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去自杀的河流今年凌汛了,沿着河岸往上走,你能看到一片片被顶起来的,像裤裆一样的冰块。”
我知道他说的那种裤裆,就是那种一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男人的裤裆。
他回头看我,眼神里惯常有种恼人的幽默,那种粗俗,冰冷,没良心的幽默。突然他一拍双手,笑着看向我,似乎很不满意我在愣神,笑的虚假又微妙,就像你在电梯里放了个屁,没人说什么,但为了缓解你无人在意的尴尬于是挤出点笑来的那种笑。
这会儿我不觉得他幽默了,他在无声的质问我,我一向讨厌被质问,尤其我自己质问自己的时候,总想着死了算了。
“懂吗,我死不成啦。”
“关我屁事,你非得死在河里?”
“不成,我得等春天。”他像是没听见我的话,叉着腰站在岸边,看起来是在感慨一样,实则从背后看完全是在撒尿,我们这镇子不会因为你抓了一个往河里撒尿的人就给你钱,我们这没这个营生,这里是个穷乡僻壤,喝口水都得打井的地方。总之,他就这么站在河岸边,一言不发。
这个**准以为自己是希特勒,在对着空荡荡的河流展现他演讲时沉默的力量。
“你妈的你非得死在河里不可。”
眼下我是这种沉默的唯一受害者,我得说点什么。说实在的,再吹会儿冷风我就要生病了,我肯定自己会生病,因为我就是这种人,一旦出门遭受些恶劣的自然气候之类的就肯定会大病一场,然后半死不活的躺几天,前年我受了风寒,几乎以为自己活不成了,白白的就要给病痛杀死了。那时候我就挺怕死的,尤其怕那种痛苦的死。
但我每次都莫名其妙挺过来,去年我吃了点牧场上的野草,然后腹泻了好一阵,这例子跟气候没关系,但我想说我就是这么一种人,干什么都不成,还要担着随时会死的风险。
“你说的对。”他又开始没良心了。
“那你明年再来,或许等春天再来,再不济就等到夏天。”
“我的河流没有夏天。”
操了,这**真以为自己是个诗人。
“我回家了。”
“我没家,我连可以死去的地方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