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殿堂之上
“您读了瓦尔贝利的信了吗?先生?”
当书童露着一双忐忑的眸子问出这个问题时,男人喝了口咖啡,把小勺子插进深棕色的液体里搅了两下,然后敲敲杯沿。
“看了,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时候,特纳先生又用那种月亮藏在云里头的眼神瞧着他了。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颇为懊恼的挠了挠头。
官方下发的纸质文件永远都在搞那些假惺惺的安抚和鼓励——在政府工作的人只会让读者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一面,你表现出来什么,他们就信些什么。
因此仔细研读反而是不必要的存在,而且,信纸暴露信息的可能性太大了,没有人会傻到把重要信息全堆在一个地方……不然早有人从那些信件收汇处捞出些什么了。
当然,像肖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是对这封信感兴趣的,但他这时候知道不该表露出来,快,快把兴奋收一收,他连忙低下头,劝了自己好一会才叫这些焦急的蚂蚁都一个儿不剩赶回心窝。
把送信得到的报酬收进口袋里,扫兴的什么也不问了,没错,肖在假装自己没想任何出格的事。
这是总统过世的第二周,也是小那特先生调任为为武装部部釜的第一周。
《叁璨日报》已经在报纸的主刊上刊登这个消息……也不知是哪个高层嘴皮子一秃噜给抖搂出来的,不就是希望以此来要求阅读量的飙升和随之而来的博得币?
这东西不光他们想要,肖想要,病着的玛丽莲科特想要,资本家们和公民们也都嗷嗷待哺地像舆论中刚出生的鸟,纷纷张大嘴巴索要着——变得和国家刚建立时没有什么不同了。
喝完这杯咖啡,就是时候前往受任地点提前“熟悉环境”的时候了,想到这,他极为隐秘地看向这位传言中与伟大总统女士私交甚远的先生。
在私底下,切顿所有的流浪儿童早就聚集在一块,他们就像乌鸦一样,早早的就嗅到了危险来临的气味。
全都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小那特先生还有多久可活,他可是正处于风口浪尖呐!有人赌十天半个月,也有人赌一周。可偏偏肖这个年轻的赌徒不走寻常路,一赌就是推上全部筹码,不给自己后退的机会。
研磨咖啡粉的时候,他低下头去。不是为了别的,正是在思索自己能做这事儿的可能性,肖觉得,总要有人来做这件事的,而他一向喜欢冒险。
他打定主意要输的丢光底裤才肯罢休。
那特先生黑发黑眼,从上到下都遍布着一丝丝锋利的气息,他似乎没有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影响到,更相反,一种不适时的轻松从他从容不迫的动作里透露出来,带着一副令书童困惑的自信。
这种人要么是个大蠢蛋,要么就是深不可测的豺狼,怎么看小纳特先生都属于后者。
……反正无论是哪种,都是他惹不起的。
信纸被火舌舔舐着,发出一阵阵羊皮纸被烤焦的气味,小纳特先生突然看了他一眼,就好像在评估它的价值一样,半张脸都匿在影子底下。
“替我向桑德拉问好——”
这令这个打定主意的男孩儿一下愣住了,窗外的雨仍在肆虐,无端让人生出来自骨子里的寒冷,即便男人并未做些什么,也足以让他惊的连连后退。
信息太详细了,即便不承认,也不会改变他已经知道了的事实。
“让我们诚实点吧,肖。”
在这个信息网密切的城市中,谁都有可能透露出这个消息,肖不愿怀疑,但他此刻也没有别的选择,桑德拉把他给卖了 ,他连这个若有若无的靠山也失去了。
一丝侥幸让他说出来一句傻话: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于是,小纳特先生把杯子放下,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来我这边。”
即便是他这种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都知道,大人们的话语是不可信的,上一次他错信了一个人,就把自己弄到了这副地步上去,但一种侥幸的猜想在他心里愈发强壮了起来。
“那么,先生”
肖已经看见那特先生从抽屉下面抽出了什么。
“您要资助我么?”
话语结束时,一张表格被放在了桌上。
“Clever boy.”
纳特先生露出一个可以说是傲慢的笑来,接下来好几秒都没有人说话,只有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和他的心跳一起咚咚,咚咚的响。
肖忽然觉得自己是一只被把玩在手心的一只爬虫,头晕目眩,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猜对了。
他又一次向那个说出了令人震惊话语的男人看去,纳特先生不笑的时候就像一大块儿冰块,只会让人全身都陷入一种退缩的意味中去。
肖的心理还不够强大,在思索过后就放下了全身的伪装——在一个比你强大的人面前,还是不要做个蠢蛋了,他们知道的够多,多到让他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以一种12月冷风中跋涉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我们这种人没有什么选择吧?先生”他选择了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什么也没有,所以别人也甭想从他那儿得到些什么。
于是他们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一起坐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