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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独自坐在院子里,脑海里又浮现出白天在城外阿邕亲自己,说喜欢自己并要娶自己的场景,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过了一会儿,伽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在想这个,羞得赶紧捂上脸。
“哎呀,怎么办,”她敲了敲自己那不听话的脑袋,“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可就是停不下来要去想。
伽罗一急,站起身来要回房内。刚站起来,就对上了杨坚的脸,伽罗又恼又惊。
今日这般窘态竟被他看到了!
“你怎么在这儿?”伽罗慌乱地说。
“辅城王走了,怕你难过,过来瞧瞧你。”
“噢。”伽罗坐下来。“是有一点儿难过。”
“想开点儿,他可以执掌一州,总比在朝里做个空闲的王爷要强。”杨坚安慰道。
对啊,阿邕的事没法跟阿爹和阿姐说,可是跟他说说也没什么,只要他的嘴巴够紧就行。
“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杨坚应允。
“今天,我去送阿邕的时候,他说他喜欢我,还说以后要娶我。”
“那你答应他了吗?”
“那种情况,不答应能行吗?”
当然,也是存了一点点私心的。和阿邕这么多年的交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清楚楚,这样的男子,实属难得,我可不想让给其他人。这些年来,他对我有多好,我不是不知道。我们俩关系比亲兄妹都好,现在想来我对他的感情可能也夹杂着所谓的“喜欢”。而且当时不知道怎么,不由自主就答应他了。
“那你喜欢他吗?”
“有点儿吧。我只是,只是觉得,他突然间就这么走了,同州又山高水远的,我都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再见到他了,心里就空落落的。”
我真的不想让阿邕到那么远的地方,如果可以,我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我想每天都看到他那温柔的眼神望着我。
我和阿邕从来没有连续超过两天不见面过,所以这一次对我,对我们,真的会是莫大的挑战。
“那你想二姐的时候,心里头也跟我这样吗?”
“差不多吧。”
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那,就算我喜欢他好了。”伽罗心里已经开始想象嫁给阿邕后的日子了。“以后嫁过去,我还可以做个王妃,反正是超品,见到别的命妇,也不用行礼了。”
“你呀,还是小,什么也不懂。”
“那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就告诉我啊,别老说你还小,你还小的,我最讨厌听这个了。”
和他聊天可当真不痛快,还是我的阿邕好。
唉,也不知道阿邕的伤现在怎么样了,何泉(宇文邕亲随)那么一个糙汉子,实在无法放心啊。圣上也真是的,阿邕何错之有,这么多年变着法的虐待阿邕。
“我再问你件事情,你觉得圣上是好人吗?”
杨坚没有回答。
伽罗发觉自己失言,又补充道:“如果他是个好人,那他为什么要对阿邕这么坏?明明知道他身体不好,还要把他赶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可是如果他是个坏人的话,阿爹又为什么要那么帮他,甚至不惜为了他得罪宇文护?”
“这个… 不太好解释。”
“我知道,我也就只是想要说说而已。”
杨坚离去,留下伽罗沉浸在深思中无法自拔。
还记得第一次在如玉轩见到杨坚的时候,就是和阿邕在一起,当时杨坚还打趣我说我和阿邕要成婚,在攒嫁妆钱,当时的感觉,我其实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好像有些许害羞,些许恼怒,现在回味一下,好像还有一点点心事被说中的慌乱吧,和那我一直以为只是兄妹之情的喜欢。
他不是第一个以为我和阿邕是一对的人,这些年来,我和阿邕一起管理着济慈院,济慈院里的老老小小看着我们两个成双入对的样子,嘴上暗示过几次,怕是心里早就把我们两个想成一对了吧。亏我之前还一直觉得他们想多了,他们每说一次,我就反驳一次,时间长了,他们倒没说什么了。现在回想起来,只能笑自己当初太天真,连自己其实已经喜欢上阿邕都不知道,还嘴硬,他们整日可都看在眼里呢。
阿邕一向体弱,虽不至于想那些书生那般弱不禁风,可每每与其他的世家子弟站在一起,我看着都感觉伤心。论文韬武略,除了由于身体的缘故无法精通武功以外,其他的阿邕可都是佼佼者,我一直都十分崇拜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妹妹对哥哥的崇拜,但其实更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爱。阿邕那么优秀,只可惜碰到了这么一个圣上,不仅弄得阿邕满身才学没了用武之地,而且还时常受到虐待,时轻时重。这么多年,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还记得有一次阿邕被圣上打的都下不了床,还瞒着我,后来我看阿邕好几天没有来找我玩,急了,到处打听他的消息,才知道他受伤的消息。我问何泉,他还嘴硬说没有,后来看到我已经知道了才让我去看看阿邕,说阿邕怕我担心,不让身边的人告诉我。后来我看到床上伤痕累累的阿邕,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揪着,那样一个明亮的少年,从不轻易喊痛,在被上药的时候喊得那叫一个凄惨,手狠狠地抓着枕头,手上的青筋那么明显。我走过去问他还好吧,他还睁着眼说瞎话说没事。我的好阿邕啊,你何必对我说谎呢,你何必在我面前逞强呢。
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像阿邕这般宠我,他宠我,是把我往天上宠,恨不得亲手去给我摘星星拿月亮。阿爹阿姐宠我,但往往都是宠爱与严厉同在。可阿邕不一样,他是真的把我放在心尖上宠,不管我是不是对的,他都不会说我,我若是受委屈了,他可以立马把我哄的好好的。他是世界上最懂我的人。哥哥们总说我更亲阿邕,不亲他们,可这些年下来,谁都不能昧著心说阿邕对我不上心。他对我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哥哥们怕是早就把阿邕看作他们的妹夫了吧。对着阿邕,我可以尽情地使小性子,因为他永远都不会生我的气,即使是我过分了,过几天,阿邕不管谁对谁错,一定会来软磨硬泡和我和好。
想到阿邕那张温和的笑脸,伽罗又想起今天那个带着他气息的吻,和后来那个紧紧的拥抱,他说,他喜欢我,他一直都喜欢我,他说,他要扬眉吐气地娶我过门。想到阿邕那炙热的目光,伽罗心里像吃了蜜似的,不由自主红了脸。阿姐要嫁给宇文毓,二姐要嫁杨坚,下一个就是自己了,自己和宇文邕。从前自己想象过阿邕成婚的样子,红色的喜服配上那英俊的脸庞,多少人要羡慕那个新娘子啊。以前想到阿邕的婚事,伽罗总会猜想,这般好男儿,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姑娘,当然,这个姑娘就会是自己了。伽罗不住地感到满意。
等等。
这门亲事,阿爹是不会赞成的,他之前就多次与我说过让我不要老是和阿邕呆在一起,当时我以为只是简单的觉得女子大了,要有所拘束,可如今想来,阿爹怕是早已看出阿邕的心思了,想要阻止。阿邕一向谦逊有礼,阿爹应当是相当喜欢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一直以来,阿爹对阿邕的态度都不冷不热的。难道是觉得阿姐要嫁入皇家,不想把我也嫁进皇家?如今是乱世,皇家的风险的确比平常家高些,可阿邕不过是一位闲散王爷,对朝中事务从不多加干涉,纵使朝中风云变幻,应当也不会牵连到他,我也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求一生快乐平安。还是说,阿爹不放心,怕阿邕日后会变心?阿邕不会,绝对不会。我一定要说服阿爹,阿爹一定会满意阿邕的。
阿邕。也不知道我的阿邕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受着伤,同州路途遥远,而且也不太平,只求阿邕不要有事才好。不行,我要让阿邕从同州回来,我不敢也不能冒失去他的风险。可我能找谁呢,说服阿爹哪里是件容易事,或者阿姐。
其实今日和阿邕的事情,若是放在平日,定是要同阿姐说的,可是阿姐一向理智,凡事权衡利弊做得太好,她虽知道我最看重的不是未来夫君建功立业,合家幸福美满即可,可是在她心中,任何都比不上独孤氏的荣耀重要,这次她若是和阿爹站在一队,那我可就孤立无援了。而且,阿姐也快要成亲了,以后就不能天天见到阿姐了,到时候,我就又少了一个可以随时谈心说话的人。
那我和阿邕,到底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