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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派1——严减,将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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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1楼2019-06-17 21:59回复
    【阿琼讲,这一年连云山艳得腻人,不同从前,我问从前艳是如何艳,她笑弯一双眼,却不肯答。】
    【这一年的凤凰和海榴是艳鬼化身,枝红,叶红,枝茎交颈结子,繁衍密密红泪眼,一眼望断,烧透半壁山。山隘中走出的书生和脚商,被艳怨渗透声色七窍,披挂一身血淋淋的流霞——我听后仅是笑。】
    【严减来时,迎候他的是连云山万里凤凰花。】
    【我已抱病多日,守蓬窗辜负一春,便有无数可虚度的光阴坐绿廊窗前想,他一行几匹马,几个人,何服色,何尘容,想一点画一点,延宕三天画成长卷,尔后命婢携去佛阁前添香。从来没打算给他看。】
    【三日后严减登门,阿琼拿他当近客待,直领入暖室——花有十二客,茉莉是远友,芍药是近客,我说严减在京里花枝招展,左右逢源,像一枝大芍药,她记得一字不差。缥青屏影幢幢,灯前一度,人已经来了。掩目在书脊后偷度,圣贤庄严见严减,只一眼,便错开目:新别三两月,这枝小畜//生指不定如何翻浪卧红,自在得分不出南北。我想起青灯旁无人问的冷灰,幡然生悔意,倚榻撑起半臂,不叫他,只问琼娘。】
    你说去煎药,怎么煎出个这么大的人物来。
    【书折页在膝前,朝琼娘递出手】过来。


    IP属地:上海4楼2019-06-18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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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谁比我更怕他死。事后银筝笑我,大人,您在蒙古时分明不通骑射,为何——为何我自三峡绿波御马千程,过一驿、五花马气竭一匹,四旬并二旬,不眠不休往滇西。】
      【迎我是遍山凤凰,我本无暇恋景,不通怜红惹绿,直到一瓣软红挂落襟领。我突然就想,博尔君将霁若埋骨此地,我其实不会悔憾。滥红如霞帔,云南十六府作明珠,嵌雕凤冠。新嫁妇不才最风流吗?彼时樱桃不老,鬓发难摧,新官人尚别薄情,思慕心也未死。】
      【轮不到我谒鬼求神,他自有他的万佛宝锁玉观音庇佑,临安城那块楠木牌位落魄得自惭形秽。我仅能煎绿泥小炉,替他熬一锅清粥。糖莲水兑豆浆,煨上粳米山药,热粥滚汤泼雪,不肯安生,硬将我手背烫出朵刺目的凤凰花。】
      【想是来时惊扰生灵,满山红俊恼我破晓梦、刺春情,才恨心索命。我在手背缠绢,绣中郎将斜簪钗头凤。将霁非得见我风月旖旎才甘心,好似罗裙不绕的严春消便是别有所图,伪作正经。】
      【我想问他,拿胭脂点出脸上病色潮红,取黛粉扫眼下青虚,谁教你做的戏。但我问不出口。苦药味卷着檀香屑扑来时我便认输了,眉头并着眼梢直跳。我不做声,步子顿在新砌的门槛外,抱臂往门框斜靠。我看琼娘,琼娘也在看我,目光游移半室,直到将霁开口。那声音很沉,像久浸淫雨的滴水岩,一声声往我心上砸。】
      【瓦罐粥早被我搁在外室,暖阁全无米香。终于抬了眼,尽力抑制住语调,让它听似波澜不起,甚至带着些微讥讽。】我一来你就病了?病得真是时候。
      【他必须吞下所有猜忌,这是他当受的。让背骨完全贴上榉木门框,袖里是一截打了结的杏色纱,眼底盈出笑意,再逼问。】怎么摆出这副气若游丝、半死不活的样子,专门拿来对付我的?


      5楼2019-06-18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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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出去吧——这念头一出,挡也挡不住,猖狂在颅中雀跃,吵得如鞞鼓动山崩、千军万马征过城桥,铠甲鳞光接踵,甲胄摩擦的声碎像雷动,涌起艳腾的杀意,激我动怒,非要发怒不可。在京里顾念他根基新立,怜幼弱知礼让,由着他闹。到自己地方上难道也委曲求全,哪来的道理?严减这人,敢入城门一步就打出去三十里,再敢进就丢去河里喂鳌精。】
        【这句上下滚动在喉头,堪要撞破齿关。又一道声音劝我忍,蒙古潭泥沉的玉、羊毡帐长发的观音都能忍,还有什么忍不得。养小畜//生就是比养旁的玩意难一些,应多担待。】
        【怎么担待算担待?仰靠着一只绒锦囊枕,默然盯着木梁。颈下比阿琼的臂软,融成一汪无底潭,纵容我陷向更深处。】
        【仿佛渔阳鼙鼓摧山来,奔至门槛前泄尽了脾气】你知道三十里外有条河,叫白马赌咒河么。
        【一根木一根木数过去,第三粱中空有蠹洞,第四梁结蛛网,任谁在这躺很多日,梁木雕朽都应熟悉得像自己亲手刻上去的,前天夜里上头趴着一只黄蜈蚣,我小声叫它“严减”,它不搭理我,窣窣爬进暗窍中去了。】滇南的神话我不懂,我听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用来赌咒的。
        我当着那条河告诉你,病是假象,半死不活是乔装,我蒙蔽你、骗你、千方百计讨你可怜,是不是?我这般厉害,怕你在京中扰乱庄王神听善断,千里帷幄支你来云南,是不是?
        【书从手中脱出去,砸泥红的门框,偏距他的眼只寸许,实在可惜。只脊断页折,尸骨惨烈,好在滇蛮之地没什么孤存善本,再送一本也砸得下手。】
        滚出去!


        IP属地:上海本楼含有高级字体7楼2019-06-23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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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楼2019-06-28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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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个月,我去崇圣寺见觉迷,问他讨一偈。
            【我问圣僧如何堪消人世苦,如何御百魔侵缠,无惘,无惑也无业障。或者再退一步,只消能让我合眼睡一整晚。】
            【觉迷背见阿嵯耶观音像,伸出三指点我额间,渡化劫难。他仅有的一条手臂、三根手指布满褐皴的烧疤,像截枯枝骇人,因此常年蔽在僧袍下,不显与人。他是最极端的信徒之一,沙门燃香点九戒疤以示虔诚,而他烧断一臂,以供奉佛陀——有一切众生喜见菩萨烧身、烧臂供养诸佛。我来求他,料他一定有办法。唯在他面前,我感受到自己仍活着,仍是被眷顾着的、未曾被放弃的生人。可以逞强,可以悔悟,可以承认自己有力所不能及。】
            【觉迷说他无计可施。他一直坐在苦潭中,从未识过其他滋味。好像盲人不识颜色,一生下来就看不见,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色//欲。我承认他说得是对的,也承认——】
            我得承认我做错了一件事,【或许是每一件。我生来没做过对的决定,人言一步错步步错,错至今朝,xxxxxxx。但仅有一件与他有关,应该说与他听。】琼林宴不该去见你。
            红减春消,玉冠徽真,确实动人心。或许是你们汉臣天生有一种焚玉烁金的气质吸引我,让我狂妄,也让我自觉渺小。但那还不够。【远远不够。】
            我见过太多人了。更早些,十四五岁时候,那时还未结交先极。【笑音伏得颇低,唯恐惊破衾梦】上元节,我认识了元琢。
            【上元灯火见元琢,终南夜雪又见元琢。元琢一身有千阙列国的风流,从前我不顾惜辞令,愿一字一字讲给他听,讲给天下人听。而离开西安后,我讳言元琢,宁愿藏他在深山古丘间,不舍得与人看。这是七年之后,第一次提元琢。】
            兰襟风流,衣冠艳质,人间声色我见惯了。【枕下集是我亲手书,词人写裁云度月,我写恨千钟。恨是真,是千真其一。我曾事风流府,只少游鬓边题字而已,算不得什么。因推落枕边集,红笺涂地,平平笑一声。】
            我可以陪你今时今日这一餐,或许还有明日。后天是端午,你也可以留下来,咱们一起过。因我心里感念着你。我不在京里,你帮了庄王很多,也看顾着宗懿,这是将霁谢你,再无其他。
            【有无数种婉拒的方式,也有无数理由妥协。但我选择挣脱他的手,从他的祇敬间挣开,再心平气和地告诉他,我不需要。】
            我亲近你——我说是,我承认是。那是为了替庄王稳固羽翼,你不知道我愿意替庄王做到哪个地步,但我想,他也没有到需要我委屈自己的地步。


            IP属地:上海12楼2019-07-03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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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减,你哭了吗?】
              【夕晖透过二人照向墙垣,成两片金箔银纸裁就的影,依偎交叠。而话语也如巴州调动听,他讲年少初悸,讲拜都元琢,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这般释然的欢愉。彼时他尚不是甲胄战将,只是xxxx少年。眼泪是从那声元琢开始流的,与他叫严春消时,不一样。】
              【求不来,哪怕以他视作性命的克兴额作要挟,也求不来这样一声严春消。】
              【好在我的眼泪也不长性,它干涸在袖口,在我要松手抬头时,他先一步挣脱开我的手。不是不错愕,他竟厌嫌我至此吗?我开始笑,侧过身,两条腿松松得虚盘而坐,手腕依稀可见黑红交缠的绳,正中穿着一颗黄檀木珠。】
              我明白,十四五少不更事,雾里看花最美,也记得最深【终于开口说话,将那串檀木珠摘下,系扣处黑红两截绳纠缠最深,近乎难舍难分,抵死缠绵。】十四岁的严减在做什么呢?那年我认识了严秋子的生母。
              【谢敬阳。她父亲是严氏宗学的教书先生,同为绍兴氏族,我与她自幼结亲。来过玉龙山始知,世间竟真有如敬阳般xxxx的存在,我敬她如神祇,爱她……。】她祖父是两浙盐政,因得罪朝中权贵,被冠上乱党的罪名。
              【眼里充血的红丝尽褪,我终于敢看他,笑里xxxx,xxxxx,余下几分尽是X。我不停地笑,笑世道。】你知道吗,他们说梦阳的祖父梦呓时谋逆,多可笑。因为梦呓,所以她祖父被割掉下巴,流放宁古塔,而她更名梦阳,充作官妓。
              【手里那截红绳实在刺眼,但他应当不会记得。那日小滦河一刀,他割断xx,要玉佛跌落深渊,永不超生,独幸免于难的一段红绳落我襟怀。归府后我将足月时悬生辰玉的黑绳取下,与红绳拧作一根手串,雕“释”字黄檀木一颗。至于那块生辰玉,被投入XX河,与玉佛陪葬。】
              我亲手杀了梦阳,断了我的回头路,但你和你十五岁的元琢还有机会,不是吗?
              【去岁往杭州,玉龙雪山崩塌,我不甘心梦阳沦落风尘,只好杀了她。】有些话你该早些对我讲,其实将霁,哪怕你不亲近——
              【云南的空气太湿,声一哽。】你不亲近我,我也会选择庄王。你得知道,我帮的是大清的庄亲王,而非你的克兴额。我哪里会强人所难,也最舍不得你委屈,我邀你陪我一餐,但我不过是——
              是一时兴起。
              【黑红交缠的二位已被我完全分开,我字句清晰得讲。】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我很喜欢你,也喜欢秋子的母亲。年幼时院里种枇杷,我总够不着,我一年年长高,枇杷树也跑在我前头,一年年更高。我只好爬上梯子摘,十岁以前的枇杷最甜。因为后来我知道,世间大多东西都能用钱买。后来我再不吃枇杷,嫌它涩嘴。
              【↑↑↑草稿啊草稿草稿,我去玩一会儿】


              13楼2019-07-05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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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减,你又在哭吗?】
                【夕晖透照墙垣,将人投作两片金箔、银纸裁就的影,墙上一对影子依偎交叠,已然做成夫妻。但他的情真意切,鸾凤鸣,是吟给元琢听。故我第一行泪为“元琢”流。周乃器曾讲,将霁赴滇,武德校尉拜都元琢迎富察女为妻,我今方见其中两情投合。他喊元琢时与春消不同,尽褪促狭轻佻,仅是铭刻骨血的情浓。博尔君将霁回不去十四五,我也等不来一声肺腑意。】
                【药草味直灌鼻腔,好像恹恹病株,行将就木。十年,更早一些,在他对元琢情窦渐发时,父亲曾膏肓危惙。彼时祖父将父亲隔绝出府,母亲亦不允我见父亲,惝恍里我曾远见过一眼,他眼窝凹陷,枯黄垂死如鬼魅。即使后来父亲病愈,我仕道坦途,仍不能提及幼时过往。我害怕缺失,不容许瑰玉有瑕,豫景爱拿我绉纱裙打趣,那仅是因为幼时太穷,才拿长姐纱裙改褂子穿。我贪旧,亲手编织黄粱桃源,逼迫自己困囿在残灯好梦。一夜夜、一滴滴,空阶到天明得熬着、耗着,才造出副倜傥光鲜的驱壳。】
                【而今将霁一句雾里看花的年少初悸,恰揭开我深藏于心的隐痛不堪。】
                我不知你的刻意亲近用意为何,但我也承认,曾希冀与你照心照胆。而今看来是我错。我当真只为认错,全无责怪你的意思,你更不必担忧我顾藉微官,再不襄庄王,行琵琶别抱之事。
                【松手抬眼之际,他先一步挣脱开我的手。不是不错愕,他竟厌嫌我至此吗?堪堪发笑,侧过身,两条腿松松得虚盘而坐,手腕依稀能辨黑红交缠的绳,正中穿着一颗黄檀木珠。】
                【我以为他的心空无一物,我以为我们可以彼此慰藉。】坦白说,我想找个人,安安稳稳得过日子,桑稠炊烟,归鸿摩月,给我一个家。秋子的母亲是犯臣之后,与她相携,是长空绚烟,她带着我往火里扑。相识那年我也才十四岁。
                【系扣处黑红两截绳纠缠最深,近乎难舍难分,抵死缠绵。】她祖父是两浙盐政,因得罪朝中权贵,以梦呓谋逆的罪名,被割掉下巴,流放宁古塔。而她更名梦阳,充作官妓。
                那年我足二十行冠礼,定字春消,她原名献阳。
                【春消献阳。】
                【手里那截红绳实在刺眼,但他应当不会记得。那日小滦河一刀,他刀落绳断,要玉佛辍堕罪渊,六道难回。幸免于难的一段红绳落我襟怀。归府后我将足月时悬生辰玉的黑绳取下,与红绳拧作一根手串,雕“释”字黄檀木一颗。至于那块生辰玉,被投入无定河,与玉佛陪葬。】
                【我不信忠贞,饮泣如孟玉楼方是归宿。红绳已被剥下,携着银货两讫的决绝,我揽蓝瓷烛灯,引红绳对烛芯,一点点得烧,又一寸寸得断。】我没有办法去过独待老病,庭院荒夷的日子,所以我邀你一餐。但其实那个人是谁,无盐比干,没有差别。
                将霁,我们两清了。


                17楼2019-07-07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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