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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父Ⅱ:盗火者》在本吧继续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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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在本吧曾经连载过《夸父Ⅰ:混沌危机》,反响还是不错,如今第一部的最终修改稿在豆瓣上架,在此给大家发个链接,有想看第一部修改稿的,去豆瓣我的主页看看,我的豆瓣id为:宇宙心灵。上面有我所有的作品。也包括《夸父Ⅱ:盗火者》。在这里将继续连载第二部。


IP属地:湖南1楼2019-08-17 23:41回复
      内容简介:
      接第一部,时间为混沌危机爆发之后的四十年,二十三世纪初。大同国际解体,海水淹没大部分陆地。世界只有三个主要组织保持着秩序:军人控制的东亚联盟,亚洲西部的大呼罗珊联盟,由八大工业寡头在南极洲建立的新地平线公司。其他地方陷入饥饿、混乱之中。
      东联军方为了执行夸父计划,在木卫二建立粒子加速器、夸父飞船。陈焕文博士因为通晓天狼星文被选中参与夸父计划。偶然间,他在混沌网遇到先知并得到两本用天狼星文所写的书。先知告诉他世界被一个神秘者所左右,他对未来预测的准确率达百分之九十五。为了保持地球文明的多样性,必须找到剩下百分之五的不确定因素,摧毁着这种命定的因果律。焕文成为先知所选定的人,进入神秘造物主所编织的因果链之中,并于左右他的命运抗争。


    IP属地:湖南2楼2019-08-17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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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迦太基女骑兵
        从南部吹来的热风,卷着撒哈拉沙漠的沙子,打在人们的脸上有点隐隐生疼,宛如炭火的飞星炙烤一样灼热。
      陈静茹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和着泥垢的汗水已然凝集成块,附着在她的脸上,仿佛一个土做的面具一般僵硬。一只索大的蚊子,在努米底亚战象摇摆尾巴的驱赶下,黏在她干涸的脖子上吸着血夜。她伸手挠了下脖子,那蚊子飞转了一圈又停在她的脖子上,她轻轻举起手掌,“啪”的一生,蚊子被她拍扁,脖子上显出以小块粘稠的血迹。
        她皱着眉头,太阳毒辣得都快要让她窒息,到处都传来蚊子嗡嗡的哄闹声。但她依然集中精力注视着前方:广阔的扎马平原上,两个伟大的军队排成两个队列。站在她五十米前,被八十多头努米底亚战象所包围,骑着黑马的男子就是第二次布匿战争的统帅汉尼拔。而与他相隔一个河沟大概三千米远的罗马方阵中,同样骑着黑马被罗马重装兵所包围的,是罗马人的统帅大西庇阿。
        这是她渴望已久的一场战斗,虽然只是战网的一堂古代战术训练课,但却决定着她是否能够获得精英户的资格,她首先要在虚拟战争中证明自己具备勇敢、忠诚、无畏的品格,她才有资格成为战争学堂的战斗学员,而战斗学员是成为一个战士的基本要求。按照军委最高五人团的宣传:军人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精英份子。
        站在汉尼拔将军身边的传令官,凝视着前方,同年轻的汉尼拔耳语了几句,之后他吹响冲锋号角。努米底亚骑兵方阵中的八十头大象,在一群披着红发的高卢勇士狂野的尖叫声中,向着河沟对面的罗马军团冲锋而去。
        “马上就要冲锋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站在她身前二十米处的骑兵方阵中,一个年纪同样二十出头的女子,穿着皮甲手握长矛,跃上一头枣红色战马。陈静茹清楚地看到她有着高高的鼻梁,一头棕黑色曲卷的长发,深邃的蓝色眼睛,与她蒙古人种的骨骼不同的是,这种有棱有角的脸庞,显得更加立体。显然,在现实中,她是个印欧人种,如果不是来自呼罗珊叛逃民族,就是欧罗巴的规划民族。
        “百夫长大人,我们要跟着努米底亚骑兵方阵吗?”
        “我哪知道呀!两个月前我还在亚东修建防海堤坝。”
        “可是,可是……”身边的迦太基女骑兵战士都惊奇地看着这个唉声叹气的女百夫长,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您是我们的百夫长呀?按照战争学堂第一条军规,服从长官的命令是士兵的天职!你要是不指挥我们打战,我们可怎么办呀。”
        那年轻漂亮的女百夫长有点羞愧地笑了下,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语有点不太适宜。
        “抱歉,我忘记了我是战争学堂训练课扎马战役迦太基一方的百夫长,这是经过四年努力才得来的机会,和大家一样,我们都要珍惜。”
        她紧握手中的长枪,在空中挥舞了下,妖娆身材多少显出一点勃勃英姿。
        “勇敢、忠诚、无畏,这是军人的基本素质,只要做到这三点,我们至少不必将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消耗在无休止的劳作中。大家全部上马,等待着号令,勇敢冲锋。”
        在一阵野蛮的呼号声中,两边方阵的骑兵,同时向着对方阵列冲撞而去,那些披着红发的高卢勇士,冲进罗马军团中间的方阵之中,举刀同罗马步兵砍杀着,扎马平原上顿时血腥四溅,隔着很远都能闻到鲜血的腥味。陈静茹看到一头大象用长长的獠牙将身边的战士顶向天空,在他重重摔在地上之后用脚不停踩踏着。她已然分不清,努米底亚战象所踩踏的士兵到底是迦太基人还是罗马人。战争撕开了血腥的面纱,让她直面屠杀,虽然只是战网的一堂训练课,但年幼、天真的陈静茹已然看到它残酷的本质。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来说,这种场面带给她的恐惧多于震撼。但是,这是危机时代,女人首先要学会的不是绣花、做饭,而是直面生存的苦难,并随时参与战争——为了最高五人团、为了东亚联盟、为了将来活下去的人类。
        传令官面向左翼吹响号角,这意味着迦太基方阵的左翼开始就进攻了。陈静茹同其他的三千多个骑兵,骑上战马,手握着长矛,在野蛮的喊杀声中冲向罗马军团。
        两千四百年前的扎马战役是两个伟大军事统帅的最后对决,大西庇阿虽然最终打败了汉尼拔,但是更多的历史学家认为,他只是从汉尼拔那学来的战术打败了被迦太基遗弃的汉尼拔。一个壮年的学生打败了暮年的老师,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显示着两人高超的军事指挥艺术,算是打成平手。然而两千四百年之后,在战网重现的这场战斗,却显出了一股稚嫩的孩子气,虽然战争依旧残酷,但远没有指挥艺术的境界,甚至连战术的影子都看不到。
        双方阵型完全凌乱了,骑兵不分敌我地踩踏着步兵,许多象兵越过河沟之后直接陷进淤泥。双方的重装步兵、骑兵,以及努米底亚象兵相互混杂在一起,喊杀震天地砍杀着,已然分不清敌我。
        在还未踏入罗马方阵的时候,陈静茹已经看不到百夫长,身边的骑兵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其他队伍中,她只是看到三四个骑兵还在向前奔跑着。
        “百夫长呢?”
        一个年轻的女骑兵跑到她的面前,陈静茹看到她长着一头金色的头发。
        “不知道,也许,她已经死了。”
        “我们该怎么办?这个战怎么打,我听不到任何号令,传令官以及汉尼拔将军也看不见了,难道我们失败了?”
        “不,战争学堂第五条军规:只要活着就没有失败。”
        陈静茹洪亮的声音,将那些迷茫的士兵唤醒,没人知道战怎么打,甚至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这时候似乎只有陈静茹还是清醒着的。
        她骑上战马,挥舞着长矛,在已经失去队形的骑兵群中呼喊着,集结散乱的骑兵。
        “大家都上马,跟着我。”
        一些骑兵围到陈静茹的身边,也许在这些年轻的女骑兵中,就她的眼睛比较坚毅,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历史上的扎马战役因为迦太基的努米底亚骑兵被罗马人的投掷兵吓到,导致象兵倒戈,最终大西庇阿才打败了汉尼拔……”
        “那我们该怎么办?”
        那金发女子,殷切地看着陈静茹,显然在这个时刻,她已经把陈静茹当作新的百夫长。
        “努米底亚骑兵才是决定整个扎马战役胜败的关键,你们跟着我,我们一起冲进象兵群之中,驱赶大象,冲向罗马人。”
        陈静茹冲将手中的长矛举向了天空,对着身边围着她的女骑兵们呼喊着。
        “百夫长已经阵亡了,可是战斗还没有结束,现在你们愿意听我的吗?”
        “当然愿意。”
        “那么大家就跟着我冲向前方的象兵方阵。”
        陈静茹点了下人群,得到一百二十个女骑兵,摆列阵形之后,在一阵疯狂的呼喊声中向着前方的象兵追赶而去。
        “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统帅。”
        那个金黄头发的女子,骑着战马迎着火热的风沙对着身边飞奔的陈静茹呼喊着。
        “你也可以的,我哥哥说,这个时代首先要学会的是担当重任。”
        “你读过大学吗?”
        “不,”陈静茹摇了摇头,她的神情显得有些黯然,“我小学毕业就去读技校,十二岁就到龙湾第五军区的兵工厂去工作了。”
        “那你怎么看上去好像读过很多书一样,我也是读技校后成为钳工,除了掌握基本汉语之外,我完全看不懂两千字长度的文章。”
        “我是我哥哥教我的。”
        “真羡慕你还有哥哥,我的所有亲人都死于大饥荒,你哥哥一定很了不起吧。看你一说起哥哥的口气,就像说到耶稣一样。”
        “他是一级精英户,拥有三个大学博士的头衔,回家时候,他总是单独给我上课。”
        说话之余,一群努米底亚象兵嚎叫着,向着迦太基方阵冲来。
        “大家不要慌,围着象兵,别让它们冲过我们左翼。”
        一百二十个女骑兵在陈静茹的号令下,围着迷失的象兵发出阵阵尖锐的呼号声,一些大象在她们的驱赶之下,终于转了个方向,象牙对准前方的罗马军团。
        陈静茹骑着马飞奔到一头象兵身后,举着长矛对准大象的屁股猛刺了一下,那头大象发出疯狂的嚎叫,向着罗马军团飞奔而去。顿时,其他女骑兵以及身边的步兵和重装兵也学着陈静茹的架势,等大象掉头之后,用长矛刺向他们的屁股。
        只见,十几排大概三百头努米底亚象兵披着剑刃铠甲冲向罗马军团,碰到剑刃的士兵、骑兵无论罗马还是迦太基的,全都被斩断双腿。迦太基军团已然奔溃,但是战象依旧冲向罗马军团,等待大西庇阿的将是最沉重的碾压。
        迦太基的一百二十个女骑兵,是唯一保持阵型的军团,她们已经跑到离罗马骑兵团不到四百米处。最前排的罗马骑兵已经被努米底亚象兵给冲散。第二方阵的重装兵正艰难地同发疯的大象搏斗着,保护着统帅大西庇阿。不时有大象用象牙将士兵以及战马挑向空中。
        “看到那个穿金色铠甲的罗马将军了吗?他就是大西庇阿,如果我们杀死他,那么罗马军团自然陷入混乱,现在大家请跟着我,顺着象兵开出的道路冲向大西庇阿。”
        陈静茹整理了下自己的皮甲,握着长矛挥舞着,不知道哪来的气魄,这个年幼而柔弱的女孩,就像之前战死的百夫长那样呼喊着,鼓舞着大家的士气。
        “为了迦太基!”
        一百二十个女骑兵在陈静茹的带领下,冲向罗马重装兵方阵。在努米底亚骑兵的带领下,罗马军团的右翼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迦太基女骑兵,直接冲向大西庇阿,离他不到三百米的距离。
        陈静茹用长矛刺死了四个重装兵,在就要靠近大西庇阿的时候,一个罗马步兵用短剑砍断她的马腿,陈静茹摔下战马,左腿也中了一剑。虽然只是战网对神经的模拟,但是她真实地感动疼痛。她捂着膝盖,痛苦地皱着眉头,疼得想哭,但是实在没有时间让她去哭,一个罗马骑兵举枪向她刺来,她翻身躲了过去,从地上捡起了一把罗马短剑和盾牌,防御着罗马骑兵的长矛。
        一个迦太基女骑兵冲了过来,用长矛刺穿罗马骑兵的战马,那个罗马骑兵从马上摔了下来,他头盔落下,陈静茹看到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显然这个罗马骑兵也是个女子。与古代扎马战役不同,战网的扎马战役中,大部分的士兵都是女性,她们等待着一场战斗来鉴定她们是否具有军人的高尚品格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陈静茹没有错失机会,她乘着罗马骑兵还没站稳脚根的时候,用手中的罗马短剑刺穿了她的胸膛。虽然知道这是场虚拟的战斗,但是看到鲜血从那黑发女子的胸膛喷涌而出,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她感到了一阵难言的悲伤。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去战斗、去杀人,但是没办法,这个时代非精英户口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就是成为一名职业军人。
        悲哀的表情从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她拔出短剑,寻找着穿金铠甲的男人。她看到了大西庇阿,正被一群重装兵包围着,同一群迦太基步兵战斗,边打边退。
        “抓住大西庇阿。”
        她手握短剑,混杂于步兵之中,追赶着大西庇阿,一群骑兵冲入罗马重装兵方阵,冲散了阵型,她看着西庇阿坠下战马,连忙握着短剑向他冲去。突然她感到耳边“嗡”的一声,一个罗马重装兵用盾牌将她击倒在地。她挣扎着爬起来,但是眼前一片模糊,血遮盖了她的眼睛,她用手抹去脸上的鲜血,但依旧看不清影像。她听到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的大象的吼叫,不知道身边是友是敌,当她继续向着前方冲击的时候,她再次感到被一个重物击中身子,胸膛传来一片冰冷的感觉,她用捂着胸口,摸到一把插进她胸膛的罗马短剑。她要拔出短剑,但是又是一剑砍来,她看到自己的剑连着握着它的手掌都在空中翻转着,掉落地上,鲜血从手臂横截面喷涌而出。
        她痛苦地跪倒在地,眼望星星点点的天空,不知道是天黑了还是她的视线模糊了。接着几把长枪刺入她的胸膛。她感觉呼吸急促,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了死去的妈妈,只是她的微笑已经变得模糊。逐渐地,她眼前的视线完全漆黑。她坚信,这种黑暗就是死亡的感觉。
        用战网的时间计算,扎马战役从中午两点,打到了晚上七点。与历史不同的是,迦太基人并没有失败,汉尼拔虽然阵亡,但罗马军团被全部歼灭,迦太基人有三百多人活了下来。这场战网战术考试共有五千四百名学员参加,其中大部分是女子,不到九百人得到及格的评价。陈静茹表示出一个士兵应有的勇敢、忠诚、无畏的品质,同时在百夫长阵亡之后,她能以普通骑兵的身份带领剩下的骑兵战士,以奇袭的方式冲入敌方重装兵阵地,虽然阵亡,但最终她所带领的骑兵团刺杀了罗马统帅,表现出超凡的领导力。战网给她做出了一个优的评价。在这堂课之后,她正式成为一名战士学员。等待她的将是未来三年的战争学习,以及获取精英户口的初步资格。


      IP属地:湖南3楼2019-08-17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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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荣誉训话
          到家之后,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哥哥和爸爸,家人都替她高兴。特别是哥哥陈焕文,十年前因为他的一次疏忽,导致妹妹双腿残疾,被剥夺了精英资格。在这个时代,失去精英资格等同与失去人生的希望。
          在得知妹妹进入战争学堂成为学员之后,他特意到物质局领取下个月五斤牛肉的配给和一瓶葡萄酒,那是他获得第三个博士头衔之后军区政府嘉奖给他的。在物资匮乏的时代,东联军政府只给精英户配给一个月十斤的肉,而酒在这个时代完全停产,甚至私自酿酒都被定为“扰乱物资供给秩序罪”。东联境内的酒,大都是大同国际保留下来的,只有受高层特许的精英才能得到这种奢侈的配给。
          这是一顿难得如此丰盛的晚餐,父亲陈安炒了一盘酱爆牛肉之、红烧鲤鱼,还用塔吉克辣肠和削成条的土豆做成一碗浓汤。塔吉克辣肠是在黑市上,用儿子多余的肉类配给兑换来的。土豆做汤,这在以前是没见过的做法。有一段时间,土豆是东联人民的主食,在陈安小的时候,大饥荒开始前的几年,东联西部大量土地种植着土豆,他小的时候吃的主食都是用土豆加工而成的,只是在呼罗珊叛军占领了西部大部分领土之后,土豆才在餐桌上成为配菜。拥有一级精英户的儿子,一个月土豆的配给也就不到五斤,比肉还少。
          由于大同国际产业分工时代,东联已经不生产农作物,大部分多余耕地被种上树木,重新成为森林。大饥荒到来之后,曾经让大同时代进入经济繁荣的产业分工经济政策,却给世界造成致命性的打击,包括东联军政府。在大部分储备粮食被吃光之后,内战就开始了。第一次呼罗珊战争,本质上就是东联内部因为粮食匮乏而爆发的。
          到了二十二世纪末,东联军政府才砍伐中部一部分森林,并种上小麦。之后小麦成为二十二世纪末出生的孩子的主食,很多人甚至连大米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陈焕文只能在对精英户开放的历史资料馆中,才能看到过去关于大超市、酒店的相关资料,混沌网是看不到这些信息的,军方给出的解释是,这种生活腐化了人的意志,是大饥荒的根源。没有人去争辩这种说法是对是错,只是活下来的人承认相比起未被东联军方控制的领土,这里至少还保持着基本生活秩序。
          “伟大、英明的最高五人团,万岁!”
          念完这句口政治号之后,一家三口碰了下杯,静茹喝下玻璃杯中暗红色的液体,突然皱着眉头呛了一下。
          “这是什么?”
          “葡萄酒,到现在块五十年了。”
          “真难喝。”
          说着静茹握着酒杯要把酒往身后的水槽倒去,哥哥连忙拉住她的手。
          “你干嘛?”
          “这么难喝的东西,会不会有毒呀。”
          “你这孩子,你知道要酿成着杯葡萄酒要多少斤的葡萄吗?”
          “多少呀?”
          “二十。”
          说着爸爸接过静茹手中的酒杯仰头喝了下去。听着爸爸的责备,静茹忍不住吐了下舌头。
          “这东西居然要这多的葡萄,可是为什么要用这么多葡萄去弄这么点黑水呢?”
          “那时候,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这些我们现在以为宝贵的东西,在那时随处可见。”
          “爸爸,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喝这个东西呀。”
          “我小的时候酒还是很多见的,但我不怎么喝酒,等我长大了酒就很少见,特别是大饥荒之后,政府下了禁酒令,我再也没喝过酒了。只有在大饥荒之前,和你妈妈结婚的时候,才喝过一次。”
          说着陈安握着酒杯,陷入沉思之中,想起死去的妻子,他沉默了起来。欢乐的气氛变得沉重,焕文连忙转移话题。
          “扎马战役你到底怎么打的,听说你很勇敢?”
          “信不信,我一共杀了六个罗马士兵,还差点刺杀主将大西庇阿。”
          “结果呢?”
          “阵亡了,不过我带领的骑兵包围了罗马重装兵,最后罗马军团全军覆没。”
          “了不起,你算是给两千四百年前的汉尼拔将军解气了。”


        IP属地:湖南4楼2019-08-17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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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焕文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奇迹般地获得了三个博士头衔,等待他的将是要么被军委招进特别机构,开始政治生活,要么就是选择一个大学去教书。进入军委有着最高级的待遇,这是他所需要的,只是妹妹和爸爸还在龙湾,他得到三个博士头衔,只能带走妹妹,却不能带走爸爸。因此,他更倾向去去龙湾教书。让他割舍不下的是阿依古丽,因为阿依古丽就要毕业了,她是个军事特别机构的科研人员,有着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生。三年了,他想着阿依古丽一定知道他对她的爱意,只是两人一直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在离别的时候,他一定要向阿依古丽表白。不管他是去龙湾还是加入军委,至少让她明白,他深爱着她。
            他给阿依古丽写了一首表达自己爱意的长诗,并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送给她。他记得清楚,阿依古丽没有说话,只是读了下诗歌的开头,对他微笑着,一句话也没说。那个微笑让他铭记于心,并给他注入信心。直觉告诉他,阿依古丽心里一定有他的位置。然而一个月过去,阿依古丽始终没有给与回答。终于,他忍不住去找阿依古丽,却发现她突然消失了,不但不在学校,所有通信全都中断。
            阿依古丽就像水蒸汽那样突然地蒸发。在经过一些调查之后,焕文听说阿依古丽是在上课的时候,被几个穿深蓝色制服人带出教室,跟着她们上了一架核动力飞车,车子上面画着一个盾牌的图案。
            联安局为什么要把他带走,是因为那些表达自由的诗歌,还是因为阿依古丽自己的原因。阿依古丽到底去哪了,她还活着吗?这成为焕文生命中最难以解答的谜团。
            之后,他几乎埋葬了这段记忆,以及一切对人生的奢望,来到龙湾军区,他认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了,陪伴着妹妹和爸爸,在这个苦难的时代过完这平庸的一生。
            五十年前,龙湾军区还叫华南行省,直到大饥荒之后,这里建立起了军人地方政府,改名为龙湾。这一代的人民大概在两三百年前一直都是渔民,信奉西海龙王,也许是因为后来修建防海堤坝,有些乡人认为海平面的升高是因为人民失去了对龙王的信仰,引起他的报复。
            在建立军区那天,军委就决定要倾全联盟之力建立一条高二百米围绕这个大陆沿海的海防大堤坝。这个比起万里长城还要宏伟的工程,动用了两亿的劳工,其中大部分都是被剥夺精英资格的非精英户。
            妹妹和父亲也因为非精英户被军政府分配到到这里。作为一个最高等级的一级精英户,他原本可以带着一个非精英户去东联的政治中心京北军区,父亲也认为应该把他丢下,让静茹跟着哥哥,那他们更有前途。最后焕文没有这么做,他割舍不下年老的父亲,选择留下来陪伴父亲和妹妹,到军区大学去当个普通的教授。
            选择这种生活,让他能够和妹妹父亲在一起,但是也失去很多,所有的雄心壮志慢慢被龙湾的海浪所冲刷,消耗殆尽。
            在大学教书同样是枯燥的,因为所有的知识传播都是要经过军委的检验,政治、历史、文学、诗歌,这些都是隐含意识形态的学说,与其说是知识不如说是军方给与定义的政治宣传。一百年前,依靠发达的商品经济,建立起自由的民主价值观,被描述成人性堕落、腐化的根源,享乐是人类最可怕的敌人,这个时代,军人所应该拥有的品质是奉献,生活应该尽量简单、质朴,历史上出现的各种商业社会形态,都被军方批判了一遍,唯一给与好评的是古希腊的斯巴达城邦,他们代表着军人政治的标准模式。
            表达与军方价值观相违背的思想是禁止的,也因此诗歌、小说、绘画、舞蹈,各个艺术领域都成了灾区,甚至军方认为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艺术了,这个时代所需要的是科技,只有科技能够改变人们苦难的生活,让子孙活在一个有尊严的社会。
            物理、化学、生命科学、数学、天文学、宇宙学,是大学里最为热门的学科,在表达意识形态的学科中,只有哲学、社会学受到了重视。军方鼓励哲学家构筑一个美好的未来社会。所以需要大量的哲学和社会学人才,至于一直冷门的语言学,军方大力提倡,并认为这是关系到人类未来的学科,导致语言学成为了当前最为热门的文科专业。
            艺术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消失了。在不能说真话的是时代里,焕文逐渐麻木,他开始变得玩世不恭,消极地对地军方的精神压制。唯一一次感到愤怒的是因为军方所开发的一种叫做闪烁的混沌网技术。
            闪烁被他叫做精神安慰剂,是通过混沌网人机连机技术,通过现实虚拟环境,短时间刺激大脑,让人长时间处于满足、亢奋的状态。闪烁只对最底层的非精英户开放,这些人大都是残疾、羸弱、文盲、年老,属于社会的最底层,但是却需要他们进行一定的体力劳动。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这种叫做闪烁的混沌网程序,他才发现军方的目的。这种安慰剂其实就是一种精神毒品,用于**那些对社会已经失去作用的人,长久处于满足之中,这样他们也就不再反抗,之后,他们将这种程序不但用于底层人口,甚至用于罪犯,以及被他们抓捕的艺术家。
            他因此而愤怒了,这是政府公开的兜售毒品合法化,在龙湾军区,也就是东联第四军事学院的校刊发表了一篇“关于闪烁的社会学隐患”的文章。结果被军方逮捕,失踪了三天。在这三天之中,父亲和妹妹仿佛天塌了一般。每年都有不少人失踪,大部分是地下诗人、作家,传说他们被带到野狼谷进行体力劳动。陈安怀疑大儿子也被带去了野狼谷,在儿子失踪的第三天,他决定去传说中的野狼谷寻找儿子。然而非精英户的身份限制了他的自由,而且他根本不知道野狼谷在哪,只是有大概的方向,那是亚洲大陆西南部,有个巨大的山洞,方圆三百公里被军方划为禁区,除了野兽,没有其他人类能够进入这个区域。
            直到第三天傍晚,他才出现在家门口。父亲看着他一脸的疲惫,抱着他喜极而泣,妹妹也紧抓着他的手对她哭喊着:
            “我和爸爸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哥哥,是联安局把你抓走的吗?他们是不是把你带去野狼谷吗?”
            看着如同劫后余生般喜悦的父亲和妹妹,他才知道自己人生的意义所在,他发誓这辈子都不再让父亲和妹妹在为他担心。他拥抱着静茹和爸爸,对他们笑着摇了摇头。
            “都过去了,他们没有打我,也没有带我去野狼谷,只是关了我三天,走的时候只是叫我管好我的嘴。”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再也别管闲事了。”
            如同爸爸所教导的,他确实闭嘴了,所有与政治挂钩的言论他都保持沉默,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大学教授,并可能带着这个身份走进坟墓。


          IP属地:湖南8楼2019-08-18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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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空战雏鹰
              当静茹回到家的时候,哥哥正将自己关在房中,头上带着连接混沌网的人机连接器。哥哥说过,一旦他在混沌网,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静茹忘记了和哥哥的约定,推着轮子,闯进哥哥的卧室。离明天的不列颠空战不到十四小时,她必须要让哥哥帮她破译密码。卧室里的焕文,正坐在神经连接椅子上,不时说着梦话,嘴里还发出一些呓语。
              静茹将轮椅推到他的身边,紧抓着他的手。
              “哥!”
              焕文睁开眼睛,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看着妹妹,又看看周围,一脸的懊恼。
              “你怎么了?”
              “你怎么进来也不敲门。”
              “门没关呀,你做噩梦了?”
              “哦,其实我在做一个美梦。”
              “梦见谁了,看你懊恼的样子是不是生气我把你吵醒了。”
              静茹嘟着嘴,在哥哥面前她总是会变成一个爱撒娇的少女,这与她在战网里所扮演的女战神的角色格格不入。
              “怎么会呢,你怎么,下课了?”
              “我想你帮我个忙。”
              “又要我帮你做作业?”
              静茹把一张折叠的纸铺开,一对奇怪的符号出现在纸张上。
              “这什么?”
              “教官说明天不列颠空战之前,首先破译德军密码,你得帮我呀。”
              “可这是密码学范畴呀,和我的专业不搭界呀,而且让帮你这是作弊呀。”
              “教官说可以带回家,没说不让别人帮忙呀,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妹妹的要求焕文自然是不会拒绝,也从来没拒绝过。他盯着纸上的符号,看到几个蝌蚪状的螺旋。就这样停了几秒钟,他摇了摇头。
              “只有这些符号,根本无法翻译呀,还需要个罗塞塔系统,没这个,就是商博良也不行。”
              “罗塞塔?”
              静茹看着焕文,从她天真的表情可以得知,她显然不知道什么叫罗塞塔系统。
              “古埃及的一个石碑,上面同时刻着希腊文和古埃及文书写的一段文字,当时古埃及文已经失传,希腊文却流传下来,所以商博良才能根据这些希腊文解密古埃及文,现在你这些密码只有符号,哪怕我发现它们的规律也不知道其中隐藏的信息,教官没给你一个罗萨塔系统吗?”
              听着哥哥的话,静茹恍然大悟,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张柔屏纸,她摊开纸张,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一个动态图。
              “是这个吗?”
              “这是太阳系的天文学图案,怎么会是罗塞塔系统呢?”
              “可教官就给出这个,她说破译密码的信息就隐藏在这张图里。”
              虽然焕文并没有学过密码学,但是近代语言学已经涉及到数学和哲学的范畴,甚至也可以说是一门社会学,已经不再是三百年前的意义了。说这张图隐含着罗塞塔系统也未尝不可。
              他接过静茹手中的纸张,仔细观察着,这样注视了大概五分钟,依然毫无头绪。
              “哥哥,不行吗?”
              焕文摇了摇头。
              “小茹,你先出去下。”
              当哥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在工作,不想被人打扰。静茹乖乖地将轮椅推了出去。
              焕文对长串的密码逐一排列,发现这个密码有着许多组合方式,但是无论如何组合都由两种符号组成。一个如同蝌蚪的实心螺旋和一个同样的空心螺旋。有了这个发现之后,他意识到这个密码是二进制表达式。他把实心的螺旋当做0,把空心的螺旋当做1,分别将这些密码输入电脑,得到了一组二进制的数列。
              他看着数字,可是怎么也看不出其中隐含着信息。他再次看看那张太阳系天文图,琢磨了一个钟头,始终没有发现其中的规律,怀疑自己误入了歧途。
              他怀疑这张纸隐含着什么水印,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战争学堂出这道题的意义何在?为什么要让一些非专业的孩子去破解密码?”
              想到这,他有点懊恼,揉着手中的纸张,那张天文图突然变大,各个行星不但运转起来,运行轨道也逐渐变大。
              也许是图案变大,画面的分辨率变高,焕文从图案发现一个重要信息。组成密码的两个基本图案就是组成这张太阳系行星轨道图的基本墨点。
              他发现把轨道的图案继续放大,他就看到轨道上密密麻麻的铺满了这两个符号。他再次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张图显然也是一种二进制的表达式。
              他把轨道上的符号,转化成二进制,输入到电脑中,得出一组二进制数字。看着这组数字他终于明白了它的意思。
              “地球公转周长!”
              接着他发现地球轨道上的二进制表达式。一共有两个组合,一个组合表示名词,一个组合表示数值。并且对着其他轨道上的符号,做了初步的统计,得出几个词语的意思。
              “轨道”、“加速度”、“质量”、“周长”,等等,这些名词都已经记载在这张行星轨道图中,显然这张图就是罗塞塔系统。
              经过两个小时的统计和解密,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这些图案的规律。他罗列出天文图中所表达的名词和数值,做出一个单子,输入到电脑中,一共隐含着三千个词语,全都是二进制的表达式。
              接着他试着翻译那段德军密码,得到了三个数字。其中有一个是词语,两个是数值。这种表达式同行星轨道图的表达式一模一样,词语加数字的组合。显然这是一种用数学表达的文字。看着这些密码,焕文有点激动起来,因为研究语言学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见过一种数学文字,而数学可能是全宇宙通用的语言,根本不需要罗塞塔系统。他不禁对发明这种密码的人肃然起敬。莱布尼兹曾经要发明一种完全理性的文字,现在这种文字无疑出现在他的眼前。
              焕文打开门,已经是午夜零点,静茹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走到静茹的身边,拍拍她的脸蛋。
              “醒醒了,小茹。”
              她睁开迷糊的眼睛,只见哥哥一脸兴奋,握着轮椅的把柄把她推到了自己的卧室。
              “我翻译出来了。”
              静茹看着电脑上面写几个词语以及两组数字。
              “引诱!”静茹念着这个词语,显然不知道这个词语有着多大的价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这是个动词,后面的两组数值我想应该是坐标,我把组数字输入到电脑中,发现指向英吉利海峡的两个地点,一个在南部,一个在北部,再对照下你的密码排列,我终于明白了这个密码的意思。德军在英吉利海峡南部设置陷阱,引诱战斗机主力进入南部,然后,轰炸机从北部穿过英吉利海峡,轰炸伦敦。”
              听着哥哥的解释,静茹高兴地抓着哥哥的手欢呼着,她知道哥哥解密是正确的。
              “哥,你真太厉害了,你就没让我失望。”
              “那是,怎么说你哥我也是个语言学博士,不过我觉得发明是这个密码系统的人更厉害,我觉得这种密码完全可以当作未来的宇宙通用语。”
              第二天,静茹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的空战激动不已,毕竟这是要在战网中开飞机上天了。
              湛蓝色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朵白云,一群飞鸟伴着十架喷火战斗机从伦敦塔桥上空飞驰而过,发出呜呜的轰鸣声。
              “1941年的伦敦怎么这样呀!”
              这是战网所构筑的1941年的伦敦,没有什么高耸入云的高楼,没有飞艇、磁悬浮列车,这个伟大的城市甚至在陈静茹看起来有点破败,伦敦塔桥在她看起来,还没有龙湾两百米高的防海大堤来得雄伟。
              由于扎马战役优秀的指挥,陈静茹在这堂战网训练课,被升职为一名飞行大队的中队长,军衔为上尉,指挥一个由二十架喷火战斗机组成的飞行中队。
              她最喜欢这种空战的训练课,可以的话最好不下课,因为驾驶飞机对她在这种双腿残疾的少女来说,是由来已久的梦想。一进入课堂,她就迫不及待地驾着飞机在伦敦上空遨游着。
              她驾驶着喷火飞机,做了个横滚,接着一个俯冲向着伦敦塔飞去,在接近地面快四百米的高度,拉起操纵杆,飞机昂着头又飞向了天空。当她做完这个飞行动作之后,身后的二十架喷火飞机也依着她的样子做了一遍。
              “上尉,我们还要巡逻到什么时候。”
              “等待警报吧。”
              “德国人会进攻我们的那个区域呢?说实在的,教官给我密码我看了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这场战斗我们能赢吗?”
              “放心,我已经解密了,你们先休息,我再巡逻一遍。”
              与其说是巡逻不如说是玩耍,战网的真实感多少满足她飞行的梦想,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喜欢在太空去遨游,那就能真正当上一名空天卫士了。
              到了中午两点,伦敦上空发起警报,德国人开始进攻了。
              “上尉,德战机正向伦敦飞来,我们要去迎战吗?”
              “不,往北飞。”
              “可是,雷达显示有至少二十架容克轰炸机向伦敦飞来。”
              “相信我,那是个陷阱。”
              四个中队的队长出现了分歧,陈静茹力图说服他们按照她的意图指挥作战。但其他三人没有听取她的意见,而是带着八十架战机,飞跃英吉利海峡迎战德国飞机。只有二十架飞机跟着陈静茹向着北方飞去。不久,他们听到机炮声和飞机坠地的爆炸声,看到满地滚起的浓烟。那八十架战机全都被埋伏在海面的舰艇给歼灭了。而这二十架喷火却继续迎着湛蓝的天空向着北方飞去。


            IP属地:湖南9楼2019-08-18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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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尉”,一个飞行员通过通话器表示出有点紧张的语气,“您确定密码的解密正确吗?”
                “绝对正确,是我哥破译的,如果他要是错了,那也就没人能破译了。”
                “可要是错了,这可是临阵脱逃呀,虽然是战网训练课,但也影响我们的战网评论值,我宁愿战死我不想被评为逃兵。”
                “放心,你们就听我的吧。”
                第四中队的飞机平静地飞行了二十分钟之后,静茹听到一阵嗡嗡的轰鸣声,似乎有一群蚊子在她耳边绕行着。
                “快下雨了。”
                通话器中传来的一个女兵的声音,她看着前方,一片黑云向着她们缓缓移动着。
                “那不是云,是飞机。”
                随着一声尖叫声,静茹看清那朵乌云,果然那是一群德军容克式轰炸机,一眼望去至少一百架,而她所带领的只有不到二十架。
                “请求增援。”
                然而第一、二、三中队没有任何回应,不到一个小时,其他八十架战斗全部在英吉利海峡的南部被德军歼灭。
                战斗打响了,虽然两者数量差距很大,但是在空中格斗的话,容克轰炸机显然不是喷火战斗机的对手。
                静茹驾驶着战斗机,带领着第四中队,翻越到容克轰炸机的上空,占领有利位子。
                “开火。”
                她按下机炮按钮,从一架轰炸机的身后偷袭,密集的子弹划出一道光弧。一架容克轰炸机冒着黑烟坠入英吉利海峡。紧接着二十架喷火战斗机在这片乌云中翻滚着,寻找机会逐一歼灭德军轰炸机。当德军战斗机飞来给轰炸机护航的时候,主力轰炸机已经损失了一半。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双方机炮射出的子弹,在黑暗的空中划出绚烂的轨迹,宛如下了一场流星雨。当太阳收走最后的余晖,战网的不列颠上空,也在黑夜到来的时候归于了宁静。
                战斗在战网的时间晚上七点钟结束,第一、二、三飞行中队全部被歼灭,静茹指挥的第四中队,以一半的损失,歼灭了德军的一百一十三架容克轰炸机。最终,同历史一样,英军赢得不列颠空战的胜利。
                脱离战网的时候,教官看着静茹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小姑娘,我有预感,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统帅。”
                女教官的这句话,她在吃晚饭的时候,同哥哥说了三遍。爸爸也为她高兴,虽然只是一次训练课,但至少说明静茹在不久之后就能拿到精英资格了,在这个时代,这种身份是一个人活下去的基本保障。不过,高兴之余,她还是拍拍哥哥的肩膀,夸赞哥哥的语言学天赋,如果不是哥哥的解密,这场不列颠空战完全没有胜算。
              由于,最近这两次战网战役级战争课程的优秀表现,静茹逐渐受到教官的青睐,在后面的战役中都让她承担高级指挥官的角色。虽然依旧是学员,但是在战网能够承担高级指挥官的角色,本身就是战争学堂对学员战术素养的认可,战网评价高了,也自然在毕业的时候得到最快的升迁。
                经过一个月战争课堂训练,静茹对于飞机操控越来越娴熟,经过了几次模拟考试之后,她被允许参与文化理论课的学习,基础课程是战争史、士兵的职责、以及未来空战理论。如果化学动力武器全部掌握了之后,她将会进入太空训练模式,接受最新的战网训练,也就是未来太空空战。那是要驾驶空天飞机,在太空、土星光环、甚至是在柯伊伯带同敌人战斗。遨游太空,一直是她的梦想。
                一个月之后,战争学堂进行第三次战网训练,这一次是诺曼底登入战。模式同扎马战役一样,对阵双方都是战争学堂的学员,不同的是,这次规模巨大,除了龙湾军区,还要东萨珊军区、亚东军区、以及南都军区参与,四个军区联网,一共两万人参战,盟军和德军各有一万人。
                静茹的角色是一个英军飞行大队的大队长,鉴于前两次优秀的指挥能力,静茹在这次战役中被授予少校军衔,指挥着一百架英国喷火战斗机。
                战斗非常惨烈,宛如历史的重演。盟军轰炸机在战斗机的掩护下,轰炸诺曼底海滩,而德军的战斗机从各处增援诺曼底,在空中进行了激烈的遭遇战。狭小的诺曼底上空,不时有战斗机和轰炸机冒着黑烟翻滚而下。沙滩上到处堆满尸体和冒着浓烟的飞机残骸。战斗持续一个下午,双方各有一半的士兵阵亡,依然没有分出胜负。静茹指挥的飞行大队损失了一半的飞机,依然无法夺取诺曼底的制空权,盟军的许多轰炸机被德军战机和高射炮击落,导致诺曼底海滩的德军碉堡火力依旧猛烈,登入的美军也损失惨重。
                在进行六次加油之后,陈静茹的喷火战斗机已经歼灭六架德军福克武夫战机,但机翼也被地面的机枪打穿了好几个洞,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明显能够感到剧烈的震动。
                一阵强烈的火光之后,静茹发现身后有一架福克武夫。她拉着操纵杆,做了个英麦曼机动,飞机向下俯冲之后,极速拉起机头翻了个筋斗。这个动作,静茹在训练课一直运用非常娴熟,能让她快速占据有利地位,从敌军的身后发起进攻。虽然躲过一击,但她发现,还有两家福克武夫跟着她,身后的机炮依旧向他扫射着,她又做了个横滚,躲过子弹,但是这三架福克武夫显然是要跟她死磕,紧紧咬着她的尾巴。
                “呼叫201中队,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没有回答,胸前的无线电对话器传来一阵噪音。
                “呼叫,205中队,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一阵密集的火光从她机身擦过,左机翼被击中,冒着黑烟。
                静茹向下俯冲着,一边呼叫支援,一边在枪林弹雨中躲避着敌人的追击,眼看就要被击落,这时,一家雷电战斗机从她左侧冲来,发射两道机炮,击中其中一架福克武夫。接着这架雷电,机头向上直飞,调转方向,向着身后的福克武夫冲撞而去,在两机就要撞上的时候,做了个剪式飞行,同两架福克武夫交叉而过。
                “开火,抓住机会。”
                正当她要喝彩的时候,静茹胸前的无线通讯器传来一个清脆的男子声音,显然这个动作并不是要表演给她看,而是引开敌方的注意力,并让敌方规避而放弃对静茹的攻击,这显然是静茹在古代战争史课上学到的围魏救赵的战术应用。
                静茹立刻拉着操纵杆,调整机头方向,做了个大迎角飞行,飞机爬升大概三百米,飞到两架福克武夫的身后,并处于俯视的角度。
                “好样的。”
                静茹再次听到男子的声音,占据有利位子之后,静茹按了下机炮按钮。两道火光向前方的福克武夫冲去,它做了几个横滚规避机炮的子弹,但静茹的飞机始终处于它的后上方位,保持着攻击姿势,在发射了一百发子弹之后,前方的德军战斗机在空中解体。而另一架战斗机也被男子所驾驶的雷电战机所击落,机身冒着黑烟坠落在诺曼底海滩之上,还剩下一架福克武夫着拖着冒烟的机翼,向着北方逃窜。
                这场不到四十秒的短兵相接,如此的漂亮,同战友的配合如此默契,让静茹忍不住为自己喝彩起来。她看到雷电战斗机,在她身边伴飞着。通过飞机的玻璃窗,她看到一个男子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显然是在称赞她的飞行技术。而静茹也从他的战术运用以及飞行技能上看,这个男子显然是个老手。她也竖起了大拇指对他的援救表示感谢。
                “了不起,看你像是开了好几年的飞机。”
                “你也不错,非常感谢你的救援。”
                “我一直不相信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子能够破解那么深奥的英格玛密码,看了你的飞行战斗之后,我信了,陈静茹小姐,你果然是个天才。”
                “英格玛密码?你说的就是战网中,不列颠控空战的德军密码?”
                “是啊,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破译的。”
                “哦,您弄错了,那不是我破译的,是我哥哥。”
                “你哥哥?真的吗?”
                “当然,”静茹说到哥哥的时候,总是带有一种难以言表的自豪感,“我哥哥可是东联顶级的语言学家,他叫陈焕文,你一定听说过,东联大学语言学、社会学、哲学博士,现在在龙湾军事学院教授历史哲学。”
                她唯恐别人不知道哥哥,说到哥哥的时候引用了好几个头衔,因为哥哥就是她的骄傲。
                “哦,原来是我学长呀,我能见他一面吗?”
                “见面?他很忙的。”
                静茹似乎觉得,这个男子要见哥哥是出于对他的崇拜,虽然战斗中帮助了她,只是不想让哥哥惹麻烦,毕竟哥哥说了,这个时代交朋友要小心点,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惹上一身麻烦。
                “确切地说,是上头要见他。”
                “上头?”静茹涉世未深,显然还不了解这个词语的意味,“上头是谁?”
                “这么说吧,我是东联安全局的,领导让我来联系你,军委有人要见破解英格玛密码的人。”
                “你是联安局的?”
                “对,六处的情报员。”
                听着男子说出这话之后,五分钟前,双方在战网的诺曼底天空,建立起的战斗友谊瞬间崩塌。
                “不见。”


              IP属地:湖南10楼2019-08-18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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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茹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冰冷,干净利落,男子似乎没有听清楚。
                  “什么?”
                  “我说我哥哥不会见你的。”
                  “不是要见我,我只是接头的,重要的是军委的领导。”
                  “谁都不见。”
                  “为什么?”
                  “就因为你。”
                  “这怎么跟我扯上关系呢,我只是个联安局情报四处的一个小人物呀。”
                  “就是因为联安局的才不见,你们联安局的没一个是好人。”
                  “这,这话从何说起?”
                  “我哥说的,联安局没一个好人,害死了不少无辜的百姓,亚南湾大屠杀,你敢说不是联安局干的吗?哼!”
                  静茹“哼”的一声,调转机头向下俯冲,降低了一百米,脱离与男子飞机并列的队形,但是那架雷电飞机同样也降低了一百米的高度,继续与她保持平行。
                  “这,这,哎,”静茹的话,充满抱怨,同时也孩子气十足,这男子听来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向她解释,“我到底是不是好人先不说,亚南湾事件爆发的时候,我刚五岁,这不能算我头上吧。”
                  “大饥荒的时候,我舅舅仅仅因为没吃的,去军区政府偷了一块火腿,就被联安局抓住活活打死,我妈妈因此才……,哼,总之你们联安局没一个好人,离我远点。”
                  “大饥荒?你又冤枉我了,大饥荒结束的时候,我刚刚在东联大学读一年级,还没加入联安局,我连枪都没摸过。”
                  “你离我远点好不,我不想再理你了。”
                  “我觉得,你对我以及我的工作有点误会,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坏事,我可以对着军委最高五人团发誓……”
                  “你烦不烦呀,走开,盟军发总攻了。”
                  “带我见下你哥哥吧,真的,对他以及对你都有帮助的。”
                  静茹关闭了无线通讯器,做了几个飞行动作要甩开雷电战斗机,但是这架美式战斗机始终跟着她,在离她不到十米的距离伴飞着。她透过飞机的窗户看到,那男子用手指指了指胸前,示意她开启无线通讯器。
                  静茹按了下通讯器的按钮,对着它怒吼着。
                  “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我想见你哥哥一面,传些话,很重要的。”
                  “他绝对不会见你的。”
                  “我看未必,这关系到他的前途,要见他的人可是军委的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我哥哥才不稀罕呢,他自己就是大人物。”
                  男子觉得的静茹天真地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不经意地笑了下,但静茹从通讯器听到的却是一阵冷笑,虽然声音很小,但是静茹听起来显得很刺耳,毕竟这个冷笑伤及到她的尊严,任何对她哥哥的嘲讽也就是对她的侮辱。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天真,没错,我承认你哥哥很了不起,但是这个世界比他了不起的人多的是,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个蚂蚁。”
                  “你,你感嘲笑我哥?”
                  “我真不是嘲笑,我说的是真话,这个时代许许多多之自以为是的人,那些呼喊着军方是强盗的所谓的艺术家,他们有许多比你哥哥还有才华,但都没有几个好下场,这种人我见多了。”
                  “你,你……”,这几句话不但是冒犯了他的哥哥,更是深深的藐视,对哥哥视若神明的静茹被气得浑身发抖,“好,你给我等着。”
                  说着静茹拉起操纵杆,仰起机头,做了个大迎角飞行,喷火飞机飞到雷电的上方,静茹手握着机炮的按钮,虎视眈眈地看着下方的雷电战斗机。
                  “你飞我头上干嘛?”
                  静茹没有回答,只是调整着飞机的姿态,寻找着最佳攻击机会。
                  “怎么不说话了,你,你不会对我开火吧?”
                  “你说对了。”
                  “喂喂,小姑娘,没这么玩的,这虽然是战网模拟,但也是违反战网第七条军规的,绝不对友军开火,你要是对我开火,后果会很严重的。”
                  “我才不管呢,谁叫你描述我哥,你敢藐视我哥,我就不会让您好过。”
                  听着静茹认真同时也天真的气话,男子都想笑出来,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玩笑话引起静茹如此剧烈的反应,他都觉得这个小女孩真是天真得可爱,忍不住收敛了自己嬉笑的个性。
                  “好好,我怕了你了,给你道歉好不,原谅我吧,我真不是故意要藐视你哥的,他是个大人物,非常了不起,能破译英格玛密码,绝对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大人物,行了吧。”
                  “太晚了。”
                  静茹按下机炮的开关,一串火星向着下方的雷电战斗机飞去,男子连忙规避着喷火战机的火力,但是静茹始终调整着飞行姿态,一直处于进攻架势。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雷电战斗机机身已经冒烟。
                  “喂喂,咱们可是盟军呀……,我向你道歉,给你赔礼还不行吗?”
                  静茹没有说话,只是连续按着机炮按钮,射出一百多发子弹给予回答。
                  “你这是犯规呀……,你……”
                  静茹没有听到后面的话,无线通讯器已经发出噪音,雷电战斗机拖着一道黑烟,打着滚翻,向着诺曼底沙滩俯冲而去。只听“轰”的一声,一道浓烟拖着火光,在沙滩上发出耀眼的爆炸,雷电战机顿时粉身碎骨,火星带着钢铁的残骸,向着四周飞溅。
                  看着化作火球的雷电战机,静茹得意地笑了笑。
                  “叫你看不起我哥,我让您变成烤猪。”


                IP属地:湖南11楼2019-08-18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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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联安局的男子
                    放学之后,静茹独自坐着城际列车回家。这是通过一个世纪半前的高速铁路改造而成的。东联老旧的高速轨道非常庞大,形成一个跨越亚洲中西部的网络。在大同时代,这个巨大网络是联盟的经济命脉,承载着各行省间繁忙的人口运输,到了军政府时期,这个铁路系统,更多的是运输军用物资,尤其是三次呼罗珊战争时期。防海长城的修建,同时也修建了全长五千公里的沿海磁浮列车轨道,磁浮轨道除了运输物资之外,还可以作为军用两栖作战飞机的加速轨道,还能停靠大型磁浮空列。战时,整个防海长城就是一个超级军用机场。旧有高速铁路因为低效的运输能力,而被淘汰为城际铁路,并进行路线修改,为了更高效利用旧有高速铁路的运输系统,其中一段爬升到大堤坝之上。年轻的静茹,可以说也参与了这段线路的改造工作。
                    当她还没成为战争学院学员之前,就一直在龙湾防海工程所属的联盟军工十六局当一名学徒。所谓学徒就是在师傅的带领下,手工制造相关零件规范化,这是两个世纪之前的工作模式。由于一个半世纪前的产业分工遗留下的后遗症,东联在机械自动化方面一直处于技术劣势,特别是大同国际解体之后,东联无法进口到北西联盟火神公司的四代AI,所有工厂的车间运作,几乎在一夜之间回到了二十世纪,大部分零件制造完全依靠手工劳动。按照精英政策的规定,联盟的精英是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从事体力劳动,他们应该占据更好的资源从事科学研究,所以非精英户才到工厂去劳动,哪怕是技术工种。
                    联盟军工十六局主要生产用于海防工程相关的零部件,包括海防大地所需的钢筋、水泥、防渗挡板。从十二岁开始,静茹就在十六局工作,对于一个被打上非精英户的残疾女子,生活将是一层不变的,可能这辈子都很难翻身。只是哥哥努力的读书,给与家人一个改变机会的权利。
                    成为战争学堂学员之后,静茹的脸上时常洋溢着笑容,她坚信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一名战士。这是儿时的梦想,因为这个时代给与军人以最大的荣耀,走到哪里,哪怕是坐着列车回家,人们只要看到穿着军装、带着东联军徽的军人,都会下意识点头微笑,表示敬意。因为这个时代,军人是这个联盟的灵魂,他们掌握着人类未来的命运。当然,这种广告词一般的言论,是军方宣传的结果。
                    正因为有着军人的荣誉感,静茹在放学回家的时候总是喜欢穿战争学堂的蓝黑色学员制服。即便坐在轮椅上,她也感觉到周围人士传来尊敬的目光。
                    今天对她来说是个特别高兴的日子,坐在车上看着远处平静的大海,她好几次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虽然这次战网诺曼底登入战役,她以违反战网第七条军规,被以警告惩戒的代价,系统给她评分为-29,多少会影响到他的毕业评价,但击落了一个联安局坏蛋驾驶的飞机,她着实高兴了好久。
                    她想着,回家怎么向哥哥描述自己整治了一个联安局坏蛋,看着他的飞机冒着黑烟在空中翻滚着,还一边向她求饶,哥哥一定会对她竖起大拇指说她做得好,也许他还会叹息着,这只是战网训练课,如果是一场真枪实弹的战斗,那就更有意思,那个坏蛋一定是被汽油烧成烤猪。
                    也许,爸爸会不开心,责备她太顽皮,毕竟是联安局的,人家要是找茬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不过,她才不管呢,凡事可哥哥罩着她,再说了,联安局没有一个好人,只是在战网开了几发黑枪而已,还真是便宜他了。
                    想到一个小时前的诺曼底空战,那架雷电飞机传来的求饶声,陈静茹忍不住笑出声来。身边的乘客都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个穿着学员军装的小女孩到底怎么啦。陈静茹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红着脸,对着乘客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一个男子从车厢的连接点走了过来,他穿着浅黑色的便装,手中拿着一个类似定位器的东西,似乎在寻找这什么人。静茹看向了他一眼,显然就是诺曼底登陆战中驾驶雷电飞机的男飞行员。战网同混沌网是一样的技术,都依靠基因识别技术,所以长相和现实中毫无差别。
                    他一边看着手中的一个虚拟屏幕,一边查看着周围的乘客,很显然他所找的人就是陈静茹。看着他向自己走来,静茹连忙低下头,用一本书挡着脑袋。
                    那人走到陈静茹的面前,手中的仪器发出哔哔的响声。他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的乘客,没人说话,大家都盯着他手中仪器,他们知道在军管期,能用这种东西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他对着着仪器中的照片,用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乘客,人们禁不住发出害怕的表情,毕竟生活在大饥荒之后,他们时常见到这种眼神,如果一个联安局便衣走到他们身边,拍拍他们肩膀说“咱们聊聊吧”,很可能他就会被带到野狼谷,可能一辈子也别想回家。
                    这时,她才感到有点后怕,毕竟自己得罪了一个联安局的坏蛋,哥哥说,这些流氓动不动就把人关进野狼谷,难道今天自己也会被带去这个鬼地方,那就再也见不到哥哥和爸爸了,想到这,静茹的手紧张地直冒汗。
                    恐惧之余,一根食指轻轻地将她遮挡着脸的书本按了下去,那男子看了下静茹又看着手中的虚拟屏幕。
                    “好像瘦了点。”
                    接着,他的目光停留在静茹的腿以及她所坐的轮椅上。
                    “原来,原来你是个……”
                    话未说完他就硬生生地把“残疾”两个字给吞了下去。
                    静茹看着眼前的男子,留着个小平头,一对浓浓的眉毛和墨蓝色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眶,显然是欧亚混血人种。
                    “我想你是陈静茹小姐吧?”
                    “是,是的,”静茹害怕地声音有些发抖,“你想干嘛?”
                    “找你聊聊吧,谈点事情。”
                    男子说出这话的时候,车厢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周围的乘客纷纷起身,避开这个男子,有些年纪大的忍不住叹息着摇着头,似乎是担心静茹可能被秘密警察盯上。
                    “刚才击落你,是因为我,我……,”说着她皱着眉头似乎要服软给他道个歉,但是怎么也放不下面子,毕竟这个人侮辱了她的哥哥。“你不会抓我去野狼谷吧?”
                    静茹不安地看着男子,他露出了一脸惊讶之情。
                    “谁告诉你去野狼谷的?那地方也不是谁想去就去的呀,就找个地方喝杯咖啡,聊点事。”说到这的时候,周围的气氛才多少缓和起来,他加了个词语,“公事、公事。”
                    听到这话,静茹顿时安下了心。
                    “我又没有精英配给证。”
                    “我有,咱们下车找个军荣所吧,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不行,我要回家。”
                    “就耽误几分钟。”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是再骚扰我,我可就报警了。”
                    “报什么警啊,我就是警察,”他拿出证件,在她面前晃了下,“陆军部联安局情报四处的情报员(东联已经军事管制,所有行政系统,都隶属于军队,警察也是军官)。”
                    静茹转过头去,不再搭理这个男子,只是看着远处的大海,心理想着,既然这个男子不是抓她去野狼谷,那无论这个他说什么就是不回答,不理他几分钟之后他就自然觉得无趣,走开了。
                    果然那个男子无论说什么,静茹都不再说话,只是自顾自看着窗外的大海发呆。在无可奈何之际,男子按了下车厢的紧急按钮,一个乘务员了过来。
                    “我是联安局情报四处的,有紧急情况要处理,请求协助下。”
                    列车停了下来打开车门,男子推着静茹的轮椅下了车子,拐到辅路上,那是一条机动车道,在上面行驶的大部分车子都是化学动力的运输车辆。
                    “你还说你不是坏人,因为一己私愿,让整个车子都停了下来,联安局的人都是这样滥用职权吗?”
                    “我怎么滥用职权了,和你谈的话,可关系到整个联盟的未来。”
                    “胡说八道,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男子推着静茹的轮椅,转了个湾,要穿过一个隧道才能走下机动车的辅路。周围的道路在堤坝上似乎是个环岛,男子有点迷路,看着四周不知道怎么走。
                    “我看下地图,找个最近的军荣所。”
                    “不去,不去,我要回家。”
                    “我过会送你回家吧。”
                    “谁要你送呀。”
                    静茹自己推着轮子,顺着轨道旁的辅路开去,男子跟在她的身后,走了一段时间,两人默不作声。
                    “我想咱们之间应该有点误会,还没自我介绍,说下我的来意吧。”


                  IP属地:湖南12楼2019-08-18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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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听,我不想认识你,对你不感兴趣。”
                      静茹堵着耳朵,似乎不想听到他说的话,但是男子依旧自言自语。
                      “我叫端木云,今年二十七岁,毕业于东联大学现代信息学系,毕业之后就进了联安局情报四处,一直在追查联盟内部的反抗实力,当时联内部主要的敌人是ASA和呼罗珊叛军……,”
                      “你是明川的吗?”
                      静茹终于好奇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怎么会是明川(日本,第一部有解释)的呢?”
                      “那你怎么姓端木呀?”
                      “端木虽然是两个字,却是华夏族的姓好不,大学语文里就提到孔子有个弟子叫做端木赐的,那就是我的祖先了,你大学怎么念的?”
                      也许是五岁意外的残疾,导致她被剥夺了精英教育资格,在上完小学之后就去技校读了两年,之后到工厂工作。由于没受过高中和大学的精英教育,让静茹一直耿耿于怀。而端木云的这句话无意中刺中了她最为脆落神经,端木云诚挚的态度,经过短暂的谈话建立起来的一点可怜的信任感顿时荡然无存。
                      静茹转过头来,对着他怒了下嘴,一脸不屑地说道:
                      “哼,读过大学了不起呀。”
                      说着静茹按了下轮椅上的驱动按钮,那轮椅以二十公里的时速向着前方开去。看着车子加速前进,端木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错话,他连忙道歉,但已经太晚,静茹一言不发地开着轮椅车,端木云只好慢跑跟在车子身后。
                      “抱歉,原谅我好吗?我没注意到你是……,哎,我这人嘴笨,你就不能担待点吗?”
                      他看着静茹已经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只好继续跟着车子慢跑着,一边努力去打开话匣子,哪怕她生气骂他一句,也算是一个局部胜利,但是静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你就真的这么绝情呀,也不顾及咱们诺曼底空战结下的友谊?你这车子跑得不快,但我也是人呀,大学的时候我还能跑过十公里,那时候,哎,算了,不说大学了。你就真的不理我呀,好吧。那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端木云跟在轮椅车后面,一边慢跑,一边喘着粗气,给静茹讲着故事。
                      “我的家庭出身比较好,我爸爸是军委的高官,有多大的官呢,可能你觉得我吹牛,就是军委最高五人团也和我爸认识。你也许觉得这样高官的儿子生活一定很优越吧,不,不是的,我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不但一点都不优越,甚至很残酷。
                      我从小就在军管所长大,那是专门训练军人、情报人员的机构,从童年一直到大学都在这个机构受军事教育。爸爸一直想让我当个军人,认为将来的社会,军人是社会的中坚力量。所以我从五岁开始就进入了军管所。没有亲人的照顾,没有玩具、甚至没有童年,只有冷冰冰的军规,我五岁就开始要学会自己叠被子、穿衣服、走正步,并在教官的命令下,残忍地杀死了一只流浪狗。我很厌恶这种生活,但是没办法,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我非常盼望假期的到来,那就能见爸爸、妈妈一面,渴望他们把我带出军管所,这里就是一个监狱。在我五岁那年,我见过我妈妈一次,之后我很少见到我爸爸,甚至再也没见过我妈妈。”
                      说到这时候,静茹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她对这个话题有点好奇,有点想要发问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直到九岁的时候,爸爸才来军管所,告诉我,妈妈在四年前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静茹终于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她没有想到端木云所说的往事会有如此的转折,同样是小时候都失去了母爱,让她多少对端木云产生同病相怜的感触。她终于回过头来看了端木云一眼,他依旧在轮椅车后慢跑着,头上微微出了点汗。
                      “为什么?”
                      “就是之前你说的亚南湾事件。真相到底是如何我无法评判,这一切都是父亲告诉我的。我妈妈生于呼罗珊行省东部的萨珊地区,属于斯基泰族。大概在大饥荒的五年前,呼罗珊行省发生了小规模的暴动,我爸爸被军委派到萨珊地区镇压叛军。那时,我妈妈也是军队系统的,她属于呼罗珊大军区的一个由斯基泰族人组成的沙普尔师的军医,少校军衔。他们两人就这样相遇并相爱,然后有了我。原本他们的生活应该是很幸福的,然而大饥荒改变了这一切。呼罗珊西部大概八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东联的粮仓,供应着东联大概百分之七十人口的口粮,大饥荒之后,东联对呼罗珊东部的这片土地管控更加严格,而呼罗珊地区的其他分裂势力想要占领这片重要的产粮区为,他们认为不应该让占东联面积不到十分之一的呼罗珊地区供应十分之九的东联人口的口粮,在呼罗珊地区自治议会通过了一个地方法案,决定脱离东联之后,大规模的战争终于打响了。
                      在东联军委决定对大呼罗珊行省进行军管的当天,一个沙普尔师的四个旅突袭呼罗珊军区的司令部,第一次呼罗珊战争爆发了,这大概是个导火线,之后引发了东联内部其他七个行省的叛乱。为了阻止叛乱的蔓延,军委下死命令,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要消灭叛军。当时军委从京南、京北、川南,三个行省紧急调动了三十万陆军开往呼罗珊行省首府沙普尔斯坦。战争进行的两个月后,叛军损失惨重,只剩不到四万人。联军把他们赶到了亚南湾,那是印度洋东岸,当时还隶属于东联的信德共和国,在近代有一个重要的铀矿区。叛军开始攻击矿区,打算占领铀矿,生产放射性武器。同时唆使当地的人民,反抗联军。他们的宣传很有说服力,说大饥荒是因为东联政府的掠夺才爆发的,呼罗珊地区应该是呼罗珊人民的,只有这样才不会有饥荒。他们呼吁当地人民加入一个由呼罗珊地区各民族组成的国家联盟,来抗衡东联政府,在危机时代,这种狭隘的言论总是很有市场。许多不明真相的贫民加入叛军,包围矿区。
                      当时,我妈妈以及她的家族同属于斯基泰族,这个名字已经不是两千多年前的意义,真正的斯基泰人已经消失,只是呼罗珊议会为了拉拢对东联政府敌视的力量,创造这个概念,用这个古老的词语命名从南俄罗斯到呼罗珊东部以及亚南湾的大部分民族,声称这个民族联盟在两千多年前都属于斯基泰人。
                      然而母亲却是站在东联这一边,她坚信只有东联能够给呼罗珊地区带来秩序,叛军只能让这个地区陷入混乱。为了让战争的损失降低到最低的程度,妈妈向军委申请,打算依靠自己家族在呼罗珊地区的影像力,同叛军谈判,哪怕让他们有条件的投降。军委同意了。
                      我妈妈就和她的两个兄弟,叛乱之前是呼罗珊行省自治会议员。然而事情完全出乎东联军方的意料,叛军不但不投降,还认为同样是斯基泰族的妈妈和她的两个兄弟,背叛了自己的民族,在谈判的当天就宣布对她们三人施以绞刑。
                      就这样军委愤怒了,当天联军发起了总攻,所有不投降的,当场击毙。战争在总攻的三天之后结束,联军伤亡三千人,叛军伤亡十五万。很多人说许多无辜的百姓被屠杀,可事实上,他们是被叛军所武装的军事力量,一旦他们占领的矿区,并制造了放射武器后果将不堪设想。当时,联安局的许多同我妈妈一样忠于联盟的斯基泰族特工打入了叛军,且在最后关头,策反了一些叛军,对战争的胜利起到很大的作用。
                      这就是亚南湾事件,到底是不是大屠杀,同联安局什么关系,我不想评论,我只想说,如同书本上学到的‘历史没有真相,只有解释’,你相信的真相只是在于你站立在哪一个立场。让我最为痛苦的是,这场战争后,我从此再也没看到妈妈,甚至都不知道我妈妈不在了。”
                      这个悲伤的故事触动到静茹,更是扰动她的一些价值观,身后的这个联安局男子所说的,同她所认知的以及哥哥所说的完全不一样,她认认为哥哥说的话一定都是对的,不可怀疑的,可是,身后的男子的话开始让她感到不安。
                      “原来你也和我一样失去了妈妈,可为什么人们要打来打去的,都好好活着不是很好吗?”
                      “没有吃的,人就会变身野兽。联安局所做的就是防止人类变成野兽。”
                      静茹思考着端木云的这句,她似乎受到了启发,像是一扇窗户被打开,她所认知的和从前哥哥对她说的完全不同。虽然没饭吃,哥哥总是说他会有办法,哥哥从来不让她看那些战争的新闻,甚至告诉他战争都是东联虚假宣传,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只是东联变得腐败而已。从前她对人类充满信心,认为大饥荒只是东联联安局的一些坏人不小心走了一条错路,以后联安局下台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现在她完全迷惑了,在端木云的描述中,联安局的秘密警察居然是英雄。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呢。想到这的时候,静茹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谢天谢地,你终于停下来,真是感激不尽。”端木云手握着轮椅车的把柄,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他回头看了下防海堤坝,“居然跑了快五公里,哎,累死我了。”
                      “谁停下来了,车子没电了,”静茹看着轮椅上显示的电池格数已经变空,她看了看天空,似乎很焦急,“离家还有三公里,让哥哥来接我,可是他现在还在上课呀,这可怎么办。”
                      “放心,我送你回家吧。”
                      静茹正要拒绝,但端木云二话不说爬到机动车道旁,拦下一辆运输车。开车的是个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车子正拖着二十吨的防风挡板运往龙湾十一军区的海防堤坝,被端木云拦下之后,他的表情显得很紧张。
                      “伟大、英明的最高五人团万岁!长官,您没找错人吗?我……”
                      “您这是往哪开?”
                      “龙湾十一军区。”
                      “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当、当然可以,我是亚东六区的非精英户,我是作为运输工种才来龙湾的。这是我的证件,请您看清楚了,上面有龙湾和亚东军区司令部的盖章,我拥护军委的领导,拥护东联的统一,伟大、英明的最高五人团,万岁!”
                      看着男子一脸紧张地掏出所谓的良民证——军管期流动人口许可证,端木云连忙轻声安慰他,这并不是一次例行公事的政治调查。
                      “这个小姑娘是个战争学院的,刚才车子坏了,她要到六区的第五精英公寓楼,离这有三公里,请问顺路吗?”
                      男子看了看静茹的轮椅,确认不是一次政治调查,多少安下心来,擦了下额头的汗水。
                      “哦,顺路,当然顺路。”
                      也许作为非精英户的司机,难得遇到一个联安局的秘密警察请求他协助,这对于精英资格评价上都是能加分的,司机很高兴地一边开着车,一边天南地北的和端木云调侃着。静茹在坐上车子之后,始终一言不发。她依旧觉得联安局大部分都是坏人,只是听完端木云的故事之后,她才认为也许有少数是好人。
                    出于这种态度上的转变,在快到家的时候,她还是礼貌地同司机表达感谢之后,并顺便和端木云打了声招呼。
                      “你家在这呀,我可以见你哥吗?”
                      “不行,他看见你就会生气的。”
                      “怎么了,我又不吃人,就谈点事。”
                      “他最讨厌联安局的人了。”
                      “那下次吧,你帮我转告他军委有人要见他,如果同意了,你就找我。”
                      静茹下了车子,爸爸正站在门口浇花,看着一个男子抬着轮椅,将她从一量机动运输车里搬到地上,静茹微笑着同那男子说了声“再见”。作为一个父亲,直觉告诉她,静茹可能正在经历一场恋爱。
                      “那男子是谁,挺英俊的,好像是个欧亚混血。”
                      爸爸扶着她的轮椅,一边看着远去的车子,迷惑地看着静茹,等待她点点头,毕竟作为一个父亲,他内心里希望静茹能找个好人家。
                      “一个,普通朋友。”
                      “感觉人挺正派的呀,小茹,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陈安看着静茹有点羞涩的表情变得更加忸怩了起来,她多少猜到了静茹的心思,只是静茹使劲摇着头。
                      “爸,你说什么呢?只是普通朋友。”
                      “不管怎么样,你也长大了,爸爸希望你将来有个依靠,不能一辈子都指望你哥哥,你要是能够找个好人家我就放心了,最好找个精英户,是个军人,那样日子才会好过,只要不是联安局的就行了。”
                      听着爸爸的话,她忍不住想起了端木云,短短不到两个钟头的接触,让一个男人的影子进入的少女心中,带有着一点期待以及一点焦虑。


                    IP属地:湖南13楼2019-08-18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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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一次预见的事故
                        军事管制下的东联,没有商业活动,也就没有丰富的文化活动,生活单调、压抑,唯一让焕文感到兴趣,只有混沌网中的私人空间。
                        私人空间是利用混沌网的人机连接技术,将虚拟数据具体化,得以模拟现实世界。不同于混沌网的开放空间,私人空间并不对现实世界进行拷贝,是完全自由的,每个空间有着大概三百T的储存量,这足够建立一个布置精致、感觉真实的卧室。在东联的法律上,私人空间里的物品都认可为私人财产。只不过这个隶属于混沌网的私人空间只对精英户开放,就是静茹也进不去。军方认为,虚拟现实的建立是对精英的奖励,更是对他们的思想控制,因为无论何时,他们在虚拟世界所产生的数据,都会回馈到军方的主控程序中,所以精英的思想对军方是完全开放的。至于非精英户,他们对历史的影响力太低,无需理解他们。
                        焕文将自己的空间建立成一个幽静的花园,并通过记忆扫描技术,创造了阿依古丽。触觉还有点模糊,但可以清楚看到她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曲卷的长发、蓝色眼睛,就像大学时代那样美丽、清纯,只是表情显得单一。
                        他真庆幸,在这苦难的时代,还有混沌网这种伟大的发明,如果不是这种虚拟现实技术,给与人生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大部分人都会拿起武器反抗军委的野蛮统治。
                        “已经八年了,阿依古丽,你到底在哪?八年了,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多少变化。每天都有人在失踪,战争、疾病、饥饿依旧肆虐这片土地。每当对人生失去信心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每当空闲的时候,他就向虚拟的阿依古丽倾诉着衷肠,就像一个基督徒在对上帝祷告一般。这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每次阿依古丽都是微笑着看着远处,就像是看着远方的星星一样,这是他记忆中阿依古丽最美丽的表情。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私人空间中的阿依古丽出乎意料地眨了下眼睛。焕文怀疑自己看错了,因为私人空间里的阿依古丽只是电子扫描仪对记忆的机械复制,是没有生命的。
                        但阿依古丽确实眨了下眼睛,而且用深邃的蓝色眼睛看着他,至少十秒钟。他无法解释,但是激动不已,感觉一个真实的生命站在他的面前。
                        “阿依古丽,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这种问话,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即便他自己也不相信眼前会眨眼的阿依古丽是个有生命的实体,更不可能会说话。但是最难以理解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阿依古丽张着嘴说了句话,那声音带有孩童般的稚气。
                        “你要拯救他。”
                        声音清脆如同少女,但不是阿依古丽的声音。理智告诉他,自己的私人空间被混沌网的黑客给入侵了。
                        “你是谁?怎么进入我的私人空间的。”
                        “你要拯救他,你一定要拯救他。”
                        突然阿依古丽伸出右手指向远处。在她所指的方向,他看到一个小小的亮点,逐渐变大,形成一扇白色的门。
                        他看着眼前的阿依古丽,相信自己在对一个侵入自己空间的神秘人对话,还不知道他的意图。他很谨慎地走到她的面前。
                        “我不知道你是谁,怎么进入我的空间的,我就想问下,您有什么事吗?”
                        阿依古丽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用手指着那扇闪光的门,用稚气的女童声说道:
                        “你要拯救他,你一定要拯救他。”
                        显然,答案在这扇门上。他走到门边,抚摸着门槛,真实地就像抚摸着卧室的门,只是那是一道纯粹的门,除了门之外,周围一片黑暗。他看到门上刻着一道发出蓝光的字符。看到这个字符,焕文惊讶不已,因为这个字符同静茹给他的德军密码是同一种符号构成。迷惑之余,他意识到,静茹所给他的字符,远不是战网的密码那么简单。为什么私人空间里的阿依古丽会说话,而且还出现战争学堂里的密码,这一切到底存在着什么逻辑联系呢?
                        他握着门把,打开门,他看到光,那是夕阳在海面落下闪亮的余晖。远处是一个防海大坝,坝上有条磁轨,不时有运输车从磁轨上穿过。磁轨的身旁是一条机动车道,上面奔跑着老式的化学动力车、以及古拉的骡车。
                        许多呼叫的骡子排成的队伍,拉着稻谷向着坝上的辅路开去,而一些人则推着一个由帆布盖着的机动车驶向坝下的黑市。那是一个由两个世纪前的地铁系统改造的地下交易所,进行着一些不受军方管控的市场交易。每个月,如果到物资局领取的配给物有所盈余的话,焕文就会到这个地下黑市,进行物物交换。黑市虽然是军委所禁止的市场交易所,但规模太小,没有引起军委的重视。多少算是给市场经济开个小灶。
                        很显然,焕文所看到的场景,是混沌网中所构架的虚拟现实。可他为什么会看到这个黑市呢?并且能够自由穿梭混沌网的空间,这是违背混沌网规定的物理定律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场景一定是有意义的。他顺着机动车行进的方向走去,也许自己的目的就在那个地下黑市之中。
                        他走到一座天桥下,看到人群黑压压的,传来阵阵喧闹。许多人背着自己所需的物品进行物物交换。大部交换物都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工业产品,老式的、不受信息屏蔽的掌上电脑尤其受欢迎,那时候叫做智能手机,现在因为信息控制而都被禁止,只保留基本的语音通讯功能。最贵的是酒,包括啤酒、葡萄酒、鸡尾酒,少量的威士忌。这些物品,在这个时代全都停产了,因为军方认为这些东西并不是社会的刚需品,在市场经济已经不存在的今天,这种消费品对军人的坚毅、朴实的品格有害,必须禁止。所以,这个根据上世纪地铁而改建的城市防控洞,才形成了黑市。
                        骡子从他的身边经过,不时有一些金色的稻谷从帆布下漏了下来。黑市出口的一些人纷纷手捧着袋子,跟在骡车后面,捡起地上的稻谷。
                        突然,他听到一声惊呼,跑在前面的一头骡子不知什么原因,跳进磁浮车道,被轨道上的电流击中,浑身发出一道闪光,如夏夜的闪电一般,身体以及所拉的稻谷被瞬间烧成了焦炭。
                        那道光引起骡车队伍的惊恐,惊叫的骡子四处逃散。有几头骡子撞在机动车上,更多的骡子冲向桥下的黑市,拖着车子狂奔着。
                        一架骡车向他冲来,他正要闪避,但是那骡车却从他的身子中穿了过去。他才发现,在混沌网中,他只是一个观察者。那骡车继续向着黑市地下入口飞奔而去,这时从横向冲来一辆大吨位机动运输车,骡子被车子撞飞,并冲向黑市的大门。它所拉的稻谷车也翻在地上,稻穗洒落在地。
                        焕文走了过去,看到从车上漏下的稻谷,洒在混着血迹的道路上。那骡子全身痉挛,口吐鲜血,痛苦地喘着气,而骡子的身下,压着一个白发老者,他的脸已经血肉模糊,似乎受到骡子铁蹄的重击而变形。
                        画面消失了,焕文再次回到自己空间。四周一片黑暗。发光的门消失了,只有阿依古丽的虚拟影像还站立在他的面前,如记忆一样,微笑着看着远方。
                        “你还在吗?”
                        阿依古丽没有说话,四周一片寂静,显然入侵他空间的神秘人已经不在了。
                        傍晚吃饭的时候,家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默。静茹一直想着端木云这个人,虽然哥哥和爸爸都认为联安局没一个好人,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同样在幼年失去妈妈的联安局男子是个很独特的人,也许他是联安局的几个少数好人呢?想起端木云要她传达的话,她想着该怎么和哥哥说呢?
                        焕文也一言不发,想着今天在混沌网私人空间里看到那扇写着神秘密码的门,以及从那扇门走到另一个空间,并看到一起奇怪的交通事故。而在他私人空间里的阿依古丽口口声声说“你要拯救他”,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那个门上的密码为什么这么像静茹给他翻译的德军密码呢?这件怪事和战网有什么联系呢?想到这一系列的问题,焕文首先打破沉默。
                        “小茹,你的那个密码是怎么来的?”
                        “是那个英格玛密码吗?教官给的呀。”
                        “我怀疑这个密码可能隐藏着一个秘密,你知道这个密码是谁开发的吗?”
                        静茹迷惑地摇了摇头,想起端木云说因为哥哥破解那个密码,军方有大人物要见哥哥,也许这个密码真的很重要。
                        “哥哥,有人相见你。”
                        “谁呀?”
                        “一个,一个……”
                        说到这静茹有点吞吞吐吐,因为端木云是联安局的秘密警察,而哥哥、爸爸包括她自己最痛恨的就是联安局的秘密警察,如果哥哥知道静茹接触联安局的人,别说见面了,甚至会骂她一顿。
                        静茹的犹豫,被父亲看在眼里以为是是少女的羞涩,他舒展了下身子,脸上露出笑意。
                        “就是傍晚送你回家的那个小伙子吗?”
                        静茹微微点着头,不敢说话,唯恐爸爸问她这个小伙子是干什么的。
                        “我看着小伙子挺正派的。”陈安握着那瓶喝了一个月还剩一半的葡萄酒,打开软木塞,在杯中到了下半杯,又用舌头在瓶口舔了几下,再塞上塞子。他喝了一小口,很惬意地抿了抿嘴,“好酒呀,好酒呀,要是天天都能喝上一杯酒可就好了。”
                        “小茹,那小伙是干嘛的呀?我看他好像对你不错呀,这么大老远的把你送回家,军区后勤团的吗?是精英户吗?”
                        终于爸爸问到最为重要的问题,小茹紧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茹的犹豫在哥哥眼里同样理解为少女的娇羞。
                        “你恋爱了?”
                        “什么,我?我?”
                        哥哥这么一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不,哥哥,不是这样的。”
                        她想解释,但是更加解释不清楚,红彤彤的脸已经把她出卖了。焕文看在眼里高兴地笑了起来。


                      IP属地:湖南14楼2019-08-19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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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觉得是不是精英户不重要,只要对小茹好就行了,哪天带家来让我和爸爸看看。”
                          爸爸和哥哥都误会静茹的话,把她的为难当作少女的羞涩,她正要继续解释,哥哥再次抢去话头。
                          “小茹,你那张太阳系天文图还在吗?”
                          “在呀。
                          “给我看看。”
                          吃完饭,焕文拿着妹妹交给他的天文图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看着哥哥又要开始工作,她只好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心里想着,既然哥哥都这么说,那就不用解释了,过几天把端木云叫来就是了。
                          焕文将柔屏纸上的天文图放大,直到看到其中的二进制数字,又对照着自己所排列的单子。他在纸上画了个图案,也就是自己在子空间里看到的那个发光的门上的密码。
                          经过了不到五分钟的翻译,他得出一个二进制数字,再翻译成十进制,得到一个百位数——264。
                          他看着自己写在电脑上的数字,又看看一旁的天文图,发现自己没有翻译错误,可是门上刻着密码写成的数字又是为什么呢?这个在混沌网里看到场景到底表达什么呢?还有私人空间里的阿依古丽说“你要拯救他”又是什么意思呢?焕文没发现数字和私人空间看到的场景存在着什么逻辑联系,显然他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画面的意义。
                          几天之后,这个数字一直在困扰着他,他再次进入混沌网自己的空间里,希望能够再次通过虚拟的阿依古丽联系那个神秘人,但是他失望了。
                          他继续研究着天文图,归纳出六十四个基本密码,惊讶地发现,天文图上的所有信息都是由这六十四个密码组成的,而每个密码都是由左旋实心螺旋和右旋的空心螺旋符号组合而成的。他惊讶地发现这种二进制数学文字,居然和古代中国《易经》的卦象有着惊人的切合,他怀疑发明这种文字的人,是从《易经》上得到启发的。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焕文怀疑这个密码一定隐藏着巨大的信息,如果仅仅设计成一个战网德军的军事密码,那完全浪费了这种伟大的发明,这种密码显然有着更大的作用空间,但是到底有什么用他却说不出来。
                          三天之后,焕文坐着自己车子,向着回家的路开去。这是三十年前华北航天公司生产的电力慈浮两栖车子,可以在慈浮轨道上滑行,也能依靠电力在普通道路上靠轮子转动。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这种车子还是非常普及,在历史资馆还能看到明川的明州市,曾经连天空都划出六个百米等级的慈浮轨道供车子飞行。这个古老的城市几乎被飞车所覆盖。只是,到了现在,这种被飞车所环绕的城市已然不见了,这种车子也成了高级精英才能享受到福利。
                          下班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一个小时,这是因为焕文被联安局的秘密警察叫去录口供,他的三个学生在一个地下文学刊物出版的话剧里,将军委定性为恐怖组织的ASA鼓吹成解放者,将军委描述成一个压迫者。这种与军委宣传相左的意识形态是要受到严肃处理的。这三个学生如果被调查发现,作品确实出自他们之手的话,等待他们的将是剥夺精英资格,以及严格的刑罚。联安局要求他提供线索,帮助调查这个秘密地下文学会。焕文这次学乖了,他没有做出任何抗议,只是含糊其辞地表达自己与本案无关,并不知情。
                          录完口供之后已经是晚上六点半,虽然焕文同情这些爱好艺术、喜欢自由表达的文艺青年,但是他多次告诉自己,这是一个不需艺术的时代,自由代表着腐朽,在苦难的时代里,人们首先要组织起来,建立一个秩序的社会,这是军委所宣传的价值观。年过三十,他对人生已经没有任何幻想,活下去的动力仅仅是为了妹妹和爸爸过得幸福。
                          在车子开到龙湾四区的防海堤坝处,在二百米下,有着一片修建于两个世纪前的高架桥,这些高架桥都是机动车道和人行道相并列的。在高架桥下有着一条两百年前修建的地铁。如今被军方改造成为一个末日庇护所。
                        他向着车窗外瞟了一眼,落日在海上洒下的余晖,金光灿烂。他难得有个好心情,在车子等待变轨的时候,开窗看着海上的落日。
                          远处传来一阵混着骡子叫唤的喧闹声,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大概五十多头骡子拖着铁板车形成的车队,在机动车一侧的混合车道上行驶着,车队从高架桥的机动车道一直延伸到地下黑市的入口处。车上盖着帆布,不时有未去壳的稻谷从车子上漏下,形成一条长达两百多米的稻谷轨迹。不时有人拿着袋子捡着地上的稻谷。
                          看到这个场景,焕文的脑中发出“嗡”的一声。
                          “这个画面我见过。”
                          正在他犹豫之时,高架桥上的一条骡子闯到机动车道上,被一辆老式化学动力的运输车的喇叭所惊吓,那骡子疯狂地在机动车上奔跑着,其他的骡子也跟着它,整个骡队进入中央机动车道。
                          一头受惊吓的骡子,穿过机动车道的检查站,跳进磁浮轨道,只见轨道上发出一阵霹雳,骡子带着车子发出一阵火光,燃烧起来。车队中的其他骡子惊慌地叫着,四处逃窜。
                          焕文终于意识到,这个场景就是他在混沌网,通过那道门所看到的,紧接而来就是一场交通事故。那个神秘人通过虚拟的阿依古丽告诉他“你要拯救他”,难道就是要拯救那个死去的老者?可是这是未来发生的事情,混沌网怎么可能会精确地做出预言呢?
                          他没有时间多想,连忙将车子浮到二十米的高度,穿过变轨车道。车子下盘伸出了四个轮子,停在了机动车道上。他启动手动模式,车子向着高架桥下的黑市开去。
                          他的车子同骡车队一样在高架桥上行驶着,不时有骡子被汽车撞翻,地上洒满稻谷,许多人抱着袋子抢夺地上的稻谷。
                          他开到黑市门口,查看着人群,一个白发老者从人群脱颖而出。他背着一个双肩包,手拿地图,看着周围,露出一脸迷惑的表情,看样子像是迷路了。从他灰白色的头发看,这个老人很可能就是那个被骡子压在身下,一脸血肉模糊的老者。
                          他跳下车子,对他呼喊着。
                          “快走,快走。”
                          那老人似乎不明白焕文为什么有此举动,正要询问,只听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之后是一头骡子的惊叫声,高架桥上一辆卡车同一头骡车撞在一起。那骡车被撞向空中,向着焕文和老人飞了过来。
                          焕文连忙将老人推到一边。随着一声巨响,那骡车狠狠地摔在地上。骡子的口鼻流着鲜血,浑身抽搐。车子翻倒在地,地上洒满稻谷。
                          那老人也倒在地上,口吐鲜血,骡子的一条不断抽搐的腿跨在他的身上。焕文还是晚了一步,但是同混沌网看到的不同,那老人的脸并未血肉模糊,只是身子被骡子踏了一脚,昏死过去。
                          惊魂未定的焕文,跑了过去,俯下身子,用手探了下他的鼻子,还有微弱、温暖的呼吸。


                        IP属地:湖南15楼2019-08-19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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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先知
                            老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松软的人造革沙发上。周围是个八十平米大小的大厅。布置简单,但却整洁,显然是个小康家庭。他正要爬起来,感到胸口一阵疼痛,再次躺了下去。他捂着胸口,看到衣襟上的一滩血迹,回忆着自己被撞倒的那一瞬间,他有点惊慌地呼叫起来。
                            这阵呼叫声把焕文、静茹和父亲陈安给叫了过来。
                            “躺下,别动,你受伤了,可能肋骨断了。”
                            “这是哪?我死了吗?”
                            那老者只是不断惊呼着,他的汉语带有着浓重的鼻音和嘟噜声,似乎来自欧罗巴语地区的。
                            “死人怎么能说话,你当然没死了,你在我家里,我叫陈安,是我儿子救了你。”
                            那白发老者听着陈安的话,惊讶地看着身边的焕文。
                            “是他吗?”
                            “托伟大、英明的最高五人团的福,民兵团运输队的骡车经过高架桥的时候,骡子受到惊吓,和卡车撞上,掉到庇护所大门口,你点被骡车给压死,是我儿子把你推开的,您还记得吗?”
                            老者若有所思地看着焕文,又看看坐着轮椅的静茹,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是的,确实是这样,可是,这不对呀,按理说我应该是死了呀?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叫应该是死了,除了老天爷谁有这本事,”陈安在沙发上铺上一层被子,又把枕头放在沙发上,对身边的静茹说道:“小茹,到厨房拿点吃的,看他说话颠三倒四的,应该是饿坏了。”
                            静茹坐轮椅从厨房滑到老者的面前,手捧着一个盘子对他微笑着。
                            盘上放着一小碟切成片状的熟牛肉、一个两拳头大小的面包,一碗漂浮着蛋花和热气的清汤。一旁还立着一个墨绿色的瓶子,里面装着半瓶被静如叫做“黑水”的葡萄酒。
                            那老人用手抓起一小片牛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他瞪着硕大的眼睛看着静茹。
                            “这——这——,这难道就是牛肉。”
                            静茹对他微笑着,又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老者抓着牛肉,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他咀嚼着牛肉,发出阵阵模糊的惊叹声,还用手抓着碗里的米饭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赞叹着食物的美味。静茹、陈安和焕文都惊讶地看着他豪放的吃相,旁若无人地享受这这顿美餐。终于,在吞下第一块牛肉之后,老人才察觉到自己无礼的举动,面对主人,他如同一个刚走出山洞的野蛮人。
                            “抱歉,我,我……”
                            “你有很久没吃到饱饭了吧,没事,您尽管吃吧,您是习惯用筷子还是叉子?”
                            “我都行。”
                            陈安递给他一双竹筷,那老者夹着牛肉沾了下汤汁,细细地咀嚼起来,不时闭着眼睛,抿着嘴,感受着牛肉的美味。
                            “我有快十年没吃过牛肉了,甚至一度怀疑牛已经灭绝了。”
                            “这是来自科尔沁军区第五军工食品厂的。我儿子是一级精英户,月供量为十公斤,这个月末还有三公斤,你可以随便吃。”
                            老者吃着牛肉,对焕文表示谢意。
                            “高级精英户,看来你联盟的高级军官。”
                            老者言下之意,焕文能够获得一级精英户口,应该是个军人。
                            “不,我只是在军事学院教书。”
                            听到这话,老者略为惊讶地看着焕文,显然无法理解这样的人才怎么会去教书。
                            陈安打开酒瓶上的软木塞,在一个玻璃杯上倒了一杯葡萄酒,将酒杯端到老者的面前。
                            “来,尝尝这个吧。”
                            老者闻了下,突然一脸惊讶地看着陈安。
                            “葡萄酒?”
                            “对,看来你懂呀。”
                            “不是停产了吗?”
                            “这是大饥荒之前的。”
                            老者捏着酒杯,喝了一小口,又再次抿了抿嘴,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激动地连手都颤抖着。
                            “这是我家乡普罗旺斯的葡萄酒,至少有五十年了,天哪,居然喝到我家乡的葡萄酒。”
                            “看来您是真懂呀,普罗旺斯红酒,五十六年的。”
                            老人仰头喝下酒,双手捧着杯子放到陈安面前,表情显的有些谦恭。
                            “我能再来半杯吗?就半杯。”
                            他本来想说一杯的,但是已经被东联军委禁令停产的葡萄酒可以说是世间最稀罕的消费品,能喝上一口已经是幸运之极。
                            “不用客气,你随便喝吧,就是把剩下的都喝了也没事。”
                            他是个好客的男人,虽然自己平时舍不得喝,每天也只喝个小半杯,就是喝了一个月还剩半瓶,但难得家里来客人,他自然就毫不吝啬,用好酒招待。即便生活清贫,但是他还是保守着中国人古老的传统,不时将孔子的圣言挂在嘴边。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说乎。”陈安再给老者倒了一杯,“我们老祖宗孔子说的。”
                            “感谢孔子,感谢善良的人。”
                            老者放下杯子,两手的食指、拇指和小指头相互碰在了一起,看到这个姿势,焕文有点惊讶,因为这个姿势是五十年前一个神秘组织的手势。
                            老人吃完两个面包和米饭,静茹又给他加了一碗粥。
                            “今天您就住着吧,现在有点晚了,明天我儿子带您去军区医院去看看。”
                            “我不能去医院。”
                            “放心,我儿子有一级精英卡,不用排队,你说是他爸就行了,龙湾军区医院没那么严格。”
                            “非常感谢,我只是不想让医院留下我的记录。”
                            听到这话,一家三口都惊讶地看着老人,不想让医院留下记录,显然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看着陈安有点恐惧的表情,老人顿时明白他们的担忧。
                            “放心,我确实是偷偷进入东联的,但我并不是叛军,我来这不是和军方作对,而是来找人的。”
                            看着陈安还有点将信将疑的表情,老人意识到他们内心的顾虑,这个时代如果他们被收留一个叛乱分子的话,将是死罪。老人吃完粥,放下筷子,很坦诚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
                            “感谢你们的收留,为了排除你们的担忧,我也应该向你们坦诚,我叫做亨利.让.伯特兰,来自欧罗巴联盟的普罗旺斯行省。”
                            “欧罗巴联盟?”静茹一脸迷惑地念着这个词语又看了看哥哥。
                            “五十年前和东联平等的联盟,不过已经解体了。”
                            “抱歉,虽然大同国际已经解体快五十年,欧罗巴联盟也成为了历史,但我还是习惯这么表达。毕竟我的童年都是在欧罗巴联盟度过,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我是在第三次呼罗珊战争爆发的第三年,那是大地纪元一百二十九年,”伯特兰看着一家三口略为惊讶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别人听不懂的词语,连忙解释道,“按照你们的算法是2189年,跟着流民从兴都库斯斯坦军区进入东联的,我并不是为了能够吃顿饱饭而成为劳工,只是为了找一个人。这个人对我,甚至对全人类来说都非常重要,只是我找了十一年多都没找到。按理说,这应该是我的最后一年,我知道自己会死于一次意外,应该就是今天的这次车祸了,可是我没想到您居然救了我,”说着他惊讶地看着焕文,“您可能觉得很奇怪,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必然要死于这次车祸,因为我事先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问题在于你将这一切都改变了,这让我非常意外,小伙子,您是怎么救我的,是有人告诉你,让你来帮我的吗?”
                          “确切地说,我在很偶然的情况下,看到了这场车祸。”


                          IP属地:湖南16楼2019-08-20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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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先看到的?”
                              “是的。”
                              “在哪?”
                              “混沌网,我的私人空间里,我很突然地听到一个声音说‘你要拯救他’,又看到了一扇门,上面写着一种密码。”
                              “密码?能给我看看吗?”
                              焕文从卧室里拿出那张写满英格玛密码的纸张,摊开在老者的面前。老者捏着纸张,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激动地声音都都颤抖起来。
                              “你……,你懂天狼星文?”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但焕文,坐在轮椅上的静茹感到震惊。
                              “这是教官给我的,战网训练课的英格玛密码,怎么会是天狼星文呢?”
                              “我确定地告诉你们,你们手中的这个叫做英格玛密码的东西就是天狼星文。”
                              “是一种人造密码吗?”
                              焕文在翻译这个密码的时候,发现这种密码其实是一种数学文字,他怀疑是某个组织创造出来用以储存秘密信息的,然而老人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是地球的,是天狼星人的文字。”
                              “天狼星?”焕文不解地看着伯特兰,怀疑对这个词语的理解有点歧义,“您指的是混沌网开发的一种虚拟现实游戏?”
                              “不,就是现实的世界。”
                              “世界上有天狼星人?”
                              “应该是有的,具体的消息我也掌握不是太多,我只知道在五十年前东联政府曾经得到发自天狼星的神秘信号,里面隐藏着许多天狼星人的科技,还组织了很多科学家翻译这种科技,大同国际解体之后,就没再听说过关于天狼星文科技的信息了。”
                              如果说这是焕文这辈子听到的最为惊讶的话,一点都不为过。毕竟作为最高级的精英户,焕文是可以接触只为少数高级精英户开放的历史资料,可是即便读透了人类文明史,他还是没有听说过关于天狼星文的资料,如果伯特兰没撒谎的话,关于天狼星文的信息一定被军方给屏蔽,且一定是联盟最高级的机密。
                              “您懂这种文字?”
                              “不,我只是从我老师那听说的,这是一种同地球人截然不同思维方式的文字,既不是字母文字也不是象形文字。”
                              “没错,我翻译之后,发现这种文字是由两个基本符号组成的六十四个符号书写的,和《易经》的卦象有点相似,我当时怀疑是有华夏文明基础的学者发明的密码,没想到居然是来自外星的,可是天狼星人为什么要向地球人发射这些信息呢?”
                              “这我也不懂了,估计地球上只有先知才懂。”
                              “先知?”听到老者说到这个词语,焕文想起了在自己私人空间,会说话的阿依古丽。
                              “难道给我传递信息的人就是先知?”
                              “应该是,既然先知给你传递了信息,而你又懂得天狼星文,我想你应该就是先知选定的人,也就是我想要找的人了。”
                              老者激动地握着焕文的手,拍拍他的肩膀,表情有长者的慈爱,更是怀有一丝恭敬。只是眼前的一家子显然没听明白这选定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陈安怀疑是一个神秘组织,他最担心的就是焕文被拉进一个反军方的组织,那样的后果就是被枪毙。
                              “这个先知到底是谁,是叛军吗?如果是的话,兄弟,麻烦请你赶紧走吧,看在我儿子救你一命的份上,不要拖我们全家下水。”
                              “放心吧老哥,我说了我并不是叛军,也不是来推翻东联军政府的,我就是来找先知要找到这个人。既然先知把你当作他选定的人,那么你一定就是先知所预言的人,既然是先知所预言的,那就一定会,”说到这他又停顿了下,“好吧,就概率来说至少百分之有九十五的可能性会发生。至于先知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就是我的老师也没见过先知,他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这都是迷,我只知道,大概在大饥荒后的第四年,有人从混沌网中发现了两个用天狼星文所书写的文本,不过当时没人看懂这种文字,只是这两本书流落到我老师手中的时候,正好她曾经接触过这种文字,她就把天狼星文翻译成汉语、欧罗巴标准语。是两本诗集,一本叫做《神谱》、一本叫做《神圣指引》。”
                              老者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用蜡纸封存的包裹。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两本发黄的纸质文本,两本书的封面上,写着汉字“神谱”和“神圣指引”的字迹。看着那卷起的页脚,以及发黄的纸质,焕文怀疑,这两本书仿佛来自古代坟墓的文物。
                              “这两本书是现存的最后两本手抄孤本,里面记载着先知用诗歌来预言未来所要发生的事件。《神谱》是先知所预言的未来的一个大事件,目前没人能看懂,而《神圣指引》预言了未来爆发的一些事件,有些已经解读出来,比如我的意外死亡,以及你的出现。只不过我的事件因为你的出现打破了因果性,并没有按照先知所预言的发展。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两本书应该是目前世界最珍贵的东西,解读了它就能知道先知所预言的未来历史,并依此去改变人类的命运。”
                              焕文看着这两本发黄的手抄本,心中产生一些个疑问。
                              “既然是珍贵的孤本,为什么不把信息拷贝到网络云中,制作成电子书,那不是不怕丢失了吗?”
                              “之所以只是手抄,这是了逃避混沌网的因果链,让持有这两本书的人,以及这两本书的命运,不受混沌网所预测。”
                              焕文皱着眉头努力在理解伯特兰的话,陈安和静茹也一脸的迷惑,伯特兰意识到,这一家子如果不了解一些重要的事情,是无法理解这两本书的重要性。
                              “好吧,我知道这很难理解,我想我有必要向你们解释清楚,既然你是先知选定的人,我更有义务给你解释清楚,关于这本书,它写了什么,以及先知为什么要写这本书,我都要给你解释个清楚。”
                              伯特兰捂着胸口,强忍着疼痛翻了个身子,平躺在沙发上。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星空,眼神混杂着愉悦、悲伤与苦涩,在座的四个人,都经历过那段苦难的日子,也自然理解这种眼神。陈安认为这个老人一定同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一样,经历了一些痛苦的往事。
                              “大地纪元九十年,我出生在欧罗巴联盟的普罗旺斯行省,我父亲是个品酒师,在大同国际时代,这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艺术家。我的童年都是在我家族的葡萄园里度过,那时生活富足,无忧无虑。受到家族的影响,父亲把他的酿酒以及品酒的技艺传给了我,希望我将来能够继承家族的葡萄种植园。然而,父亲的期望,随着我在十八岁大同国际的解体,让这一切都化成泡影。
                              那是我生命中做见证过的最为残酷的时代。欧罗巴联盟的解体,紧接而来,弥补权力真空的是欧罗巴现代工业公司和二十二世纪迅捷科技公司。在产业分工的大同时代,欧罗巴的材料科技是世界顶尖的,而欧罗巴现代工业和二十二世纪迅捷科技是全世界最大的基础材料生产公司,全世界的碳纤维、石墨烯、高纯度的液态金属,有百分之九十是这两个公司供应的。在欧罗巴联盟解体之后,这两家公司组织私人军队,并管控了欧罗巴联盟的百分之四十的领土。而当时富饶的普罗旺斯地区是两家大公司相互争夺的主要土地。先是现代工业公司把我的葡萄园有偿租用,当作他们公司的基础农业基地,我、我爸爸以及我的家人都成为了现代工业公司的员工,只是那时候不叫员工,而叫公民,他们显然是想建立一个以材料工业为支柱的国家。没多久,日耳曼尼亚战争爆发,迅捷公司的私人武装劫掠的了普罗旺斯地区,引起两大公司的战争,然后法兰克民族联盟,从多瑙河东部开始了一次长达三年,两千公里的远征。建立了一个自称查理曼大帝后裔的法兰克共和国,只是在不到五个月之后,被小阿拉伯联盟的贝都因酋长国给灭了。接着欧罗巴联盟陷入了近三十年的混乱。政治上的混乱、自然条件的恶化,导致大饥荒蔓延到欧罗巴的时候,重现了中世纪的黑死病,只是更为可怕,百分之八十的人口死于瘟疫和饥饿。


                            IP属地:湖南17楼2019-08-20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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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特兰家族没有一个死于疾病和饥饿,这并不是我们家族的幸运,他们大都死于战争中、政治斗争,或者被以叛徒的身份处死。
                                我浑浑噩噩地在不同的团体、党派徘徊着,试图通过依附一个强大的团体,而得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只是这时候欧罗巴联盟里出现的统治团体,存在的时间几乎没有超过三年的。曾经富饶、创造了希腊罗马文明、现代文明发祥地的欧罗巴大陆,在大饥荒后的十年,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苍蝇和老鼠。
                                直到三十岁的时候,我遇到我的老师。她是个基因科学家,大同时代是联盟最高学府日耳曼尼亚联合大学的遗传学教授。她自称是一个叫做大地解放者组织的成员……”
                                听到这的时候,焕文的眼睛不自禁地眨了几下,因为在精英资料馆中,这个组织是一个创立以基因人为主体的文明淘汰现代自然人的文明为主旨的恐怖组织。虽然,对这个组织没有深入的了解,而且被军方定性为恐怖组织本身就是一种政治压制的行为,无法作为恐怖主义的定性标准,但焕文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在无意中收留了一个恐怖分子,这个罪名,在这个时代足够将他们全家判处死刑。只是焕文害怕父亲的担心,没有伸张。
                                伯特兰似乎感觉到焕文表情的异样。
                                “你听说过大地解放者?”
                                “是的,您属于这个组织的?”
                                “嗯,我是在遇到我老师的时候加入这个组织的。”
                                “大地解放者……”陈安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个名字,大概是他和伯特兰年纪相仿,即便很多历史资料被军方屏蔽,但童年的记忆依稀让他想起了什么,“这个名字好熟呀,让我想想,南都爆炸事件,那时候还叫三亚的,对对,就是这个组织,那时我六岁,马里纳海沟战役,好像也是这个组织发动的吧。”
                                “对,大同国际解体前出生的人,应该都有这段记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地解放者好像被东联定性为恐怖组织。”
                                说道这,陈安疑惑地看着伯特兰以及儿子焕文,似乎等待他们的确认,看着焕文沉默的表情,陈安不安了起来。
                                “确切地说,走恐怖路线的是大地解放者的路西法派,而我属于隐逸派,老哥您不用担心,您可以问问您博学的大儿子。”
                                陈安和静茹都看着焕文,等待着他的答复,焕文这次表示赞同。不过他的表态更多的是对父亲和妹妹的安慰,即便对精英开放的资料也是经过军方审查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大地解放者还有隐逸派和路西法派的分别。显然也无法判定老者的话是真是假。只是从直觉上相信这个叫做伯特兰的老者是个正直的人。
                                “那我就放心了。”
                                陈安提着一张靠背椅,坐在老者的面前,分别给他和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也许是军委管制的生活太过单调,难得家里来个客人,可以讲讲过去的历史,陈安听得有点起劲了。
                                “隐逸派,听这个名字就像很有学问一样,您的老师叫什么,是不是大同时代的大学者,和我儿子比怎么样?”
                                在陈安眼里儿子就是他的骄傲,说他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思想家,他也不会脸红。所以一说到大学者,他都会下意识地和自己的儿子相对比。
                                “她很有学问,和你的儿子差不多。她叫赫斯媞亚.沙普尔,来自小阿拉伯联盟的米甸行省,在大同时代处于五大联盟之外的第六个国家联盟。她的姓氏来源于古波斯萨珊王朝的一个伟大的国王……”
                                聊起往事,伯特兰的眼神逐渐迷离,回忆不但带给他苦涩也隐含幸福,虽然是那么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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