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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关于猪肉脯的那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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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故事。。。。。是我小时候的最爱。。。。。曾经幻化过无数版本。。。
尝粪
    
      所谓见美味而食指大动,说的大概正是象常州御史蒋用庵这样的人——平日里官衙清闲,家中又颇为富饶,所以蒋用庵镇日无事,便呼朋唤友,聚着一批有同好的人,穿街走巷四处搜寻精奇的美食。
      几年下来,常州市里稍有些名气的食肆酒坊都已经被他们吃了个遍,到得后来,也不论什么飞鼠毛猬,毒蛇赤蚁,越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便越是拼了命地要搜罗来吃,至于美味与否,倒似乎不怎么计较了。
      这一天不知是谁起的话头,提到了时值清明,正是河豚最为肥美的时候,蒋用庵正为最近找不到什么别致的美食而发愁,听了这话,一拍大腿,道:“好,我们就去吃河豚吧!”说着便兴致勃勃地拉着众人到了临河的飞燕坊。
      飞燕坊是这些人平日里来惯了的,蒋用庵又出手疏爽,打赏起来最是大方,老板见了他这尊财神爷自然眉开眼笑,一听他们特地前来吃河豚鱼,两只眼睛更是笑得成了一条缝:“啊呀,蒋老爷,你们可来对了时候,敝店正特聘了京城来的大师傅,最精烹馔,尤其是一味清蒸河豚,据说做法还是出自大内呢……”
      蒋用庵听老板说得天花乱坠,也不问价钱,便道:“那挑一尾大些的,今天我们要好好尝一尝鲜。”老板乐颠颠地去了,众人便挑临窗的位子坐下,一边品着清茗闲聊,一边等着那尾鲜鱼上桌。
      不一会,一尾肥大的清蒸河豚便热气腾腾地上来了,大家都是熟人,也不用推让客气,一起举筷品尝起来。果然京中来的大师傅烹饪手段与别不同,鱼肉甫一入口,便觉绵软欲化,不但滋味鲜美无比,更有一种别样的清香,吃得众人赞不绝口。
      正吃得兴起,忽然乐极生悲,座中一位李生好端端地正吃着一块鱼腹,忽然直挺挺地厥倒在了地上,口中的白沫直喷而出,这一下可把众人吓得魂飞魄散,举着筷子面面相觑,心中转的都是同一个念头:“看来是这河豚毒未去尽,难道今日我等要毙命于此不成!”
      老板得了伙计报信,这时也已赶到,一看情形,他倒是不慌不忙:“诸位老爷莫急,欲解河豚之毒用粪清最好了。”
      蒋用庵怒道:“一时三刻,到哪里去找这东西?”
      老板甚是得意:“此物小店便长备得有。”说着转身命小二速速舀一大桶粪水上楼来。小二知道人命关天,不敢怠慢,飞奔下楼,一会儿功夫便拎着一桶臭气四溢的粪水上来。
      第一个抢救的当然是李生,伙计们一个抱头一个撬牙,猛灌了几勺粪水下去,却仍不见李生醒来,蒋用庵几个既心痛好友,又想起自己也已吃了不少河豚,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那桶黄澄澄的粪水,不约而同心里都起了一个念头:“与其等死,不如先于毒发之前服解药,无论如何,吃粪总好过送命!”互相微微点了点头,问小二拿了大勺,一人一大勺,闭着眼强咽了下去。
      这样一折腾,差不多闹了多半个时辰,除了李生还没醒来,其它的人倒是俱都无恙,既无腹痛之症,也无胸闷之兆,众人正琢磨着是毒性尚未发作还是解药起了作用,只听地上的李生呻吟了起来:
      “啊呀,诸位年兄,不好意思……方才小弟的羊颠疯发作了……挠了诸兄的雅兴……”



70楼2010-05-31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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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仙记
        
          朱梦溪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幸遇到前人笔记中所记载的美丽多情的狐仙。
          那是他新娶的第七房小妾,最初牙婆领来的时候只说是郊县的农家之女,父亲姓罗,生前是一个不得志的秀才,年前父母双双过世了,因为家贫难活,不得已才卖身为妾。
          朱梦溪家财万贯,平生也无他好,就是喜欢美色,家里的妾室娶了一房又一房,正房大太太不能生养,所以平日里只管烧香念佛以修来世,对此一概不闻不问。
          那些牙婆们知道朱老爷的这个僻好,一有了姿色出众的少女,头一个便领着往朱家跑。几年里陆陆续续纳了六个小妾,个个姣丽冶艳,朱梦溪却犹感不足,常常交待牙婆们,务必要替他寻一个绝色的来以尽平生之愿。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领来的少女,果然明艳照人,那种低头抚弄衣带的娇憨之态更是让朱梦溪怦然心动,自然对于牙婆开出的高额身价银子也不甚在意,当下便命帐房领着牙婆去取银子,喜得牙婆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自从得了罗氏,朱梦溪如获至宝,每日里绫罗绸缎、金珠古玩,只要罗氏说一声好,便是天上的月亮也恨不能摘下来给她,更兼罗氏出身也算是书香之家,粗通文义,闲时居然还能和朱梦溪吟上几句风月之诗,更是把朱梦溪喜得了不得,平时和一班好友应酢,都要带上罗氏,一来是不舍和她有片刻分离,二来也是有此佳人不甘璧藏,要在朋友面前显一显的意思。
          这一天是朱梦溪的三十九岁生辰,前一天已经在家中摆过了寿宴,一班朋友不尽兴,磨勒着非要第二天再到城中有名的朱雀楼摆上一桌,说是临窗对饮别有一番滋味。朱梦溪推脱不过,便答应了。本来照例要带着罗氏同行,结果早晨起来的时候,罗氏大约是吹了冷风,头疼起来,朱梦溪见她蹙眉捧心的样子,心中怜惜,便让她在家安歇,自己一个人赴约去了。
          尽兴归来,已是初更时分,朱梦溪微带着三分酒意,一回府便去敲罗氏的房门,连敲了几下没有人应,门缝中黑漆漆地,一丝灯光也没有。朱梦溪想着罗氏大约是先睡了,也不以为意,推开门,摸到桌上的烛台,点燃了一看,床上空荡荡的,并无罗氏人影。朱梦溪心中奇怪,正要叫丫鬟来问个究竟,一低头,看到了烛台下压着的一张素笺。
          朱梦溪展开一看,原来是罗氏的亲笔手书,大意是她本是修练千年的狐仙,因为与朱梦溪注定有一段宿缘,所以化身村女来与他了此情劫,如今缘份已尽,虽然万分不舍,但如逆天行事恐与朱梦溪不利,才不得不忍痛割爱而去。
          信的末了还写着,自己不告而别,并非狠心无情,而是留此一面之缘,希望将来三生石上,也许还有新的缘份生出也未可知。
          朱梦溪看完信,怅然良久,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欢喜,难过的是今日一别再见无期,欢喜的是自己竟然有幸能遇到这样一位美丽多情的狐仙,尤其是末了的“三生石上,再种后缘”几个字,更是让他觉得荡气回肠不能自已。
          这件事在朱梦溪的朋友中传为了佳话,朱梦溪每次在人前提起此事,也总是唏嘘感概,自觉此情此事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私心中更盼着日后能与罗氏再续前缘。
          可是几个月后,有人在邻县见到了罗氏,领着她的还是上次的那个牙婆,这一次,是卖给当地最有钱的刘大财主做第十房的小妾,身价银子自然也是不菲。
          也许前人笔记中那些倏忽消失无踪的美丽狐女,其实都是这些狡猾的牙婆和少女串通起来,为了骗财所搞的小把戏吧。
    


    72楼2010-05-31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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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线
          
          
            从记事起,周祥德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与众不同,那是在他的右臂与肩胛相连的地方,有一条红色的胎记,自腋下生出,宽约一指,远远望去好象手臂曾经被斩下来又接上的样子,十分骇人。
            所以无论天气有多热,周祥德也从不在人前赤身露体,生怕这种异象落入旁人之眼。
            更大的惊骇来自他十八岁那年的夏天,一直身体还算健康的祖父以八十高龄去世了,在陪着父亲为祖父换洗衣服的时候,周祥德清清楚楚地看见,在祖父的右臂上,也有着一条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深红色印记。
            父亲很快就察觉到了他惊疑不定的神情,他看了一眼周祥德,轻轻地挽起了袖子。
            “啊……”周祥德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叫出声来。父亲的手臂上,也有着那样一道红印。
            “这……这……”周祥德的惊骇可想而知,回想起来,父亲也似乎从不在人前打赤膊——莫非是周家祖上不积德,所以才会一门三代都罹患这样的恶疾?
            “恰恰相反。”父亲显然猜到了周祥德的心思,摇了摇头:“这可是周家祖上行善积德才会有的印记呢。”
            那是七代以前的事了,据传是周家的先祖——太公周明——在继承家业后,第一次一个人去山东收帐。回程途经河南,甫一入境,便发现自己简直是踏进了人间地狱——河南刚遭了百年不遇的蝗灾,不但草根树皮都已食尽,连观音土都给挖得一块不剩。
            能吃的只剩下一样:人。
            逢上这样的大灾年,最倒霉的总是女人——小孩子不能不保,那是关系到传宗接代的子嗣,父母高堂也要保全,不然难免被人骂一声不孝,那么,唯一可以牺牲的,就只剩下女人了。
            一个个女人被绑到了市场上,甚至她们还有了专门的名字——菜人。那些女人们也不反抗,神色木然地跪坐在地上,等着那可怕的一刻到来。而她们的丈夫就守在旁边,等收了少得可怜的钱,再去交换救命的粮食。
            时值中午,周明腹中饥饿,便到就近的食肆中午餐,只听厨子说了句“肉没了,客人少待。”接着便拖拽着两个女人进了后厨,嘴里嘟囔着“先切一个蹄子来给客人下酒”。
            周明一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听一声惨呼,周明连忙跑进后厨一看,两个女子都被绑在地上,一个右臂已被切断,正拼命翻滚哀嘶,一个在旁边吓得瑟瑟发抖。
            周明哪里见过这种惨象,心中只觉万分不忍,幸好刚收了帐,身边还有多余的银两,连忙取出来交给店主,把两个女子赎买了下来。一问,原来是两妯娌,断臂的那个是嫂嫂孟氏,另一个是小姑李氏。孟氏伤势沉重,自知已经万无生理,只求速死。周明咬了咬牙,让厨子一刀刺中了她的心口,让她安然而死。
            本来周明想要送李氏回家,李氏却哭着说即使回了家,也无非是再被多卖一次,横竖是个死字。周明想想也觉她说得有理,好人做到底,便将李氏带回了家乡。
            正好周明成亲六年,夫人一直未有身孕,李氏感念周明的相救之恩,自愿为妾,一年后便生了一个男孩,在他的右臂,赫然有着一道如刀斩之痕的红印。
            “所以,这是一条积德之印。”父亲慢条斯理的放下了了袖子:“虽然看上去有点可怕,但我却希望它能在周家世世代代传下去,永世其昌。”
            两年后,周祥德的新婚妻子生产了,在小婴儿的右臂上,果然也有着这样一道红印。
            看着妻子惊恐的眼神,周祥德轻轻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73楼2010-05-31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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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74楼2010-05-31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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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戒
              
                锋利的剑刃一下下砍落,每一剑都带着无比的怨恨和怒气,有时候因为太过用力,剑锋甚至嵌入了骨头。剑刃很快卷折了起来,但执剑者似乎并无停手的意思,不管被砍的人怎么样的哀呼求告,仍然一剑又一剑地挥舞着……手臂上、大腿上,甚至脸上……一只眼珠带着四溅的血花,也被挑了出来……
              
                “——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彭士浦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时间,简直分不清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真有所遇。摸一摸身上,粘腻的汗水温热腥臊,仿佛就是刚才在梦中流满全身的鲜血一样。而那种肌肤被宝剑深深划开的刻骨痛楚,更是逼真到让人颤栗。
                怎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呢?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一个绮梦呀,或者说,明明是一场如真似幻的艳遇。
                袁士浦的风流在朋友中是出了名的,仗着自己一表人才,日日在外追声逐色。妻子罗氏规劝得多了,袁士浦反而嫌她罗嗦,索性借着赴试北闱的机会,早早离家。一路迤逦行来,名为访友会文,其实夜夜眠花宿柳,深陷温柔乡中,简直乐不思蜀。
                这一天正在路上踟躇而行,迎面驰来一部马车,袁士浦眼尖,只见帘幕卷处,里面端坐着一位芳姿绰约的美妇人,只一眼便看得袁士浦神魂飞越,不知不觉拔转马头跟在后面走了老远。
                眼看着马车进了一处深宅,袁士浦见左近正好有一家客栈,便留宿在那里,心中不住盘算怎么样才能找到机会去搭讪那个美人。正想得出神,忽然有人轻轻叩门。
                袁士浦打开房门一看,只见是一个秀才打扮的年轻人,那人微微一笑,道:“袁兄,不认得小弟了?在下黄之长,我们不是在试院见过的吗?”袁士浦被他一说,也依稀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便将他迎进房内。黄之长一落座便道:“刚才我的马车正好在袁兄身后,看到袁兄一路行来,似乎颇有所注目……”
                袁士浦见被一个陌生人看到了自己的无良行径,脸上一红,正要砌词辩说,黄之长道:“其实知好色而慕少艾,人之常情也,不足为奇,小弟愿助袁兄一臂之力。”袁士浦忙请教黄之长有何妙策。黄之长道:“方才那个美妇人小弟原是认得的,她丈夫是个秀才,现在正游学在外,如果我去进言,一定能邀得她前来与袁兄相会。”
                袁士浦一听,大喜过望,道:“若能如此,此生虽死无憾!”黄之长微笑道:“包在小弟身上,定叫袁兄称心如意便是。”
               等了不多久,黄之长果然引着那美妇人姗姗而来,灯下细看,更显得丰神绝艳,雅丽如仙。那妇人也不答话,红着脸深深一衽。袁士浦此时哪里还按捺得住,只是碍着黄之长在侧,不好动作。黄之长象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微笑道:“小弟也另有美人相伴,你我兄弟各居一室、各行其便如何?”袁士浦忙不迭叫好,等黄之长一出门,上去便搂住了那美妇人,那妇人也不反抗,温温顺顺地跟着袁士浦倒在床榻之上。
                两个人在榻上极尽绸缪,袁士浦只觉自己人生一世,要数此刻最为趁意,正好得如胶似漆,忽然耳边隐约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了黄之长的声音:
                “……你我今日一会殊不容易,可要好好享受……”
                “……我丈夫日日在外眠花宿柳,把我一个人凄凄凉凉地抛撇在家,我愿与公子相伴到老,不再回去了……”
                “……不过今天你送了一顶绿头巾给他,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袁士浦心想:“看不出这黄之长也是个偷香窃玉的老手。”猛地心中一动,觉起那个女子的声音甚是熟悉,忙翻身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隔间,扒着门缝一看,这一下简直是五雷轰顶,原来和黄之长并排躲在床上的,正是自己的妻子罗氏!
                袁士浦一时也不及细想自己的妻子如何会在此地,一脚踢开房门,破口怒骂,黄之长振衣而起,大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淫人妻者,自然妻也得淫人报,有什么好奇怪的?”袁士浦被他这样一说,顿时语塞起来,正搜肠刮肚想说什么来反驳他,黄之长拉着罗氏的手,不慌不忙道:“现世报就在眼前,有人来找你了。”话音刚落,和罗氏两个人已经消失无踪。
                袁士浦正在讶异,门外冲进来一个男人,一手执剑,一手提着那美妇人的头颅,见到袁士浦,怒目圆睁,挥剑就往袁士浦身上砍来……
              
                从这一天起,袁士浦忽然象变了一个人,不但绝迹于倡楼伎馆,外出看到有姿色的女子,更是目不斜视,从一个声名狼藉的风流浪子,变成了一个谨言慎行的人。
                谁也猜不到,改变他的,只是一个疑真似幻的奇梦。
          


          75楼2010-05-31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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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70楼
            


            76楼2010-05-31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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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桂
                  
                    “你这小妮子,以前仗着姮娥宠爱,老是拿腔作调,不肯随钧天部一起献舞,今天可要好好让我饱一饱眼福了……哈哈哈哈……”豪迈的笑声回荡在祁门县郊外的小山坡上。
                    如果有人现在正好路过此地,一定也会象流浪汉福茂一样,惊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口再也合不拢。
                    福茂平日里栖身于山坡下的土地庙里,小庙虽然破旧,但总也算是有片瓦遮头,何况老庙祝看他可怜,还时不时的周济他一顿两顿,所以福茂也算住得颇为满意。
                    唯一让他觉得讨厌的,就是坡上那棵古怪的桂树了。平时不开花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一开花,那简直就是臭不可闻,乡人常常打趣,说福茂平时离八尺远就能分辨出他身上的气味来,和那棵臭桂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甚至还有淘气的人,把福茂和那棵桂树并称为“祁门二臭”,说福茂是大臭,臭桂是二臭,气得福茂半死。
                    这一天晚上月色特别明亮,福茂睡在庙中,从敞开的庙门中望去,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山坡上那棵臭桂的树影。福茂触景生情,越想越恼,抄起一柄斧子就准备上山去把这棵惹人厌的臭桂砍掉。
                    刚上得山头,就看到两个道者并肩站在臭桂树下,而本来初春时节,那棵臭桂只是刚刚绽出一点叶芽,却忽然在这一瞬间绽放出了万朵桂花来。和平时不同的是,那些花闻上去不仅不臭,反而是异香飘拂馨闻数里。朵朵桂花都色作金黄,比寻常桂花要大上数倍。更稀奇的是,每朵桂花都有一个娇小的美人探现出来,在花中翩跹作舞。当中一朵硕大的花朵中所显现的女子尤为美丽,头上发髻中镶着的一颗珍珠,与月光相映成辉,光芒四射。
                    那美人听道人这样打趣,正娇嗔道:“自从百年前被罡风吹堕尘世也就罢了,谁知偏偏被那讨厌的钱神遇上,也来附庸风雅,将我们移种到他家的铜山上,沾染得我们姐妹一身铜臭气。他不怪自己将我们种错了地方,反怪我们姐妹自离月宫再无香气,将我们丢弃在此,想起来就让人生气。”
                    那年长的道士大笑道:“钱神固然可恶,但你们姐妹故弄狡狯也是太过矫情了。莫再多言,快让我们饱一饱眼福吧!”
                    那花中美人笑道:“多谢道长肯为我们洗涤浊气,自然我们姐妹也会知恩图报的。”说罢,一边在花中翩翩起舞,一边曼声歌道:
                    金风飘兮玉露晞,
                    天孙迟我兮银河之西,
                    ……
                    玉宇高寒兮我将谁依?
                    ……
                    逝将去此兮与子同归!
                    ……
                    清歌丽影柔靡万方,一时间几令人疑似身在九天云宵之上。一曲终了,那美人盈盈下拜道:“虽然道长愿助我回复本来之身,但无味之味乃为至味,一日未回月宫,我终愿以无香以全其真也。”
                    那年长的道士闻言颔首道:“自当如你所愿。”说着一挥袍袖,烟飞雾卷之间,那些美人和花朵都倏忽不见,两个道人也不知去向。
                    福茂站在旁边,看得如痴如醉,良久才慢慢回过神来,只见桂树枝上仍然只有一些星星点点的叶芽而已。
                    虽然福茂后来指天发誓诵神赌咒,但总没有人肯相信他的话,就连那个老庙祝也信誓旦旦地说,当天他在庙中通宵做夜课,并不曾见到什么美人道士,一定是福茂睡魇了。
                    只是从这天起,那棵桂树虽说仍然没有什么香气,却再也不臭了。
              


              77楼2010-05-31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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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板桥三娘子
                    
                      在汴西一带经商的人都知道,汴西道上的十几家客店里,要数那家叫板桥客栈的住起来最是舒服——虽说店主三娘子只是一个寡妇,却十分热情好客。而且除了开店,三娘子还兼营着一家骡马行,行中的骡马头头健硕肥壮,价钱又公道。客商们如果需要畜牲代脚,总是喜欢到三娘子这里来挑选,所以三娘子的生意一向都十分红火。
                      赵季和第一次路过这里的时候就随同行的客商投宿在了板桥客栈。果然受到了老板娘热情的招待,晚上三娘子还端出不少酒菜,说是请大家吃。众人自然都十分开心,差不多都喝得有了八九分的酒意。只有赵季和不善饮酒,所以只是略微沾了沾唇聊做奉陪。
                      因为投店的时候客房都已住满,因此一群人都挤在了一楼的一个大通铺上,此刻只听得鼾声此起彼伏,赵季和被搅得难以入睡。正在铺板上辗转反侧,忽然听到隔墙有响动传来。赵季和一时好奇,轻轻起身凑在墙壁的缝隙上一看,只见三娘子正坐在烛下,口中念念有词,两只六七寸大的木牛在地上一来一去煞有介事地耕着田。过了一会,三娘子取出一盆荞麦子来倒在地上,须臾之间花发麦熟。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出来两个小木偶,挥舞着小刀,把麦子收割下来,接着扛出一具小石磨来,三转两转将麦子磨成了面粉。三娘子收起木牛木偶,把面粉和水揉成了面团,开灶升火,做成了几十枚烧饼。
                      赵季和起初只觉看得有趣,渐渐知道不妥,悄没声地钻回被窝。没多一会鸡鸣天亮,客商们纷纷起床,三娘子端上早点和茶水,赵季和一看,认得就是那些烧饼。他不敢声张,只说心急赶路,一口水也不敢喝,便告辞出店。等走出快一里地,才悄悄折回来,躲在后窗口静观其变。只见那些客商吃了烧饼,一个个都倒地不起,片刻之间化为毛驴。三娘子一声呼喝,将它们都赶入了牲口棚里,那些客商们的行李包裹自然也被也她收藏了起来。
                      赵季和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道一声“万幸”,心想若非自己昨夜鬼使神差看到了三娘子磨面作饼的那一幕,那此刻自己也已经变做四脚畜牲任人宰割了。
                      他屏息凝神,轻轻地向后退去,直退出百米之遥,方敢大步跑开。
                      这件事赵季和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两个月后,他贩货归来,依然不动声色投宿到三娘子店中,这次他要了一个单间一个人独住。早晨起来,三娘子果然又端上了一盆烧饼,赵季和趁她不注意,从怀中掏出自己前一天晚上在集市里买的烧饼,将三娘子的饼悄悄换过了。一会儿三娘子借故回来,在赵季和身边磨磨蹭蹭,赵季和心知肚明,知道三娘子在等自己倒地变化,故意皱着眉头道:“老板娘,怎么这饼味道没有前几次的好了,你尝尝我的,这才是烧饼该有的味儿呢!”边说边将刚才换下的烧饼递了过去,三娘子不虞有诈,顺手接过来咬了几口,忽然脸色一变,还来不及说话,已经倒在地上化作了一头健硕的母驴。
                      赵季和也不客气,将她牵到店外,从此以后,在各地行商,都骑着这头驴子,这一天行至华山脚下,忽然路边有一个老者拍手笑道:“三娘子,久别无恙,怎么变成了这副形状?”说着对赵季和道:“她虽然有过错,但给你做了四五年坐骑也足够以赎前衍了,还请就此饶过她吧。”说着伸手将驴嘴从两边撑开,只见三娘子从驴皮中一跃而出,向老人拜了三拜,和老人一起消失无踪了。
                      赵季和始终都不知道,当时三娘子用的是什么法术,那个老人又是什么来路,反正他日后行商住店,看到店中健壮的骡马总会多看两眼——谁知道,那是不是人变的呢?
                


                78楼2010-05-31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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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劫
                      
                      
                        “噼哩啪啦……”一阵阵热闹的爆竹声在安里巷口响起,锁呐声、锣鼓声响成一片,一听就知道这是谁家在迎亲嫁娶。
                        “……唉,还是嫁了……”
                        虽然乐手们铆足了劲卖力吹打,但围观的人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似乎都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也难怪,今天出嫁的新娘子,其实是巷子里姜家新寡的媳妇刘氏,丈夫去世不到三个月,便扔下年迈的公婆和不到一岁的女儿,出嫁了。
                        “……没办法,谁叫人家长得那样美……”
                        “……听说姜平临死前,刘氏还说要守在姜家一辈子呢……”
                        “……唉,改嫁也算了,还要从赵家出门,真是……”
                        “欹呀”一声,姜家的大门打开,喜娘搀出来的新人美艳丰腴,果然就是刘氏,此刻因为加意梳妆过了,更是显得容光照人。
                        刘氏刚一踏出家门,姜家的大门就在她的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哼……”刘氏的脸色一冷。
                        ——姜家这两个老不死的……难道还真的要我在姜家守一辈子?说起来,姜平活着的时候对自己不错,所以他临终的时候也就答应了他要在姜家守节终老,可说到底,那不过是安安将死之人的心罢了,谁知这两个老的就当了真?也不想想,自己今年不过十九岁,姜家虽然家业小康吃穿不愁,可守着两老一小,这冷清清的日子怎么捱?难得莫员外不嫌弃自己二婚,肯明媒正娶,如此良机怎么能错过?
                        一拎罗裙,刘氏袅袅娜娜地向轿子走去。
                        一条黑影就在这时从斜刺里扑了过来,因为速度实在太快,所以没有人能看清那是什么。
                        人们所看到的,只是刘氏捂着脸在地上翻滚惨嚎的样子,鲜血从她的指缝里流了下来。
                        ——她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壮硕的黑狗,锐利的白牙掀露在唇外,犹自悻悻地呔着。
                        有眼尖的人认了出来:“这不是姜家的二虎吗?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迎亲的轿队遇上这突然的变故,也一下子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马背上披红挂彩的新郎倌。
                        新郎莫员外倒是决断得很,不到一刻,已经拿定了主意:“这亲不用迎了,收队回去!”
                        ——虽然看不清刘氏伤势如何,但看她血流披面的样子,显然容颜尽毁,不复往日之美,自己怎么能娶一个疤脸婆子为妻?好在尚未成礼,就此一拍两散最干净不过了。
                        刚才还锣鼓喧天的安里巷很快就静了下来,只剩下伏在地上哀哀痛哭的刘氏和那条黑狗。所有的门都关得紧紧的,并没有人出来安慰刘氏。
                        刺骨的疼痛中,刘氏的耳边恍惚响起了亡夫姜平和自己的声音:
                        “……芳儿,我死了以后,你可要好好抚养我们的女儿,替我照顾爹娘……”
                        “……放心吧,我一定会在姜家守节终老的……”
                        “……你这么年轻,只怕……”
                        “……你不放心吗?如果我食言,到时候你就让二虎来咬我好了……”
                  


                  79楼2010-05-31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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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驴冤
                        
                          阳光从树冠的缝隙间照射下来,几只不知名的雀鸟在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鸣叫着。漫坡都是新开的白紫野花,三三两两相拥成簇,在暖风中轻轻摇曳。
                          于新墨躺在草地上,简直连手指都不愿再动弹一下——为了外婆下个月的七十大寿,他赶着到邻县给表舅送请贴。现在回程,遇上这样的良辰美景,心醉之余,也令人懒得再不想挪动半步。
                          本来只是想让代步的黑驴歇歇脚,啃食点青草就继续赶路的,结果自己刚一坐到草地上身子就直往下滑,渐渐连眼皮也沉重起来,仿佛再也没有力气撑开。
                          正要昏昏睡去,忽然听到身边似乎有什么动静,于新墨勉强睁眼一看,竟然是树上系着的那头黑驴,正昂着头四顾浩叹:“离开此地数十年,想不到依然风景如旧!可谓物是人非了。”
                          于新墨这时哪里还有睡意?一跃而起,扑到黑驴身边,喜道:“这可是前人笔记中常有的物化人言了,想不到今天能给我遇上,这也是难得的缘份,你我从此可以共行共谈,不怕旅途寂寞了。”满心指望黑驴会答上几句,谁知那驴子却低下头来啮着草皮,仿佛方才说话的并不是它一样。
                          于新墨自然不肯就此放过,反复开导,甚至约为忘形之交,黑驴却始终置若罔闻,只是一味低头食草。
                          于新墨是急性子的人,见说不通,一气之下,便挥起了皮鞭,黑驴跳掷狂吼,却始终不曾再吐出一个字来,于新墨打急了眼,最后竟然弄折了一条驴腿。眼看这驴子既不肯口吐人言,又不能以之代步,百无一用,于新墨只好把这头犟驴卖给了邻近的屠户,自己垂头丧气地徒步而归。
                          听说这件事的人无不捧腹大笑,只是不知道当时倒底是于新墨睡意朦胧错听了,还是这头黑驴夙生冤遣,才会有这样的奇报,要激得于新墨怒杀了它?
                    


                    80楼2010-05-31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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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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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和她道过别了。
                            然而她还在顽强地活着,
                            忍受着疾病带来的强烈痛苦,等待着。
                            “我等志雄。”她对父亲说。
                            父亲当然知道志雄,
                            从她三岁开始,志雄就陪伴着她,
                            她上幼儿园,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工作……
                            志雄一直陪着她,
                            她有空就和志雄说话,有时会说上一整夜。
                            她和志雄,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是无话不谈的知音。
                            然而父亲却没有见过志雄,
                            事实上,除了她,没有任何人见过志雄。
                            因为志雄只是她想象出来的角色,
                            志雄只是她的一个梦,一个伴随了她二十年的梦,
                            完全只属于她自己的梦。
                            父亲抹去了泪水,惊觉眼前站着一个年轻人,
                            “伯父,我是志雄,我是来和她告别的。”
                            年轻人风尘仆仆,眼圈通红,似乎刚从外地赶来。
                            父亲惊讶地把志雄带进了重症监护室。
                            她非常开心:“志雄,你终于来啦!我很想你!”
                            志雄坐在她的病床前,和她聊天。
                            她的脸上又有了血色,还有灿烂如阳光的笑容,他和她愉快的交谈着,重症室里散发出生命和青春的味道。
                            当黄昏到来的时候,她终于平静的去了。
                            而志雄,在她的呼吸渐渐停止的时候,身体也慢慢变得透明。
                            当她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秒,
                            志雄也在空气中消失了。
                          
                            志雄只是她的一个梦,然而,志雄毕竟是她最好的朋友。
                            当最好的朋友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怎能不去告别?
                      


                      82楼2010-05-31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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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楼2010-05-31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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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戏
                              
                                海丰的寺庙里多狐狸,这是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的,路过这里的行人,常常冷不防就会遭到飞石扑面的戏弄,要不然就是头上无缘无故地落了一堆鸟粪。如果有人因此破口大骂,那么,就更会有一团泥土飞过去塞住嘴巴,弄得人哭笑不得。
                                不过这些狐狸对于新近借在东厢设帐授徒的李学究还是比较客气的,倒是从来没有去挠过他的安宁。大概是这些畜类对读书人也还有几分敬重的缘故吧。
                                后来李学究渐渐也听闻了此事,光起火来,自告奋勇地跑到佛殿前,指天划地,把那些狐狸厉声呵责了一通。
                                说也怪,从李学究骂过之后,那些狐狸似乎一下子都销声匿迹了。乡人们都说这可真是邪不压正,李学究到底是有大学问的人,连狐妖也要让他三分,李学究一提起此事,就面有德色,沾沾自喜。
                                到月初,那些学生们的家长照例到东厢来探视李学究,顺便给付下个月的束修。有人又提到了此事,李学究自然大吹大擂一番,正手舞足蹈讲得过瘾的时候,忽然从他的袖子里掉了一卷东西。不等李学究弯腰,站在他身边的学生已经捡起了它,顺手翻开一看,所有的人都脸色大变——只见上面绘制着无数赤裸男女,肉体横陈,姿势千奇百怪——分明是一本春宫秘戏图册。
                                李学究的脸一下子红成了秋天的柿子,家长们也都阴下了脸,纷纷告辞了。
                                第二天,一个学生也没有来上课。李学究自知无脸再待下去,夹着铺盖灰溜溜地走了。
                                ——狐未犯人,人乃犯狐,已属不智之举,偏偏自己又所行不端,一下子就被抓住了痛脚,李学究此举真可谓是自取其辱了。
                          


                          84楼2010-05-31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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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楼2010-05-31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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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毒
                                  
                                    拇指粗的麻绳被拉得笔直,不停微微颤抖,显然已经绷到了极限。
                                    麻绳的这一边,是一头硕大的水牛,另一头,则是一个粗黑肥壮的汉子。看情形,这一人一牛僵持在这儿已经很有些时间了,各自的身上都已经被汗水濡湿了一大片。
                                    “唷,王屠户,又进了什么好货色啦?”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中,有熟识的人调侃道。
                                    “妈的……犟牛……”显然怕一开口泄了气再也拉不动这头牛,那王屠户咬着牙,老半天才倂出这几个字来。
                                    ——自打做屠户以来,可还真是没碰到过这样的牛,打从被卖一刻起,也许知道了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悲惨命运,它就死活不肯跟着走。强拽着刚走了两步,一松劲它倒退还了三步。打它,它索性就往横里走,磨得王屠户团团转。从卖它的黄老大家到这边不过两三里地,竟然足足走了三个多时辰,又累又气的王屠户窝了一肚子的火:“等到了地头,一定要把这头该死的牛千刀万剐才算解气。”拼着这样一个念头,王屠户铆足了劲,才算把它生拉硬拽到了离自己的肉店不到二十步远的地方。
                                    谁知这头牛可真是会作怪,眼看着死将临头,竟然又趁王屠户松口气的功夫,奔到了近旁的一家钱庄门口,跪在那里不住叩首。
                                    钱庄老板和王屠户本是相熟的街坊,刚才也凑在人堆里看热闹,知道原委,见这头牛一边磕着头一边流泪不止,倒是动了恻隐之心,便对王屠户道:“这牛怪可怜的,不如把它卖给我吧,我也算是积点德。”见王屠户只是摇头,又道:“价钱多加一些也不妨。”
                                    谁知王屠户咬牙切齿道:“这头牛太可恶了,我非杀了它不可,就是给我一百倍的价钱我也不卖。”钱庄老板见他说这话的时候怒目圆睁表情狰狞,不由打了一个突,正要再劝,那牛忽然一跃而起,垂着头自动地向王屠户的肉庄走去。王屠户见状冷笑一声:“总算知道认命了!”众人见那牛不再强挣,已无热闹可看,也就散了。
                                    杀了牛,又烧开了锅,王屠户用小火把牛肉慢慢地炖在灶上,因为累了一天,他连脸也懒得洗,便倒到了床上。等一觉醒来已经是四更天,王屠户便起床去看肉烧的火候。
                                    这一去老半天也不见回来,王妻以为他大约是忙着收拾杀牛的家什,也不以为意。等天大亮王妻起床去烧早饭,才发现王屠户不知怎么身子栽倒在牛肉锅中,上半身和牛肉一起烧得熟烂,连分都分不清了。
                              


                              86楼2010-05-31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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