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应该就是预感吧。他把从托奇诺那里拿到的一个奎姆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比起甜味,还是酸味更加强烈一些。慢慢握住剩下的果实,柯诺尔抬起头望向天空。阴之月高悬在头上,散发着青冷的光华。
正准备进屋的时候,柯诺尔的眼角突然捕捉到一抹光芒。寂静的村子里有火焰在晃动着。火把被挂在一间住所前面。
看到这一幕,柯诺尔一下子想起昨晚的悲鸣。
这一回有两个活祭品。
另一位牺牲者,就是住在那间房子里的猫。
这是因为【虚噬】而挨饿的猫们,出于无奈而想出来的计策。在无法提供足够粮食的现在,即使有谁死去也并不稀奇。如果是在正常的精神状态下,应该将遗体厚葬才对。但是,想要生存下去的本能让残酷变得合理化了。村子里的猫现在就是这样的。对饥饿的猫们来说,尸体就是——食物。只是个失去了灵魂的肉块而已。即便如此,并不是频繁到每天都会有人死去。将尸体全部吃光之后,接下来瞄准的就是——活着的肉块。
年老的猫寿命很短,而雌猫和年幼的猫的身体很柔软。
就因为这个理由,一时间,火楼陷入如同地狱般的恶梦中。特别是雌猫和年幼的猫减少了许多。本来雌猫就因为流行病【失躯】的发病率和死亡率都很高,而减少了很大的一部分了。现在,火楼已经一只雌猫都没有了。
为了控制事态,火楼的长老做出这样的决定。
【每三个月,抑或是过渡饥饿的两个月中,选择出要献上生命的祭品。】
也就是说,要从村子里的猫中选出活祭品。
为了填饱同样是猫的肚子——
这并不是发生在火楼的事情,其他村子里似乎亦有发生。而且,并不会强制大家都来分食祭品。想吃的就来吃。不过令人感到不快的是,事实上想来吃的猫源源不断。也有猫因难以忍受这种残忍的决定,而离开村子。但是,再通过了南边的森林后是高耸的峭壁,而北边的森林则有【虚噬】在蔓延。想要离开村子实在是很困难。所以说,大家都在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会被选作活祭品的恐惧中生活着。
悬挂着火把的住所前,矗立着两个影子。
一只是被选作为活祭品的猫,而另一只应该是跟他亲密的猫吧。他们正在依依惜别。今晚可以说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注视着这些悲伤的猫们的身影,柯诺尔这样想到。
要是——自己被选作活祭品,会怎么样呢?
不,应该说是该怎么办呢?
自己只有独自一人。没有人会为自己悲伤,也没有人会为分别而痛苦。他拼死将过世的母亲埋葬了,使得母亲没有被吃掉。但是,在母亲病倒的时候,没有一只猫愿意来帮忙。虽然那时候的柯诺尔还很小,但是却对当时的事情记忆犹新。当时,村子的状况已经非常紧张。所以,或许真的是没有办法才会这样。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原谅。那些猫们很不耐烦地摆出一副——添麻烦的家伙快点去死的表情,那种眼神,柯诺尔至今难以忘却。
但是,他多少能感觉得到。
没有双亲,独自一人生活的自己,即使被吞食掉也没有后患,所以正适合被这样对待。
差不多,该轮到自己被选上了吧。
到那时,自己会只是静静地等着被吞食掉么?
到那时,自己会只是静静地等着被吞食掉么?
只是静静地,让自己的牙齿、下巴、骨头、肉、眼睛、耳朵全部都被咬碎……
“……不要。”
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变得嘶哑。
绝对不要变成这样。
才不会为了满足别人而做出牺牲。
自己即使只有独自一人也能活下去。
自己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独自一人就足够了。
……那么,如果是为了帮助别人呢?
不是为了满足别人,而是为了帮助别人的话——自己能够做出牺牲么?如果出现了想要帮助的人,自己会愿意为那个人去死么?
那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他出声打断自己开始陷入迷茫的思考。待他察觉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尾巴末端也用力绷着,毛都竖了起来。再怎么考虑这种不知会不会发生的事情也没用。现在,只要为了明天能继续活下去而努力就已经足够了。根本就没有那个精力与其他人的悲哀共鸣。
是的。为悲哀而共鸣的精力,根本就没有。
纠缠在内心哀叹的漩涡。两只即将分别的猫的心意涌了过来,柯诺尔差一点跪倒在地。
“……唔。”
从以前开始就这样。昨天,在与辛对峙的时候也有过同样的感觉。不知为什么,自己可以与其他猫的内心想法一致,或者说是可以产生共鸣。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有水流划过心脏的那种感觉。那绝不是一种舒适的感觉。大多都是强行陷入负面的情感之中。当其他人的感情涌入自己的内心时,就会陷入一种被其他猫支配了的错觉。非常的痛苦与不快。所以说,平时他都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内心,尽量不去与其他人产生共鸣。不去与其他人产生关联的话,也就不会有什么痛苦的事。
就像要遮住火把的光芒一样,柯诺尔低下头,向住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