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吝罪俳的论调俨然是不留半分情面地落下,辟过一场凛冽的究诘,好似风云茫然,只可惜,他却从未识清我。竟有一瞬的恍然,后又似是无奈、或添释怀地轻喟了一声,几不可闻地、在堂皇的金殿内掩过闇然的踪迹】
原来,父亲是这般看我的么?
【如是诛心之论,原当诛的是我、伐的也是我。哪须得他再细言,想来于他心间,料想我昼度夜思之事,便是笼络、谋算、巧伪。那是他座下的诸子做惯了的钻营,从前他为睿王时,已然是得心应手,如今又做了这许多年的帝王,只怕是无情更甚。喉头滚过冷厉的言辞,那是斫进心底的快刀,向他、也向我】
父亲,你错了,我从来不屑于布局——那是庶子的事。您真当好好地看一看,到底您以为的“纯臣孝子”里,又有几人是真的甘心听话,只愿做一个辅佐之臣的。早前儿恭王不敬,甚么捕风捉影的话儿也敢指摘长兄,仗着的是孰人的威风,后面又有贤王弼政那回,您当我真看不出他同那赫舍里氏藏着的是什么心思么?
【竟也低声哂笑一回,天家的亲情原也这般寡薄,他这经年来暗纵的许多事并非半点不闻,饶是我脾性再好,如今听闻他颠倒黑白的质问时,也于心尖儿生出几分泾渭分明的骤寒。如非天子的默允,纵是帝嗣龙胤,又何人敢借势指摘元嫡,他的好儿子们,未见几人养成尊贤使能的雅量,谋算同委蛇确学了个十足十】
果真是“为君解忧”的好臣子,圣天子如何想,他们便如何做了罢。
【抬颈,正视向他,露出难得的迂傲神色,甚有几分漠然】
皇阿玛,九年地动,若非人言可畏、甚嚣尘上,您当真是属意我么?——【我已无心再问,也不必他不掺半点真心地答。今朝不曾有贺演之事,来日亦会有周演、苏演之事,前车之鉴,不过是再蹈覆辙罢了。跋前踬后、要我两难全的,从来不是权柄二字,时至今日,他要同我刻出泾渭、分道扬镳,那我便遂他心意。畴昔何去何往,我已不再爱怜相顾】
想来不过是宗法压着,您应该也没有多么痛快吧。
【遒劲深透的风声间,不再望向他目底,惟余下一道轻倦的音】
既然您如此疑我,那儿臣给您一计,趁我羽翼未丰、野心未成之时尽早剪除了去,莫等终有一日,今朝所言成真的时候,您再追悔莫及,便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