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龙牙
其一:毫无征兆的
序
我真是毫无征兆的怀念起燕狗牙的音容笑貌,虽燕侍是狗,听不懂人话,也吐不出象牙,可他所谓拥有“拳拳赤诚之心”是不掺杂欲望与杂念的,亘古亘今也会叫人动容,纯粹的像易折融化的冰,置于冬日时,能活三个月,置于酷暑时,我会记得去坟头为他上香,一柱高香,海牡蛎口味的。
正文
燕龙牙其实并不是一个极纯粹武夫,袒胸露乳拿着剔骨尖刀,鲁提辖那样的人物。他与我在上书房鸡飞狗跳了许多年,也读过许多圣人书叫书本浸淫过,却仍旧活的大大咧咧,等到我开了府,他也回去作他的燕大人了。他的脾气秉性我其实也大多通晓,诚然,我或许应该站在他身后,给予他一定的支持,叫他仍然俯首熨帖的作我的哈哈珠子,为襄贝勒行事。
燕龙牙更肖他的名字,蛇头虎尾的,很冲动很暴躁像一只西洋进口的黑白花色的大狗,瞪着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并不温驯。大约是无声的叹息——其实我想笑一笑的,只怕以现在他的暴怒,雷霆万钧,只要我肯一笑,沙包大的铁拳就能熨烫我的脸颊,而后我们一边谈判一边恭敬的满地找贝勒爷的大颗白色的牙齿。
他大约是挚爱着这一片土地的,很赤诚的,把这片水域郎阔进了胸怀,就像我在都皇城庙见到那些不肯离去的学生,把隍城庙充作了第二故乡一样,他大约也是,临别时候,也要杨柳依依折下一枝垂挂着露水的嫩柳。
“你发什么疯,你有没有脑子?你没有脑子是吧!”
这是一件玄色——大约是玄色的铠甲,并不是那种很刻板印象的银光照铁衣,在烛火下其实看的并不怎么真切,很暗淡,灰扑扑的一如门口的汪洋。这很难,我很想揪住他的领子质问他,可这件衣服密不透风,我只能很勉强的摁住他的脑袋,卡住他的脖子。
不与竖子谋。
滚——
尾生
收回前言,他就是那个袒胸露乳操剔骨尖刀的鲁智深,是一个十足的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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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你见过中元节烧纸人吗
不甜吗,很甜的,但我尝的很苦涩,大约是嘴角的血腥气污染了原本甜腻的气味,我尝着分明很苦。我见过凌晨四点钟的北京城,那是有一些过分落寞的萧瑟早晨,浓夜将清冷瞬裁剪作了碎片,冻结在了我的梦里,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他们就会变成一把把掩日断水的宝刀利剑,直捅心肺。
你见过中元节烧纸人吗,纸人即便被烧成炭,仍然有一副活人的躯壳,你仍然能找到它的脸孔、四肢,去分辨哪里是手哪里是腿,他仍然撑着那副骨头架子,可只要你往上踩一脚,就会发现它急速的坍塌成一滩灰烬,倘若没有燃烧干净,还能看见一些猩红的滚边,那也不是血肉,是我的模样。
就好比溺水的人再一次重获新生浮出水面的时候,总会咳嗽两声,就像婴孩从另一个世界的甬道缓慢爬出,总要发出一些声响证明他是鲜活的。我听见济南这两个字的时候,很顺手就摔了手里的碗,蜂蜜水一扬,蚂蚁很快就会抵达。而同那一枚悄悄陨落的酒杯不大相同,它掷地有声,迸发出粉骨碎身的响动。
实则我认为燕龙牙并不比我自己更了解爱新觉罗训彧本人,他所认识的爱新觉罗训彧的确比襄王殿下更早的出现,可他仍然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们是画等号的,一个在蜜糖罐中长大的皇族贵胄,认为我仍然可以去同周生生索求,可我则不然,我是先于爱新觉罗认识的训彧,是一个谦卑的、宽忍的人物。我并是要等着将一切供奉眼下,宛若摩诃萨埵睇去广阔空洞的一目。我实则所有的挣扎,无外乎因为重视爱惜,我仍然在犹豫,要不要去打破那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宁静。
我认为我足够了解自己,是可以坦然的放手,一别两宽各自相安,而我只会在有明月的夜晚,在酒精的作用下会想起那一盏海棠花。可我很难掌控我全部的神思,就好似现在分明没有明月,太阳将要腾起了,我的酒也快醒来,为什么我还会想念那个模糊的影呢。
其三:你看见了那些蜂窝吗
我这时听闻他的话语,露出很嘲弄的微笑,他时常以一种苦修士的模样自居,赤脚在大地上行走,任风雨刮过脊梁,分明肉体凡胎却怜悯众生,想要作开眼的佛陀、观音、修罗,势必要以一盏佛光要普照大地,哪怕是为人类窃火,被恶鹰啃食三万年也甘之如饴,可大约苍生不晓得,他们的肉菩萨决议在今日休沐,预备闭眼了。
“你看见了那些蜂窝吗,里面卧着的可是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
真是抱歉,我对于他口中百姓的安于乐只有一丁点的热情,那是棣属于凌晨三点钟忽然的回光返照,是一种灵魂的兀自苏醒的自我感动,与我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我并不关心草芥——稍安,我并不是以他口中“圣人之子”去嘲弄这些所谓的黎民,慷慨的为他们打上“草芥”的标签。这是一种夸耀,一种赞美,我虽说他们弱小,却感慨他们顺应天命的美德。
我的确钻研某项东西,很多年后是否会称之为某种革新,那我不必知悉,届时我的肉身已经腐烂,在棺椁里败作一团肮脏乱絮。而这种革新的本质是相当温和的,所谓的苦难皆是那些苦行僧、苦修士们自顾自按上的一道可耻光环。折腰血肉,他们称之为流血与牺牲,将苦难当袈裟,铺就成自己的成佛路。人与草芥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我们没有扎根在土地里,但我们仍然乖顺风向,羸弱渺小,任由被吹向左或者右,而其中有一小节枯草被风吹断,倒向了另一侧,人们就会振臂高呼“这是改革的阵痛”。没有人可以扭转乾坤,时代是绝无可能允许人依靠双手去改变的,这是无稽之谈,哄堂大笑的,我深以为然。
我们不会被时代的车辙所碾压,因为人绝无可能奔跑在时代的前列,他们只能一小会的搭乘一小节东风,偶尔窥探一下天际。很可惜唯有矫揉造作,才是人的本性,与所有动物唯一的区别。
“你只是一柄刀,哪怕有朝一日落得粉骨碎身,人们也只会像感慨“青山有幸,白铁无辜”罢了。你应该感谢我带你乘坐上了这一叶扁舟,而不单单只一顿螃蟹的宴席。”
燕龙牙的那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曾几何时我很纯粹的认为他是被当做“好人”以后的骑虎难下,实则他是以民心作鸦片,在吸食一种很金贵的膏剂,日复一日的上瘾,饱受摧磨,直到某一日毒发身亡才算圆满。
而对于民心、民意这种鸦片汤剂,我浅尝辄止,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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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亲王五层金棺也可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