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罥眉如烟柳,细若一弯新月。在她的眼底小池宝镜般无半点涟漪,皎皎的、静静的,波澜不惊,可洞察人心。我少见一双足矣直视我的眸,帝王妃御居高临下,只会俯瞰我的头颅;珠鬟宦官卑躬屈膝,只敢舔舐我的脚底。而她,眼里无怯无喜、无悲无狂,如此坚毅、开诚布公,实在是个狠戾的角色。一纸花伞将湿漉漉的我罩起,风雨从我的身畔穿过时,让人感到片刻的安心。那方递来的手帕有着勾人的香息,我敢确定。
“你脸上的究竟是泪,还是雨?”
“自然是雨了。出门匆忙忘了撑伞,雨打在脸上误教您当作泪痕了。”
坐在沾染青苔的石阶上,细雨簌簌同风坠落,凝成珠抹浸湿了衣袍,藏蓝色的衫晕出一爿暗印。银珠嘈切乱作急雨,再未有绣伞的庇护之前,我已然湿透、浇得狼狈。我抬起头,一双湿漉漉的眸盯着她的脸、她向我递来的手。我想,此刻在她的眼中我无非是一个狼狈的、可怜的、怀有心事的少年郎,并非是觉罗的冠冕、贵胄的光环、百姓的供奉,单单是我。
姐姐我害怕。我怕我的一生都在下雨,像今天这般,把我浇得湿漉漉的,很冷也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