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不屑——他的轻蔑何尝是待余下昆季,更是待我的傲慢。曩景见孝宗元配博尔君氏愚狂耽于嫡庶二字,尚要嗤一声妇人狭见,岂料众臣推议、诸星拱月的储君亦不过尔尔略识。倏尔间,我觉伴我时日最长、本当最熟稔的长子陌生至极,仿佛于雉门无形的硝烟中,君子风褒不过为根骨中的羁倨遮羞,他半分不肖我,却无不见博尔君悬月的痕踪】
【由是愠恼早非贺演一案能解:那是积年与发妻的爱恨,更是对他的失望、对命运的嗤讽。过往的岁月里,我素来秉信动武莽撞,不肯脏了自己的手,眼下却被人一席话迫得橐橐步至他跟前,以一记响亮的耳光教宫室重归阒寂】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甚么?庶子布局,你在讽刺朕?
【目风如两仞冷厉的悬兵,声色俱烈】爱新觉罗文膺,你有幸托生于中宫之腹、成为朕膝下第一子,这是你的好运,却并非你的资本。朕向来不信嫡庶宗法,嫡子失德依旧应当弃不复用,你既说旁人不过钻营帝心,那朕问你,你如何拿得出凭证来自证你的清白?钦天监议储暂且不提,贺演之事是你捺下,黑龙江一案亦是你草率了事,你认不认?正观三年朕令你编修法典,这样多年来,朕一向推行教化、完善法纪,可眼下你做的事,桩桩件件都在往朕脸上抽耳光,你要朕——怎么信你?!
【膺前剧烈起伏着,因心血冲脑一时目眩,扶住身后的几案,甫续道】
居然还跟朕论嫡庶,你与其他诸子皆是朕的骨血,你凭甚么自负?故时孝宗亦为嫡脉,他待朕、待旁人皆意切情真,却饱受虎狼环伺之苦——从前朕也这般忧心你,忧心嫡长子之位叫他人虎视眈眈,由是赐居睿王府旧邸、令忠仆照拂,眼下又叫你安安稳稳住进毓庆宫,可你倒好,狼心狗肺的东西,孝悌谨信都叫你混忘了,也配得朕这样多虑?你威胁朕,朕偏要留你东宫之位,但不再为了你,而是为了朕的脸面。
【抬手指向福寿门外,颤颤道】给朕滚出去。【随手拂落呈上已久还未饮过的茶盏】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