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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营2,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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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8-05-16 09:54回复
    【每当下雨,尤其是下起连日的雨,这在京中五月最为常见的景儿,亦是最让人紧张的日子。新运来的几箱档案,都是各地陆续送上,尤以边陲最密。旮旯里头本就积了潮,没风便散不出去。虽未有小时发洪那么遭罪,但核对和保管,着实老大难。我使唤不起那帮老人,手底下唯一一个带久的就是老二。虽说我总觉着他还是太嫩,可磨练磨练,谁不这样过来的?】
    老二。【喊一嗓子,不应。抬眼看了天色,晌午了这是。没多久就该去午食,可他人呐?转悠一圈,有人可有眼力见,近密着朝我道一声:别找啦,人今儿没来!我说,可今儿难得放晴,你们哥几个也得拉练不是?营里谁今儿敢休假啊?——你家那小二呗!】
    【一阵哄笑。不争气的、见可怜的、同情我的、看好戏的……约莫就是这些个乱糟糟的玩意儿惹的罢!走到营门口,越等我是越心里突突,直到见他人影慢吞吞近了,冷冰冰问一声,才来?他没听出,见人多着,又泛出那股子腻味人的乖劲儿。我说,你今儿甭跟我装。你到底什么样,自个儿心里有数。奇了嘿——人竟红了眼眶,还犟嘴,甚么不过晚一时便大题小做,诚心要在人前难为云云……我真捺不下这口气!】
    【谁先出手的?不好意思,记不清。三三两两过来拦时,富察二少就倒地上。拳头是蹭破层皮,不碍事。先前他往我下身蹬,兴许那招让我踢出去一腿,才给人踢了个动弹不得。这会儿就觉着眼里噌噌热。】
    走啊,围着我干啥?啊?【站定不动,盯着不远处一滩烂泥晒出臭味的场子。】谁也别扶他。他今儿起不来,算我的。


    2楼2018-05-16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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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有劣根的。从前看老二听话却不够机灵的时候,自个儿宁愿多耽搁一会儿把东西接过来赶完,也不爱再费口舌差使他去做。那时觉着本就是扶个油瓶的事儿,人跟了我,不能总受屈。可眼下,他一句句地脆生质问“凭什么”“你出不了头找我撒气么”,往日的那些他忘了、我以为我忘了的一件件都浮起来,正经得出一句结论——】
      谁活该伺候你么。【呵出一口土腥味的寒气。】稀罕。
      【好么,这厢又有那看戏的里头窜声问“怎么算”,偏颈冷对,见得竟是位贵气非常的主儿。眉心微颤,】
      怎么算?我打他三拳,踢他一脚。没伤脏腑,该数几声爬起来,我心里有数。【余光里,趴着的又一哆嗦,再忍不住骂】净学下三滥的把式,忘了该怎么像个人样?你丢不丢人!
      【一扫,默了半晌,缓道】
      老少爷们,今儿到底该怎么算,觉着轮得着您出声的,爱留么我擎等着您发话。轮不着的……我玄津还有几分面子没丢尽,改日请大伙喝酒赔罪。
      【此言一出,三三两两便搭脖去了。原地未动的,除了缓缓爬起来的,仍凑近的还就剩这位。】
      您——【淡问,】要管上一管呗?【脚底仍扎根。】请罢。
      【对,我不肯多一句嘴问他官职。人人眼中不过是赶上一场戏,散了场,何去何从,没得管旁人活法。他若非要管,那算我的——我敢作敢当,只为这一年多的辛苦和坚持,不成为自个儿眼里的笑话。】


      4楼2018-05-17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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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想的一招招尽是担当、破罐子破摔,但……我又不傻。话是为着镇场,也叫趴着的那个,见识见识他眼里的缺心眼老大哥到底是怎么个肝胆两照的人。而今该砸的砸了,该亮的亮了,招式已老,见好就收——】
        成。您是明白人,先前玄津无礼,给您赔个不是。【一抱拳,筋骨活络开,这会儿不必俨然,自成气度。】是,玄津是我。营里头的兄弟都喊我名儿,您是文人,我字匠师,您随意。
        【地上的立起来了,欲言又止。可我这会儿心里极厌,且意冷:都这时候,还有必要说甚么?故而只作不见,视线仍凝。】
        您懒得管事儿……【笑音儿微泄,】那这是,想管管我了?
        【两手向身侧摊开,毫不防范之姿,腰身前倾一敬,又自然挺直,正是箭搭弦上,不紧不松之分寸。】
        玄津,候了。


        6楼2018-05-18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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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乍闻这词,微诧。姑且高高抬了,轻轻一搁。】承蒙高看,额勒贺。
          【我本一副似松实紧、不吃软硬的架势,可两句话下来,不得不承认,他讲的很在理。理这个东西有两条路,一条是礼法、传承那一套流进骨子里的,或有百般抵触,到底容忍低头。而另一路是做事的道义、成规。它在千个人嘴里渐渐变了味,谁掌权便听谁的。可实际各人自有修行,底线之上,克制是为着更显得像个“人样”。】
          【这东西要我讲,讲不明白。我是想得多而很少讲出甚么千钧话语来,惯常爱任人滔滔,这会儿却也恳恳切切应。】
          是,不值,更称不上本事。
          【他并不好端与我对视,仍坦坦讲。】
          纵是烂泥,先前叫烂泥糊了眼的也是自个儿。这会儿总算扯个干净,才喘上几口透亮儿气。为着这口气,您说,值吗?【留一刹肃了,又道。】俗话讲,杀鸡焉用牛刀。可今儿非得出鞘见血,才不叫这刀刃锈了……【缓缓吟罢,很温和地问。】到底是谁,落了个——下乘呐?
          【两声反问,不为一纾臆气,亦不为咄咄逼人,只因想到活出个“人样”,眼前就浮现那景儿:戏台子上,扮关平的压步一个亮相,翎子朝天地搅晃。不过一个小小配角,混在那关公曹操的堆儿里,也好过一出舞威风的“青石山”。】


          9楼2018-05-20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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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话很像绕在指间的柳叶刀,薄、轻,却剥开皮肉,切入血管。一想到那种画面,心是不禁抽动一下,眼睛却倏地亮了。久违的颤栗感,十一那年……不,那岂能与今时相比。又能转到璎珞岩冰湖上的画面——同样一个人,究竟是时势造化,抑或这一年多的磨练,已教我改了气貌。】
            【只这一时一地,确是不同了。】
            您抬举。【拱了拱手。】惭愧惭愧。我几分本事尚心中有数,说服人是不能的。至于自个儿……【一吸凉气,】得您宽容,问出这两声,才觉着豁然开朗。
            【粼粼天光洒落,眉眼阔。】
            谁都能为我觉着不值,可我总得——想个法子,成全自个儿,是不是这个理?
            【袖口捎起风,鼓鼓地,发着沉闷的响动。又咬紧牙根似的,哎一声】
            不用明儿,今晚就得悔。可悔完了,我还是这气性。顶多——下回见着烂泥,先动手铲了!
            【烂泥也不是好铲的,一顿,说笑道】
            兴许……能跟您借个铲儿。


            12楼2018-05-20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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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勒贺讲的话又晃晃让我想起一些人,很老成的人。记不清那时怎么答的,总之那日光像漫天都是乌黢黢的晦夜,一点烛光幽微。便晓得那答案不能令人满意,而我浑身上下,到底没一分能让人满意的所在。你会明显地意识到自个儿是与那些人隔了一道琉璃罩,虽然,那罩子何时套上去的谁也不知道:只他们好像走着走着,一回身就见着百世“沧桑”了。因而对你,格外地悲悯,听了你的话,像是很好笑的笑话。直到你也走着走着,一回身就懂了。】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诓我能得甚么好处。【跟上他的身形,一前一侧的,我尚有余力转个半身,交错着步伐悠悠地走。】这会儿问你借,保准不会诓我。至于养肥、膘顺了,【伴着垫步,脑袋点两下,抬手往颈间比划】引颈就戮,不费事——不算你额勒贺诓我。
              【又抬眉,】
              还能开出更高明的条件?


              14楼2018-05-21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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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时辰,自有天收。
                【是夸我么?讲不清。便是看不上的,也得对我这甘之如饴的模样失语片刻。好罢,湛湛晴空,一时畅快,直想绕了鞭子就唿哨来燕子红——】
                自知今日身不死……【小调尚未意尽,眼前便多了块沉甸甸的牌子,拎起定神一观:】睿、王?【一怔,靴头抵上靴跟,微晃了晃。又翻过牌面,真必是真,那此人便是,当今的三皇子?竟是乐了。】
                好么,这么大的来头!
                【乐罢,舌尖一吮,似杨梅酸津。】
                究竟是得这般才,【又顿,】不,正是此时,此景才好……【未尽之意,却不再提。快两步追上,唤道:】
                跟!诶,额勒贺,【笑出,】往后指不定不让喊了。额勒贺,【诚切,】谢谢。
                【往后是有了一条路,但未趟进那条路前,我仍得把脚下的荆棘斩了——这阖该我收尾的,额勒贺不会帮我。畅快是一时,可更多的日子,不仅平平淡淡,还百般折磨。我没想过青云之上是闲卧观世,是只有那儿更对得起我。】
                【我也好,对得起自个儿。】


                16楼2018-05-21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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