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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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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朝才刚过百年,却出现十五年三代春秋的乱象。雍少帝驾崩,一时群臣惶惶,宗室操戈。镇国摄政长公主雍容作为先帝暗中培养的“隐帝”,于皇兄濒死之际受命,接过重权,挽救了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
偶然机遇,雍容在掖庭认出了皇兄的唯一的皇嗣——庶女雍瑶。于是,雍容把小孩伪装成男童,化名雍榣,扶她上皇位,救她出水火,教她明事理,培养她成为所谓“明君”。
对雍榣来说,眼前这个被她称之为“姑姑”的女人,权倾朝野的长公主雍容,是她的拭母弑友仇人也是教会她如何自保,成长,掌控权柄的老师。
朝夕相伴间雍榣对这样一个女人产生了超越了亲情和爱情的情愫,却又迷失在复仇,凌辱和猜忌之中。
她草芥人命,无恶不作,笑看民生凋敝,怨气冲天,屠戮宗室亲人,朝臣与她离心离德,用自己的鲜血和毁灭为长公主铸就新的王朝。
雍容为帝许多年后,她才恍然醒悟,原来那小孩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过自己的人。
江山未老,山河永寂。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1-07-08 18:56回复
    1.亲姑侄,有血缘
    2.权谋为主,双疯批,很残忍
    3.尽量日更,催更有效
    4.我是若非黑白,欢迎入坑!欢迎讨论!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1-07-08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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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阿瑶是在掖庭出生的孩子。
      她的母亲年轻时姿色过人,入宫第一晚便得了帝王恩宠,遭受宫妃嫉恨,这辈子也最终止步于一个小小的秀女,被打入掖庭,沦为深宫争宠的弃子。
      那年帝王方十三岁,初登大宝,意气风发,不在乎宫里莫名少了秀女。
      也不知是不是那一夜承接雨露的缘由,慢慢的,掖庭中被遗忘的秀女肚子日渐大了起来,怀胎十月终得一女,起名为瑶。孩子一两岁时还好,再后来秀女就疯了,逢人便说这是当今的皇长子,是天潢贵胄。
      只不过没人信她。
      小孩分明是个女娃,且不知哪里来的野种,也配称为皇嗣?
      但濮阳长公主雍容见她第一面,就知道她真是她皇兄唯一的孩子——她长得和小时候的自己,太像了。
      适时雍瑶已经六岁,裹着破旧的百衲衣,靠在宫中恶仆指缝间漏出来的一点残羹剩饭过活。
      四面漏风的厅堂里,小孩舔干净破瓷碗里最后一点汤汁,这才斜斜睨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毫不客气的问道:“你是谁?”
      “当今濮阳长公主,”长公主琥珀色的眼眸划过一抹暗色:“见孤,当跪。”
      小孩这才懒洋洋从凳子上跳下来,跪下了。
      “抬起头来。”雍容命令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瑶。”
      “随孤离开。”雍容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示意小孩跟上:“从今后,你便是皇长子雍榣。榣惟灵树,爰生若木之意。”
      小孩不为所动:“你也说我是陛下的孩子?那我便是吧。我阿娘也这么说,但是掖庭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疯子。”
      是不信她的意思。雍容明了。
      雍容不得不放缓脸色,亲自抱起她:“从前不论,现孤承认你是,谁敢说你不是?尔可称我为皇姑姑。”
      小孩瘦弱得像一只奶猫,受惊后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姑姑,你会保护瑶儿吗?”
      雍容摇摇头:“不会。”
      不仅不会,她还会把她推上那最湍急险恶之地。
      “想做皇帝吗?”雍容抱着她离开掖庭,穿过一道道深红的宫门。
      日暮时,下雪了。
      小孩抬眼望了一眼纷飞的初雪,薄薄一层铺满了青砖,身后的掖庭愈来远去,只留下长公主略显沉重的脚印。四面宫灯点起,仿佛昭示着满地锦绣正在向她展开。
        她从未离开过的噩梦结束了。
        雍榣脏兮兮的小手攥紧了自己单薄的外衣,声音还发着颤:“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都听姑姑的。”
        “好。”
        两人都不再说话。
        风声鹤唳,一时天地悄极。
        明光殿。雍榣被一路抱进了长公主的寝殿,周遭的摆式无不穷奢极欲,她从未见过这般的瑰丽。
        “殿下,小殿下。”
        立刻有仆从迎上来,雍容随手便将怀里蜷缩着的孩子交给下人:“为我二人备水沐浴。”
        “诺。”
        奴仆将雍榣抱下去,她不安挣扎着看向长公主,突然,小孩瞳孔骤然缩起——
        她看见,她看见长公主愉悦地勾起嘴角,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双手:
        “掖庭,”她唇畔轻启:“杀无赦。”
        —————————————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1-07-08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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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雍榣生平第一次穿上了柔软的云锦制作的里衣,还洗得干干净净地被放置在软榻上,重重帷幕间燃着她不知名的,好闻的熏香,彻夜的地龙烧得温暖如春,成群的侍女守在她殿前,只待她传唤一声。
          小孩却瞪着鲜红的帐顶瞪了大半夜,直到后半夜才撑不住沉沉睡去。
          她害怕。
          害怕阴晴不定的濮阳长公主,那个自称是她姑姑的女子……雍榣不是第一次见上位者杀人。每年都有好十几个被杖毙奴才的尸体被拖进掖庭处理干净。雍榣虽没听过,却听懂了那句“杀无赦”是何意——掖庭里所有男女老少,欺辱她却养活了她的恶仆,照顾她但总在背后说她们娘俩闲话的老奴,犯了错,毁了容被打入掖庭的秀女,常在……还有她那个已经疯疯癫癫的阿娘。
          所有人都死了。她甚至没能见上阿娘最后一面就被长公主抱走了。
          因为她不是真的皇子?或许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所有能诋毁她血脉纯正性的把柄都不能留活口。无疑,长公主是为了她而杀人。
        我就是皇长子。她试着告诉自己,说服自己。
        可笑。
          她害怕自己一闭上眼就是掖庭里大大小小五十多口人的冤魂,他们再也说不了话,只能呜呜噎噎地流着血泪,遥遥望着她。
          她以为自己会因为他们的死而愧疚。
          但她只是心虚了那么一小会——就一会。她更害怕现在拥有的一切是一场梦。什么长公主,皇长子身份都是假的。她在梦里睡去,明日醒来又要日复一日的跪行乞讨,挣扎求生。
          雍榣皱了皱眉,梦里自己麻木的脸渐渐与长公主重叠起来,长公主抱着她,那些冤魂的嘶吼都被甩到了身后,再难侵犯她。她带着雍榣愈行愈远。
          “起来。”
          冰雪迸溅一般的清冷嗓音,很好听,也很熟悉。
          小孩迷迷瞪瞪的翻了个身,影影绰绰的看见一正红宫装的女子。
          “起来。”濮阳长公主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你今日要面见朝臣。”雍容不厌其烦地亲自闹她起来:“还有你的两位皇叔九原王,南阳王。有些规矩还要教你,不能丢了天家颜面。”
          “好。”雍榣揉揉眼,一咬牙起了身。
          好困。
          “朝野上下暂无人知你。还有一个时辰,在此期间你是安全的。”她将小孩引到铜镜前,亲自为她束发:“暴露之后,若你不能践祚,必死无疑。即便如此,亦是九死一生。从今后为了帝位,或许会死更多人,包括孤。”
          “孤最后一次问你,你要当皇帝吗?”
          ……
          “你若为君,九原王,南阳王他兄弟二人便是你的第一道阻力。”雍容俯下身,亲昵地为她整了整衣襟。“而你作为皇长子,最是名正言顺。只要朝臣认可你,保皇党就会支持你。也不至于落得个皇位兄终弟及。”
          “我需要做什么?”雍榣鼓起小脸。
          “验明正身。”雍容想了想:“你要想办法,让朝臣相信你是少帝皇子。”
          “若你听孤的话,亦会好活良多……”她说完这半句,突然转身匆匆离去了。
          “……好。”望着那身大红宫装的背影,雍榣用力点点头。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证明,自己是那素未谋面的父皇的孩子?
          ——————————————————————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1-07-09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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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国不可一日无君!少帝已崩三日,请摄政长公主尽快断决!南阳王与九原王中,谁人更具帝王之资!”
            为首的紫衣老臣三叩首,他身后跟着一群红衣文臣亦是下跪叩首,声势滔天。
          这是一位保皇党的老臣,亦是威名赫赫的武将。
            “众卿不必如此着急,”雍容慢条斯理的挑开珠帘:“孤近日彻查后宫……”
            原本含笑站在右下的南阳王和九原王眉心跳了跳。
            “发现少帝尚有一子存世,今已六岁了。”雍容似笑非笑地睨一眼她已大惊失色的两位皇兄:“带皇长子榣上殿吧。”
            “这!”
            朝中顿时哗然。
            “从未听闻后宫有子!”
            “皇长子之母为庶十品王秀女。永建元年四月十六曾得君恩,皆有记录在册。”长公主挥挥手,孩子已送入珠帘后:“此子生辰为永建二年二月初七,诸卿不会连这笔账都算不明白吧。”
            她牵起小雍榣的手,走出珠帘。
            群臣倒吸一口凉气。
            单凭这张脸,这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皇长子榣便是雍氏皇族一脉相承的模样了。
            “这,如何证明此子乃是皇嗣?”九原王激动地跳出来指摘。
            “我……”她轻轻瑟缩了一下,努力仰头望了一眼牵着她的长公主,只见长公主眼神阴婺,死死盯着下首的两位王爷。
            两位素未貌面的皇叔一脸惊色,就像是囊中之物突然被人窃取。长公主手指冰凉,雍榣望着阶下满目红紫狼狈不堪。她突然有了些许镇静,朗声开口。
            “吾乃和帝长孙,少帝长子雍榣。吾能证明。”
            她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回荡在明堂之中,震耳发聩。
            “吾母妃承接君恩那次,父皇曾赐予吾母妃一双鱼玉佩,赐予之时已是有缺了。”她学着长公主的模样面视前方,将攥在手里的玉佩递给身旁的老太监。
            “不错,是皇家手艺。陛下似乎曾亲佩过此玉。”老太监端详了半天。“陛下怎会不知后宫有子?老奴像曾听先帝说过一次,或许当时陛下也未放在心上,故而老奴也记得模模糊糊……没想到就是这个孩子。”
            雍榣心里舒了一口气。
            这就够了。不过老太监会帮她,这是她没想到的事情。
            这玉佩并非是她母亲所有,而是长公主的私藏,半个时辰前被她翻找出来摔裂的,自然是皇家手艺。只是听她母亲发疯时絮絮叨叨说过,承欢那夜陛下所配的是双鱼环佩,且不小心被碰到了地上。
            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机会了。
            “这孩子确实是神似先帝……又有证物证人傍身,以及长公主的支持。”群臣窃窃私语。
            “众卿可还有异议?孤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人质疑皇长子的身份。再有妖言惑众者,罪不容恕。”
            臣子们讷讷地以头抢地,高呼万岁起来。
            散朝了。
            长公主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冷淡地夸了小孩一句:“你做的很好。”
            雍榣脑子里还满是方才九原王 ,南阳王怨毒的眼神——
            雍榣摇摇头:“我在上面看见了……很多人想让我死。”
          即便他们素未谋面,毫无恩怨。
            “不错。”雍容这才真的露出些许赞赏来。“这就是你选择的路,一将功成万骨枯。”
          “掖庭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雍容将手摁在雍榣肩上。
          “……能为新帝而死,是那些宫人的荣耀。”
          适时一缕阳光推窗入户,照在长公主有些苍白的脸上。雍榣眯起眼,恍然间第一次感受到这位年轻的长公主对她真的是有一点点善意的。
            也照得她法相庄严,威严无比。
          长公主万寿无疆,功德无量。
          就像她本该就是那天下之主。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21-07-10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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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们给点反应啊,我一个人单机写文挺忐忑的……呜呜呜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21-07-11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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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21-07-12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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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年幼的皇子仍在抽抽噎噎的哭泣,她也只好从床上爬起身来,向殿外爬去。
                  她一下瞪大了双眼——殿外尸横遍野。宫人,侍女,还有不知名的白衣蒙面人。他们静静的躺在地上,鲜血已经沁润成暗红。
                她想……她或许是此刻扶青殿中唯一的活人了。
                她孤立无援,没人会来救她的。
                  大雪仁慈地为他们盖上一层冰雪尸衣。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还有重甲的人和……一个白衣的蒙面人倒在了她的殿门口。
                  雍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连忙连滚带爬地跑回殿中,借由微弱的夜光在那男子身上到处摸索,总算在他怀里摸到一块令牌——
                  禁军甲队,戎兴业。
                小孩有如雷击,一下愣在当场。
                  所以……所以……
                  小孩沉重地眨了眨眼,头脑疲累得再也支撑不了思绪,缓缓倒了下去。
                ————————————
                明光殿。
                “就是这样,长公主殿下。”黑衣的暗卫将方才扶青殿中发生的种种尽数上报。
                长公主不时点头,面上不知喜怒的模样:“孤知道了。”
                她执起一白玉薄杯,将里面盛满佳酿,浅尝辄止的轻呷一口。
                “璟凌,你怎么看。”
                左下首坐着的男子端得一副好样貌,他低低咳嗽几声:“不愧是帝王之资啊……公主眼光真好。”
                “不过,大人,”男子遥遥敬祝上位的长公主殿下:“小心养虎为患。”
                雍容嗤笑一声,仰头将酒盏喝干。
                她没想到……这小孩能做到这般,甚至是出乎意料。
                能于弱势之中凭一己之力杀死禁军,干净利落,手段狠辣,一击致命。这是雍容没能料想的。
                  她是故意今夜把小孩赶到扶青殿的。
                这上半夜的白衣刺客仅仅是第一波,便近乎消耗了所有留在扶青殿的禁军,看来禁军的质量亟待提升啊。原本她对小孩的考验便是令她活到明日卯时,看来……若她不出手相救,这孩子定然活不过下一波刺客的到来。
                小孩最愚蠢的是,未能确定是敌是友便痛下杀手,这样会让她错过很多东西。
                现在考验不得不提前结束了,现在雍榣若是死了,那么多可惜。
                不愧是皇嗣,血脉里一脉相承的猜忌多疑与冷血狠戾。
                难得,难得。这掖庭中长大的小孩,比她的两位皇兄有出息多了,也当得一句……帝王之资。
                足够机敏,野心勃勃。天生适合运筹帷幄,天生适合……那个位置。
                雍榣现在唯二的弱点是,她是个女娃以及,太过信任长公主了。
                长公主突然开始好奇,如果她继续将这小孩将养下去,究竟能培养出一个,什么样的怪物来?
                她会将一身权谋心术尽数教给她。
                未来,真是期待啊。
                长公主朗声大笑起来。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3楼2021-07-13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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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
                  雍榣再度醒来时,天色已经明晃晃的亮了。
                  她四肢无力,眼皮滚烫而沉重,喉咙肿痛如吞食火炭一般。醒来后麻木地盯着鲜红的帐顶看了好久,意识才慢慢恢复过来。
                  她这是在哪里……
                  “几时了?”果然声音嘶哑,小孩爆发出剧烈的咳嗽,立刻在锦被中缩成一团,好一会才缓过来。
                  “卯时,殿下。”
                  “!”她一下坐起身来,焦急道:“快送我去明光殿……”
                  一阵灭顶一般的眩晕袭击了她。一只冰凉的手扶住了她,将她靠在床沿。
                  “殿下很准时。”清冽的女声萦绕在她耳边:“只不过现下已是三日后了。此处是明光殿,臣的寝宫,殿下不必害怕。”
                  “姑姑……”小孩抱住那只手,只是一个劲的叫着姑姑,眼巴巴地望着长公主。
                  小孩跟她撒娇呢。
                  雍容叹了一口气,在榻边坐下,好方便她抱。雍容由着她了片刻,便狠心将手臂抽了出来。
                  “殿下做的很好。”
                  “我做什么了?”小孩睁着黑白分明的眼,还在为刚才长公主与她的亲近窃喜。
                  装傻。雍容冷笑。
                  “杀了那个禁军侍卫。你做得很好。”她慢条斯理地说到,直视着小小的雍榣,眼里是残忍的冷光。
                  “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长公主问道。
                  “……戎兴业。”雍榣答道。突然她低下头去,掩面痛哭起来:“那是,保护了我的人,对不对?我看见了,白衣的蒙面人才是想要杀我的刺客。戎兴业是禁军的人,可我杀了他……我杀人了。”
                  “天家,杀一个人并不算是什么恶事。”长公主摇摇头,“你这个年纪能谋算到这一步,杀死了强大你无数倍的禁军侍卫……非常好。”
                  “为什么我杀死了好人,还,还能算是好事?”小孩泪眼婆娑的抬起头。
                  “因为,”长公主笑得灿若莲花,“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没什么比你的安危更加重要的了,你会是皇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记住他吧,小殿下。他本不用死的,他死在了你的愚蠢上!你的每一个错误判断,都意味着血流成河,而你的人民,则提供血液。”
                  “你要草芥人命,也要……心怀苍生。所以,”她一字一顿:“你不能出错。”
                  “若非是孤救了你,你为这个错误而付出的代价则是,你杀死了最后一个可能会用生命保护你的人,你也会跟着死在三天前的雪夜,绝无幸存的可能。”
                    “你这样也只会,让忠于你的臣民寒心呐。”长公主的声音震耳发聩。“上位者怎能随意让手沾染血腥?得不偿失,愚不可及。”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4楼2021-07-14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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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人们稍微,热情一点好不好
                    我感觉我好凉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21-07-14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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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榣皇子这一病,就缠绵了大半个冬天。小孩为此消瘦了许多,本就弱不禁风的身子更加毁顿下去。小孩大部分时候都昏睡着,偶尔清醒过来也都心不在焉,很快又疲惫的睡下。
                      她在想那天长公主对她说的话,也知道自己的病为什么总是好不了——醒来也想,梦里也想,忧思太重。
                      掖庭里每年都有几个妃嫔死于这个原因,她很熟悉,常常是冬天一病,就再也没有下一个春天了。
                      我也会死吗?小孩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活过了那个死寂的冬夜,竟然要死在这里吗?
                      说起那夜,小孩懵懵懂懂的还听不太懂长公主的意思,但本能的明白了自己做的非常不好……但长公主并没有责怪她错杀禁军侍卫的行为。
                      她反而说:“开国时,太祖名震天下,与他一同是马背上打天下的太宗亦非等闲之辈,可为什么皇位代代传,江山代代传,中兴之君,守成之君也越来越少,夺嫡之战愈发残酷,皇帝越发软弱无能,官场愈发黑暗腐朽?”
                      “那是因为后宫夺嫡虽然残酷,但是其实极其浅薄。却有一件父辈们没有交给子嗣,也舍不得教给子嗣的一样东西——杀气与血性啊。”长公主浅酌低唱的咏叹:“是那种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狠劲,敢于反抗反叛,众叛亲离。一个帝王应有的美德,包括聪慧,公正,谦虚,威严,勇敢,大度……包括无情,厚黑,狡诈,多疑等等等等,这些都先不急。除了治国之道之外,杀气与血性,是我第一个想教给你雍榣,我大雍未来皇帝的东西。”
                      “你以后总会懂的。”最后长公主叹了口气,摸摸小孩柔软的发顶。
                      戎兴业,戎兴业……雍榣想着,自己能够杀人,是不是正遂了姑姑的愿呢?所以她才愿意救她。
                      她喝下药,眼前越发模糊起来,她眨眨眼,想再努力保持清醒一会,耐不住困意像潮水般涌来,她独木难支,最终还是沉沦于睡眠的黑甜大海。
                      ——————————
                      群臣刚放下的心又被小殿下的病情搅得再度悬了起来。
                      王朝刚过百年,皇帝却一人比一人命短,十五年之内换了三任皇帝,现在朝堂上但凡乌纱帽戴得长久些的,都成了两朝三朝的老臣。现在王朝嫡系一脉相承的唯一的小殿下也眼看着似乎要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这可叫什么事啊。难道真的皇位要旁落到少帝的几个庶弟身上吗?
                      但天家的事,也不是该他们担心置喙和能插手的事情了。除了小殿下雍榣作为唯一正统的继承人,也就剩下了南阳王雍翟年廿二,九原王雍颐年十八,濮阳长公主雍容年十六,都是年富力强无病无灾的主,只是可惜了——濮阳长公主并非男身,否则这皇位非她莫属。
                      群臣未曾料到少帝在弥留之际将王朝权柄交给了平日里蛰伏,不争不抢的嫡妹濮阳,亲封她为镇国摄政长公主,并赐予她为雍朝择君的特权。濮阳于榻前受命,披挂上马,以雷霆手段震慑前朝,诛杀万事俱备逼宫在即的少帝最忌惮的王弟,琅琊王雍泽。
                      雍泽被俘时仰天大笑:“成王败寇,终究是孤没能沉住这口气,竟败在你一妇人之手!苍天不公!我们兄弟几人里,没想到你才是父皇真正亲手培养为帝王的杀手锏!”
                      濮阳长公主冷笑一声,当即亲手斩杀庶兄,血溅三尺。随后她一身戎装,提着琅琊王之首禀报少帝,少帝这才安心咽下最后一口气。
                      群臣战战兢兢,顿时为长公主的手腕与狠毒所折服。无论如何,朝堂现在需要一个能稳住大局的能人。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0楼2021-07-16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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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长公主垂帘摄政第一日,便将琅琊王党羽余孽以及自己两位庶兄的势力洗出去大半,而新换上来的人无不是近些年闻名的“明心党”人,他们讽议朝政、评论官吏,要求廉正奉公,振兴吏治,开放言路,革除朝野积弊,反对权贵贪纵枉法。这些针砭时弊的主张得到当时社会的广泛同情与支持。群臣也第一次知道这些忠心耿耿的“天子门生”竟早早的归顺了这位低调的长公主。自朝散后,琅琊孽党推至午门斩首,共五百余人,九族皆诛,朝廷派出三十余个侩子手,一直斩到暮色四合。妇孺老者哭嚎声震天,可谓是流血成海水。
                        第二日,长公主稳住朝堂中人心惶惶,为兄长处理后事,定其谥为“少”。下朝后,长公主或许是从少帝那里得到线索,找到少帝唯一的子嗣。
                        少帝年幼登基,崩时不过二十岁,平日里又是优渥惯了肆意享乐的主,自然是后宫充盈,穷奢极欲。但不知怎么的,七年内夜夜笙歌,雨露遍泽内庭,偏偏整个后宫都翘首以盼的皇子皇女却丝毫不见动静。南阳,九原王作为藩王,平日里也只能乖巧呆在封地,直到少帝恶疾缠身,两道金牌召集他们回京——南阳王九原王两兄弟这才意识到,或许他们的机会来了。
                        他们本就是同胞手足,同仇敌忾,母妃是和帝的从一品俪妃,地位仅次于琅琊王雍泽的母妃,正一品皇贵妃。也是因为母妃势力的缘故,琅琊王得以在京中建府而不是像他们兄弟二人一般发配封地,非诏不得回。
                        少帝年少时夺嫡之争便与琅琊王积怨颇深,在母族的造势下,琅琊王在京中素有贤王美名。只是他们也不蠢,知道少帝崩前定会寻个理由,诛杀琅琊王。那皇位自然会落到他们兄弟二人头上——根据长幼尊卑,也多半是更年长的南阳王。九原王对此并无愤懑。
                        不过南阳王与九原王也根本没想到,形势逼迫下琅琊王不得不反,且以他的威望与势力,竟然真的输给了那个少年时代便沉默低调,分毫不讨人喜欢的皇后幼女濮阳公主雍容。她如同横空出世,人脉手腕都强势如斯,对朝政的熟稔程度完全不像一个半路出家的公主,看来暗中少帝不少事务都是由这个妹妹打理的。所以,濮阳根本没想过将帝位留给他们。
                        “哥,那小子活下来了。”九原王咬牙切齿道:“我以为雍容把他赶到扶青殿是故意让我们去杀的,好考验这小子,给我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生死由命,她会放手不管。第二波的人却被那雍容挡下来了。我们安插在那小子身边的人手也被她一一拔除。明杀不行,暗杀也不行,她看来是铁了心要护着那小子了,既然如此,她到底什么意思?”
                        南阳王也变了脸色:“傻弟弟,天家哪来什么公平可言?既然是已经被承认的皇嗣,她怎么可能会真的放手不管?除非濮阳真的不想要这块传国玉玺了……少帝这算是,把帝位留给了他亲生妹妹啊!弟弟,权力如同沼泽,择人而噬,谁也不例外。我们在京城已经耽误了太久了,听那老太监说,少帝并非是不知榣皇子的存在,那他召回我们的两道金牌,便是,凶多吉少……”
                        他们很清楚,这位榣皇子板上钉钉会是濮阳的傀儡。既然少帝同濮阳合谋骗他们回来,定是担忧自己驾崩后,他们在封地形成割据,天高皇帝远,濮阳难得收拾他们。不如放在濮阳眼皮子底下看管起来,最好一网打尽,让他们再也走不出京城。
                        “明日我们便向濮阳低个头服个软,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向她请辞吧。弟弟,我们买凶刺杀未来君王一事,濮阳未曾发难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公平。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们二人在京城根基太浅,根本斗不过濮阳。不如明哲保身,早早退出这泥潭。回到封地做个闲散王爷……就还能有以后。”
                        “可……哥!我们好不容易才回到权力的中心来!”九原王终究还是年轻了些,有些沉不住气:“当年夺嫡便没有我们的份,都是父皇的孩子,大家年岁相仿,凭什么我们一开始便被要求退出……你也看到了,雍泽死后那一两天我们王府是如何的风光无限!”
                        南阳王雍翟眼里划过一丝动摇,很快又黯然下去,小声呵斥胞弟:“别说了!要怪,就怪我们……并非皇后所出吧。”
                        见兄长神色黯然,九原王便怏怏的不再开口,推门离开了兄长的寝殿。在他未曾看到的地方,南阳王眸光涣散,心事重重的盯着窗外沉郁的天幕,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
                        “刚刚的话,濮阳应该很快就能都知道了吧……真是我的傻弟弟啊。”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2楼2021-07-17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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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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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原王离开他长兄王府没多久,很快暗卫便将南阳,九原王兄弟二人的对话整理成册,递交给长公主雍容过目。
                          长公主看过也就看过了,付之一笑,并不太在意。转手递给了自己帐下谋士的新秀阎弘。
                          明光殿内地龙烧的很旺,长公主有些怕热,仅着了宫装春衣。而阎弘裹了厚厚的狐裘,依旧脸色苍白。
                          “璟凌,你说,孤这两个哥哥,哪个更蠢些?”
                          长公主漫不经心的叫着谋士最亲昵的字,阎弘倒是还算习惯,上位者总是习惯以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对一个人的倚重和亲近。无论男女,无论老少。在未效力长公主的上一任主公时,也是这般。
                          他沉吟片刻:“依臣之见,许是……南阳王殿下。”
                          雍容惊讶的歪头,总算是露出一个像是她年龄那般,及笄少女的明媚笑容来:“啊……璟凌倒是和孤想到一块去了,真是不错。”
                          长公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阎弘却摆摆手,不肯再说了。
                          “殿下,再说下去,便是璟凌僭越了。”
                          长公主极少展示在外人面前的孩子心性遭受了这样残酷的打击,当即撇撇嘴,嘟囔一句“没意思”,然后重新换上沉稳大气的神色,淡淡开口:“九原王雍颐虽然是个少不更事的主,可他毕竟还小,也未曾经历过夺嫡之中那种一句错步步错的氛围,自然想不到这么多的顾忌。只是有些心直口快罢了,也算是置虑忠纯,心无杂念。用对了,他会是一把锋利的刀剑。”
                          “反观南阳王雍翟,却连刀剑也不如。”长公主慢条斯理的做出自己的宣判。
                          “当年他的确是与孤皇兄,与琅琊王年纪相仿,自然有夺嫡的资格。即便如此,当年是他第一个出局,如今倒也毫无长进。看似聪明,也学着谨言慎行,步步为营……不过如果是孤,绝不会出卖手足兄弟来试图激怒孤,来为自己换取这一线生机。”
                          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挥手摈退阎弘。阎弘低头拱手称诺,接过侍者手上的大氅离开。长公主饶有兴味的目送他离开大殿,又突然想到扶青殿那个同样病恹恹的小孩,一下也没了倦意。
                          “去扶青殿。”她吩咐侍者。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5楼2021-07-19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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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6楼2021-07-19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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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青殿。
                              雍榣又一次从一场梦魇中醒来。
                              她迫切的急速轻喘,胸口无助的起伏着,像个将行就木的破风箱,眼眶里满是尚未来得及拭去的泪水,喉咙无意义的发出“赫赫”的嘶吼。小孩失焦的双眸盯着鲜红的帐顶好一阵,才缓缓的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她的身体在病痛的折磨里一天一天的衰败下去,就像尚未开放的花朵凋零在初春料峭的寒风里,山穷水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于是她一遍又一遍的梦见了“死”。微凉的黑暗像潮水一样蔓延到她的脚边,她一开始木然的立着,直到潮水如风吹春草一般疯涨,最后淹没她的呼吸。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她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被禁锢,足下成为泥沼,一点点拉着她向未知的深渊滑去。
                              小孩偏过头,触目依旧是鲜红的纱帐,烛火似乎是昼夜通明,她被禁锢在这四方软榻之上,不知今夕何夕。满室都是中药的苦涩味道,此刻她突然意识到了恍惚而过的时间——
                              我这样,多久了?
                              我真的,还能再一次看到春天的第一朵花开吗?
                              只是……
                              小孩努力的回想自己和姑姑仅有的几段回忆。她的记忆力很好,这一次也没有遗忘她们短暂的相处中任何一个微末的细节。即便长公主在她面前总是一副强大得无边无际的模样,只是她依旧很小心的察觉了那份藏在强大与淡然后的倦意——是的,疲惫。她对周边人物情绪的探知就像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这帮她规避了无数的责骂与殴打,只是雍榣不懂。她打听过了,她的姑姑,王朝目前的支柱,镇国摄政长公主雍容,也不过是大上她十岁的另一个孩子,一个尚未出阁的少女。也竟然会有如此复杂而垂暮的情绪。
                              “姑姑……”小孩喃喃自语。
                              此刻有人推门而入。
                              “……小殿下,臣在。”那人如此回答。随后长公主脚步轻盈,微笑着出现在她的榻边。
                              “好久不见。”她说。“不要哭。”
                              雍榣连忙抬起袖子擦干泪痕,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对着长公主努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她本能的不想在长公主面前显得羸弱又狼狈,只是小孩实在是病了太久,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脆弱的病气。
                              那雪白中衣下纤细的手腕与锁骨,总让人想要将它折断。长公主这样打量她的小孩。
                              “……姑姑?”小孩仰望她的眼里是儒慕喜爱的微光,湿漉漉亮晶晶的,很讨她欢心。见长公主沉默良久,又本能的开始恐惧。
                              “嗯。”雍容回过神来,简单的回应雍榣,在她床边坐下:“你病了很久。”
                              “我给姑姑添麻烦了吗?”小孩眼神顿时暗淡下去。
                              “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的。”
                              雍榣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刹那间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冻得她呼吸都漏了一拍。那声音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没错,长公主只是在陈述事实,很简单,也很残酷。她小心翼翼地仰起头瞥见长公主的脸,瞳孔幽深,面无表情。
                              她是认真的。雍榣不消看这一眼也心知肚明。
                              只是,只是……她想。姑姑能骗她一下就好了。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她肯为了自己屠杀整个掖庭……为什么她们之间似乎并不存在哪怕一点点温情呢?
                              “不要对孤有任何期待,”长公主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一针见血的戳穿了小孩试图自我**的行为,“天家本无情,孤亦不例外。你,尽早习惯。”
                              “你会是未来的君王,只要你能活下去。你不需要害怕任何东西,任何人,包括孤。”长公主伸出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小孩的发顶:“所以……不要再让孤看见你的软弱。”
                              小孩咬紧了下唇,竭尽全力克制胸腔的震颤。
                              “……是,阿瑶明白了。”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60楼2021-07-23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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