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是边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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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是瞬间认出,想要喊他的名字,但嗓子像是被糊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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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熟悉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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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瘦了,又没睡好吧,眼眶都陷下去了,眼下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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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视线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两秒,又转过去了,不带一丝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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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就像几年前同桌说的那翻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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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他有什么用,人家又不认识你,还给他发私信,人又不会中文,也不会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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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见到你也不认识你,还想去演唱会,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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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只是反驳:私信阿爸会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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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的,我很无力,却没法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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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又回到了当时演唱会的状态,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恍然才发觉那个人影似乎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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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起来,转过身,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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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什么玛丽苏男女主角的故事发生,他只是毫无情绪的撇了我一眼,与我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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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依旧呆立原地,静静的看,看那块礁石。在哪儿,不过几秒之前,还坐着一个令我魂牵梦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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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秒的起身,擦肩而过,只剩海风与我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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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回头去追逐他的身影,反而庆幸没喊出他的名字,如果被他知道我是他的粉丝,那他会不会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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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小镇有种魔力,它平和、安静,让人卸下防备,这里的每个人都简单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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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会是很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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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弯下身,在礁石上坐下,在他原来的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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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到家门口,雁矢已经抱着包,在门外石阶上坐下,玩着手机,旁边还有一个稍大些的包静静的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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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见是我就开心的朝我挥挥手,神情还有几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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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弯弯唇角,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朝着她挥了挥,见她眼睛都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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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弯腰开门,雁矢就拎着包慢悠悠的跟着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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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就把包都往沙发上一扔,将身体置身于柔软沙发的怀抱中,又把抱枕一把扯过来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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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过几秒,她一咕噜起来,抓着那个稍大些的包,说:“这可都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应有尽有,这小镇清净是清净,但总归没大城市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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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到她旁边,见她眼睛里仿佛闪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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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线颤抖的说:“姜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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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垂着头,双肩不停的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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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地用双臂圈住她,她颤抖的双肩,一下两下,轻拍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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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要是我一开始就上去,也许...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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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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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他特别好的,他真的特别好,你都不知道,你每次一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偷偷托我和蒋瑶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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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次生病忘记带药,是叔叔偷偷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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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雁矢说了很多,说了父亲对我的好,对她们的照顾,我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偶尔,那几张纸巾,偷偷擦眼泪,我还在雁矢的背上铺了两张纸巾,她当然不会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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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本来以为眼泪在那崩溃的一天就流光了,谁知我的眼泪储蓄竟然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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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该笑我是个爱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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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会不会也嘲笑我是个爱哭鬼,还有他会不会笑着轻刮我的鼻梁,在我的记忆里,好像一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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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雁矢说的那样,那我的父亲真的太可爱了,只是为什么不让我知道,那是我从来就渴望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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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我送雁矢离开这座小镇,临别前,她又说了一大堆,那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就像突然换了个人,真是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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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总让我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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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没告诉蒋瑶,自己偷偷就跑过来了,问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打死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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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开小镇的最后一句话是“姜祈,你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两次大哭后就不许再哭了,你哪有那么多眼泪啊,再说,都过去了,最可怕的事,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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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雁矢眼里,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死亡,那是天人相隔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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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航船在海面上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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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雁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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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了紧外套,感觉有些冷,风好像透了进来,一直往我骨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