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二的时候,我正式成为青学的正选队员,但是我心中却很平静,唯一的念头是终于可以在正式的比赛中和大石双打了。可是现实总是给你心中的幻想致命一击。
青学是个双打很薄弱的队伍,没有固定的双打组合,每次比赛的双打都是教练随机让两个人组合,再用那少到可怜的时间彼此磨合。这种形式的双打组合是青学的致命弱点,因为两个人的默契不是短暂的彼此相处就能产生的。用大石的话说,就是,双打的场合里,搭档之间的默契永远比个体的技术重要。
此时的大石已经是青学的准副队长了,虽然没有名分,但是每场比赛都少不了他上场。在山吹战的前一个晚上,我看到大石一个人在那个集装箱上坐了了好久,明明他下午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和我说,山吹战一定会打一场漂亮的比赛,眼角净是自信与喜悦。原来,大石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得那么从容自若,原来,大石心中也有小情绪不愿意与我分享。他在害怕什么呢?大石和我,难道不已经无话不谈,什么都可以分享吗?
如果是平常的我,早已经过去揪着他的衣服质问他为什么心中有话不愿意和我说。可是这种情况下,我做不到,我也不是一个会不分场合随时随地任性的人。大石,我的搭档,我不吵你,等你站到顶峰的位置,如果你觉得孤单的话,我愿意和你并肩而立。
那场比赛其实对于我来说,记忆很模糊,可我忘记不了你那时的脸。一个人站在球场上孤立无援,六神无主的样子。最后那场比赛,他和儿玉学长的搭档,还是输了。
我和大石心意相通的地方就在于,我们两个人不如意或者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的想到那个绿色的集装箱,那是我和大石做那个约定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暗红的夕阳照着他的背,这个场景我看过好多次,可是每一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好像都不一样。
我站在集装箱下,大喊一句:“大石,你果然在这里。”
愉快的声音似乎与此时的气氛有点格格不入。但很快,大石回过头来,我仿佛能看见他转头那一瞬间紧皱的眉头,但是当他将目光投向我的时候,他却绽开了笑颜。自从升入了二年级,身为青学准副部长的大石,好像总是皱着眉头,好像总是有操不完的心。可每当看到我的时候,他又与一年级的时候那个爱笑的大石没有什么不同。我想,这是我值得骄傲的地方,是我独有的魔法。
“英二,你来了。”
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好像早就料到我会出现。他把手伸向我,如果是平常,我一定会拍掉他的手,再插腰和他说:你也太小看我菊丸大人了吧!这么矮的箱子,对于我来说完全是小case.
可是今天不一样。
我将手伸向他,他一用力,我就顺势铺在他的身上。不二曾经嘲笑过我和大石,说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是小学女生的友情,因为只有小学女生才会将各种形式的亲密接触当作理所当然。
我们并肩坐在集装箱上。大石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好像每次相处,都是我再一直滔滔不绝,大石他只是一个聆听者。但是即使他一句话也不说,我有的时候也能懂他心中的想法,比如说现在,只是我们两个在将近两年的相处中积累的一点小默契,当然,这种默契,也只是有的时候。
“今天的晚霞,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呢?是粉色的。”我打破沉默,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来活跃气氛,大石那个闷葫芦呀!永远都学不会怎么调节气氛。
“啊!是呀。”
“从前每次我们被前辈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都会在太阳要下山的来这里,今天你为什么一个人来了呢?我不是一个会在心里藏着话不说出来的人,单刀直入,正中要害,这可能是我和大石最大的区别了。
“英二。。。”
他叫了我的名字,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我更想看到英二的笑脸,不想把我的一些负面情绪带给你。”
大石的话让我哭笑不得,我不知道我们两个的想法竟然偏差这么大。我只知道在我的心中,是愿意把全部的情绪都与对我来说最特别的人分享的,不论是什么样的情绪,开心的,难过的,消极的,兴奋的。
“大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约定要组成双打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我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又正经,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当然,也把我身边的,我的搭档也吓了一跳。他呆呆地看着我,画面仿佛就在此刻定格。
“我说我要找到你的全部弱点,现在我知道了,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分享出来。我知道你性格隐忍,可是你连我都不能说吗?我可是你的搭档呀!”
我每次在形容我和大石的关系的时候,从来没有用过“朋友”这两个字。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是搭档,而搭档又是一个很高深的词语,它好像是在朋友之上,又包含了太多的意义。
“英二。。。”他低下了头。
我发现大石很喜欢叫一下我的名字,然后又什么都不说。好像我可以读懂他在想什么一样。可是有些话,你不说,我永远都不会明白,也不会理解。有时候我真想掌握一种魔法,可以把我的思想和大石的思想连接到一起,这样我就不会那么没有安全感。
“英二,抱歉,我没有想那么多。。。“
现在细细想来,和大石组双打这一年里,我听他说过最多的,除了我的名字,可能就是抱歉了。他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总是把道歉挂在嘴边。可是真正在乎的人,会总是说抱歉吗?
“有什么好道歉的,技不如人,输了比赛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说的话,好像在往他的伤口上插刀。因为他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大石,如果有一天我能和你一起站在场上比赛的话,我们一定是最强的,一定是世界第一的双打。所以大石,你要等着我,等我和你一起,成为世界第一。“
我信誓旦旦地说着我的决心。大石他抬头看了看我,弯了嘴角,笑意达到了眼角眉梢。此时他的笑容,比夕阳还夺目,这个笑容,现在是属于我的。我这么想着,也咧嘴笑了起来。
我坐下来与他并肩,一起等待夕阳落下,月亮升起。
事实证明,有很多事情,说起来很容易,可是做起来却难上加难。
一个月之后,和银华中学的比赛,这场比赛意义重大,因为比赛的输赢,决定了一个学校能不能进入全国大赛。哪个学校的网球部没有打进全国大赛的野心,更别提现在离全国大赛只有一步之遥的青学了。网球部的部员们都比平常更加地努力,晨训的时间提前到早上六点,而且哪怕是天黑,球场里依然还有部员练习的身影,当然,我和大石也不例外。
而在正式比赛之前的排名赛,更是意义重大,因为它决定了接下来比赛的排名顺序,我和大石,自然作为双打选手获得了参加排名赛的资格。可能是之前我们两个的刻苦训练有了成果,排名赛打得尤其顺利,顺利到我们获得了接下来比赛双打二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