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翻老照片时发现之前的那部小米手机很多照片未保存,向小米云服务提交了申请,要24小时后才会有结果,正好这里插个楼纪念一位朋友
2012年十月第一次参加上海的骑行活动——环崇明岛,认识了他
因为打球的时候身穿八号球衣,在起初都不熟悉的情况下呼喊八号,
这个称呼却被一直延续到后面——后来我们知道,他的真名叫王芳(真真正正硬汉子)
再普通不过的名字,普通的身世,来自江西农村,在有2000万人的上海,
把他扔到任何一个角落也许都不会有人注意,但他却是我真真切切不普通的朋友。
他话不多,却从来都是情真意切,他略长我两岁,脸上表情却永远像孩童一样纯真
曾经三个人骑车到淀山湖边,正值夏天,天气炎热,
三人就在湖边商量,我们跳下去吧,游他一圈怎么样
胖子对瘦子说,你跳我就跳,不跳是你孙子
瘦子对八号说。你跳我就跳,不跳是你孙子
八号说:那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跳。
一二三,八号咕咚一声钻到水里,溅起的水花打在岸上胖子瘦子的脸上,
岸上两人哈哈大笑:我是DS,我说话就不算数。八号也不生气,仰泳面朝他们笑。
崇明岛骑行是非常虎的一次集体行动,没有攻略,没有定晚上住宿点,没有补给,
就是一群人约好了一个出发时间地点,然后就开始骑行了
以至于太阳快西沉,我们也没有遇到合适的中午补给的地方,
在一处桥面上,我们实在累瘫了,饥肠辘辘,快要绝望
八号依旧是笑着,从包里摸出了两个馒头——他吃早饭剩下的,刚刚想起
然后就把那两个馒头一点点的掰开我们一群人分了,
然后矿泉水匀了匀大家一人对付了一口把馒头咽了下去,
那真是奇妙的化学反应,那小半落馒头让我们都平静了下来,
我们或躺或坐,欣赏着余晖里的田野风光内心无比平和。
那小半落馒头深深的刻在我们的记忆里,
八年过去,铁打的俱乐部流水的队员,
唯独那天下午分食馒头几个人一直保持联系到现在
偶尔聚会火锅,也会组织出行。
我后来在看《我的团长我的团》时,
看到最初一起吃猪肉炖粉条的那帮炮灰团弟兄,我似懂非懂
我们如他们一样,没有那么相亲相爱,各自算盘
却彼此都有一份割舍不下的情谊,彼此都有一段特别的回忆。
13年4月下旬的一个周末,我打算骑行西塘,两天往返,
叫上了两个朋友,想凑四个人,呼喊八号,他说有老乡活动云云
我煽风点火的让他把什么鬼活动推掉跟我们一起去西塘,
他也没多说答应了——他一直是那样一个简单的人。
第一天骑行到一个小饭店午饭的时候,我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他身体异常好,打球骑行都如风一般,所以平时饭量也比较惊人
那日吃不下饭,还是在骑行了半日之后。
但是彼此并没多想,只是认为再普通不过的胃不舒服。
下午骑到太浦河边上穿过那个“香樟隧道”时,我们坐在路边休息聊了很多,
八号聊到他刚来上海时曾身无分文睡过桥洞,
他聊到他近期的小目标是去澳门“豪嘟”一次,
他讲有一次看到大溪地的照片为之沉迷,一定要去一次。
我们后来还聊到五一的计划,打算去环青海湖,
他笑得很傻,说家里之前介绍了相亲,女孩很好,五一要回去谈亲事
这次我没有再劝他,我也笑了,毕竟婚嫁嘛,人生大事。
聊了很多,有些细节已记不太清
我能清楚的记得,那时手机循环播放汪峰的歌曲——挥挥手。
西塘回来后我们各自上班,却不知他的心却落入谷底。
4月底我在为五一青海环湖做准备,某天下班后我去他那里拿急救包青海湖环湖备用,
从浦东挤一个小时地铁到七宝找到他一起去吃晚饭,
他不再笑了,眼神无光,充满绝望,一直不说话,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生了点病,那个时候闹HIN1
我跟他开玩笑:你别是感染禽流感了,当心点,听说那东西有可能死人
他很无奈:要是HIN1就好了。八号不是一个会开那样玩笑的人
所以,我脑袋嗡的一下,炸掉了。
后来他告诉我,西塘回来后,一直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了
胃癌,晚期,基本没救了!!!
我真心希望身边所有人包括在悦的你们,永远不要经历那种绝望。
听完他的陈述,我心也跌入谷底,绝望,却又总想去寻找一丝希望。
七宝吃完饭去他住的地方拿急救包,
本来4站公交,我俩却上了一辆反向的绕路车,乘了二十来站,
后来想想,八号也许是有意,又或许是时间对他来说已然不重要了吧
车里全程几乎也没有什么乘客,一站站的停下开门又关门,
我坐在窗边,把窗户打开,四月底的风已经很温暖了,吹进车里。
我俩一直沉默,没有说话,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去安慰朋友
所有的安慰似乎都是笑话,那个时候我自己到谷底的情绪也需要消化吧
他家拿完东西,我回浦东,他跟我说:难难,这事医生说也不一定,让我再去复查。青海顺利吧,加油!!
我不知道他是让我加油,还是让自己加油。
后来我们去了青海,然后特意去了塔尔寺,一圈一圈的为他祈福祈祷
青海湖环湖结束回到上海,我背着包直接从上海站去了他住的地方,
我烧了几个菜我们几个朋友依旧像往常一样吃着饭聊着天,
只是他要不断的跑到房间里,趴在床上喊痛,想吃止痛药又不敢多吃。
再后来他住院了,我们偶尔会下了班去医院看望
他在我人生中最后定格的画面依然是笑着的,
做化疗已经光了头发,脸色发白,精神状态却似乎还不错,
他送我走到医院病房的电梯口,说了我俩之间的最后一句话:难难,以后少加班,少熬夜。
我五味杂陈,思绪翻涌。
我做景观设计,他做建筑幕墙,加班都较多
我们当时俱乐部的QQ群里经常深夜就剩我俩互相调侃
我经常会问候他:八号。我这边差不多嘞,你是不是还要到下半夜啊,恭喜恭喜
然后就会看到他发的假装很生气的表情。
偶尔他也会反过来问候我,我们经常这样打打闹闹度过加班时光。
再后来他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准备回老家了,
我很生气,也很绝望,还冲他发了脾气,骂他没种,自己放弃
他一直听我说完,最后平静的跟我讲:难难,算了!
那个时候是深夜加完班公司楼下往外走的路上,听到他的平静回答
我怔在了原地,我明白了一切,我知道,不到最后一步,他不会如此讲
他曾经会发状态——提枪上马,去淦铊酿!
第二天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我每天反复的拨过去,无人接听
三天后,电话通了,另外一人的声音,我知道,一切都完了。
电话那头是他哥哥,告诉我们他夜里已经走了,然后告诉了我送别仪式时间地点
后来我请了一天假晚上上海南站一夜的硬座过去,白天送别他,
然后又是一夜的硬座清晨回到上海直接去上班。
再后来,我去看过他,他依旧是那个样子
扔在角落里,找也找不到,就那样普普通通的一处土堆,周围长满了杂草。
我后来经常会骑行去西塘,每当经过那段路的时候,
都会停下来坐一会儿,听着汪峰的那首歌,似乎他能和我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