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od Sorrel Chanson——酢浆草歌谣 
By: TaNy 
这一年的六月 
葵接到了丽的电话 
没有太多惊喜和错愕 
这本身是一个久远的约定 
久远到再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时 
葵霎时觉得时光流逝是何其残忍而虚幻 
关于一个人的记忆在几乎被磨灭时突然强制着从深处拖曳出来 
引发一些不可避免的疼痛 
到底有多久 
到底有多久 
他走以后又回来 
年华落差成眼泪干涸的瀑布 
到底有多久 
这又是一个醡浆草开花的季节 
而那个约定空白了太多时间

*********** 
---城山学长~明天是我们班高岛君的生日，跟我一起去吧~ 
在那个之于今日已经遥远得触不可及的高中时代 
这个对白似乎就是一个空前庞大的执念的开始 
尽管这只是多年之后的结论 
然而追根究底是结论成立 
葵想起很多年前那所不大的市立高中 
想起教学楼后的运动场 
想起运动场再后面那片长满醡浆草的坡地 
每到夏天那里总开着成片粉色白色和明黄的小花 
那时葵总喜欢把玩这种嫩绿的三叶植物 
喜欢把那心形的细小叶片放在眼前 
看它们在阳光下通透得脆弱 
甚至有时会把叶片放进嘴里 
小心翼翼的嚼几下发现是微微的酸 
葵在那些醡浆草间读叶芝 
图书馆里被无数届不知名的学生翻弄得破旧 
被无数年不知具数的光与尘埃浸染得发黄的诗集 
然后某一个夏天的午后 
他和大多数的学生一起被推涌出校门 
途中停到了那个并非来自于本人的邀请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我都不认识他... 
---那去了不就认识了~ 
---这..... 
---哎呀学长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如果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带着礼物去好啦~ 
---礼物啊...我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其实也没关系啦~是高岛君说非常欣赏学长你,才叫我来邀你的啊~ 
---这样啊... 
---那明天放学我会过来找你的~ 
---喂...!...铃木君.... 
等葵反应过来已经非去不可时 
铃木已经骑着单车跑远了 
-

********* 
迫于无奈 
葵开始了头痛脑热的思考 
礼物 
——给一个陌生的后辈的生日礼物 
虽然平日总会听铃木亮那小子左个高岛君右个高岛君的嚷嚷 
但毕竟是素昧平生 
最后那些脑内挣扎终于在路过回家必经的书店时得到了解脱 
其实不管是什么人 
送书都是不错的选择 
爱读书的人自然是合适 
不爱读书的自然是勉励的意思 
实在不想看的放在家里也是种颇有内涵的摆设 
况且价格不贵 
对方不喜欢也未尝是种损失 
叶芝的诗集 
墨绿色封皮 
葵让店员用棕色的革纸做了粗略的包装 
好歹算是大功告成 
第二天的生日Party比葵预想的要热闹很多 
大的KTV包厢坐的满满当当 
沙发背上学生制服堆在一起都无法分出哪件是哪个人的 
葵坐在角落里 
看着后辈们闹做一堆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铃木和他的同学坐在一旁划拳闷酒 
满脸通红High得完全失控 
一场人要么为了一个MIC挣得你死我活 
要么用蛋糕飞来飞去的攻击 
葵看情势不妙 
便抱着革纸包跑到了外面走廊的卫生间 
就那样靠着洗手池墙发起呆来 
他想到高岛 
那个初见时乖巧的跟自己鞠着躬 
吃饭时往铃木碗里抢炸虾 
喝酒划拳放倒一片 
而前一分钟被蛋糕围攻的人 
明明是男生 
嘟起嘴来的样子却像了女孩子一样可爱 
收到白色的无尾熊做礼物时竟然高兴得像个幼儿园小朋友 
...... 
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这样一个奇怪的人 
-

由于一楼歌的地址似乎有点问题 
所以自己有重新传了= = 
Blue Mountain River 
http://music.fenbei.com/l/3270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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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城山...前辈, 怎么在这里啊? 
打断了葵发呆的是个不太连贯的男声 
葵抬头看到一张被奶油抹花了的脸 
在说话的时候漂亮的手指仍然在不停的跟脸上的奶油做斗争 
样子滑稽又无辜 
葵忍着笑 
退开半步让出水池 
---洗一下吧~ 
---嗯 
他点点头 
似乎有些忸怩的走过来 
水声哗哗的响在身侧 
因为完全洗不干净油腻而恼怒的抓着自己头发的人纠起了眉头 
---洗不掉了....怎么办啊? 
高岛抬起一张油油的脸来求救的看着葵 
---呃...我看看 
而葵正是被那个表情击中了软肋 
摸了摸身上的口袋 
葵找到了手帕 
勉强沾湿了便在高岛的脸上小心的擦起来 
虽然无法完全去掉那些油腻 
不过好在比起只是用手要干净些 
那时也许有些鬼使神差 
葵本来大可把手帕交给高岛自己处理 
却意外的那样耐耐心心擦过他是头发和手 
帮他卷起不慎打湿的衣袖 
---好了~这样就舒服点了吧 
---嗯... 
他回答的时候眯着眼睛笑 
头发湿湿的贴着脸颊 
本来就颜色淡薄的皮肤因为油脂的缘故光泽得有些过头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狼狈的样子也被前辈看到了.... 
---没什么. 自己觉得开心就好了~ 
---诶? 那个是什么? 
高岛突然指了葵身后的洗手台 
葵回过头 
看到了他带出来的革纸包 
而让他惊呼出声的是 
那个纸包已经湿了一半 
---糟了.... 
---怎么了? 
---这个...我本来想送给你的....看来是..... 
---啊!这个我喜欢!!! 
---喂...= =你都没看到是什么的吧....? 
---.....也...也是啊......但是...我肯定会喜欢的啊!! 
葵终于想到那一点 
——高岛还是个讲话会打结巴的孩子呢~ 
这当然也多半是开玩笑的想法了 
葵笑出声来 
他伸手拍拍高岛的头说 
---你还真是个可爱的后辈呢~ 
那天结束 
高岛提走了收到的礼物 
唯独那一本被打湿的叶芝诗集 
他抱在怀里 
仿佛那样就能用体温把水分烘干 
然后书本又变回原来的崭新模样 
6月的风温柔 
细致的抚干他的发梢 
临走前他转身挥手说再见 
走之后又回头 
却想不出要说的话来 
葵只好再朝他挥挥手 
说上恰当的客套话 
---高岛君~以后有空来找我玩好了 
---嗯!!谢谢前辈~~这个我会好好收着的 
他晃了晃已经拆开的墨绿色诗集 
< When you are old > 
——葵记得其中有这一首, 只是那时没有深究 
-

***********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呐葵, 你还记得我吗? 
---...丽? 
---嗯, 是我 
---丽... 
---出来吧, 今天我生日 
也许是时光让我们相隔遥远 
而此时它为彼此引路 
年少时一同撑伞翘课的雨天一去无回 
我离开抑或是你 
留下的人是坐标 
如果是两个点 
那么十年, 可以画多长的线 
而线再长 
它仍旧把彼此连接 
那么用另一种方式来说 
那线的长度不是衡量了距离 
而是引我到你身边 
所以当葵听到电话另一头的人说出地址时 
他慌乱的掏出笔来往手心里记 
顾不得笔尖扎疼了皮肤 
某某路某某号某某市立中学 
是因为写到这里而愣住, 还是愣住时已经写到这里 
葵已经无从思考 
他眼底泛起尘埃 
是那些所谓[曾经]的风化记忆 
细小颗粒悬浮升腾 
再向上 
再溃散 
露出一片长满嫩绿醡浆草的坡地还有少年 
他笑得通透 
像醡浆草 
连阳光也能将其刺破般脆弱 
-

*********** 
---城山学长~总算找到你了呢~~ 
---诶? 高岛君...有什么事么? 
葵从草坡上支起身来 
看到高处气喘吁吁的人 
---那...那个...我来. 还学长的手帕 
---啊...那个其实不必啦~ 如果高岛君用得到的话就留着用好了 
---这样...好像不太好呢... 
---没关系啊~ 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从高岛捏着手帕小心翼翼的模样看 
葵猜想他似乎很喜欢那块手帕 
而原本就不算什么好东西的生日礼物也泡了水 
那他喜欢就干脆送他 
这样也比较不会有愧疚感了 
或许那时的葵本身就如此温和 
但对于丽而言 
那似乎成了某些不知名情绪的催化 
他结巴着说谢谢 
然后把手帕好好的塞进制服内侧的口袋里 
而葵低头专注手里的书 
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侧那张泛起水红的脸 
安静了几分钟 
葵似乎也意识到气氛的沉滞 
于是挑起话头来 
---呐~ 高岛君有把书晾干吗? 
他不知道丽回家之后有多认真的一页一页用纸巾擦干打湿的书 
---嗯 
丽也不说, 只是点头 
---那就好~ 不晾干的话...这样的天气可是会发霉的啊~ 
---可是干了之后纸都皱起来了... 
丽耷拉着肩膀泄气的说着 
像敲碎了瓷娃娃的小孩 
---那么喜欢的话, 我再送你一本好了 
葵抬起手来拍拍丽的后背 
而丽却慌张的抬起脸来拼命摆手说不用, 说不想让学长破费 
葵看着他不好意思的天真模样又呵呵的笑起来 
但又觉得这么笑会让小孩子觉得窘迫 
于是转移了话题 
---呐高岛君...  
---你看, 醡浆草开花了呢~ 
那个夏天原来是以那样美好的笔触刻画在心底 
融染铅笔淡彩那样的清爽风色 
---看了< When you are old >吗? 
---呃...还没有呢... 
---那首诗啊, 是叶芝写给他一生最爱的人的 
---啊... 
---可是那个人拒绝了他三次求婚, 最终嫁给了别人 
---...... 
---从那以后, 叶芝再也没有爱过其他人...终此一生 
---那样...不是很孤单吗 
---是啊~ 所以他把他的一生给了爱尔兰——那个开满醡浆草花的国家 
---诶? 爱尔兰也有醡浆草吗? 
---....你难道不知道醡浆草是爱尔兰国花么? 
---....不知道啊...... 
---....... 
---而且....而且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醡浆草是会开花的啊...... 
---.....= =||| 
-

********* 
后来 
一如所有故事中叙述的那样 
两个人从认识, 到熟悉, 到几乎形影不离 
葵不再叫丽做[高岛君] 
丽也不再叫葵[城山学长] 
那个长满醡浆草的坡地上也总有了两人投下的影子 
那时葵高三, 丽高一 
葵有时躺着看书有时趴着做冲刺题集 
而丽就在一边打他的Game Boy, 或者看葵借给自己的小说 
也就是那个时候 
葵发现丽看书是非常慢的 
而且一定要是那种简单而有趣的故事 
当然 
时至今日葵还能记得丽抱着<广岛之恋>抓破头皮的样子 
真的是... 
非常非常可爱呢 
---呐呐, 葵, 这个我看不懂啊... 
---唔....这个很简单啊~ 就是说.... 
当年华已逝 
你两鬓斑白 
沉沉欲睡 
  
坐在炉边几近沉眠 
请取下这本书 
  
缓缓读起 
仿若梦般重温  
那双眼一如往昔 
沉醉了倒影 
......  
---葵...也快要毕业了呢.... 
---...嗯 
---毕业以后...就见不到了吧 
---...大概吧.... 
---那...那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我们很久很久都见不到面... 
---葵还会记得我吧...? 
---会啊~ 
---不管多少年, 就算你变成老头子了, 我还是会记得你啊~ 
---真的? 
---嗯.... 
---到很老很老的时候, 就像诗里说的那样, [坐在炉火前, 取下一本书], 然后就会想到... 
---想到...[啊...以前高中有个高岛小朋友讲话总是结巴呢~!] 
---喂!!! 
阳光, 叶芝, 醡浆草 
还有笑声 
它们不象征结束 
---呐...葵.... 
---什么? 
---以后我生日的时候, 你还会来吧? 
---嗯~ 你通知我的话, 那就一定会来的~ 
---那...说好了~ 
-

*********** 
曾有一句话 
遇见一个人只要几秒 
认识一个人只要几分 
爱上一个人只要几天 
而忘记一个人,要多少年? 
葵已经不记得他用了几秒几分几天几年 
他只是仍然记得那条曾经几乎每天都走的路 
还有那些校舍草坡在眼底刻下的痕迹 
然而物是人非今非昔比 
那一路的风景早已在这个世界的飞速发展中改变了原样 
路边林立那些玻璃幕墙的高大建筑 
拓宽的路面 
还有精心修剪平整干净的草地 
已经与所有城市景观同化的布置 
葵觉得那些过分的认为修饰永远都比不上曾经的草坡 
他突然无限的想念那些醡浆草 
想念到为它们不住的祈祷 
希望那里还是原样 
那片柔软的绿还是一如往昔 
透过泛黄的年少时光倒映一张稚嫩的笑颜 
出租车在灰色路面上行驶 
将那些标志线, 那些林荫树, 那些过往的路人拉伸成线 
葵开始细数 
让时间在这一妄举中倒退 
平成二十, 平成十九, 平成十八..... 
倒退十年 
我们回到初遇的那个夏天 
如果你是坐标 
那我们相距十年 
时光久远 
牵系的是不是称为[等待] 
几秒几分几天几年 
时间是候鸟迁徙的旅途 
想念是游鱼洄溯的守候 
那个声音是阳光穿透了醡浆草 
少年在嫩叶间曚昽了边缘 
几秒几分几天几年 
而为何守候为何想念 
莫非只为兑现稚气未脱那并非诺言的诺言 
-T

********* 
世上唯一不可逃避的是时间 
逝者如斯 
幸福的步子却永远比痛迅速 
就像毕业那天 
葵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再见]是意味[阔别十年] 
那天天气炎热难耐 
汗流浃背的毕业生们忙于各种活动各种典礼各种证书和手续 
普通的学生们互相拍照留言记录联系方式 
有女生哭泣有男生表白 
有恋恋不舍的情侣在课桌背后画下写着两人名字的伞 
受欢迎的学生那里就总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比如像葵 
丽在满操场的人群中推挤 
好不容易找到他 
却看到他被一大群男男女女围在中间 
---葵~! 
丽隔着人墙叫他 
他似乎没有听到 
---喂!!!城山大葵花!!!!! 
葵总算抬起头来 
表情有些窘迫 
丽夹在人流里挥手 
看到葵朝自己转身 
想突破重围, 却又硬是被围堵了回去 
---等我一下! 
葵也朝他喊 
---我知道了~~! 
丽边喊着, 边被移动的人群推到了操场边缘 
结果到葵总算拜托那些热情的同学时 
丽已经站得迈不动步子了 
然而人还是多得让想要以最快速度奔过去的葵想哭 
他左推右攘 
挤得制服都无法服服帖帖的穿在身上 
---喂~~!!这里~~~!!! 
远处丽在招着手 
而葵还没来得及回话 
就被人群里杀出的班主任拖走了 
---丽!草坡!! 
他被拖着一只胳膊往反方向拉 
只好扯着脖子喊 
那时葵没能确定丽是不是有听见 
但还是决定相信自己扯破嗓门喊出来的声音 
结果分发完班主任交给的毕业照时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操场上的人好不容易散了多数 
葵也算能顺利的跑过去 
穿过教学楼, 体育场 
终于气喘吁吁的站在草坡头 
视线往下 
葵看到醡浆草间蜷曲的白色身影 
有微微的风 
醡浆草叶和他的发梢一同微微颤动 
一刻间似乎有了湿热也被吹散的错觉 
葵悄悄的走过去 
细细的看 
看到有一朵小小的黄花蹭着他一侧的眉梢 
那时不知是什么不知具名的原因催使 
葵地下头去 
把比夏天还要湿热的呼吸打在了丽的耳廓 
仿佛惊扰了一只蝴蝶 
在那个几乎不算是吻的碰触里 
少年惺忪的睁开眼睛 
漂亮的指尖滑上残存着温热的脸颊 
---葵....?! 
惊讶的表情还有微妙的红 
他瞪大了眼睛的瞬间却冲昏了葵的头 
当葵终于反应过来该把俯下去的身子退开时 
一是难以化解的尴尬 
后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丽才终于开口 
他叫了葵的名字 
葵嗯着答应, 却不好意思抬头看丽 
他纠结在自己的异样情绪里 
难解难分之际听到更加扰乱心神的声音 
---那个....葵....... 
---其实...... 
---其实........我...不想跟你分开.... 
天色随言语无声沉默 
他们忽然都听到雨点坠地的声音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里 
他们不得不停下那些让自己发愣的心情 
朝可以避雨的地方跑 
他们一前一后 
---快点啊~!! 
葵先几步跑进教学楼的廊檐 
于是催促身后的丽 
而丽却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意外的停下步子 
---呐葵....我有句话想听你说..... 
---什么话进来再说啊!! 
---不行~!你说对了我才进来! 
---别闹了... 
葵只好再跑回雨里, 拉过已经被淋湿的丽往廊下走 
---先躲雨去! 
---不行!! 
没料到丽把葵一把甩开 
---我要先听你说!!! 
---那好, 你要听我说什么? 
---如果告诉你那就没有意义了!!! 
---不说算了 
葵也终于被逼得不耐烦 
于是扯过丽的手, 把他拖到廊檐下 
雨幕 
绵延覆盖了整座城市 
如那之后的沉默一般 
直到雨停 
直到天黑 
直到葵把丽送到家门口 
除了[再见] 
他们没再多说一句 
-

*********** 
如果用步履来记录时光流逝 
那么走了多远 
才终于回到这里 
而可否描述 
时间中缺少了一个身影的寂寞 
可为何一定要是那一个身影 
换别人不行 
或许是爱的吧 
哪怕这个词汇的得来在如此冗长的别离途中没有任何依据 
也许只是单方面的臆想 
而这臆想毕竟有所出处 
可以埋怨吗? 
你让我苦等十年 
十年太长 
足矣将疼痛打磨抛光 
足矣在难眠的夜里将那些臆想翻覆思索数千遍 
却不够将其确定 
你说---不想分开 
然而是你先走 
留我驻足在那片嫩绿的醡浆草间 
想念将我刺穿 
约束了年少 
约束得久远 
当车终于停在曾经的学校门口 
修葺一新的一切似乎过于刺眼 
步子迈得慎重 
缓慢的朝着目的地走 
那些钢架楼梯外置的老式校舍恐怕早已被淘汰 
记忆中铺满黑色煤灰的跑道换成了暗红的塑胶 
还有那些班级活动种下的树苗 
现在已经可以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的斑驳荫影 
那么草坡呢? 
我们的草坡呢? 
葵终于耐不住那种不安与期待的并存 
迈步跑起来 
那里有什么 
还剩下什么 
还能找回什么 
也只是几步之遥 
这场等待或许就可以落到实处 
也许是一直爱着的 
那年的阳光, 叶芝, 醡浆草 
以及你 
---丽 
-

********* 
也许风过拂动了白色的细小花朵 
那一回眸眼角流露的光彩把所有时光的痕迹陈展在眼前 
他叫自己的名字 
尾音飘散在风里 
他说 
---葵 
---好久不见了 
栗色的发尾 
修剪精致的两鬓勾画两颊瘦削的线条 
他还是那样勾起嘴角笑 
嘴唇微微撅着 
只是声音更加低沉 
没有了年少青涩 
---嗯 
---好久不见 
葵如是回答 
说不清的情绪残留在嘴边 
他们的草坡早被修建成休息用的公园 
他的丽坐在石凳上回头看他 
---你还好吗? 
---还好... 
---见到我没什么想说的吗? 
---那个...生日快乐 
---还有呢? 
---.... 
---果然呢... 
丽垂下的眼里洒落失望的神情 
---十年了呢.... 
十年 
的确足够一个彻彻底底的遗忘过程 
或许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这已经值得庆幸 
---对啊... 
葵的回答 
仔细琢磨才能听出苦涩的余音 
他也勾起嘴角 
一如往昔 
可他无法挪步 
他怕哪怕一个最细微的动作都可以让他失控 
然而石凳上的人站起身 
他朝自己走来 
然后在离自己无法再近的地方停下 
伴随初夏湿热的风 
他的声音也好似染了水汽 
他说 
---还记得你欠我一句话么? 
---记得 
---可是你一定还是会什么也不说吧 
该说什么? 
原来十年的时间不够思考这个问题 
或许还不够了解你 
你等的那句话 
时隔多年又是不是始终没有改变 
然而思绪就是可以用这样轻易的方式被打断 
胸口突然被紧贴一个人心跳的重量 
那双纤细的手臂环上后背 
带来无从言喻的温度 
视线透过他栗色的发梢看到不远处花坛中仍然茂盛生长的醡浆草 
原来不论这时间流动冲刷侵蚀了多少回忆的原貌 
那些纤弱的嫩叶都无比坚定的扎根在这里 
仿佛那些年少时代残留的心绪 
那个雨天里散落的珠帘 
轻而易举的落在心头撞出了痕迹 
也许是这一句吧 
穿越无数旋转的时光 
几秒几分几天几年 
酝酿多时期冀与守候 
原来不是一个人的等待 
你在等的是不是这一句呢 
这个夏天仍旧醡浆草花盛放 
而我终于得以拥紧你的肩膀 
---爱してる... 
---ずっと...爱してる 
*********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当年华已逝 
你两鬓斑白 
沉沉欲睡 
  
坐在炉边几近沉眠 
请取下这本书 
  
缓缓读起 
仿若梦般重温  
那双眼一如往昔 
沉醉了倒影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