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突然下起了小雨,密密麻麻,空气也变得朦胧。有个女孩,在雨中小跑着。她叫张小雅,刚毕业参加工作不久,时间挺宽裕,出来溜达,走到这条旧街道,就碰到了这突然而来的雨。前面一米多宽的屋檐,是她将要躲雨的地方,等到她靠近,她竟然发现屋檐底下有个简易的理发摊。一张木理发椅子,并不大,刚好能坐下一个身材适中的人,杉木板的材质看着有点发黑,看来这椅子有点年头了。由于空间逼仄,椅子的一条腿正好压在雨水井井盖上,正前方是一面普通的方镜,挂在两根裸露的PVC雨水管中间,既简陋,又透着对称的美学,看来这理发摊的主人还有点意思的。同样地,由于材质差,还有风吹日晒,这椅子看着有些破了,要不是椅子下面和后面用木条加固过,很可能就已经散架。座位上,有一团揉着的白布,看着很薄,也不大,但是很干净,很精致,也许这个理发摊主也是颇精致的人。张小雅左右看了下,并没看到一个人,可能理发师回家做饭去了,所以也不知道这摊主是个老头,还是个阿姨。没一会儿,就是一阵风刮过,雨也淅淅沥沥大了起来,张小雅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走了几步,钻到了屋檐下,与理发摊来了个零距离接触。如今,突然靠得这么近,她竟然鬼使神差,是命中注定,是既怕又毅然决然地,轻轻地坐了上去。她左手攥着那块白色遮布,紧张,激动,手心都有点微微冒汗。她有点局促不安,先是回头看了周遭,确定没有旁人,才放心地仔细观察这个理发摊。视线的左前方,是一排黄色的燃气表,表盒的上面有点类似简易“梳妆台”,摆放着推子,剃刀和毛刷,还有一个不大的黑色的神秘木箱。一根黑色的电线向上延伸,看来这个理发摊主要么住在楼上,要么认识楼上的人。台上挂着一块废纸板,写着潦草的字,最上面是“理发请拨”,下面是姓名电话。小雅看得好羞涩,生怕自己会打个电话,但她知道,自己根本不会那么做。台下是一张废弃的胶合板电脑桌,凌乱不堪,旁边靠着两把扫帚。视线的右前方,挂着好几条毛巾,最左边的蓝白相间,稍显干净,往右则是越来越旧,也越来越脏,也不知道给多少人擦过头发。最脏的毛巾下面,一个白色塑料盆子架在钉起来的木架上,高度和理发椅扶手差不多,估计洗头时得完全把腰弯下去才行。身后的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声音减轻了她内心的紧张,她心想,下雨这会儿理发师应该不会来,多坐一下也没事,索性放松的情绪,翘起了二郎腿,仰起头看着前面的镜子,这才发现镜子都裂开了一条缝。毕竟这是她长大以后,第一次坐上这种简陋的理发摊,她拿起手机拍起了自拍。她想不到的是,此刻,有一双眼睛正俯视着她。雨飘飘然而来,窗外的人躲雨,窗里的人看雨,这个俯视者便是看雨的人之一,名叫陶泽宇。他所站的位置,恰恰是理发摊电线的源头,陶家给理发摊免费供电,周师傅免费给陶家人理发。当他推开窗看雨,忽然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妙龄女子,被她吸引。这女生正坐在理发椅上,他兴奋,又心急,兴奋的是终于能看到年轻女孩在理发摊理发,心急的是,偏偏不凑巧,这周师傅不在。他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师傅的电话,请他务必快点回来,有人等着剪发。虽说陶家和周师傅有约定,剪发免费,可这几年来,陶家从没到这。这也正常,若非上了年纪的街坊邻居,一般都不会来,正因如此,周师傅一直觉得欠了陶家人。这还是陶家人第一次打电话给他呢,还催他快点过去,看来,这个顾客是陶泽宇的亲朋好友,周师傅连走带跑,也没顾得上带伞,冒着细雨往前赶,怕误了事。作为隐性发友,青春期后的陶泽宇既怀念小时候那种简陋的剪发环境,又对这种场景感到莫名的羞耻和冲动。泽宇的卧室窗户,正好可以看到理发摊,虽然他曾想过在这个理发摊理发,但也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他怕被街坊邻居看见。可这次却不一样,他害怕理发椅上的女孩等不到周师傅就走了,他就错过这最美妙的风景了。这女孩,留着自然的中长发,披在肩上,被风吹得稍显凌乱。一脸嫩嫩的胶原蛋白,皮肤姣好,看得出这个女孩二十左右,跟他差不多大。他想着想着,心急如麻,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便不想太多,换上衣服就下楼,奔理发摊而去。小雅呢,此刻还浑然不觉,她拿着手机摆拍。正面拍,左侧拍,右侧拍,又仰起头看着自己的头发,心中不觉一笑,自己的头发竟然留到这么长了。“妹子,稍微等一下,周师傅马上就来了。”这声音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吓了张小雅一跳,她赶紧从椅子上起身,这才发现屋檐下多了一个清秀的男生。“哦,周师傅是谁?”张小雅听得云里雾里,随口一问。“周师傅就是这里的理发师啊,你不是要来理发吗?”泽宇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那块废纸皮上写着的名字。小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明白过来,心中顿觉害羞。可,这纯粹是误会,她正想怎么解释,就发现一个老大爷往这边走来。“泽宇,不好意思,我不晓得你朋友要来理发,下次提前告诉我呢。”周师傅气喘吁吁地说。“周师傅,你误会了,我只是看到这个美女坐着等你来理发,所以就打电话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