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没有窥见她怯生生的眼,浑似去岁猎得的獐鹿一般圆眸含雾,让人心生怜惜,但在自己看来,那似乎只能属于多思多谊者的感怀泛滥,在己心中只有一条奉为正理,那便是若真将一人归结为无用无利之辈,便不值得去浪费一丝光阴——因此虽面上仍旧温善悉心,实则却已了然萧索,单凭借与她一波三折方得三言五语里,就可猜到即将得到的答案)
(定是诸如“人多面生”再又婉拒,甚至只可得一幽幽目光,余下的则是一片寂静。思及此处不免心下发笑,嘲的是自己错猎绸缪,竟在此踯躅未走,本就非温慈兄长,又怎会情真意切呵哄稚儿?并非怕一切开端淡泊,而是恐其如石子落湖,无声无息,甚至看不到所漾的一圈涟漪。思及此,已敛去温润之态,一如平素的当机立断,却在自己开口托辞前,极为意外的听到了她笃定的回应)
蓬莱殿广植魏紫姚红,皆是难得上品,不过只怕届时反倒成人手皆有之物。不过无妨,舅兄皆为贪赏之人,风雅最甚,似有一株最为得意的唤为青龙卧墨池,待到那日为你择最盛一朵入簪。
(不似她时而躲避,目光一向坦诚又直白的迎其眼中,若是说方才的笑无非浮与应付,那么此刻的煦色便出自三分真心,一如观得幼兽咬饵的猎者,余下的似乎只需徐徐的将网扑撒,待到那日利落一收,自成掌中之物)
若你泯于众人,只做多一少一都无人在意的旁观客,时日久了,这陪衬自然难有兴致——可你若自为秀出班行,得人艳羡,便知何为容度,何为大唐女子应有姿华。
(此刻已离她甚近,甚至故意给了她机会可羞赧避开,然而悉数如常。遂自然而然暗知眼前人已默许再为靠近,一切按部就班,似打了腹稿一般拿捏有度,似顺手将赭巾从她手中取走,轻沾了沾那微湿的额,另一手指了指自己胸口,那颗永在悸动的心脏所在之处)
此非吾意?乐儿,你非有心疾,而是心结,万事都务须忌惮作怕,兄长自会护你,就如方才一样。
(言皆鼓舞,却不失为另一般劝诱。望着她驯驯奔向乳母的身影时,正是双手负于身后自柳荫处,本是遮蔽严密的天光在一处漏下,堪堪如一道斜刃劈面而过,映出一双眼,淡漠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