实不用勉强自己。”
                            手冢摇头:“没有勉强,我是说真的。”
                            在家里,迹部和他是不用做家务的,奈惠认为没有必要,也喜欢宠着他们,好在多年下来,没有宠出娇生惯养的毛病,左右邻居都说,这是奇迹。面前的饭菜虽然难以下咽,却和手冢至今吃过的每一顿饭都不一样,在那之外,始终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包裹着他的肠胃,连心情也变得十分美妙。
                            手冢第一次翘晚自习,是为了给迹部做晚饭。老师自然没有怀疑,手冢多少感到忐忑不安,但是想起迹部曾经为他翘课翘成习惯,心里忽然有了勇气。
                            脱下西装,迹部闻到阵阵饭香,问道:“国光,是妈过来了吗?”
                            悄然无声,他又走进厨房,惊讶得无可言语:“国光,你——”
                            手冢正搅动锅里的肉汤,头也不回,语气极其自然:“你先去洗澡吧,饭一会儿就好。”
                            迹部越走越近,直接用手捉起一旁已经装盘的炒菜,手冢皱眉:“哥,你的形象呢?”
                            “怕什么,又不是在外面。”迹部不以为然,刚嚼两下,赞叹道:“国光,你真是个天才!”
                            耳根红了半边,手冢低下头:“谢谢。”
                            迹部搓捻他的耳垂,笑得开朗:“不错啊,以后你女朋友得多幸福。”
                            手冢舀汤的手抖几抖,滚烫的液体洒出锅外,瞬间冷凝。迹部还在碎碎念些什么,手冢含糊着应声,也没听清内容。
                            后来,迹部开始自己创业,常常三天两头不归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是累得直接倒头就睡。手冢索性向班主任申请免除晚自习,老师问理由,他想了想说,家里有人给他辅导。
                            手冢常跪在沙发边,望着熟睡的迹部,一看就是半小时,却怎么也看不够。时间仿佛退回多年前,迹部痴迷于网球无法自拔那会儿,也是这样,丝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把担心留给别人。
                            轻柔的声音缓缓而出:“哥,你这个人,真的很自私,把所有的苦恼和困惑都扔给我,自己却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哥,如果我真的爱上你,该怎么办?”
                            拿一层薄毯给他盖上,手冢才去睡。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115楼2018-06-05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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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手冢正切菜,老远便听见客厅里一阵哄闹,你一言我一句,好似夜市上熙熙攘攘的街头。
                              “小景,不简单啊,认识这么久,头一次见你这么有收拾气气。”忍足环顾四周,整洁得过分的房间令他仿佛置身异次元。
                              迹部来不及回复,被旁边的男人接话道:“难道是金屋藏娇?”
                              有女生笑笑:“不会吧,迹部的办公桌都很整洁的。”
                              忍足起身,装作要寻人的架势:“肯定另有隐情,我来找找看……”
                              “哥?”
                              忍足僵住:“国光?”
                              众人顺着忍足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校服的男孩站在饮水机旁,左手还拿着筷子,同样惊愕地与他们对视。
                              迹部先道:“除了那个来蹭饭的,其他都是本大爷的同事。”
                              忍足回嘴:“二十几年的交情还比不上一顿饭?”
                              闻言,手冢微微欠身:“抱歉,菜好像不够,我去买。”
                              忍足突然拉住他的手,道:“天黑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去吧。”
                              手冢愣会儿神:“谢谢侑士哥,我一个人可以。”
                              迹部挑眉:“你觉得你那摸过尸体的手碰他合适吗?”
                              意识到自己失态,忍足歉意地笑笑,手却没有放开:“怎么不合适了?你那半死不活的肩膀还是这双手救过来的。”
                              迹部眯眼看他,似笑非笑:“侑士,你别因为国光和你前女友长得有几分相似就拿他作替代品。”
                              “靠,收起你的龌龊心思,老子只是不想被你形容成骗吃骗喝的江湖混子,替你小情人保驾护航你还不乐意了,这样正好,我歇着,你去。”
                              小情人是迹部的高中室友对手冢的专称,多是对迹部弟控的调侃,迹部本人蛮享受,手冢那时听见这个叫法还傻乎乎地问迹部什么含义,没往深处想,也觉得挺好,现在忍足再提及,浑身早已面红耳赤。他就着忍足的手紧紧握住,大步走出门外:“哥,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饭后,送走了同事,忍足启封一罐啤酒,朝迹部苦涩地笑:“小景,陪我喝一杯吧。”
                              这一喝,就是大半夜。
                              醉酒的忍足简直和平时判若云泥,醉醺醺地呢喃碎念,似乎都在重复同一个名字。迹部将他架回卧室,手冢打一盆水,替他擦拭身子。
                              “这家伙真是,总给人添麻烦,又不是第一次失恋,非搞得寻死觅活的。”迹部虽牢骚满腹,却很轻柔地拉过被子给忍足盖上。
                              被角才刚覆住臂膀,忍足露出十分痛苦的神情,仿佛垂死一样,断断续续道:“明美……不要离开我……”
                              迹部叹一口气:“上次见他醉成这样,还是初中时,看来这回真的被伤到了。”
                              突然,忍足死死抓住手冢的手,醉意熏天的呻吟中如获新生:“明美……我爱你……好爱好爱……”
                              “这死小子,醉酒也不忘吃别人豆腐。”扒开紧紧黏住手冢的爪鱼似的手指,迹部凝视手冢,微微蹙眉:“这么多年,侑士唯一掏心掏肺过的女孩,就是这个叫明美的,话说回来,你和她长得倒挺像,难怪这家伙会三番五次地认错。”
                              言罢,踹床两下:“好好安生度过今晚,要是敢吐在床上,你明天就别想醒过来了。”
                              手冢叫住正往沙发去的迹部,经过一番挣扎般的语气:“哥,我不介意你和我一起睡。”


                              IP属地:贵州来自手机贴吧123楼2018-06-09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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