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 @如斯安宁
是很喜欢的灿开文，也算是入坑文，灿开吧还没有所以想分享给大家
授权至今还未回复，大大好像很久不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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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正文吧

001.
“把鞋给我穿上。”
　　伴随着小腿肚突如其来的钝痛的，是响在头顶的鹿晗的怒斥。
　　金钟仁迷迷蒙蒙的睁开眼，见鹿晗正踱着步子走到自己两步开外的地方，一手拿着手机，蓝牙耳机还在闪着光。见自己醒了，冲着自己伸了伸腿，像是作势又要踢过来一样。
　　金钟仁撇撇嘴，乖乖的从椅子上坐正了穿鞋。公司不给配手机，也没有手表，光是看鹿晗的态度也捉摸不出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后者好像一直在对他们无缘无故关内滞留的事情不甚烦恼。不过金钟仁本人倒不是很在意，相反的，如果不是鹿晗老是这样走来走去的闹醒他，他倒是很愿意在这个陌生城市的机场睡上一觉。
　　正坐那儿发呆，鹿晗就摘了耳机向他走了过来。
　　“谁的电话？”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但也还是开口客套了一下。
　　“苏姐的。”没想到鹿晗倒也老实答了，他搓了搓手，显得很烦恼，“我打电话给正云哥，是苏姐回我的。”
　　“哦……”金钟仁点点头。他来公司的时候苏姐已经从事业部调走，接触不多，对这个名字没啥实感。倒是鹿晗说自己把电话打给了宋正云这件事，让自己挺在意的，“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鹿晗低头把手机滑开又锁，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机场这边说出机口围了很多饭和记者，问我要不要换个口过。但正云哥是想混个脸熟，让我们直接走。”
　　金钟仁眨眨眼，知道这突如其来的阵势与自己半点关系也没有，机场通知换口也多半是给了公司的面子。他揉揉鼻子，又着实难掩好奇：“谁来了啊。”
　　以为拥有这样大排场又在自己上飞机之前丝毫没有被透露行程的会是哪个大人物，谁知道鹿晗把手一摊，语气有些埋怨：“还不是那个朴灿烈。”
　　金钟仁眼睛一亮：“朴灿烈？”
　　“嗯。”鹿晗提到名字，好像更加的烦恼了，他又开始无意识的重复着手机解锁的动作，“他来的时候在机场办登机被拍到了，才暴露了航班号。事先他要来的消息半点都没透露。”
　　金钟仁倒是不好奇为何当红明星会这样突然空降，他在椅背上坐直身体，嘴里连珠蹦一样的问道：“‘丛林法则’的那个朴灿烈？《Mr. Miss》的那个朴灿烈？A.F映像的朴灿烈！？”
　　鹿晗胡乱的点点头，嘴角终于带了点笑容，他歪着头问道：“怎么，小粉丝啊？”
　　“才不是。”金钟仁嫌弃的摆摆手，“正云哥一天到晚对我们提他，说他年轻有为，说他天赋异禀，说他红的无可厚非，让我们学习灿烈好榜样。”
　　鹿晗哈哈笑了一阵子，接着又摆出了严肃的神色：“正云哥说得对。“他抬手将金钟仁歪戴着的棒球帽摘下又戴好，“你长得好看，声线好，这是你天生的优渥。你努力勤奋，舞蹈优秀，这是你后天的财富。你要是再能有朴灿烈一半的聪明，你也能大红大紫。”
　　金钟仁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反驳自己并不笨，但是看着鹿晗真挚的眼神，又知道这人说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自《魂》上映之后票房卖座，恰逢唱片市场疲软，公司的重心就顺其自然的转移到了大荧幕，连推的好几个新人也都多半以电视剧为主。KM Entertainment在歌谣界沉寂了两三年，也是时候推出几个歌手了。宋正云嘴里是说几个练习生都很看好，但是也只把这次节目录制的机会给了自己，还让鹿晗来带行程。这里面的偏袒，根本不言自明。
　　其实做梦都想自己可以出道，做梦都想一炮而红成为众人焦点，做梦都想把自己努力的付出全部换成回报，做梦都……非常的羡慕朴灿烈。
　　想到这些，金钟仁又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鹿晗没太在意，背起他俩不多的行李，拉着金钟仁就往关口反方向走过去。
　　金钟仁没头没脑的跟了半分钟才发觉不对：“鹿哥，这，走错了吧。我们不出去啊？“
　　鹿晗昂首阔步的走在前面，脸上有点义无反顾的悲壮：“正云哥是让我们直接走没错，但是苏姐让我从VIP过，去见见朴灿烈。“
　　“啊？”金钟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歹是现在炙手可热的明星，说见就见未免太过轻巧，“那么容易啊？”
　　看鹿晗一脸便秘的表情，大概他心里的想法跟金钟仁差不多：“苏姐说朴灿烈没有公司做后台，面子上应该不会拒绝，让我碰碰运气。”
　　说的倒容易。金钟仁感觉头顶冒出几道黑线：“没公司？他不是A.F映像……”
　　“A.F映像跟他签的是影视约，他的经纪约还在自己手上。”鹿晗边说边又掏出手机，冲着手机屏幕顺了顺刘海，整理了下仪表。
　　金钟仁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和鹿晗在沙城机场滞留这件事，根本不值得让苏姐打电话过来，当年还在事业部的时候就带出数名A级艺人，后来风风光光的转到影视制作部做副部长的女魔头，眼里看中的，从始至终都只是朴灿烈。
　　“公司想签他啊？”金钟仁问出口就有些后悔，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鹿晗嘴里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像是在嘲笑金钟仁的明知故问：“谁不想呢。”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摆了个无奈的表情：“朴灿烈演《Mr. Miss》的时候苏姐就想挖他。可惜那部片子是A.F映像投资的，我们跟A.F映像关系本来就不太好，黄代表不想跟他们闹僵，这件事就搁下了。但你也看到了，朴灿烈在‘丛林法则’里面反响非常好，完全的综艺咖。”
　　鹿晗并没有把话说全，但是也的确不需要更多的说明了。
　　“羡慕吗？”鹿晗偏过头，看着金钟仁一脸乖顺的站在自己身后，眼圈还因为刚刚睡醒有些浮肿，莫名的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就好心的为他打气，“你也会的。”
　　“谢谢鹿哥。”弯弯眼角冲着鹿晗挤出一个微笑，金钟仁的口气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见到朴灿烈虽然并不像金钟仁想象中那么困难，但是也的确没有苏姐口中那么轻而易举。
　　不困难是因为朴灿烈现在就站在通道门口打哈欠，不容易是因为即便鹿晗卖了公司的面子也一起走了VIP通道，他俩依然与他隔着十步远的距离。
　　“没想到那么巧在这里碰到鹿哥，最近很忙哦？”朴灿烈的小个子助理笑眯眯的站在鹿晗面前，下垂眼弯弯的非常的温顺，手上的箱子却适时的转了个方向，恰恰好挡住了鹿晗往前走的步伐。
　　鹿晗只能硬生生的顿住脚步，不得不伸出手来同对方半举着的右手握了握：“哪有你辛苦呢。”他抬首往朴灿烈站着的方向点了点，“最近行程很多吧？”
　　对方笑嘻嘻的摆摆手：“哎呦我就是个打杂的，行程什么的哪用得着**心啊。还是鹿哥比较辛苦，这都年尾了，还出来带新人呢？”
　　本来落在朴灿烈身上的话题被那人四两拨千斤的转到了金钟仁身上，本来后者还站在鹿晗后面有些放空，现在也不得不冲着对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您好，我叫金钟仁。”
　　“你好你好，我是边伯贤。”对方像是受宠若惊一般，也深深的弯腰回礼，然后冲着鹿晗啧啧称赞，“我就一直说，还得是鹿哥带出来的人踏实、讲规矩，有机会我一定要找鹿哥好好学习学习。”
　　鹿晗也是笑笑：“你要想学我现在就能教啊。”
　　“这怎么行。”边伯贤突然正经了脸色，“那肯定要找个好日子特地登门拜师的。你看这里——”他抬起手往空中随便挥了两下，又特严肃的摇摇头，“不行不行，这太怠慢了。”
　　边伯贤嘴上一直客套，可是其中的防备与拒绝也是明明白白的。鹿晗不傻，但为了公司的利益，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磨到底。
　　金钟仁作为不值得一提的小角色一边听着边伯贤跟鹿晗打太极，一边思绪渐渐游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终是把目光落在了站在不远处的朴灿烈身上。
　　那人穿的不少，但大概因为个子够高，又不显得臃肿。黑色的连帽衫把帽子拉起，外面套着是厚重的军绿色大衣，厚重的衣摆显得被牛仔裤包裹的双腿更加的颀长，墨镜和茶色的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暗色系的一身让人觉得有些不可亲近。
　　金钟仁看了蛮久，朴灿烈一直只是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手机。不论鹿晗与边伯贤怎样的大声寒暄，像是都他无关。
　　金钟仁不可避免的想起《Mr Miss》里面朴灿烈饰演的银行小职员，总是笑呵呵的，乐观又亲民。他自己在后记采访里也一直说那个积极向上的形象是自己的本色出演，但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分明与荧幕中的那一位有着格格不入的反差。金钟仁在公司里也不是没见过台上台下处事迥异的艺人，心里不自觉的就把朴灿烈划归到了那一拨人里。
　　“轻易站到山顶的人，哪里会知道山下人的辛苦呢。”好像是当初一起上表演课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同期的练习生在自己身边发出的感慨，不知道为何在此时突然响在了金钟仁的耳边。
　　金钟仁知道自己羡慕朴灿烈，不仅是羡慕他已经出道，也不仅是羡慕他的付出已有了回报，而是羡慕他如同今日的出现一般，在自己还在成功路上滞留不前的时候，如此不被预告的从天而降，瞬间成为所有人的宠儿。

002.
第二次彩排的间隙，鹿晗才从化妆间里出来。
　　他一双皮鞋刷的锃亮，藏青色的正装被隐藏在黑色的羽绒服里面，领带有些歪了，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鹿晗突然优雅起来的气质——只要他不继续折腾他的发型的话。
　　金钟仁还在候场，正坐在不用的道具上小憩。鹿晗一脸纠结的朝他走过去，点点他的背脊，问道：“我要不要回去说下我还是吹个背头算了？”
　　金钟仁摸不到鹿晗纠结的点，愣了半晌说：“这样挺好看的。”
　　原本的刘海被吹成了二八开，敷贴的被发胶熨在鬓角，比起平常的英气，更多了一些妩媚。金钟仁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肯定比其他的媒体代表好看。”
　　“靠脸签合约啊。”鹿晗显然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皱着眉头指了指自己的脸。
　　虽然鹿晗一向对自己的长相很不上心，但是金钟仁还是暗自觉得，公司让鹿晗过来，一方面是因为他在带新人的方面很有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鹿晗长得的确当得起公司的门面。
　　在这个看似悬疑感十足，其实私底下早就尘埃落定的选秀节目最终场，不管是跑来当踢馆嘉宾的金钟仁，亦或者是摇身一变作为国内大型娱乐公司代表出席的鹿晗，不过都是场面上的造势，全然不会影响到冠亚军的选择。那打在宣传语中的悬念，不过是哄粉丝的噱头罢了。
　　“唱的倒是不错。”鹿晗一句话，把深陷在自己的思绪中的金钟仁拉回了现实，他顺着鹿晗的目光望向台上。现在正在彩排的是冠亚军争夺者与第三四名的合作舞台，顺序应该是在金钟仁所扮演的“King Kai”踢馆表演之后。
　　“能拿冠军吗？”虽然大概是没有经受过系统的训练，气息有点虚，但是总体来说音调很准，音色也纯正，配合着季军穿插进来的Rap倒是挺有亦正亦邪的风范。金钟仁想都没想随口就问了出来。
　　身边的人没回答，反而又是习惯性的一脚踢过来：“你倒有心思关心别人。”他伸手指了指挡在幕布后面的媒体坐席，“你以为所有媒体代表都像我一样是个空壳子吗。唱片行的老板和杂志社的主编，将来都有可能是你需要巴结的人。你现在多努力一分，说不定以后就可以轻松一点。”
　　“对不起。”金钟仁下意识的就站起来同鹿晗道歉，低着头，双手也垂在身前，反应快的像是在应激。
　　鹿晗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在这种时刻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可能重了点，于是又老陈的拍了拍金钟仁的肩膀：“等你的这部分视频出来，黄代表也会看。所以这个冠军是谁根本不重要。也许一会儿全场的观众没有一个人会关注你的表演，但这并不代表你今天的表现对未来的改变。我的工作自然是帮你们铺好道路，但是这条路，要靠你自己先走上来。”
　　这样的话鹿晗不是第一次说，金钟仁却是第一次感觉如此真切。
　　节目组给了满打满算10分钟的表演时间。一分钟半的Rap开场，然后是一段舞曲踢馆，在一号选手的合作舞台回击之后，改成抒情歌，跟着是二号选手的合作舞台。因为是直播，所以彩排了许多遍。等到正式演出开始，金钟仁反而不太紧张了。
　　像是十月怀胎的孕妇，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所有的担心和期待已经无关紧要，他需要做的，就只是循着本能，把该做的完成就好。
　　金钟仁蹲在在舞台下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周身漆黑一片，他穿着深蓝色的连帽斗篷，听着耳机里的倒数，被升降台抬送到舞台的中央。钢琴的伴奏越响越急，伴唱们的合音也趋于高亢。聚光灯终于把焦热投在了自己身上，他在戛然而止的音乐中猛然一跃掀下兜帽，像是在这聚焦中出生一般昂起头，朝着对于他来说即将崭新的世界，发出了第一个声音。
鹿晗坐在媒体评审席上，手中暗暗为金钟仁捏了一把汗。公司里其实能歌善舞、长相俊朗的练习生比比皆是。之所以他那么看好金钟仁，就是因为他能为表演做足了戏份。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哪怕没有音乐、失去鼓点，单单看着他的表情，也能读懂韵律中的故事。
　　这是鹿晗从未同金钟仁提起过的，他似乎与生俱来的能力。
　　Intro与舞曲完成的很好，甚至金钟仁一直有些拿不到力的空翻动作也利落的完成。等最后一个动作站定，追光在他身上逐渐暗下去的时候，掌声也渐渐汹涌起来。金钟仁不露痕迹的朝鹿晗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后者满意的点点头。
　　金钟仁刚想扯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就被舞台上再起的手风琴声止住了动作。
　　舞曲对舞曲，抒情歌对抒情歌，这是在彩排中确认过数次的流程。金钟仁刚刚表演完第一首舞蹈，本该上场应战的应该是也以舞曲擅长的一号选手。但是现在响起的，却是二号选手的抒情歌的前奏。
　　金钟仁一时间有些堂皇，他求助似的侧过头往鹿晗的方向看。那个人似乎也同自己一样，带着焦虑的表情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又被身边的人硬是扯回了座位上。
　　金钟仁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这是不在计划之中的改变，现在的他只有靠自己。
　　舞台上选手已经出现，唱的依然是方才彩排的时候听到的那支歌。与彩排稍稍不同的是，本来应该作为搭档从一开始就出现的季军选手，此时却迟迟没有上场。Rap的部分已经要出现了，聚光灯下却依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总不会我上的第一个直播节目就出了舞台事故吧。”金钟仁无不担忧的想。
　　但他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很久，随着Rap节奏的开始，本是观众们聚集的内场站区突然大亮，一个人在保安的拥簇下和着曲调走上台来。那与季军选手完全迥异的，低沉稳重的声线，把原本在彩排中演绎的有些妖冶的曲子变得踏实而深切。
　　追光落在那个人身上，他穿的很简单，牛仔裤加连帽衫，就像一个长相出众的普通观众，连墨镜都还是机场见到的那一副。他从金钟仁身边走过时候，朝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金钟仁半张着嘴巴愣在原地，以为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场下的歌迷们显然要比金钟仁的反应要快得多。那个人的歌词还没唱到第二句，他们已经开始尖叫着集体应援了。
　　“朴灿烈！朴灿烈！”
　　那一声声比自己表演的时候要高昂的多的掌声与尖叫，疯狂撕裂着金钟仁的耳膜。没有人知道朴灿烈会唱歌，那个人以一部文艺电影出道，以综艺走红，虽然也见过他在节目里摆弄过吉他，却从没听他开过口。而现在在舞台上握着麦克风的他，咬字清晰，气息稳定，节奏感十足，明明完全没有彩排过的舞台，却像是天生为他准备的 。这不曾在众人面前展露的样子，掀起了一个又一个的高潮。
　　金钟仁失措的扭过头朝媒体席望过去，KM Ent代表席的座位空着，鹿晗早已不在那里。台上的表演快结束了，主持人怪叫着冲到场上一把拉住朴灿烈的手使劲握了握，然后朝着摄像机镜头说：“我摸到朴灿烈的手了！不知道男神会不会再让我抱一个！”
　　台下的观众都哄笑起来，金钟仁却笑不出来。鹿晗的声音像是救世主一样突然响在耳机里：“金钟仁，退场，马上。”
　　他的语气里满满是压抑着的怒气，金钟仁不疑有他，赶紧从挪到台边上走了下来。
　　后台并没有看到鹿晗，站在台下的场记好心的同他指了指安全通道的方向。金钟仁一路小跑赶过去，拉开安全通道的弹簧门，终于把朴灿烈那低沉的声线隔绝在了门里面。
　　“一分半的intro，半分钟的ment，两首歌，黑纸白字写好的。就算他朴灿烈今天要上场，也不能临场毁约吧？”金钟仁好久没有听到鹿晗这样怒不可遏的说话了，他叉着腰站在上一层的楼梯间里，朝着节目组的副导演挥了挥手中薄薄的合约书。
　　“我哪儿知道他俩老同学啊，来的那么突然，搞得我也措手不及。你看看就为这个，季军那位连脸都没露不是。但是人当红艺人主动要来当神秘嘉宾，我能说不行吗？”副导演把双手一摊，满脸的无可奈何。他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朴灿烈一来，那效果肯定不言自明。一个新人少唱一首歌，收视率多一个百分点。你说哪个划得来？”
　　“您当我带出来的都是走穴艺人呢？就算要临时改变舞台，连句话也不知会一声，真是把KM Ent放在眼里了啊。”鹿晗嗤笑一声，显然对对方的解释十分不满。
　　“你这又是哪儿的话啊，不都是想要双赢的吗。你们想要给新人一个舞台，我们二话不说给了！我们想要点话题拼收视率，你别太为难我们吧。”副导演定睛看了看鹿晗的脸色，又瘪瘪嘴状似老陈说，“你啊，还年轻。回头呢问问你们宋哥。那位李影帝当年想要从偶像转型，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卖不出去，到最后是谁家电视台给的黄金档一炮而红的。”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提起公司从前的事，鹿晗张张嘴，却最终没有把反驳的话说出来。
　　副导演见鹿晗不吱声，长辈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下楼的时候见到站在门口的金钟仁，也是友好的笑笑：“干得不错啊小朋友，继续加油吧。”
　　金钟仁没有理会，对方也不是很在意，拉开门又回到了录制场内。
　　金钟仁一向看到的鹿晗都是风风火火所向披靡的模样，这样闷声吃瘪的表情似乎是进公司来的第一次。他明明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画着油头粉面的扮相，却整个人都颓唐起来。
　　“鹿哥。”金钟仁小心翼翼的朝鹿晗的方向迈了步子。他觉得自己应该出言安慰，又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鹿晗在金钟仁的呼唤中晃了晃身子，转身讷讷的说着：“对不起，钟……”
　　“鹿哥，”金钟仁又往前一步，打断了鹿晗未完的话，“今天我没有唱完的歌，以及没有站到底的这个舞台，总有一天，我会夺回来。”

003.
金钟仁半倚在墙边一口气灌完一整瓶水之后，已经不觉得饿了。地下二层的练习室，也看不出外面到底是什么时候。上次录完节目回来之后没过多少天，公司就给他拍了Profile照，按理说应该是安心等待出道消息的时候，他却比往常练习的更加拼命了。感觉自己只要停下来，脑海中就会想起那天在电视台的安全通道，鹿晗对自己扯出的一个又欣慰又无奈的微笑。
　　金钟仁摇摇头，把脑中的记忆晃成一团浆糊。他右手撑地刚准备站起来，练习室的门就被悄悄打开了一个缝。
　　一颗栗色的脑袋贼头贼脑的探进来，看到金钟仁之后脸上的表情突然垮了，很失望的模样：“什么啊，我以为你在练习呢。”
　　金钟仁笑笑，也没多解释。知道这两天公司在准备年末的练习生考核，顺嘴问着：“你们结束了？怎么样？”
　　“早结束了。被苏姐骂了。”来人懊恼的抓抓头发，接着摆出暴怒的模样，指着虚空学的有模有样，“吴世勋我有没有告诉你要再胖五斤再回公司！有没有！”
　　金钟仁没怎么见过苏姐，却也被对方夸张的演技逗笑了。
　　吴世勋走过去坐在金钟仁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两瓶维他命水，把其中一瓶递给金钟仁：“出道日子定了吗？”
　　金钟仁苦着脸摇摇头：“黄代表说要看我减肥效果，说我至少还得瘦十斤。”
　　他边说边低头准备拧开瓶盖，动作刚做到一半又猛然滞住了。朴灿烈的大脸此时正在瓶身的标签上对他笑的正欢。那个人大概是新接的饮品代言，发型还跟自己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笑容却变得富裕满满，一脸的阳光。
　　金钟仁感觉胃里拧了一下。吴世勋还在身边叨叨的说着增肥的话题，看身边人脸色突然一白，有点担心的：“你怎么了？”
　　“没事。”金钟仁虚弱的揉揉肚子，“可能是饿了。”
　　吴世勋眨眨眼，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块巧克力：“呶，来之前看到鹿哥，他给的。”
　　金钟仁一把推开对方的手：“你自己留着吃吧。我昨天刚答应大老板会好好减肥，你就给我喂卡路里炸弹啊。”
　　吴世勋倒也没客气，自己拆了包装咬了一口。一边满足的砸吧嘴一边抱怨着：“公司也太拧巴了，说胖了不行不上镜，瘦了也不行不上镜。我看你在电视上形象挺好的啊，根本不用减肥。”
　　金钟仁没说话，他回来那么久其实并没有看自己那天在电视上的表现，也从未跟同期的朋友们提起那天自己的遭遇。本该令人艳羡的节目录制，就像冷冰冰的玻璃瓶外朴灿烈的笑脸，只有看上去的光鲜。
　　他信誓旦旦同鹿晗说的那句话，现在就像是一套枷锁，牢牢的捆住自己。而自己除了无止尽的努力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世勋你说，”金钟仁舔舔嘴唇，“我们一直说要有朝一日爬到山顶俯瞰世人。可是这山有多高，要爬多久，哪里才是顶端呢？”
　　“你怎么了？”这多多少少算是有些丧气的话，被半只脚已经踩在出道门槛儿上的金钟仁说出来，让吴世勋有些不明所以，“饿晕了吧？”
　　金钟仁耸耸肩，也的确捉摸不透自己怎么就突然觉得有些疲倦，他把瓶子放在手心捏了半晌，把朴灿烈的脸揉的皱成了一团，才终于提到嘴边喝了一口。微甜的液体润过口腔，迅速的划过食管，落入空荡的胃。竟也有点暖烘烘的感觉。
　　“呶，那就把朴灿烈当山好了。”吴世勋见金钟仁不说话，随手指了指他手中的瓶子，“你要是空虚到非得给自己找个目标，那就选朴灿烈好啦。”
　　本来以为吴世勋是随便说说，谁知道他居然第二天又跑过来，还往自己钱包里硬是塞了个什么。
　　“我可是好不容易找认识的姐姐要的小卡，你别弄丢了啊。”吴世勋难得严肃的朝着金钟仁说，“现在只能这样激励你了。等公司同意给你配手机，就直接把朴灿烈的照片做手机壁纸，什么时候你爬到他的地位了，什么时候再换掉！”
　　金钟仁看着原本塞着自家三只泰迪照片的地方变成了朴灿烈巨大的笑颜，他顶着一头棕色的卷毛倒也像小狗一般纯良无害。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细想想又觉得吴世勋也说得对。虽然在他的眼里这个人只是个飘渺的目标，但是在自己眼中，朴灿烈却是一个实际的对手。金钟仁想要的不仅仅是达到他的高度，更是翻过他的高度，比他更红。
公司很快就安排了专业的形体教练来指导，还在出道前夕为金钟仁联系了画报拍摄——虽然只是作为公司女演员的搭档小小的露脸，却还是得到了整个摄影棚的一致赞誉。
　　朴孝珍披着大衣在监视器里看金钟仁拍照，扭头半开玩笑的问着站在一边的鹿晗：“苏姐居然没跟正云哥抢这位？有着这种镜头感的人没来影视部不太应该啊。”
　　“您还是给我们留个活口吧。”鹿晗吃准了对方的脾气，也大大咧咧的开着玩笑。
　　朴孝珍啧啧嘴，倒换了正经样子：“是准备Solo？”
　　“嗯。”
　　“前段时间我在剧组看了这孩子的视频，就那个选秀节目的串场。“朴孝珍朝着金钟仁的方向努努嘴，“这孩子潜力无穷，能红。”
　　知道对方的口气里是七分事实三分鼓励，但是公司那么大的力度推出的新人，当然是想要红的。
　　金钟仁没等多久就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出道的数字单曲碟《Odetta》取意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中的奥杰塔公主。正好赶上了刚过完年的空档期，公司在完整音源放出来之前，另辟蹊径的把MV剪成了7个总长共一分半的预告视频，每周一释出一个。MV里黑夜与白昼相交，金钟仁一身黑衣，以芭蕾舞结合现代舞的形式，创新的演绎了这个经典的故事。
　　光影与刻意制造出来的烟雾，把金钟仁的脸恰恰好掩住。他像是生长在这一片潮湿的湖水之中，意欲挣脱，却又被诅咒禁锢。赚足了故事性和噱头。
　　公司也投入了不少人脉资源，媒体与音乐人几乎一边倒的溢美之辞让金钟仁本人都觉得有些惶恐。他捧着iPad问着坐在副驾驶的鹿晗：“这样夸我真的没问题吗？”
　　鹿晗摆摆手看都没看：“换一个人照样这么写。公司给的提纲，他们自主扩充的罢了。”他侧过头瞧了瞧金钟仁多少有些失望的眼神，“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喜欢你的，总要有点理由。”
　　像是被泼了一头没法拒绝的冷水，金钟仁挎着肩膀又重新窝回了座位里。
　　尽管专业人士的评价方向都比较积极，但是《Odetta》的先行主打《黑天鹅》并没有被歌迷们买账。古典音乐改编的曲调，配上金钟仁高难度的舞蹈，尽管看起来制作精良诚意十足，但是未免显得有些曲高和寡。甚至在比较权威的榜单上还拼不过朴灿烈Feat的那首选秀歌曲。金钟仁在MV中的犹抱琵琶半遮面也在歌迷中引起了反效果，大家都觉得金钟仁一定是长相太不上镜，所以才不敢露脸的。
　　虽然曲目的评分达到了公司的预期效果，但是下载量和收听率，却迟迟达不到理想的百分比。宋正云不得不拍板提前两周公布了第二主打歌《Feather》。并且公开了金钟仁的一些信息，比如Profile照，比如与朴孝珍合作的杂志硬照，比如那天作为“King Kai”踢馆的focus视频。
　　宋正云原本想走的神秘路线也被黄代表知道后一顿很批（黄代表：“你知不知道朴灿烈为什么走红，就是因为他形象亲民！现在谁还需要高高在上的偶像啊！”），金钟仁开始跟着鹿晗跑一些电台录制和网络访谈节目，原本设定要成为《黑天鹅》姐妹篇的《Feather》的MV，也在黄代表的监督下重拍，增添了最近风头日上的女演员的镜头，到让这首歌比起经典名曲的再创作，更像是一个时下流行的文艺版爱情曲目。
　　金钟仁是有些懊恼的，但跟现下这样被动跑宣传的局面比起来，更让他懊恼的是，《Feather》好像真的唱红了。
　　在盘踞前十两周之后，《Feather》突然跃居第二，门户网站的搜索量也空降第一。但这一切的理由看起来都像是与金钟仁或者他的团队的努力无关，而只因为朴灿烈客串了朴孝珍的一部电视剧之后接受记者采访，在回答问题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我听歌的范围还是挺广的，不过最近接触的比较多的还是孝珍姐出演MV的那首歌，我这两天一直放在ipod里面循环来着。拍的很棒，歌也很好听，叫《Feather》。”

004.
金钟仁正坐在休息室的小沙发上听鹿晗确认发布会的流程，自己的Cody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差点没把门边的衣架撞翻。
　　“你这是躲债啊还是见鬼啊。”鹿晗挑了挑眉毛，张妍雅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也跟过不少艺人。在后台如此莽撞没有分寸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见。
　　对方没有理睬，而是跑到墙角翻开自己的化妆包，拿出一瓶喷雾喷了满脸的水，然后使劲在脸上拍打，等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了才压低了声调，有些难以自持的说：“你们猜我刚刚见到谁了！”
　　鹿晗眨眨眼没说话。
　　金钟仁看了看一脸不好奇的鹿晗和一副激动万分模样的张妍雅，只好认命做和事老一般的打破尴尬：“谁啊？”
　　“朴！灿！烈！”她一字一顿的，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说出花儿来，“朴灿烈也来了！小鹿你知道吗！”张妍雅摇着手里的喷雾瓶子，表现的像是个怀春少女。
　　金钟仁一愣。这场名义上的发布会，实际上也算是朴孝珍新片的杀青宴，自己是因为唱了片尾曲所以才被邀请，顺便也算是一个自我宣传的机会。而朴灿烈不过是在电视剧里客串了两集，加起来不过二十分钟，从各种理由说起都没有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他的理由。更何况朴孝珍在演艺圈多年，这次回归电视圈，来友情客串的明星也不止他一个。朴灿烈现在的身价不菲，名气甚至可以与主角比肩，实在是没有理由再来跑一次这样的龙套。
　　他不动声色的把带着疑问的目光投向鹿晗，谁知道后者也在瞧着自己的表情。
　　“知道啊。”鹿晗别有深意的挑了挑眉，又重新把眼神转回到了手中的文件上。
　　“知道你还不告诉我啊！”张妍雅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拧了一把鹿晗的胳膊，“平时听你姐姐、姐姐叫的挺欢，需要你的时候啥事儿也帮不上。”
　　“你提前知道了难道还能做什么准备啊。”鹿晗一脸无辜的摊开手。
　　“我……我至少出去之前先补个妆吧！”
　　鹿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把手中的流程表放在桌上，故作遗憾的耸了耸肩：“我的好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二号是A.F映像最近新捧的演员。别家公司的事情，我们又搀和不进去。”
　　毕竟在KM Ent待了不少年，与A.F映像关系不好这件事，张妍雅算是比鹿晗还清楚。听到对方这样的说法，也只能一甩手寻了个角落玩手机去了。
　　金钟仁瞧了瞧一脸失望的张妍雅，又侧过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鹿晗，觉得有些逻辑没想通透：“可是朴灿烈不是跟A.F签的影视约吗？不是他的戏也需要他来带新人？”
　　鹿晗大概是没料到金钟仁会想到这一层，有些吃惊的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带着点揶揄的玩笑：“你小子……其他事儿上都慢半拍，朴灿烈的事倒是门儿清啊，能想那么深。”
　　这种话就像是在自己的脚底板挠了一下，虽然没有戳到什么要害，但是还是让人不自主的缩了缩身子。
　　金钟仁不可否认的感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心虚。
　　鹿晗没深究，大概也是想着要把圈里的事情慢慢教给他听，很是耐心的把方才放到桌上的流程表拿起来，往前翻了几页指给金钟仁看：“他就只是在大合照和记者提问的时候露个脸，后面你要上场的表演和互动环节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金钟仁老实的点点头，那炯炯的好奇还挂在脸上。
　　鹿晗无奈的一扶额，语气有点不耐烦了：“都跟你说了他来干啥还不够啊。他一没合约在身的自由人，我哪儿知道他为啥喜欢跑这样的龙套啊，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金钟仁倒也有眼力见，见鹿晗脾气上来了，自己乖乖的跑一边儿开嗓去了。
　　鹿晗平常一向雷厉风行，性格却也稳重识大体，这次心中飘出些许不满并不是冲着金钟仁，而是朴灿烈确实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金钟仁没出道时候的选秀节目被他临场插一脚这也就罢了。出道之后参加去办见面会，他来隔壁商场做开业剪彩，飞地方城市办签售会，他去拍杂志的外景照，更别提大大小小记者云集的商演。许多在鹿晗看来连金钟仁这种人气还没站稳的出道小明星都没必要跑的活动，朴灿烈都能适时且完全不被预告的出现，就跟刻意要去砸金钟仁的场子一样，抢尽所有的风头。
　　要不是觉得不值得而且毫无理由，鹿晗都要觉得朴灿烈是故意针对金钟仁的了。
　　“灿烈这孩子人蛮好的啊，很热情又积极。”鹿晗得知朴灿烈要来出席发布会的时候，还曾跑去旁敲侧击的问朴孝珍，后者给出了这样的评价。而事实也恰恰是，朴灿烈在出道之后一直以“暖男”形象示人，几乎没有任何的负面新闻。
　　鹿晗一脸痛苦的揉了揉头发，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太累了，才会对有着如此积极形象的人有如此阴暗的想法。
　　金钟仁把鹿晗的纠结都看在眼里，以为自己是真的把鹿晗给惹火了，觉得有些自责。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道个歉，休息室的门突然开了。
　　“打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率先蹭了进来，圆溜溜的眼睛先是扫了一眼靠在墙角的张妍雅，又移向坐在沙发上的鹿晗，接着挪到了站在化妆镜前的金钟仁身上。那人把目光落定，才把脸上的小心变成大大的笑容，挑高了音调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朴灿烈。”
　　朴灿烈边说着自我介绍，边毫不认生的推门走了进来。他应该是才到不久，头发还跟鸡窝一样乱糟糟的，身上也穿着轻便的私服，新冒出来的两颗痘痘正红艳的呆在白皙的脸颊上。
　　这不是金钟仁第一次见到朴灿烈，但却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不带任何明星光环的朴灿烈，之前的那次机场遥遥相望以及之后的几次商演活动的擦肩，都没有这一次来的印象强烈。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笑的实在是太温暖了，像是彻底的发自肺腑的开心。竟让金钟仁有些手足无措，条件反射般的深深鞠了一个躬，嘴里不受控制的的：“你……你好，我叫金钟仁。”
　　他的腰刚弯下去就有点后悔，想着要是被吴世勋知道了，肯定又要笑话自己了。
　　倒是朴灿烈，居然也弯腰回了礼，他手上还拎着东西，俯身的时候全都坠到了地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啊，对了。”朴灿烈好像这才想到自己进来的目的一样，顺势把手中的袋子放在地上，像变魔术一样的从里面掏出一个接一个的小盒子，放在门边的矮桌上。
　　“这是我的应援会送来的应援食品……”他边说边笑了，低着头，好像这样的说法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也准备了其他人的，我来把你的份送过来。“
　　金钟仁这才发现连外面的包装袋上都印着朴灿烈大大的笑脸，上面还印着一行小字“请支持我们的太阳——朴灿烈”。而装着各式各样食物的饭盒上也都是朴灿烈的大头贴纸，附送的饮料也是朴灿烈最近代言的维他命水。
　　金钟仁觉得自己的胃里像是旧病复发一样的又拧了一把。这实在是有点难以理解，合约自由并不等于事事必须亲力亲为。朴灿烈身边的工作人员其实并不少，普通像这样送东西的事情都轮不到贴身助理边伯贤去做，更何况是朴灿烈本人。
　　金钟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鹿晗，看后者的表情似乎心里想的与自己差不多，他很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从沙发上站起来颇为客套的说：“怎么好意思让你亲自送来，伯贤呢？”
　　朴灿烈的身形一僵，大概是没想到鹿晗会提起边伯贤。他尴尬的笑了一声，眼神也变得有点飘忽：“他……去孝珍姐那儿送东西了。”
　　鹿晗的表情从“无法理解”过渡成了“匪夷所思”。金钟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朴孝珍出道四年，自己出道还没满四个月，朴孝珍的礼物打发助理去送，自己的份儿却亲自递来。不知道朴灿烈的概念里是如何划分这个轻重的。
　　鹿晗大概是在心里认定了不管朴灿烈给出什么样的理由都会让双方非常的尴尬，立刻满脸堆笑的换了个话题：“我都不知道你要来，不然肯定应该是我们主动过去啊。你帮我们宣传了《Feather》，我都还没找到机会好好谢谢你。”
　　朴灿烈连忙摆摆手，一脸的诚挚：“《Feather》是真的很好听！我实话实说。”
　　看鹿晗的表情都快要掬泪了：“钟仁有你这样的前辈真是让人感动，以后他也会做出更多好的歌曲的，是吧钟仁？”
　　金钟仁本来缩在一边默默的看着鹿晗展示着惊人的演技，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自己话，像是受惊一般的后退了半步：“额……嗯！谢谢前辈，我会努力的。”
　　“不用叫我前辈啦。”朴灿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鬓角，“我只大你一岁多，你叫我灿烈就是了。”
　　他笑得谦逊而低调，可偏偏是这样的笑容，让金钟仁快要在心里确定朴灿烈是来炫耀的了。之前个人行程与对方有好几次撞期，自己也只是私底下的猜测，直到今天这样的不请自来，才终于肯定这人看来的确是出自故意。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的，非要抢自己的风头，非要在自己面前展示应援会的强大，非要提起与自己年纪相当却身价颇高。
　　“……灿烈。”金钟仁使出浑身的劲儿终于摆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叫出对方名字的同时牙根都快咬碎了。他心里默默的在朴灿烈的名字之后画了一个等号，后面跟上四个大字——心·理·变·态。

005.
金钟仁一愣，瞬间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这显然不是容许他好好考虑的时刻，相反的，现场因为他的安静而显得更加嘈杂起来，记者们的话筒像是咄咄相逼的枪口，闪光灯肆无忌惮的映射在他的脸上，恨不得分秒不差的捕捉到金钟仁那一瞬间的窘态。
　　金钟仁确实彷徨了，他从未想过会在自己的专辑发布会上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他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回答，一一练习过表情和语调，却被半路杀出的质疑绊住了手脚。
　　因为《Feather》的下载量确实不错，加之朴孝珍的新剧排上了档期，公司干脆趁热打铁，发表了以《King KAI》为名的实体专辑，收录了先前数字碟《Odetta》里的两首歌，以及选秀节目的时候翻唱的那首舞曲，和未播先热的朴孝珍新片OST。
　　出道的第一张正式专辑，公司的重视程度也颇高。专辑发布的见面会上大多请的都是相熟的媒体，各家的通稿和问题也基本都给鹿晗过过目，但是恰恰就是在这样一个本该其乐融融的发布会的结尾，粉丝被清场，无数台摄像机和话筒都围拢过来的时候，一颗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石子，打破了宁静的水面。
　　“你认为《Feather》的大热到底是音乐性上的必然还是朴灿烈人气的带动？”
　　现场大概有一秒钟的安静，金钟仁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整个世界好像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按下慢放的，金钟仁看到身边的记者向自己的身边聚拢，他听不到他们都说了什么，只能看到无数张嘴巴的一张一合，带着些许狰狞的面孔，像是在吞吃他周身的氧气，让他无法正常的思考。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与其说问的太尖锐太突然，不如说这个问题其实恰恰困扰了金钟仁很久。他几乎每天都会假设，如果朴灿烈没有当着媒体的面提到《Feather》，还会有人关注到自己，听自己唱歌吗。
　　“钟仁是公司时隔三年才推出的歌手，我们相信努力和回报是成正比的。”金钟仁突然觉得自己被推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响在自己的耳边。他扭过头，果然看到鹿晗挤进人群，抢过竖在金钟仁眼前的话筒，替他解了围。
　　这是一个非常模棱两可的回答，记者们当然不甘心于此，有人立刻抢道：“《Feather》在音乐周榜上的成绩是在朴灿烈提过……”
　　“我想这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对歌曲的肯定，如果没有切实的实力，我想朴灿烈先生也不会注意到这首歌。”鹿晗笑着打断了对方。
　　“朴灿烈真的没有与KM Ent达成某种协议去宣传你们的新人吗？”
　　“我认为我们不需要，朴先生应该也不会接受。”鹿晗淡定的保持住微笑，他挺直了腰板，“我知道朴先生现在很热门，但是记者朋友们，我们聊了太多有关别人的话题了。就像我刚才说的，KM Ent不需要别人来带动人气。我们永远会用实力说话。”
　　鹿晗说的不卑不亢，而问题却是从这里开始的。
　　金钟仁隔天就被取消了所有行程，一大早被鹿晗带到企划部会议室，办公室里坐着的都是金钟仁只能叫出姓的公司几个大部门部长，以及明明应该在日本参加电影首映式的苏姐和宋正云。
　　金钟仁觉得有点腿软，上一次见到这些部长级人物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还是黄代表点头确认自己可以正式出道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觉得一定是昨天的记者会出了什么事儿，却又悟不出到底是哪个环节掉了链子。
　　金钟仁看到苏姐坐在长桌的尽头，双手抱胸，有点事不关己的靠在真皮的椅背上冲着宋正云说：“你的艺人，你来吧。”
　　宋正云习惯性的摸了摸后脑，开口问的第一人却并不是金钟仁，他把面前的笔记本转了个方向，指着屏幕问着：“鹿晗，你今天的新闻看了么？”
　　鹿晗在自己左边欠了欠身子：“我看到了，是我的错。”
　　金钟仁皱了皱眉头。他有点怀疑今天的兴师动众到底是不是因为昨天记者会的事情，毕竟在他看来鹿晗处理的很好，得体而圆滑。
　　宋正云大概猜到鹿晗会这样回答，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他望向媒体联络部的南部长：“你怎么想？”
　　“新闻出来之后金钟仁的实时搜索排名上升至第五，最高峰的时候是每分钟八千人次的搜索量。”南部长报出一串数字，“新闻内容比较模棱两可。我们后期可以放出完整视频，能继续炒热。其实就事论事的看，我觉得鹿晗处理的不错，以公司的立场来说并不是负面新闻。”
　　“那朴灿烈呢？”苏姐突然插嘴。
　　南部长沉默了一会儿：“是第一位。”
　　苏姐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摊了摊手，冲着宋正云说：“放着不管的确可行，但是捞到最大的好处的未必是我们。”
　　宋正云没答话，而是问了其他：“朴灿烈最近跟我们有合作吗？”
　　苏姐耸耸肩：“你认为A.F映像有那么慷慨把王牌拿出来跟我们合作？借力打力是没什么不好，但是朴灿烈的影视约被对手捏着，经纪约又自理。我们吃过他多少行程不公开的亏，你肯定比我清楚。”
　　宋正云无意识的用食指点了点桌子，并没有答话。
　　金钟仁默默的站在一边听着公司高层的谈话，心里有些不解——怎么又是朴灿烈。
　　金钟仁不懂为什么从自己没出道开始，自己的身上就被贴上了朴灿烈的标签，似乎自己做的任何事都能与他沾上一丝半点的联系。自己的所有努力和付出都会被这个人不经意的一件事或者一句话给统统掩盖。这个明明被形容成小太阳的人，在自己周围却总是阴魂不散。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金钟仁还没有理清这其中的头绪，会议室的门就被敲开了，宣传组的李英雅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呃……南部长，您看到朴灿烈刚发的SNS了吗？和……金钟仁有关的。”
　　南部长愣了愣，伸手拿过宋正云面前的电脑开始搜索朴灿烈。鹿晗也第一时间拉着金钟仁走了过去，金钟仁终于在闪烁着的荧光屏上看到了与自己有关的新闻。
　　“《King Kai》专辑热卖，金钟仁称有实力不屑朴灿烈推荐。”
　　这明显是断章取义的抽了昨天鹿晗的那一番话写出来的标题，金钟仁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样的小插曲为何就成了娱乐版的头条，就看到网页一换，变成了朴灿烈的微博。
　　先出现在眼里的是一张朴灿烈的自拍，转发量已经数万。那人笑的眼角弯弯，半张脸被一张黑白相间的专辑挡住——正是金钟仁新专辑《King Kai》的限量版。
　　公司特别制作的《King Kai》预购限量版，收录了在《Feather》发表之前被黄代表否决掉的《黑天鹅》姊妹版剧情MV，以及《Odetta》的拍摄花絮照。限量发行114张，每一张的正面右下角都有一串镶金的数字编号。
　　金钟仁觉得自己瞬间就蒙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配图上面的那一行文字。朴灿烈的每个字都写的喜气洋洋：“终于买到了！《King Kai》限量版No.027！正好是我的生日数字哈哈哈哈哈哈超开心！认证认证！”
　　连苏姐都带着些不敢相信的眼神抬头看了看呆立住的两人：“他……自己买的？”
　　鹿晗沉默了片刻，头一次在公司高层面前给出毫无底气的答案：“我不知道……”
　　金钟仁终于如愿般的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飘在热门搜索的第一位——当然，与自己几乎并肩齐驱的，依然是“挥之不去”的朴灿烈。
　　

006.
金钟仁坐在公司食堂看着自己下一周的行程表有些懵，他指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问身边正在吃饭的鹿晗：“哥，这是什么。”
　　鹿晗抬头瞥了一眼，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腊肠饭，轻描淡写的说：“哦，《妆》现在的排名不错，给你排个音乐类节目打下榜，效果好的话也是双赢。”
　　《妆》是朴孝珍新剧的那首OST的名字，这会儿电视剧正在黄金档热播，《妆》作为片尾曲也收获了不少关注。但这并不是金钟仁好奇的重点。他用食指用力划过印刷纸上唯一手写添加的一个名字：“我不是说这个行程，而是这个人……”
　　那是一档挺知名的音乐类节目，除了有比较权威的榜单之外，每期都会请一位主打明星去做嘉宾，而且一直是一个年轻靓丽的女主持，却不是现在金钟仁手指所及的——朴灿烈。
　　鹿晗放下勺子，转过头看了看一脸纠结的金钟仁，默默的拿起一旁的汤碗，等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吞进肚子里，才慢条斯理的说：“这个吧，是朴灿烈那天会当代班主持。”
　　他顿了顿，小心探究了一下金钟仁那副无法接受的表情，又继续说着：“其实是我们做了个实验。”
　　“我们？”金钟仁重复道。
　　“我和正云哥。”鹿晗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擦嘴，“我们……以你的名义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然后透露了你下两周的行程，结果昨天这个节目就联系我说，朴灿烈会做下周你当嘉宾那一期的代班主持人。”他点了点纸上印着的节目名称。
　　金钟仁完全没有理解：“你们给我注册了微博？”
　　“你的关注点怎么都那么奇怪。难道重点不是，当你的行程被曝光之后，朴灿烈行程就显而易见了吗。”鹿晗斜睨了金钟仁一眼，接着双手一摊，“本来正云哥一直有点苦恼摸不透朴灿烈的行程，没办法与他接触上。然后，黄代表上次开完会说，从你出道开始朴灿烈有很多次与我们行程吻合，再加上那天那条微博认证图……”
　　“这是巧合！”金钟仁不假思索的打断，。
　　鹿晗耸耸肩，像是并没有把金钟仁的反驳放在心上，他拍了拍金钟仁的腿，继续自己未完的话：“黄代表不愧是黄代表，一句话简直醍醐灌顶。我和正云哥就决定去试试看，看你的行程是不是钓大鱼的饵。结果很显然，朴灿烈轻松的就上钩了。”
　　金钟仁皱了皱眉，这种自己被当成了那任人宰割的鱼饵的感觉非常不好。虽然知道可行性不高，他依然开始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问着鹿晗：“鹿哥……我们就不能离27号那位远一点吗？”
　　自从朴灿烈那条No.027的限量版专辑认证照成为热门微博之后，公司私底下一直叫对方为27号。
　　鹿晗撇过头，答非所问的看他：“说起来你记者问答的答案背好了吗？”
　　不得不承认，朴灿烈与金钟仁的人气本来就是天壤之别，金钟仁能在出道短短几个月就完成了公司整整一年的人气积累计划，不仅仅是有KM Ent在背后做强大的后盾，更是很大程度上得到了朴灿烈的热情的应援。
　　——尽管在金钟仁看来，这种支持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在那条获得了热烈反响的微博发布之后，整个制作部的外宣组全部召回公司紧急加班，并且还暂停了金钟仁所有的公开日程。因为有了《King Kai》专辑发布会的前车之鉴在先，他们在草拟公司声明的同时，还准备了写满三张A4纸的Q&A让金钟仁背熟。里面全部都是遇到记者之后可能会接触到的问题，以及公司准备好的答案。
　　详细一点说，就是遇到记者之后可能会被问到的类似于“与朴灿烈关系如何”这样的问题，以及公司准备好的“朴灿烈也是我很喜欢的前辈”这样的答案。
　　金钟仁当时拿到这些问答材料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对宋正云说：“正云哥，您一直教导我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
　　宋正云点点头：“好，回头等宣传组忙完了就把你的官方资料改回身高179。”
　　金钟仁吃惊的说：“我早就不是179了！”
　　宋正云看了一眼金钟仁，表情处变不惊：“那偶尔也说些善意的谎言吧。”
　　鹿晗看了看金钟仁一副陷入回忆中的表情，朝他眼前摇摇勺子，又低下头开始收拾餐盘：“你趁着这两天还有点空，赶紧背熟。朴灿烈好像接了新剧本，日程很满，这个节目要提前到后天录制。”
　　“啊还有，”鹿晗刚站起来就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金钟仁说，“***胸肉沙拉大概要吃到下周了，黄代表不太满意你的BMI。”
　　“哦……”金钟仁瘪瘪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反正跟预知的一样，只要是伴随着朴灿烈这个名字的，总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完全不被期待的“后天”很快就到了。一大早金钟仁就被鹿晗叫起来，睡眼惺忪的赶去了电视台。因为是临时更改的录制时间，只能安排在一个比较小的舞台，化妆室也是合用的。
　　金钟仁顿住脚步指了指化妆室门上贴着的标签（“Music Chat || 朴灿烈x金钟仁”），面带窘色的问鹿晗：“这样写没关系吗？”
　　鹿晗一边翻着包一边不耐烦的推着金钟仁进门：“有什么问题***在录一个相亲类节目能给我们留一个大化妆室就不错了这是讲好的。”
　　他不带喘气的把话说完，终于从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谱子，用手抹抹平递给了金钟仁：“这个给你，你再练练，我去找下导演。”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指着金钟仁，略带些威胁的口吻：“我不管你平常在公司怎么评价27号，今天见到面态度好些。说到底也是提携你的前辈，KM Ent是大公司，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鹿晗很少黑脸说话，金钟仁窝在化妆椅上老老实实的点点头，等鹿晗风风火火的出去了，才低头看着手中的曲谱。
　　前一天节目组的导演发邮件过来，问可不可以加一个与朴灿烈的合作舞台，得到同意之后没过多久就又发了这张曲谱过来。是朴灿烈本人选定的《Rhythm Of Love》。
　　金钟仁练习生时期在吴世勋的iPod里听过这首歌，自己却很少唱这个类型的曲子。不知道朴灿烈想要怎样的合作方式，只觉得听了几遍之后，异常担心自己现在这种状态到底能不能唱出原曲那种轻快活泼的调调来。
　　金钟仁还独自坐在椅子上纠结，化妆室的门就突然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看到金钟仁的一瞬间突然身形一顿。
　　金钟仁也被他吓了一跳。来之前听鹿晗提过，朴灿烈最近新接了一部电影，马上要准备封闭拍摄，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节目才提前到今天录制。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人像是真的很赶时间，剧组结束了拍摄就急着赶来，脸上还带着妆，衣服都没换。剑眉星目，青衣长衫，带着分明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疏朗气息走进门里，看到自己的时候突然变得有些失措，接着却又笑了。是那种即使低着头，也能清楚的看到他翘起的嘴角的笑容。
　　金钟仁有一瞬间觉得高山流水，恍若隔世，接着登时一个激灵，想到了鹿晗的警告，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深深的对着朴灿烈鞠躬问好：“前辈好。”
　　朴灿烈迟迟没有回答，直到金钟仁小心翼翼的直起腰来看了一眼，那个人才瞪着圆圆的眼睛，看起来颇为委屈的说：“上次不是答应好了要叫灿烈的吗？”
　　金钟仁张了张嘴，从嗓子眼里嘟嘟囔囔的哼了声：“灿烈。”
　　这两个字说的明显心不甘情不愿。朴灿烈却没有太多计较，他又笑开，眼角舒展，看起来是真的心情很好。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我最近接了一部电影，早上刚拍完定妆照，换的衣服还在车上呢，我人先过来。”
　　像是没头没脑的想要解释什么，金钟仁“哦”了一声，又觉得可能有点不太礼貌，敷衍的加了句：“这样啊。”他一点儿也不好奇朴灿烈之前的日程是什么，为什么穿成这样就匆匆赶来，他只想知道边伯贤什么时候来，或者鹿晗何时回来，让这大而空荡的化妆间里不要仅仅只有他和朴灿烈两个人。
　　但是老天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愿望，朴灿烈依然傻呵呵的站在门口，絮絮叨叨的对着金钟仁搭话：“你看到门口贴的名字没有。”他似乎有些兴奋，“我们两看起来像一个组合。”
　　金钟仁突然有点想念吴世勋，那小子总能非常自然而然的翻白眼，而不是像自己现在一样，为了控制表情都快眼角抽筋。
　　金钟仁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朴灿烈说话，对面却突然沉默了，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让金钟仁有些慌张，他甚至开始祈祷朴灿烈能再说些什么——虽然接着他就后悔了。
　　朴灿烈抿了抿嘴，眼神突然充满了真诚。他用他那独有的低沉而踏实的声线，颇为正式的对着金钟仁说：“《妆》也很好听。”
　　这其实是一句再一般不过的夸奖，甚至从字面上来看可以想成是毫无话题之后的客套。但也许是因为这样尴尬的气氛，或许是因为这样四目交接的场合，又或许……仅仅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朴灿烈。反正听到这句话之后有那么一瞬间，金钟仁突然觉得咯噔一下，心跳的节奏乱了。
　　时间好像突然被僵硬的气氛冻结，金钟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句“谢谢”如此难以说出口，他舔舔嘴唇，只觉得嗓子发干。
　　朴灿烈突然往自己的方向迈了一小步。
　　金钟仁全身的肌肉都绷直了，门就是在这时突然被撞开。边伯贤抱着一大推衣服踉踉跄跄的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鹿晗。
　　他们进来的太过突然，边伯贤一下子就撞到了朴灿烈身上，要不是鹿晗在身后拉了一把，可能边伯贤整个人就被撞倒在地了。
　　“当门神呢你，不帮忙就算了尽添乱。”边伯贤看起来心情不佳，冲着朴灿烈就嘟囔了一句。他瞥眼见到了金钟仁，又立刻转了表情，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呦！早啊，好久不见了。”
　　他说的很朝气，但是金钟仁总是感觉语调中有莫名其妙的揶揄和抱怨：“你的专辑很棒，我们车里天天放呢。”
　　边伯贤话音刚落，朴灿烈就在身边捅了他一把。
　　看到对方这样的动作，金钟仁觉得自己几乎可以确认刚才对方说的的确不是什么好话。他梗着脖子站在原地，那一句本该立刻回应的感谢，还是被鹿晗一脚踹出来的。
　　金钟仁弯下腰，生疏的说着“谢谢支持”。直起身子来的时候突然觉得很烦恼，像是要跟自己较劲。朴灿烈温和的笑着站在自己面前，这座山峰如此近，但又那么高，道阻且长。
　　

007.
朴灿烈下午一点要去参加开机仪式，时间很赶。所谓的补妆也就只是换了一身衣服，又往脸上盖了一点粉而已。
　　大概是为了新接的古装片，他把头发又染回了黑色，垂软的贴在鬓角，显得年轻又乖顺。金钟仁跟在他身后走过长长的走廊，用眼角偷偷的瞥着对方的侧颜。
　　只评价脸的话，朴灿烈的确是一个天生的明星。只要一个笑容，就可以越过许许多多自己必须要靠苦苦练习才能走过的道路，拉开一大段距离。金钟仁想到这里，忍不住朝着他的方向小跑了几步。他的脚步刚快了一点，前面那人就突然不动了。
　　朴灿烈在原地站定，笑眯眯的回身看了看离自己几步开外的金钟仁。
　　金钟仁一愣，也跟着顿了一步。
　　本以为朴灿烈会说什么令人扫兴的话，可他最终只是招招手：“一起走啊。”
　　金钟仁没有想到朴灿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扭头看了看走在身侧的鹿晗，后者却只是带着笑容瞪了自己一眼。这是化妆室去录制现场的唯一一条路，周围也有不少工作人员进进出出。虽然心底很不情愿，但在公共场合之下金钟仁也不好公然拒绝，只好僵硬的摆出一个公式化的表情，朝着朴灿烈走过去。
　　那人比自己还高一点，走在一起的时候，对方的嘴角总是在眼前若隐若现的。微微翘着，像是一直止不住的笑。也不知道是自卑还是赌气，金钟仁总觉得他的笑容带着一些不怀好意，他越是高兴，自己就越是不开心。
　　录制的地方是在一个很小的放映厅内搭建的一个临时的摄制棚，看起来闲置了很久。工作人员把灯架架好的时 候扬起一片灰，惹得朴灿烈咳了几声。站在一旁的节目导演有些抱歉：“临时挪用的场子，所以……”
　　“改时间这件事是我麻烦了大家，我该说句对不起。”朴灿烈摆摆手表示没关系。他又转过头对着金钟仁，“你没关系吧？”
　　没头没尾的疑问句，也不知道问的是这突然提前的录制时间还是这看起来昏暗窄小的录制地点。金钟仁只能大而化之的摇摇头：“没事。”
　　其实根本不需要道歉。金钟仁皱皱鼻子，在心底小声的说了一句，他莫名想起了还没出道的时候，在人迹稀少的楼梯间，鹿晗与节目副导的对话。在收视率面前，这个人的出现本就是节目组的庆幸，甚至可以为之改变直播流程，更何况仅仅是区区的录制时间。
　　虽然录制是临时改期，但是毕竟算是金钟仁的公开日程。现场也来了不少他的饭作为互动观众。十几个小姑娘拿着印着“King KAI”的手幅和扇子，看到朴灿烈出现的时候似乎被吓到，禁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是见到了录制现场的摄像机镜头，又或者是在歌迷面前的职业操守，朴灿烈突然兴奋起来，冲上前去同一群小姑娘打完招呼，就开始挥着双臂大声的引领着她们对金钟仁喊起了应援口号。
　　这是《Feather》在打歌的时候喊在间奏的口号（演唱之王金钟仁！舞蹈之王金钟仁！心中之王金钟仁！），朴灿烈低音炮一样的声线突兀的响在一堆女声中间，吼得让金钟仁有些发懵。
　　多少有些没营养的应援口号，被这样一个遥不可及的大明星喊出来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就像是眼前突然出现的巍峨秀丽的美景，但是金钟仁不敢去碰，怕伸出手便知道是海市蜃楼。
　　朴灿烈邀功一样的从歌迷的手里接过一束花递到金钟仁的面前，说出来的话配上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像是等着老师发糖的小朋友：“你看，我有好好的做功课。”
　　这话一说出口，金钟仁反而释然了，心中倒也生出一些佩服来。本以为以对方的身价，自己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是他也能为这次的主持做足功课，果然如宋正云所说的，朴灿烈的出名更多的是因为他够聪明。
　　金钟仁斜眼瞥到摄像机的红灯已经亮起，也从善如流的接过朴灿烈手中的花束，把自己手中的签名专辑递过去，台词是事先定下的：“虽然你已经有了，但是这张是签过名的。”
　　节目正式录制倒很顺利。虽然金钟仁是第一次单独上这样正式的音乐节目，但是好在朴灿烈经验丰富，偶尔有些冷场的地方也能及时化解，再加上适时的引导歌迷们的互动，小小的现场也算是和乐融融。
　　合作舞台被安排在最后，朴灿烈接过边伯贤递上的吉他，找了个地上装饰用的彩色塑料泡沫块坐上，冲着金钟仁拨下和弦。吉他的音色纯正，响彻在这小小的、用三合板搭建出来的录制棚里，共鸣强烈。惹得金钟仁不禁有一种错觉，觉得这五弦长在自己的心里，只消被朴灿烈的食指轻轻的拨弄，就全身颤抖起来。
　　因为时间条件不允许，他们并没有事先练习就直接开始了录制。有些出于金钟仁意料的是，本以为生疏的合作竟也意外的很合拍，他本以为自己并不适合这样轻快的Punk，但当真的唱出来的时候，却又觉得自己的声线与吉他的和弦搭配的恰到好处。
　　弹到兴起之处，朴灿烈还从位置上站起来，在第二遍副歌的时候加入了和音。
　　“…But till the morning sun you are mine
　　All mine
　　Play the music low and sway to the rhythm of love…”
　　曾经有乐评人在朴灿烈那次选秀节目的惊艳出场之后点评说，朴灿烈不作为歌手出道实为可惜。他有绝佳的音感和独一无二的音色，不论是唱摇滚或是流行，都一定能开辟出一条新路。
　　作为歌手，金钟仁原本对这样的报道有些嗤之以鼻，甚至觉得这是明目张胆的拍马屁。但是这会儿的朴灿烈在自己的身边浅浅的应和的时候，又不自觉的对这段话赞同。他忍不住把视线投到朴灿烈的身上，那个人背着吉他随着音乐摇摆着。他穿着简单花色的连帽卫衣，同色系的裤子和轻便的板鞋，脸上几乎看不到化妆的痕迹，一副街头少年的打扮。却不知道从哪里实实在在的发出异样的光彩，让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吝啬自己望向他的目光。
　　朴灿烈边弹边跳，他站在原地转了两圈，停下来的时候差点没站稳，往后退了半步，轻轻踢到了身后的幕墙。
　　随后发生的简直像是连锁反应一样，幕墙挪动了一下位置，扯到了外拉的电线，电线绷直，弄倒了朴灿烈身后的灯架。
　　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金钟仁眼见着钢制的灯架缓缓向朴灿烈倾斜，而那个人却依然抱着吉他毫不自知的对着自己笑，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冲到朴灿烈身前，用双手硬生生的把灯架撑住了。
　　一切就像是本能反应，当金钟仁听到场内坐着的歌迷们的惊呼之后才有些后悔，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伸出手，只知道在自己视线所及之处，朴灿烈原本兴高采烈的笑容突然凝滞，大大的眼睛里面突然充满了恐慌与担忧。
　　出于意料的是，灯架并没有像金钟仁想象中那样沉重，金钟仁双手接住，掂量了一下，又默默的把它扶正了。朴灿烈站在他身边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金钟仁自己，还冲他笑了笑，又扭过头对着场下的鹿晗和歌迷们摇摇头：“我没事儿。”
　　鹿晗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节目组的导演连暂停都忘记喊，一个箭步就冲上来，叠声的道歉，让金钟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这个倒不重。”
　　“这是专门的轻型灯架，方便搭景的。”
　　“哦。”金钟仁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他侧过脸，看朴灿烈还是一脸的担惧，像是被结结实实的吓到了。金钟仁看着有些心软，挣扎了一番之后还是把手敷上他的肩膀，好心的安慰，“没事了，这个伤不到人。”
　　在手掌接触到肩线的那一瞬间，朴灿烈轻微的颤了一下，他有些失焦的目光终于对到金钟仁的脸上，后知后觉般的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他的眼神水汪汪的，金钟仁心里闷笑了一下，想着可能抓到了朴灿烈胆小的弱点，突然觉得自信满满。他有些豪迈的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证明自己的确毫发无损：“好着呢！”
　　朴灿烈他扯了扯嘴角，最终却还是没有笑出来，有些讷讷的低着头，像一只犯了错的大型犬：“对不起。”
　　金钟仁愣了半天才缕清这道歉里的逻辑：“你也不是故意的啊。”
　　朴灿烈抿着嘴点点头，又陷入了沉默。金钟仁有点囧的回过头，冲着边伯贤摆口型：“他怎么了？”
　　虽然出现了这个小插曲，索性节目已经录够了分量。导演同鹿晗和边伯贤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结束录制，原本准备放在开场的合作舞台，也决定剪掉后面的意外，放在终场出字幕的时间里。
　　鹿晗像是对这次的录制挺满意，回程的路上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在闷头发信息。等快到公司了才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把iPad朝金钟仁递过去。
　　“呶。”鹿晗用鼻腔发出一个简洁的音，示意金钟仁好好看看里面的内容。
　　亮着字的荧光屏上显示的是朴灿烈的最新微博。附上的图片是金钟仁递过去的签名专辑，还在签字部分加了些特效的小爱心。（TO 灿烈前辈：请一直支持我吧^^ From 金钟仁）
　　“虽然我自己也不太敢相信，但是他好像是你的FAN。”鹿晗的声音悠悠的飘过来。
　　金钟仁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掉了，像是海市蜃楼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脚边。他一字一顿，反反复复的读着这简简单单的十几个字，却的确找不出漏洞去反驳鹿晗。
　　“心中的王金钟仁！谢谢你。我会一直…… @KING钟仁 ”
　　

　　008.
“嘿！大明星！”金钟仁从录音间出来，就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吴世勋，“我听说你在录音，下课就没走。够意思吧？”
金钟仁没搭腔，脸上的喜悦却也掩盖不住。他假意无所谓的瞥了好友一眼，伸手接过了他攥在手里的可乐。
“喂喂，卡路里炸弹啊！”吴世勋捶了一下对方的肩膀，玩笑一般的提醒。
金钟仁听到这句话犹豫了一阵，又把送到嘴边的可乐给还了回去。吴世勋没接：“我开玩笑呢，你喝了吧。”
金钟仁摇摇头，硬是把罐子塞回了对方的手里：“我可不想为了一口碳酸饮料再去吃一个月的鸡胸肉沙拉。”
公司已经开始趁热打铁的为自己准备新专辑，绝不能又在BMI的数值上绊倒。吴世勋听到这话也没坚持，抬起手把铝罐里的饮料喝完，随手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诶，有件事儿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吴世勋装作顺便想起的样子，却又确实难掩满目的好奇，“你和朴灿烈……到底怎么回事啊？”
若是不太了解最近娱乐话题的人，听到这样的问句说不定还以为是自己跟朴灿烈传出了什么绯闻，但事实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金钟仁耸耸肩膀，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我跟他不熟。”
朴灿烈在微博上两次认证金钟仁的新专辑。在鹿晗的眼中像是在追星，但是在大众的眼中根本不认为高高在上的朴灿烈与小粉丝这个词能扯上什么关系。一些目光敏锐的媒体，早在朴灿烈当中称赞《Feather》开始就注意到了金钟仁，接下来在《KingKAI》的专辑发布会上便尖锐的提出了问题。接下来朴灿烈的两条微博，以及“MusicChat”栏目少有的合作，就像是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谜团，勾住了记者与粉丝们的八卦之心。
在绝大部分人的眼中，这件事当然不如鹿晗想的这般单纯，更多的人倾向于炒作，甚至许多朴灿烈的粉丝开始反感金钟仁，扬言要让金钟仁滚出娱乐圈。
连吴世勋都狐疑的看着金钟仁问道：“不是公司准备搞什么大动作？”
反倒是金钟仁有些听不懂了：“公司能有什么动作？”
吴世勋一脸八卦的凑到金钟仁的耳边，小声的说：“我可是听说苏姐一直想签朴灿烈来着。”
“所以呢？”
“所以让你来拉拢朴灿烈啊，我们公司又不是没有这个先例。”吴世勋说的理所当然，“不然我们怎么会跟A.F映像不合。”
“什么先例？”金钟仁觉得吴世勋的想法实在是无从谈起，却又确实是对以前的故事有些好奇。不管是鹿晗还是宋正云，对公司与A.F映像不睦的事情一直是随口略过，吴世勋这一副知道内幕的样子，让自己不禁忘了去反驳他那天马行空的猜测。
“《魂》刚杀青的时候，A.F映像看中了那位男一号，想跟他签约，结果被他拒绝了。理由好像是自己还在上学不想签约，而且的确拒绝了许多家公司，A.F映像那边也就没再坚持游说。结果《魂》刚一上映，他就跑来我们公司签了长约。”吴世勋知道的还不少，“听说是李前辈拉拢的。A.F映像就气不过，觉得我们在抢人。”
“影视制作部也是在《魂》大卖之后才成立的吧？”金钟仁皱眉回想了下时间。
“是啊，当时我们还是以歌谣界为主嘛。A.F映像作为国内最大的影视制作公司，被我们签走了演员，有些没面子。”吴世勋一摊手，一副顺理成章的表情。
“我可拉拢不来朴灿烈。”金钟仁说的并不是太有底气，“我们又不熟，他凭什么听我的。”
吴世勋吃惊的张开嘴，语气大惊小怪的：“你们不熟吗？他可是有你限量版的专辑呢！”说完他又一脸失落的指了指自己，“我却连你的普通版专辑也是自己去音像店买的，连签名都没有。”
虽然吴世勋的口气里更多的只是玩笑，但是金钟仁却觉得更像是对自己怠慢的指责。他很是苦恼的抓抓头，踟蹰了半晌，才下定决心一般的同吴世勋开口：“限量版专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买到的。鹿哥说，他好像是我的FAN。”
吴世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笑得不见眉眼，像是金钟仁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那我更愿意相信媒体的说法，把你形容成一个野心勃勃的花瓶，每天只知道炒新闻，试图借着朴灿烈的人气迅速上位。”
金钟仁不是不知道媒体把自己塑造成了这样一个攀龙附凤的负面模样。也不怪他们胡诌，自己接受采访的时候总是千篇一律的官方表态，偶尔尖锐的问题也有鹿晗来挡，另一方的当事人朴灿烈更是早早进入了电影的封闭拍摄，毫无消息。娱乐新闻想要吸引眼球，也就只能靠一些想象力丰富却也不着边际的爆料。
吴世勋自顾自的笑了一会儿，见金钟仁只是板着脸不说话，也渐渐冷静下来：“不会吧，鹿哥真这样说啊？”
“嗯。”金钟仁点点头。
鹿晗虽然年轻，但是因为跟练习生们接触的多，大半都受他照顾，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点威信的。吴世勋见金钟仁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反倒有些慌：“这太离谱了吧，他喜欢你什么啊。”
这恰恰也是金钟仁自己无比困惑的问题。按理说朴灿烈这样的人，自身条件本来就很好，又在娱乐圈沉浮，身边也一定不缺优秀的人。连熟悉自己了解自己的吴世勋都觉得匪夷所思，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如此微不足道的自己会偏偏进入他的视线。
鹿晗也说过，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喜欢谁，总要有点原因，但是不论金钟仁想到了多少个答案，都不像是朴灿烈会说出的理由。
吴世勋倒不像金钟仁一般苦恼于朴灿烈的心思，他像是迅速自我消化了这个事实一样，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就变得有些兴奋：“哇塞，我都不知道明星也可以当追星族啊。”
这句感慨未免有些无厘头，金钟仁禁不住被逗笑，也故作姿态的挺直了胸膛：“怎么样，哥哥我很有魅力吧？”
吴世勋瘪瘪嘴，答非所问的说着：“所以公司让你来拉拢朴灿烈，也是有可能的咯？”
金钟仁本来还觉得吴世勋的猜测根本无从谈起，但转眼第二天鹿晗跟自己谈话的内容，却像是印证了吴世勋的想法。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鹿晗像是没睡好，整个眼圈都是乌青的。
金钟仁掂量了一下鹿晗的语气，斟酌了一下说着：“好消息吧。”
鹿晗抬眼看了下金钟仁，又把目光聚集在了手里的备忘本上：“你可能会接到《长如岁》的主题曲的合约。”
《长如岁》的名字很熟，金钟仁皱皱眉还没想起来是在哪儿听过，鹿晗就顺着说了下去：“但是坏消息是，A.F映像反对，扬言要撤资。”
金钟仁一呆，终于想起《长如岁》正是A.F映像参与投资的、朴灿烈正在拍摄的电影的名字。
“国际名导加上著名编剧，演员阵容也非常的豪华。大投资大制作，一开始就是冲着国际电影节去的片子，如果这个合约到手了，你可以少走许许多多的弯路。”鹿晗把手一抬，高高悬在了头顶的上方，划出一个空虚的高度，“我知道你一直把完成梦想比作爬山。这个合约可以让你以从山脚一直走到山尖。”
虽然鹿晗的表情有些跃跃欲试，但是金钟仁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兴奋，他犹犹豫豫的开口问道：“为什么会找到我……”
一定是有谁提到了自己，不然A.F映像也不会凭空反对。鹿晗把手放回桌面，十指交叉，表情很是理所当然：“因为朴灿烈同音乐指导推荐了你。”
“果然。”金钟仁在心底默默的应了一句。答案被猜中的感觉意外的并不好受。他把头低了低，没有说话。
鹿晗倒没把金钟仁的沉默放在心上，他换了有些安抚的口吻说着：“不过你也不用失望。A.F映像一直在争取朴灿烈的全约，所以他们才会对他跟我们公司的艺人交好反应比较大。黄代表已经出面跟制片人谈过了，你作为备选，下周去试音。”
“可是撤资……”金钟仁忍不住问道。
“A.F映像只是投资方之一。拍了一半的片子现在撤资，他们一点儿本都捞不回来，还得赔一大笔违约金。”鹿晗狡黠的笑笑，“再说，如果你能唱主题曲，让KMEnt投资也没问题。A.F映像不会让我们白拿这么大一个便宜的，他们顶多也就是嚷嚷。”
这听起来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正中脑门，金钟仁咂摸了半晌，却依然高兴不起来。鹿晗左右等不到预想中对方的兴奋模样，也有些好奇：“你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
他大概以为金钟仁只是紧张，还出言鼓励：“虽然只是试音并没有签约。但是有这样的经验也是好的，更何况我对你有信心。”
金钟仁摇摇头，有些犹疑的开了口：“鹿哥，不能拒掉吗？”
鹿晗吃了一惊，狐疑的望向金钟仁，似乎想要揣摩金钟仁逃避的心态，半晌没搭腔。
“我……不想每件事都跟朴灿烈沾上关系。我明明也很努力，我也付出了很多汗水。”他小心翼翼的瞧了瞧鹿晗眼角疲惫的样子，“包括鹿哥你，还有许许多多为了我的出道付出过辛劳的人。但是我现在的感觉就是，因为朴灿烈，我们所有的付出，都变得好像是对方的提拔和施舍，变得不值一提了。”
鹿晗像是没想到金钟仁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脸上的表情既惊讶又欣慰。
“我是想到达山顶，但是我想自己走上去。我不想有朝一日我真的站在顶峰的时候别人都说，金钟仁是被别人带上去的，他根本没有付出过努力。”金钟仁这般说着，表情多了一分坚持。
“你啊，少看点娱乐新闻吧……”鹿晗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上山，又有多少人真的到达山顶。大多数人止步在半途。那些人付出过的汗水不比别人少，但是只有站在山顶的人，才有资格同别人谈论背后的努力。”
金钟仁张开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懂你的心情，但是因为我是鹿晗我才会听，换做别人，根本不会搭理你。”鹿晗像是狠了狠心，咬咬牙才把下面的话说出口，“说老实话，黄代表并不看好你这次的试音。包括苏姐、正云哥，甚至我自己。我们所有人的指望，都在朴灿烈身上。他才是更像是触手可及的机会，而这首主题曲对于公司来说，不过是一个天大侥幸。”
鹿晗的话的确残忍，却又无比的现实。金钟仁站在原地哑口无言，鹿晗轻浅的摇摇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的语气里又掺着些不容置疑：“你再考虑考虑。但你也要知道，不管你怎么想，结果都只有这一个。”
金钟仁知道，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立场。他只有借着朴灿烈往上爬，才能把对方狠狠的踩在脚下。
　　

　　009.
金钟仁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车子还在疾行之中。窗外晃过的已经是陌生的景色，他歪过头看了看副驾驶上的鹿晗，那人斜靠在座位上，手上还抱着粉丝送的巨大棕熊玩偶，也睡沉了。
金钟仁动了动，试图挪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补眠，又想到不能毁了早上五点就爬起来做好的发型，只能又把腰板直了直，继续僵硬的杵在座位上。
《长如岁》的音乐指导一直在国外排不出档期，而剧组的封闭拍摄已经即将结束，开始进入前期的宣传阶段。公司联系的结果是，可以趁着剧组开放一天的媒体采访日的时候，去见一下导演和制片人。本来金钟仁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的，无奈是宋正云本人过来下的通知，自己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
宋正云没太在意金钟仁的冷淡，倒是转头问站在一边的鹿晗：“你都跟他说了吧？”
鹿晗顿了顿，接着“嗯”了一声。
宋正云满意的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的对着金钟仁说：“我没什么多说的，听小鹿的话，相信公司，好吗？”
这并不是多此一举的叮嘱，宋正云也知道金钟仁对公司的安排有些不高兴。这表面上是一次为了争取主题曲演唱合约的出行，实际上却只是一出在记者面前展示与朴灿烈熟络的戏码而已。
但是金钟仁不满是一回事，公司是否理会他的不满又是另一回事。宋正云私底下还算谦和，所以才会说一句这样安抚的话，如果是换了别人，金钟仁是连兴致不高的表情也不敢有的。
想着这次的行程内容就有些发闷，金钟仁只能看着窗边略过的景色发呆。也不知道是盯了多久，在副驾驶位置上睡得好好的鹿晗猛然惊醒，有些不耐烦的从裤兜里掏出震动不止的手机。接着顿了一下，一再确认了来电人的姓名。
长时间的行驶实在是太无聊了，金钟仁难掩好奇心的刚想把头凑过去瞧一眼，鹿晗就已经滑过接听键，把手机按在了耳边。
像是同对方并不熟络，鹿晗的口气里带着些生疏和客套。
“呃……我们开到……”鹿晗犹疑着看了看前方的路，又扭头询问了一下许司机，“嗯，快到了……啊！那严重吗？……好……我知道了……行你也辛苦了。”
鹿晗挂了电话，闷声坐了一会儿才侧过身来看向坐在后座的金钟仁，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朴灿烈受伤了。”
像是脊椎上被针扎了一下，金钟仁立刻坐挺了：“哪儿受伤了？人还好吗？”
“我没详细问。”鹿晗低头看了看手中已经暗下的手机，“听边伯贤的口气应该不是特别的严重，但是现在已经有不少记者在现场了，场面可能有些混乱。”
鹿晗的语气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在意，金钟仁轻皱了一下眉头，又把身子坐了回去。僵直的背脊虽然重新踏实的接触到了软/绵绵的靠垫，却感觉依然有一只手空落落的悬着胸口的心。
“马上就见到了。”比起安慰，鹿晗的这句话更像是在陈述事实，“记得待会儿如果见到了记者，别表现的太无所谓。”
金钟仁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心里莫名堵得慌，最后还是一路沉默。
车子很快就到了剧组封闭拍摄时期所驻扎的山脚小镇。大概是因为剧组并没有暂停拍摄，所以大多数记者都还在半山的拍摄地点，镇上的人并不多。边伯贤站在剧组包下的招待所门口，见到鹿晗从车上走下来，匆匆的迎了上去。
“上午的戏耽搁了不少，得补拍完。估计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回来。集体采访也改到下午三/点了，就在这里找个地方随便搭个台。”边伯贤头发乱着，眼角也发青，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同金钟仁往常见到他的样子很是不一样。
鹿晗点点头，嘴里还客气着：“我知道了。这事儿本来也轮不到你通知，你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的吧，还出来接我们……”
边伯贤有些没好气的摆摆手，表情也甚是无奈：“不是我想跟鹿哥您客气，只是我也没办法啊。老板开口了，我就要听不是，毕竟指望着他吃饭呢。”
鹿晗显然是听懂了。他露出了一点意想不到的表情，侧过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金钟仁。
边伯贤也把眼神投了过来，金钟仁本来还在放空，突然看到俩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有些针芒在背的错觉。他动了动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唔……朴……朴灿烈他还好吧。”
边伯贤挑了挑眉毛，回答的倒挺坦白：“昨天下了场暴雨，山上雾气大。他一脚踩空把脚崴了。”他像是说到这件事就有点来气，语速也快了一点，“本来他还想瞒着的，谁都没告诉。结果有一场戏让他蹲下，他就再没站起来，这才被导演赶了回来。”
“本来他早上的戏不多，跟着他的是个新来的丫头。把人小姑娘吓得嚎啕大哭，跑来跟我道歉说没照顾好他，还让我好一通安慰。”边伯贤一副神经衰弱的表情，半是吐槽半是严肃的说着。
金钟仁倒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心情。他从小就练舞，身上经常有大大小小的扭伤，也知道崴了脚这件事可大可小，并不是随随便便休息一天就可以养得好的。
招待所不大，边伯贤领着他们没走多久就到了朴灿烈的房间门口，门是半掩着的，里面传出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并不是只有朴灿烈一个人。
走在中间的鹿晗顿了顿，一把拉住正准备往里面迈的金钟仁，冲着边伯贤有些疑惑的：“有别人？”
“啊……”边伯贤一拍脑袋，“我忘了跟你们说了。是朴灿烈的高中同学，都暻秀。”
边伯贤边说着边把门推开，房间很小，朴灿烈正半躺在床上，受了伤的左脚被几层薄被高高的垫起，那个叫做都暻秀的人没有搬凳子，而是坐在床脚，脸上还挂着方才的话题里尚未结束的笑。
金钟仁一愣，这张脸再熟悉不过了。
虽然从没有正式的打过招呼，但毕竟是在自己出道前的首个舞台上遇见，更何况是让这个原本怀着巨大期待的节目最终变成巨大失望的诱因。金钟仁至今依然清晰的记得自己在这个人与朴灿烈相得益彰的合音中惶恐的心情，以及自己逃也似的从舞台的角落退下时狼狈的样子。
像是不忍直视的疤痕即将要被揭开，金钟仁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朴灿烈倒没有注意，他歪过头，朝着被边伯贤挡住的金钟仁动作夸张的挥挥手，兴高采烈的：“钟仁呐！”
还没等金钟仁有所反应，边伯贤就往朴灿烈的眼前一挡，后者这才像是突然看到一样，冲着先进来的鹿晗点点头：“好久不见了鹿哥。”
鹿晗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语气里带上了些关心：“脚没事儿吧？”
金钟仁也这才把注意力转到了对方的伤势上。那人嘴里叠声的“没事”，一脸的轻松。但是整个脚踝早就已经高高的肿起，乌青的颜色也有些触目惊心。
鹿晗看这样子就知道伤的不轻，他转头冲着边伯贤问道：“上过药了么？”
“真没事儿。”朴灿烈大声的插嘴进来，许是看到金钟仁的注意力也放在了自己的脚上，朴灿烈慌里慌张的扯过床头搭着的外套，把脚踝盖住了。他转过头，冲着金钟仁笑的不见眉眼，用着他最擅长的、踏实安心的声线，“明天就好了，真的没关系。”
朴灿烈瘦多了。上次一起录节目的时候还是有些圆/润的样子，现在就变得愈发的清瘦。加上受伤之后起色不好，脸色有些发白。但即使是这样，却还在大大的眼眶中努力做出安抚的样子，让金钟仁没来由的有些窝心。他原先本不认为自己在担心，这会儿被对方这样一说，倒也好像那一颗本高高悬起的心，被这低沉的声音托着，安安稳稳的回到了地面。
“啊，我介绍一下，你们大概没见过面，”朴灿烈见金钟仁沉默，又提高了音调换了个话题，“这个是都暻秀，是我好朋友，也是个歌手。暻秀啊，这个是……”
“我知道，金钟仁嘛。”都暻秀冷着脸打断了兴致勃勃的朴灿烈，他站起来，同金钟仁握了握手，摆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初次见面，我是都暻秀。”
金钟仁也笑着问了好。对方似乎并不记得决赛上的踢馆嘉宾是自己，这让他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我常听灿烈提起你，没想到这次能那么巧一起来试音。”都暻秀松开手，笑着跟上下一句。
“你也是来试音的？”金钟仁倒有些惊讶。他是知道因为A.F映像的反对，这部电影会有不少歌手来试音，但没有想到来的人中还会有朴灿烈的朋友。
都暻秀仿佛也有些意想不到的模样，他扭头看向朴灿烈：“他不知道？你都没说啊？”
他的口气熟络又自然，仿佛自己的出现应是理所当然。这让金钟仁莫名尴尬起来，就好像他是突然插入的第三者，是原本的协奏曲里不太和谐的另一个音符。
他不自觉地想起早前同鹿晗的那些据理力争，脸上不禁一阵阵的发热。现在这样的情况，怎么看怎么像是之前的自己想多了，朴灿烈似乎并不是唯一推荐了自己。他也许只是被问及，便随口说了几个认识的歌手，只不过恰恰好自己的出身不讨对方公司的喜。
原来并没有所谓的攀附，更不会见到所谓的一步登天，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金钟仁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但是现下他却连假装都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