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闱-沈丹夏
丹夏看着女史端着茶盏入内,搁置在案,住了口,只站在案侧待人出去后。略过前话不提,丹夏虽然此刻心里已经稳住,但还无暇顾及赵赤芍的表情。她面上也端得很稳,可赤芍的本在书写的狼毫一顿,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以为只是遇事慌张。但还是有疑,丹夏率先发问:“赵司正在想什么?”
丹夏此时生了疑,是司闱司出了事,追根究责,也是司闱司受过,可面前的人为何有些…这事越来越乱了。丹夏端起了茶盏,捧在手里暖手,柔荑温度不回,反冷汗湿漉漉的,令人不适。丹夏另外生了心思:“女史那时候打盹,睡得迷糊,不过也说看清了那人容貌,是白日同她套话的那个,说是若有画师画像,她能认出来的。”
丹夏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蹙着的眉舒展开来,她也看到了赤芍桌案上摆开的各司奖惩摘录。丹夏呷了口清茶,努力让自己思绪理清:“约莫是在子时,女史耐不住睡意,这事说来是女史失职,沈氏是要处置的。中途的时间花的时间不多,一炷香罢了。您也觉得奇怪吧?只丢一把钥匙,司闱司都是铜物,要偷珍宝不去尚服局,反来司闱司做什么?且偷的是角门那把,那是出入兰宫必经之路,沈氏觉得…”丹夏心里有了猜测,但她不确定,而且也不明白,思忖了片刻,才续:“是有人要不被旁人所知的,走过这条路。”
丹夏坐到她指的位上,死白的掌心在热水的烫下有了血色,“您知道的,潮音冬日的雨,冷得很,并不碍事。”
司正-赵赤芍
“你说女史记得那人容貌?”我听她细条慢理的将事情始末说了个清楚,暗忖此人虽在外有骄横欺人之名,却看着心细如尘,更是有几分胆色,实属不可多得。但若不是自己亲眼见过接触到的,光凭着外头那些道人是非的人的嘴,都要把人往水泥坛子里贬。我落下高高挑起的眉梢,语气中含着几分威严:“如此便好办了,待会儿我命人随你一同回去,将那名女史带过来。至于画师,我也会寻了人来的。”
又摇了摇头,慢慢放缓了声音,若有若无的轻笑道 :“现下你这般无端猜测,也想不出什么。倒不如等我寻着人给你个说法结果。”
“既然潮音天冷,也不知晓多穿几件暖的,叫人看着怪心疼的。”又想到其他些什么,宽声劝慰道:“虽说是你手下女史犯的错,不过尚宫大人素来赏罚分明,自不会怪罪于你。”
我的眼珠子轱辘转了两圈,两手执纸上下两端轻轻拿起,也不去看上面写好的“尚宫局”几字,直接搁放在了一边,重新拿了白净的纸张以镇纸铺好:“只不过如今陛下患疾,事有轻重大小,你知道,急不来的。”
典闱-沈丹夏
柔荑里捧着的茶盏变温热,丹夏终于觉得自己开始暖和过来了,她敲了敲盏身,小呷一口清茶润喉,哂笑道:“您处理这些事要比沈氏有条理,周道许多,您能上心,沈氏也没那么着急了。只想那个女史把这事做好来,末了能追查到结果,全当她将功补过了。”
不得不说,丹夏那个笑并不怎么好看,尤其在赵氏不慌不忙的轻笑之言后。赵氏对她的揣测全然至于旁侧,到底是心里有鬼,还是真真怜惜丹夏,不愿让她去做无用功?丹夏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但,司正司宫正李氏素有铁面无私,秉公执法的名声,丹夏相信她手底下的人做事不会太差。
搁盏于手侧,摇摇头:“潮音的天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只怕得穿成个球才能抵御风寒,可那样像什么样子?上次尚宫打人便同沈氏说,管教不力是同罚的,是沈氏手下出的事,如若怪罪下来,沈氏绝无怨言。”
丹夏的面容添了几分沉重,声音也放得平直,她突然回神过来,觉得自己好像在同人讲反话,手侧的茶盏也被推开,溅出几滴在案上。赵氏顿笔前所写的字样,丹夏到底看清了,她指指案上的纸:“方才司正顿笔,这纸上的字岂不是不大好看了,司正不重新写过么?年末各司晋升奖惩,已经让您忙不过来了,沈氏这边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
司正-赵赤芍
“休要说那些外话,李宫正日理万机,最是一丝不苟之人,但凡要事,只要在管辖范围之内勿论大小,宫正司都是要事事经手备案的。我为司正,更应协助。”
又摆了摆手,含笑道:“再者都是六尚局的人,你既来同我说了,即便不是职责所在,论情论理都是要帮上一把的,何来打扰一言?让别人听可要羞煞我了。”
说不清羞煞指的什么,也不深说,直转了话题:“哦?你说这个呀。”也不遮遮掩掩的,心直口快说着:“本是写到你尚宫局了,正端详斟酌着,偏的你进屋同我谈了这些,我一时听的仔细忘记下笔,染黑大片墨汁只能做废罢。”
“依我看来,功是功,过是过,虽说功过相抵但也不能混为一谈:女史失职是为过……”话说到一半,忽有女史敲门,得应允后进门禀报:“司馔司的人皆已带到。”
典闱-沈丹夏
“司正言之有理,是沈氏考虑不周了。那这事还需得您追个真实的结果出来,不要让怀鬼心的人得逞,反让旁人受牵连。”丹夏起身,又朝人拜礼,心里怀着感激。虽是分内之事,可如今各司忙碌,她听了不行,丹夏也指摘不得她,毕竟,钥匙未丢,不曾酿成后果的。
笔顿之事,丹夏得了她的解释,虽未全信,但是已经解下七八分了怀疑了,大抵她现在看谁都觉着是心怀不轨的,许是她多想了。话至此,丹夏接着问道:“尚宫局今年还可?麻烦司正您重新考量一遍了,您多费心,如若此案还有要询的,只管来传沈氏就是。”逢时有女史入内禀报,丹夏听到司馔司三字,便知接下来的事,不是她还能去插手的。
“功过分明,司闱司内里的惩,沈氏会料理清楚的。您先忙。”丹夏话毕也不停留,绕过女史即往外行,备案已成,可这事她总不能这样被动等着,她想再去长定宫看看,一是司闱司的事,二是…她有别的想法。
司正-赵赤芍
冬日枯寂,少了淡淡花香,屋内的我点头示意女史下去后,皆应下了她的话,又别有所指开口:“是了,都是要一一考量的。”
看她就此离去,我虽然依旧是笑容满面,可这笑意却冰冷如霜。
叫人撤了她的茶,又吩咐另一女史去司闱司提人,并一同寻了画师前来,复思量后又唤了典正前来审问。
此事三言两语安排妥当,也不停留做其他事儿,起身先是去东厢审了司馔司等人完,带着一众的口供交予李氏。不过如此来回,也花了不少时间。
待事料都忙得差不多了,叫呈上口供,拿了画像,又从一堆折子里抽出一本来,上面已密密麻麻的记载了近两日来的琐事,思索片刻,翻新页提笔书写:
“渊信十七年 十月初三
尚宫局下司闱司典闱沈氏丹夏禀:于初二子时,沈氏手下女史因失责之罪致角门钥匙丢失,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寻了回来,并已仔细检查过并无任何物件丢失。同时已审问相关具体人员,暂无其他发现。另因疑画上人与此有关,附做调查备用。”
将折子写好,细细吹了几口气,又附上画像,小心收好,第二日将一众折子整理好呈上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