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south家族小少爷离奇自杀，被害人从自己名下的庄园四楼跳下，警方找到尸体时早已无力回天。警方高度重视本案件，目前证据未发现疑似他杀线索，警方将持续追踪探索现场，不放过每一种可能性……”
　　几天后Elsa和Anna在电视上看到了这则新闻。
　　（wait，what？）Anna惊讶地简直要跳起来，惊讶的情绪带着一部分身体隐隐躁动：（是Hans吗，south家族的小少爷应该没有别人了吧？怎么会，我看他并不像是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啊，怎么突然就自杀了！）
　　“不要主观臆断，Anna。”Elsa淡淡地抬眸：“如果真的能让你一眼看出来的心理疾病，那大概也不算多严重。”
　　“真正的疯子都表现的和正常人一样。”她微微一顿，语调不经意地说道。
　　（噢噢……好吧。我们要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Anna这才冷静了一点：（其实我觉得Hans人挺不错的……怪不得这一周我都没在校园里见过他啊。他还这么年轻，才上大学，学校里也有很多人喜欢他。我有点替他放弃生命的选择感到惋惜。）
　　Elsa宠溺地点点头表示对Anna的认同。
　　眼色却渐渐暗沉下去。
　　———————————————————
　　这一周藏起来的小朋友，Hans，没有被找到。
　　下一周新一局的游戏又要开始了。

（14）
　　SVen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和Krisoff都是出身在肮脏混乱的下城区的男孩，从小到大都是邻居。虽然凭借过人的身体素质考上了斯堪的纳维亚大学的体育系，改变了做贱民的命运，但并没有让他们的生活变得宽裕起来，沉重的学费负担反而险些将他们掏空。所以他们不得不出来打工补贴学费。
　　今天他先回去，Kristoff还有一份工要做。
　　“hey，”背后传来清丽亲切的女声，准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sven。”
　　他觉得这声音好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是我，Elsa。Elsa of Arendelle。你还记得我吗？”女子轻笑，从夜晚街区的阴影里走出来，白金色的漂亮长发干净清爽。
　　她干净地与这里格格不入。
　　sven倒是没有察觉到异样，恍然大悟地摸摸后脑勺，放松了警惕：“原来是公爵大人……公爵大人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Elsa点点头：“的确有点事情需要拜托你。”
　　“什么？”
　　Elsa笑着走到他面前站定，又瞬间爆发闪身绕到他背后，一只手锁住他的咽喉，另一只手用一张白色的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是高纯度乙醚，Elsa很清楚自己下的剂量，加上人在过度惊讶时往往是发挥不出多少力量的。sven不过浅浅地挣扎了几秒后顺从地倒下了。
　　“我请你，陪我玩个游戏。”
　　她有些吃力地把昏迷不醒的男人拖走，丢到不远处一辆大拖车上，用绳子绑好，盖上防水布。随后她爬上驾驶座，趁着夜色颠簸着离开了下城区。
　　这种混乱的地方是没有监控的，也经常有人失踪，或者尸体莫名其妙的出现，少了几个人或者多了几个人都没人在意。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连自己明天能否活下去都无法保证，哪里顾得上别人的死活。
　　那么在对方没有戒备的前提下让一个独自行夜路的人消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16）
　　Anna在训练结束后成功在休息室堵住了一脸失魂落魄的Kristoff。
　　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Kristoff犹豫了一下，还是把sven的失踪和盘托出。
　　“就是这样，如果我那天跟着他一起回家就好了。明知道晚上的下城区不安全……今天是第二天，可失踪人口要三天才能正式立案。”Kristoff悻悻地垂着头。
　　“你带我去一趟你们回家的路上吧。”Anna沉吟片刻：“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犯罪，所以，只要是人做的，总会有些地方留下蛛丝马迹。”
　　“就当是为了满足我的求知欲。”Anna警觉自己一下对别人说了太多话，赶紧端起架子开始补救。
　　“可是……”金发的高大男子欲言又止。
　　“嗯？”
　　“下城区，可不像学校。是……很脏。”他笨拙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是你们贵族无法忍受的，所以……”
　　“……”Anna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你想要找到人，我想要追求刺激。各取所需。”
　　这个理由勉强说服了Kristoff，毕竟贵族一向是吃穿不愁终日碌碌的上等人，想找点刺激不为过。和他们这些需要为了生计发愁的贱民不一样。
　　于是他把自己的帽子取下来，示意Anna用它遮住自己那一头耀眼的白金色长发，然后穿过城里弯弯绕绕的小巷——
　　下城区比Anna想象中还要脏。
　　垃圾就随意倾倒在街边，靠近一点就会惊起一片烦人的苍蝇，土路路面被污渍侵染呈黑色，被太阳暴晒后龟裂开，缝隙里似乎能看到白花花的虫卵。除了一条主街道宽度大概能过一辆车，房屋间距离隔的很近，每一层似乎都用不同的材料搭建，总体来说是由黄土，几根破杆子，破布，生锈的钢板围起来的低矮建筑。楼和楼之间挂满了绳子，上面搭着的衣服遮天蔽日，重重叠叠地罩在头顶。就像阴暗如影随形，阳光永远照不透下城区的污浊。
　　这里是“城市脚底的牛皮鲜”。
　　Anna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她甚至走在这样的街道上不知道如何下脚。
　　“不用勉强了吧……”Kristoff说：“这里真的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Anna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理睬他。
　　“你看，这里有一个车轮印。”Anna突然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被压进了土里，面上隐约可以辨认出来是车轮的样子：“宽度来说应该是货车，你们这里经常有货车出入吗？还是最近有人家运了货物或者修了房子？”
　　Kristoff惊讶道：“没有，这里都是穷人，运不起货也修不起新房子。货车出入虽然有，但是很少会选择穿过下城区。我听别人说……应该正好是两天前他们听见过货车途经的声音！”
　　“看。”Anna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蹲下身指着塑料袋车辙上浮着一层与路面颜色明显相悖黄色的尘土：“下城区街道的尽头通向哪里？”
　　“有两头，一头是中城区，另一头是郊区。”他连忙回答。
　　中城区大部分是工地和市场，郊区却说不定，有农场，田地，还有贵族的马场，山庄……Anna只能凭借车的价位初步判断，排除了贵族们的游乐场。
　　Anna拍拍衣服下摆，从容地站起来，拍了拍Kristoff的肩膀。
　　“车从郊区开来，已经去中城区了。下一步我们可以去中城区找一找。”
　　听到这个答案，高大的金发男子简直感动地快要哭出来。
　　Anna却始终有一阵不安萦绕在心头，简单敷衍几句Kristoff无处安放的激动，再度陷入沉思。
　　万一，只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别的线索她没能察觉到？
　　不过如果是自己都没看出来的线索，那警察多半也看不出来。最后Anna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既然已经再查不出什么，Anna便带着迫不及待的Kristoff离开了这里。
　　不远处一根纤长的金发静静地躺在角落，被途经的老鼠带走，最终落到街边散发着恶臭的污水中。

（17）
　　Elsa醒来发现自己正睡在桌上，压着满桌凌乱的资料和笔记本，是打印出来的中城区地图，上面还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地方，笔记本上写着乱糟糟的线索整合。
　　Elsa仔细看了她书写的所有内容，无奈地笑了笑。
　　能从两天前的蛛丝马迹中推理出这么多东西实属不易，思路和范围也与真相相差不远。只不过Anna一直把它当做一个独立的案件来看待，并没有看出这是她留给Anna的游戏的第二环。
　　“怎么办啊，sven先生现在还不能死。看来要带着他提前转移了。”
　　没想到Anna能排查得那么快。不愧是“另一个最契合的自己”吗……
　　既然要转移地点，那么之前的藏匿地点直接告诉Anna也无妨。Elsa拿起笔，在地图上的某处红圈外加重了几笔。
　　随后她趁着夜色出门，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纤长，与风声和树影叠在了一起，好像Elsa本就是它们中的一员。
　　————————————————
　　“……can′t escape destiny，didl dam didl dam didl di
　　right, rock right you owl，didl dam didl dam didl di……”
　　Anna迷迷糊糊地按掉闹钟提示音。
　　Elsa最近好像很喜欢这首歌，几乎把手机所有的提示音都改成了它。
　　不对！她怎么睡着了！她昨晚的分析还没做完……
　　Anna一下跳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衣服也已经换成了睡衣——看样子是Elsa出来过了。
　　她也顾不得别的，立刻冲到书桌前，这才发现昨晚自己随后乱画乱放，堆得满桌都是的草稿纸已经被整理好了，那张地图被摆在一摞纸的最上面，昨晚自己圈出的第几个可疑地点里有一个被Elsa打上了强调的红圈。

（18）
对Elsa深信不疑的Anna带着Kristoff立刻赶了过去。
　　是一家三层楼高的废弃宾馆。这一带因为房屋老化居民被清空，宾馆也不例外，走之前上一任户主还非常贴心地用砖块封上了大门和所有窗户。
　　“这……”Kristoff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的会在这里吗？这里已经被封死了，明显是进不去的啊。”
　　“既然凶手能进去那么我们也能。”Anna无所谓地摊开手：“我相信……不会错的。”
　　既然这样Kristoff只能相信面前的人，Anna绕了一圈，在一个离最新承重墙较远的角落，找到一个半人高的洞口，被掩藏在杂草和碎砖块后面。
　　Kristoff自觉的揽下了清理洞口的工作，两个人猫着腰钻进去。
　　宾馆内部满是垃圾和残缺的家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菌和腐烂的味道。大约是楼道和所有通光通风口都被封死的缘故，只有砸裂的洞口处有几分阳光能照进来，将里面陈旧的气息置换出去。
　　“不对。”Anna立马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如果只有这一个入口的话，那么不出十分钟里面的人就会因为二氧化碳吸入过量而昏迷，最终窒息而死。”
　　“现在我们可以去找找真正的入口了。我出去，不多消耗你的氧气。你五分钟内一定要出来。”Anna话音未落已经利落地钻了出去：“如果遇见了凶手……你先别冲动，不要起正面冲突。赶紧跑出来。”
　　Kristoff连忙点头。
　　Anna在洞外掐着表，不到五分钟，毛茸茸的金色脑袋也钻了出来。
　　他因缺氧脸色发红，在外面喘了好一会：“一层和二层都是被封死的，三楼天花板有一部分已经塌了，可以直接跳到旁边居民楼顶……不过里面没有人。但是我找到了sven的外衣，他真的在这里待过！”
　　凶手……转移了？
　　“……而且，”Kristoff努力回想着自己看到的更多细节：“墙上被人用红漆喷了一个单词。”
　　“wait，what？”Anna精神一振。
　　“——railing，好像是栅栏的意思。”
　　————————————————
　　线索就此中断。
　　Anna由衷地感受到了挫折和无力，她不想再去拜托Elsa帮自己。就连上个线索严格来说也不是Anna一个人找到的。如果，如果不是她耽误了那么多时间，或许可以趁凶手转移前抓住他——Elsa肯定可以做到，但是Anna不行，而她离开了Elsa什么都做不好。
　　她不甘心。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无法安慰自己，也知道失踪人口如果没有在短时间内找到，那么距离他下次出现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警方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扒拉出一具有些眼熟的尸体。
　　这是Anna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挫败。
　　对方远远比她要强大……强大到她只是站在线索的边缘，都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绝望与碾压。
　　

（19）
　　Elsa敏锐地察觉到了Anna的沮丧，并在姐妹俩用来交流固定的便签留言上写下了鼓励妹妹的话。
　　【Fine，you just，do the next right things.】
　　Anna这才感觉好了一点，但本能地不想面对Kristoff，磨着Elsa让她帮忙上了好几天的课。
　　但是Kristoff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眼里带着化不开的阴郁与麻木。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警方也找不到sven失踪的其他线索，就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生活还是一天天的继续，时间一长他也开始不由得怀疑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那个人，他是否曾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也很多天没见到Elsa了，只是Elsa旁边那个金发的女孩子还是天天来看他们训练。
　　毕竟连警方都找不到sven。他没法把这件事怪罪到Elsa头上，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错。
　　这么想着，他走进休息室，却出乎意料地见到了他刚刚还记挂着的女人。
　　“公爵……大人。”他连忙手足无所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Elsa掩下眼底的冷淡，象征性地勾起嘴角：“没什么事，晚上我想请你吃顿饭，算是上次没帮你找到人的赔罪。”
　　————————————————
　　他们约在晚上八点，斯堪的纳维亚大学外不远的戈阿克街，是学生经常去的地方，有非常著名的夜市。
　　虽说时间还早，Kristoff还是连忙回了家，破天荒地洗了个澡，打理好那一头凌乱的金发，甚至咬咬牙在外面租了一套看上去稍微体面一点的衣服。
　　提前二十分钟到了约定的地点，Kristoff耐心地等了Elsa半个小时。天色已然全黑，眼前人潮早已攒动起来。正当他漫无目的地在人海里寻觅可能出现的白金发女子，没想到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他张大了嘴，脑海一片空白，心跳重如鼓槌。
　　是sven，绝对是他，不会错的。
　　“sven！”他大声喊着好友的名字，再也顾不上别的，拔腿就追了上去。
　　Elsa之前还帮助他找sven的下落，等他找到了sven再去向公爵大人赔罪……相信Elsa不会怪罪他的临时失约。
　　“sven,sven!”他用力挤开人群：“我是Kristoff！你等等我！”
　　Elsa坐在对面的咖啡店里静静地看到了这一幕，见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这才露出了一个略微满意的笑容，挥了挥手结账。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服务生价值不菲的小费，她随手抽出两张托盘上印有咖啡店logo的纸巾，擦拭手上不小心沾染的水珠，戴上纯白的手套。顺手把多余的一张纸塞进黑色风衣的口袋里。
　　她推开店门走出去，步伐里带着不假思索。
　　仿佛她知道自己无论走向何地，都将会是这场精心策划的剧目落幕的地方。
　　

（20）
　　“等……等等……”
　　Kristoff追逐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路绕过大街小巷，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早已空无一人。
　　他们进入了一条黑暗的小巷里，水泥路面肮脏不堪，弥漫着堆满垃圾的腐臭味，一刹那他以为自己回到了下城区。
　　“Kristoff。”sven终于转过身来。黑夜粘稠如浆，他的脸隐没在黑暗里，平静得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就像是在叫一个陌生人。
　　“你总算是回来了，没事吧！”金发男子没有察觉到环境骤然的突变：“我找了你好久……都是我的错，我无论如何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回去的。还好你现在回来了，我，我……”
　　“嗯？”sven轻笑一声：“你怎么了？”
　　Kristoff笑着把自己下午才精心梳好的头发揉乱，上去一把抱住他：“你平安回来就好，嘿嘿……”
　　sven僵硬了一下，缓缓环抱住他，藏在黑暗里的左手握着一道晶莹的光。
　　滴答——滴答——
　　有水珠落地的声音。
　　sven淡淡地推开他，Kristoff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冒出来的刀尖——那是他的血，一滴一滴地掉落到了地上。
　　“为什么……”
　　“因为只要杀了你，我就可以追随我的神。”sven垂下眼帘。
　　眼前的人轰然倒下，血蜿蜒着流淌了一地，慢慢覆盖过了他的鞋底。sven表情麻木，并不像是刚杀了人的样子，而且那人还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友，他静默地看着Kristoff死不瞑目。
　　“你做的不错。”
　　Elsa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口，似笑非笑着表达自己的赞许。
　　“……谢谢您。”sven踌躇片刻，向Elsa的方向走了几步：“您的吩咐我已经做到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
　　“当然可以。”Elsa眼神带着神的怜悯和慈爱，举起刀斜指着他的脖颈：“我将赐予你伟大的真相，以及解脱。”
　　“来，让我杀了你。”Elsa说。
　　刀光是划破黑暗的流星。
　　sven一下激动起来，捂着脖子后退了几步，嘴里“嗬嗬”地发出含糊的混响，也靠着墙慢慢倒了下去，眼里的光渐渐涣散，最后却露出一抹如偿所愿的微笑，闭上了眼。
　　Elsa小心地避开两人的血迹，把刚刚切开sven气管的尖刀塞进Kristoff手里，替他攥紧了刀刃。脱下了他的鞋在血泊里沾了几下，自己穿上给现场留下了几个更加凌乱的血脚印。末了再将鞋还给他。
　　“再见。”Elsa居高临下地俯视两具尸体，将反穿的风衣脱下来换回正面，看不到一丝血迹。
　　她微微躬身致敬，随后离开了这里。
　　只是不知道警方要多久才能发现现场了，她精心挑选了这一带所有适合杀人抛尸的地方，sven选择的这条街算是得天独厚的独立于监控网之外，能为她省下很多繁琐的收尾工作。
　　简单得甚至不具备什么挑战性。Elsa心里涌出一阵快意，她右手微微颤抖，仿佛回味刚才切开气管那一刀带来的清脆手感。
　　sven是她亲自动手杀死的第一个人，这种感觉简直美好的令人上瘾。
　　

（21）
　　Kristoff也失踪了。
　　Anna被告知这件事时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怎么会？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接触的所有人都接二连三的……
　　不对，不对。
　　一定是有什么关联能将这几个案件串联起来……这绝对不是巧合！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推理的话，下一个人可能就是rapunzel。
　　她绝对不能让这件事继续蔓延下去。
　　————————————————
　　接二连三的失踪事件让斯堪的纳维亚大学里的气氛都变得紧张了起来，中下城区的学生人人惶恐，贵族们也都选择了专车接送，增派保镖以防万一。这种紧张气氛直到一周后才渐渐好转。
　　Anna的课早上就结束了，等到Elsa有意识时却已经是下午临近她上课前。
　　Elsa漫不经心地听着讲台上教授所讲述的内容，这对她来说并不难理解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第四周开始了。
　　第三周留下的凶案现场还是没有被找到。大概下城区的生命就是如此轻贱，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就连尸体也无人认领，因为他们从出生到死亡都无人在意，像是从没来过，干干净净地“消失”了。
　　这才是她计划里最难解决，变数最大的一点。
　　她必须要让Anna发现现场。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天出来的时候Kristoff身上穿的衣服是租来的，成衣店的老板也不在意这丢失的一套廉价服装吗？看来一条人命还抵不上租衣服的那几十块钱。而且警方漫无目的的调查效率实在是太低。
　　她的计划里并没有第四个人。
　　她并不想杀死rapunzel，可能是她身上有一点Anna的影子。不过最后一场局，可少不了她的存在。
　　

（22）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Elsa？”rapunzel叼着吸管，锲而不舍地用手里的小搅拌棒把杯子里的冰块一下一下地戳下去。层次分明的虹色的鸡尾酒被她玩得没一会就变成了浑浊的灰。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Elsa认真的直视她：“你相信我吗？”
　　“当然啦。”rapunzel没心没肺的笑起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说就是了，竟然能让Arendelle女大公如此为难，想必有独特之处吧。”
　　“那好。”Elsa轻笑，直视她的双眼。
　　“我邀请你加入我设下的局，我要你把这件事记到潜意识里，做完以后再忘记它。”
　　她语调轻柔，仿若梦幻。
　　Rapunzel不由自主地被这句低语夺去了心神，眼睛只想着要注视，要看清发出这声音的唇齿。她第一次注意到Elsa唇形有些单薄，透着浅浅的樱色，显得单薄又虚弱。嘴唇翕张间不时可以见到莹白的贝齿。
　　“你晚上约我出来吃饭，一会我离开后半个小时给我发短信。”Elsa的声音仿佛就萦绕在耳边，嗓音空灵澄澈，仿佛绕梁三日般绝妙至极。
　　耳边似乎有雪莲盛开的脆响。Elsa仿佛化身一团清浅的柔光， 世界在光晕里旋转，让人只想一直，一直，注视着她，听她浅酌低唱这抵死温柔的字眼。
　　“吃完饭后，你就复述我接下来的这句话。”
　　“对了Elsa，你知道吗，我们大学有三个男生被杀了。好像是叫hans，kristoff和sven……你认识吗？”
　 仿若叹息。
　　“忘记我下午来找过你，你下午是一个人来喝酒的。”
　　…………
　　眼前一阵白光闪过，Rapunzel再也看不清身旁的景物。只有那声音不断在耳畔回荡。令人觉得温柔又惬意。
　　再然后呢？
　　白光缓缓褪去，黑暗自四面八方而来。Rapunzel像是警觉，但是此时她已经是无力挣脱。只能任由那带着凉意的轻柔黑暗侵袭，任凭它带着自己沉沦下去，就连反抗的意识都渐渐生不出来。
　　就像是缓缓地失去了自己。这大概是什么感觉？什么感觉都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明明可以触摸，可以见物，一切都好像雾里观花。我真的存在吗？这样的疑问都消散了。不思考意义，不存在敬畏与恐惧。这样的思考并没有价值。
　　晚上我要把Elsa约出来，把这句话告诉她然后忘记。
　　这样想着，她阖上了双眸。
　　“睡吧，你喝醉了。”
　　Elsa撑住已经陷入沉眠的Rapunzel，将她轻轻放下，让她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在卡座上。
　　Elsa招来服务员，给了她一大笔小费让她照顾好Rapunzel。
　　“你别告诉她我来过了。”Elsa做出苦恼又心疼的表情：“她……最近，遭遇了些事。每天都想用酒精淹死自己，也不让朋友们劝她。只能等她醉了再偷偷来看看她还好吗……”
　　服务员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Elsa对她礼貌地笑笑，然后起身离开。
　　外面已经快到了落日的时间，大街上人流又开始聚集起来。Elsa眯起眼，心情还算良好的状态下她不介意在街上走走。
　　如果算的不错，Rapunzel大概在她回家前大概十分钟发来短信，她回家以后换掉这身衣服就可以告诉Anna，让她替自己赴约。她本身就是为了Anna才答应这个请求的。
　　滴——
　　手机提示音按时响起。
　　【嘿Elsa，晚上陪我吃顿饭怎么样？——Rapunzel。】
　　她满意地笑起来，随即简单回复。
　　【好啊。】
　　

（23）
　　一阵猛烈的情绪一下点燃了她的身体，Elsa手一软，显示着发送成功的手机一下掉到地上，屏幕像蛛网一样裂开来。
　　“果然是……我没有猜错。”
　　“你想对Rapunzel做什么？Elsa，我看到她约你晚上见面的短信了。”
　　“我真傻，你一开始就告诉了我这是你我之间的一场游戏。可我偏偏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以为只是解码……Elsa……你牵连了别的人进来。”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Hans，Kristoff，sven的失踪前，就都有你的存在……我查了校园的监控，那天下午你和Hans曾擦肩而过；关押sven的废弃旅馆，在你给了我正确答案前绑匪却正好转移；你风衣口袋里印有咖啡店logo的纸巾，那是Kristoff失踪前经过的最后一个可查证街区。一个人频繁的在可能的凶案现场出现，那她是凶手的可能性越大——所以你杀了他们， 是吗？”
　　“你的游戏结束了。我抓住你了，Elsa。你以为我不可能会想到是你吧……你利用我接近人群，寻找猎物——”
　　Elsa在Anna突如其来的质问前毫不意外地瞬间崩溃了。
　　“不，不是，我……”
　　Anna为什么提前醒来了？
　　“我不是……我没有利用你杀人。”
　　她不喜欢杀人，那些人只是工具罢了。但他们的死是她责无旁贷的罪证。
　　为什么不按她的计划来？
　　明明她已经放过Rapunzel了，今晚要和Rapunzel见面的也是Anna。她会代替自己给Anna最后一个提示——
　　“……就像你能感受到我的情绪一样，Elsa，你感到非常快乐。”Anna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你的情绪，姐姐，你享受这个过程。你享受杀人。”
　　“对不起，对不起。”Elsa失神地踉跄着向前走去：“Anna，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不，姐姐我——”
　　Anna想要告诉她，我没有怪你。你如果真的会从杀人行为中感受到快乐，那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愿意做她的诱饵。只要姐姐开心就好了，她很开心姐姐也拥有了情绪。
　　她在质问的只是一个结果，于Elsa对她的隐瞒，将自己置入危险之中。甚至——亲手杀人，把自己变成了她梦魇里最恐惧的那个怪物。
　　她明明是害怕自己所有不正常的地方啊。
　　可Elsa已经失去理智了，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把Anna的意识彻底压制下去。
　　只要听不见Anna对自己的厌恶，那她们还是之前的没有改变关系对吧！
　　可Elsa的身体顿住了，整个人呈一个扭曲的状态。
　　——这是Anna在和她抢夺身体的控制权。Elsa感觉自己有一半的身体陷入了麻木，意识也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她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
　　她一直在害怕的，主次人格反目成仇。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24）
　　（Elsa，你别动！我不和你抢了，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不……”Elsa的意识依旧在试图强硬地压制她，“……让我走，我不要继续待在这里。”
　　这时Anna第一次发现在身体控制权上，她和可以与Elsa平分秋色。
　　（Elsa，跟我回去吧，这里人很多 。）Anna觉得自己不能放任Elsa跑掉——她们只是需要好好谈一谈。
　　她最爱的是Elsa，她的立场也只会是Elsa，这一点不会变。
　　但Elsa明显是误会了什么，她挣扎着想要躲起来。
　　她只能尽力阻止她。两人一时僵持。
　　（Elsa你听我说，我没有怪你——）
　　“Anna！”Elsa瞳孔一缩。
　　十字路口的路灯亮了。
　　一辆车横冲过来。炽白的车灯晃得像是摇曳的火焰。她一下忘记了自己操控这Elsa一半的身体，脑海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
　　世界天旋地转。
　　Anna感觉自己像是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发出一声闷响后被高高地抛起，再轻轻地落地。
　　有鲜红的液体从Elsa的身体里渗出来。
　　她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她想动一动，却感到了熟悉闭塞感。就像小时候想偷偷出来玩被Elsa强行关了回去一样——是Elsa不知道何时抢回了完整的身体。
　　她头脑一片空白，眼前满是炫目的白光。慢慢开始有缥缈的声音传入耳畔。
　　“急救中心吗？这里发生了车祸！”
　　“有没有人会简单急救！”
　　“……”
　　她麻木地听着这些失真的人声。她感觉到Elsa的身体像个漏水的气球，失去的生命力化作潮汐，在这样的冲刷下她千疮百孔。
　　“……”Elsa眨了眨眼。
　　（Elsa！）Anna一下元神归位：（Elsa你没事吧，你回答我！）
　　“……”Elsa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取而代之的是身体某处发出了Elsa虚弱的情绪：“Anna，can′t escape destiny……”
　　视野慢慢地狭窄起来。
　　（Elsa！）Anna意识到了这代表什么，随即挣扎起来，想要强行抢夺身体控制权。
　　Elsa要死了。
　　Elsa不能死。
　　这都是她的错，她不应该在街上突然发难，让Elsa崩溃了。如果她没有阻止Elsa离开，她也不会……
　　（Elsa，让我出来，让我出来啊！）
　　意识的束缚感丝毫未减。Anna无力阻止Elsa闭上眼。身体机能的流逝让Anna也感到了眩晕，渐渐失去了意识。
　　“……”
　　恍惚渡过一条开满白莲幽暗的长河。河面上斑驳的光点凝聚起来，化作船，载着Anna劈开花海不断前行。
　　她看见身后掠过的娇艳花朵已然枯败腐朽，前方笼罩着冥灵的雾气。像是要驶向时间的尽头。
　　“Anna，以后你一个人也好好活下去。”熟悉的声音，那是她最后一次听到Elsa特有的温柔语气。
　　“我把一切都留给你了。”
　　“我爱你，Anna。”
　　“我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第四个藏起来的玩家名字叫Elsa……你要继续找到她。”
　　无数次，Anna希望能够再次这样的床上醒来，和Elsa一起去迎接新的一天。
　　她是想活下去的啊——
　　可她永远失去了她的创造者，她活着的意义，她的姐姐，她的最爱——Elsa

(25)
　　她想起了全部。
　　明媚到颇有些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灼烧她的视网膜，直到她无知觉地流下泪。
　　Anna迟钝的伸出手挡在眼前，随后她愣住了。
　　“我……找到你了，Elsa……？”手指机械地胡乱擦去面颊的水痕。Anna眼神空荡。
　　主人格和副人格并不会共享记忆——最后是Elsa将自己的记忆进行了虚构潜隐，藏在一系列心理暗示的诱导后面，帮助她真正成为了“Elsa”。
　　那个游戏则是利用“无法探知真相”的概念，为她植入了根深蒂固的求知欲。某种程度上这可以抵消掉大部分感情，形成迟钝麻木的人格——从而变得和Elsa一样。那是她曾经的计划。
　　这个人，哪怕是计划失败了。也阴差阳错地达到了她想要的预期。不愧是Elsa，对自己都能做到物尽其用。遗留的阴影在她醒来之后完美地继续执行了下去，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哪怕是她自己也以为她现在的性格是与生俱来。
　　醒来这半年里她无时无刻在怀疑世界的真实性，想要从各个微末细节里找出世界的漏洞——都是来自于Elsa的馈赠。却没想到出了问题的是自己。
　　只是可惜，Elsa的失败仅仅是算漏了Anna会半路醒来。感情是善于被她利用的武器，同时也是将她摧毁的东西。
　　重新把手覆在脸上，缓缓用力。手下女人精致的面容被按压变形，显得狰狞起来。Anna咬牙切齿：“Elsa，为什么？”
　　“你出来，回答我啊……我不要你替我去死……我究竟算是个什么？！”
　　她有很多想问她的问题，也破解出了她留下的迷题，找到了那句她精心布置的“you find me”。可如今答案已经失去了意义。她们之间的羁绊彻底断裂。她无法欺骗自己，那个名叫Elsa的人永远消失了。
　　于是她的“妹妹”Anna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她的一切。
　　“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们以前不是一直相依为命吗？”
　　Anna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沿着记忆推开了走廊右边第二扇门——
　　“明明我是为了陪着你才出现的……可你把我宠坏了。我甚至从来都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我出现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墙壁四周贴满了落地镜，是一间舞蹈房。Elsa曾经在这里教过她跳舞，记忆里总有温暖的阳光把整间屋子照得透亮。
　　可现在窗帘全都被拉上了，只有开门时里面凝固的黑暗被划开，空气因长时间不流通带着灰尘和腐烂的味道。走廊的光照进来，得以见得这些硕大镜子冰山一角，镜面闪烁着尖刀般的寒意。逆光的角度将女子的身影拉得欣长，直到融入不远处的黑暗。Anna抬头，镜中的四个“自己”打开了尘封的暗门。
　　她站在门口，学着Elsa似笑非笑的凝视镜面。镜中女人面色苍白如纸，眉目精致，浑身透着一股湿冷的病气。幽深的蓝眸映射微光。
　　她已经变得很像Elsa了。
　　Anna伸出右手，抵上镜子，小心翼翼地摩挲自己那张半匿在黑暗中的面容。
　　掌心冰凉。她终于轻笑出声。
　　“你总算是，彻底把我困住了。”
　　可那个人存在的痕迹就像冰雪消弭在阳光之下，连水渍都没能够留下。
　　但Anna归属于Elsa，只要Anna还活着，她就是唯一的证据。
　　“没有不会枯萎的美丽，但你的长夏将永不陨落。”她轻轻念道，虔诚得近乎赞美神的颂歌。
　　“我将永远赋予你生命。”
　　“Elsa，Elsa of Arendelle。”
　　

（PS：）
　　Elsa的第一次提示：猫头鹰向右摇摇晃晃——凯撒位移向右移动
　　嘀嗒嘀嗒哒滴——移动六位。
　　Elsa的第二次提示：railing——栅栏密码，栏数与歌词句数，一致。
　　（将童谣每句看做一个栅栏，就可破解三次加密，这里因为过于隐晦Elsa选择点出railing。）
　　Elsa让rapunzel点出的是“他们被人杀害”和“你认识他们”。是让Anna意识到是自己没有完成游戏而受到惩罚，用来深化她的心理阴影。并且让她观察最后一个凶案现场，她那天穿着的衣服没有丢，所以Anna可以在口袋里发现咖啡店的纸巾，如果她再仔细一点，Elsa反穿风衣杀人的时候右手袖口的内衬有一点血沫。
　　Elsa原计划是在Anna破出密码后将身体使用权就此交给Anna，自己永远沉睡赎罪。
　　解：
　　23 /11 20 24 11 15 21 17 / 21 / 11 19 19 ——Seek me in room（请在房间里寻找我）
　　21 10 18 02 / 10 07 19 07 25 10 25 / 10——Please save me（请拯救我）
　　 ————End.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