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起端妃桌上的梨木小刀，举起就要向胯下挥去。“温大人，住手！”不是别人，正是玄汾。温实初迟疑片刻，扔下手中的小刀，苦笑一声：“王爷的让微臣澄清的机会都不给么？”“温大人真是糊涂，自古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人若真是这样不但不能使大人澄清，还会让他人落下话柄。大人若真想澄清，不妨就让流言传下去，因为流言终是留流言。”
温实初先是一愣，再是一拜到底，“谢王爷救命之恩，方才一席话，使微臣如梦初醒。”看到这场景，我心才稍放下，又十分感念玄汾方才劝说时，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在危乱之间尽量拆开我与他的“关系”，不露痕迹地向他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正对上他那沉着而意气风发的目光。皇后朱唇又起，慢慢道：“九弟似乎与温太医关系不错呢。”我心中不免一沉，但见玄汾微微一笑，欠身道：“皇嫂此言差矣，臣弟不甚入宫，能见到温大人的机会更是寥寥了。”玄凌“嗯”了一声，起身道：“朕乏了，闹了一天，也该散了，以后若是再有怀疑朕与淑妃的孩子们的人，皆与静白同！”片刻的鸦雀无声，过后，传来的便是李长那声尖哑的“摆驾养心殿……”屋内齐刷刷地传出“恭送皇上…”各宫嫔妃早已累得脱了形，皇后向众人道“都散了吧。”众人如遇大赦。
她依旧是皇后，因为那张不倒的王牌呵！
我缓步走出了昭阳殿，路过叶澜依身旁时，我欲用眼神表示谢意，她却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略有所思，心下了然。
坐在轿撵上，仰望着天上的星子，心中的累不可言喻，如果那年可以远走，定不要什么淑妃之位。
进了未央宫院门，便见槿汐站在大殿门口，虽是宽慰我的笑容，但那担忧之情却是难以遮掩。她几步下了石阶，扶着我走进了殿内。门被关上的一刻，我的心才稍稍放下，槿汐慢慢开口：“奴婢给您泡好了龙井，先压压惊吧。”说着，便倒好了一杯茶递给我，我心中不知怎的忽然感慨起来，在这凉薄如斯的后宫里，还能有人这样地陪着你，照顾你，的确，要比那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浩荡皇恩暖的多，不觉两滴清泪滑落杯中。“浣碧呢？”我猛地发现仿佛从我回来，就没看见她。“碧姑娘服侍着二小姐，三小姐歇下了，今日三小姐回来，又急又气，奴婢料着是出事了。”我稍稍松口气，今夜的我，已经经不起周围任何亲人再出事。“娘娘莫再担心，今日之事已证明了娘娘的清白，且皇上不也说了‘一切有关诋毁娘娘清誉的人都与静白同’么？”是啊，只要玄凌不疑，就会有一层保障。然而越是这样，越是应分外警惕着，槿汐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笑非笑地说：“纵是如此，有些事防与不防却是关键。”除了赞叹她的聪慧，我还能说什么呢。过了半晌，槿汐细声劝道：“娘娘累了一天了，让奴婢服侍您歇息吧。”我呷了一口茶，缓缓开口：“不急，怕是今夜还有贵客来访呢。”

槿汐一怔，随后便按着我的吩咐让小允子把后门的锁打开，虚掩着。
过了半个时辰，却没有任何动静，我有些疑惑，莫非是我想错了？正思量着，小允子进屋，俯在我耳边：“后宫门好似有人进来了，看样子像是宁贵人…”“知道了。”我微露喜色，叫小允子退了出去，说话间，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咳，原来趁着月色进未央宫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叶澜依煞有介事地说道。“呵，贵人若是无事，也不会深夜来我未央宫吧。”她目光徒地一亮，似是没想到我会直问来意。“淑妃娘娘是个明白人，臣妾便也不绕弯子了。”
她顿了顿，又看了槿汐一眼，我摇摇头，道了声“无妨。”倒是槿汐默默无声地走了出去，并把大殿的门关紧了。
叶澜依才低声地开口：“那两个孩子当真是皇上的？”我一听到此问，身上似乎冒出了一层薄汗，如同夏虫般，缓缓地咀嚼着我的皮肤，凉意再次隔着衣裳渗入到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我倒有些像惊弓之鸟。
然而久居深宫的我，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旋即笑道：“是啊，皇上的龙裔岂能有假？”她轻哼了一声，“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怂恿皇后杀了那孽障，再把你关进冷宫！让你整日生不如死！”
我听了大惊失色，虽知她平日轻视这些世俗惯了，可也料不到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她竟说得出口！然而从她的目光的深处，我竟察觉到了浓浓的恨。
我凑近她耳边说：“其实也无妨，我早知贵人心意在清河王那里，恨透了皇上把你召进宫里，受人约束，受人歧视。贵人也不必后悔本宫和本宫的孩儿没死成，今日贵人来了，自是有本事把本宫和孩儿置于死地，并且不叫他人知晓。”
她许是暴露了心事，满面涨的通红，站起身来就要冲进内屋，我急忙起身抓住了她的手：“想害死本宫的孩子，便从本宫的尸身上踏过去！”她竟是一笑，蓦地扔开我的手，“淑妃娘娘总是想保护这个，保护那个。可是连自己的好姐妹都保不住…”
“眉庄？！眉庄怎么了！”她还未说完，我便打断了她的话。在这深宫里，众人眼中我的好姐妹或许还有旁人，然而一听到这三个字，我想到的只有眉庄，况且她如今还有着身孕！“据说淑媛娘娘胎气一直不错，不知若是听了娘娘在皇后那里受了许多苦楚，而自己又没有帮上忙，胎气还能不能稳当。”
只这一瞬，我便失去了往日的凌厉，仿佛眉庄真的动了胎气，而自己只能看着她疼痛万分，却帮不了她一般。“你…你不能告诉她”
“嫔妾哪儿敢惊动淑媛娘娘的胎啊。不过，并不是这后宫里的每个人都不想…”这句话她说的极轻，似是故意留了半句话让我猜。我沉默了半晌，吐出了几个字“安陵容还是管文鸳！？”
“管氏这一晚上出的风头也够多了，有人与她抢功呢…”我一听便坐不住了，当日甄家落魄，宁古塔里的鼠疫，爹爹的重病，嫂子和致宁的死，玄清刚一走，消息就突然传到了哥哥那里，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有多少是安陵容参与过的，我不清楚，但我却知道，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安陵容了，她亦有她的狠辣，支撑她如此做的或许有她的真心，然而更多的却是因为有皇后！
“我要去看眉庄！”“不必了，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你唐突地去了，倒会引起她的怀疑。方才我和甄家三小姐为了帮你找甘露寺别的尼姑，要出宫去，正好遇见被赶出去的绘春和送她的宝鹃，二人却不向宫门走，往存菊堂方向去。我当时便暗道不好，毕竟淑媛娘娘怀有身孕，听不得这些。于是便叫住了她们，见她们一脸惊慌失措，定是心怀不轨，便亲自带着她们出了宫。”
听她说完，我才长吁一口气，眉庄没事就好。我敛衽跪向了叶澜依，她一脸惊诧，似是没想到我会如此。“你别这样，快起来。”“不，你听我说，今日之事，多亏你相助，才保住了眉庄母子，才保住我和他的孩子。”最后五个字，我只张了张口型，没有出声。她更是一惊，一边把我扶起，一边用口型回应我“果真？”，见我点头，她眉间露出喜色。
我和她坐在了桌案两旁，她还用口型说：“原来你回来是为了他和他的血脉…”我默声点头。“我还道你是冷血无情，那次还让团子引那么多猫…险些害了你们…”她轻声道。我摇了摇头，“若不是你那夜猫冲撞，我倒还找不着早产合适的由头呢…”我用口型安慰她，她拍拍我的手“你放心，以后我多帮你留意着些，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我颌首言谢。
“既是如此，那嫔妾先回去了…”叶澜依欠身道。“也好，槿汐，送宁嫔回去。”“是。”看着槿汐提着一盏宫灯，送叶澜依回宫了，我深深地呼了口气。夜晚的清风顺着窗子吹进屋内，说不出是舒爽还是凉意，似有似无地敲打着我的心。困意么？被这不知是喜是怒的感觉搅得全无。如今，我也只得感叹，幸好，都没事。
槿汐回来时见我还没有入睡，而只是还半倚在贵妃榻上出神，不由得微微一叹。我倒笑了出来，“怎么？”“没什么，只是觉得娘娘…”她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但是我心下了然。“放心，我没事…”显然，槿汐对我的自称感到有些意外，“本宫那两个字太重，总提起来倒真是有些累…”"娘娘！那两个字虽然会有时给人徒添劳累。只是娘娘应该清楚，它不仅能显示娘娘身份，还能时刻提醒娘娘，自己身在何处！虽然，今日娘娘是在奴婢面前如此，并没什么，若是日后不小心…还请娘娘…"我不禁苦笑，今日之事，到底是让未央宫的人成了惊弓之鸟了么？平日里再大的事，也不见槿汐如此。“好，本宫知道了。”她闻言才笑了笑，服侍着我歇息了。
睡梦中仿佛见到了眉庄，她躺在床上不知想着什么，嘴角泛起浅笑，虽然即将临盆，但因为保养得还算好，脸上的慵懒倦色，被她那初为人母时难以隐藏的喜色掩盖下去。见到了我，她似乎更是高兴，要我和她一起给未出世的孩子起名字，我正陪她想着，只听身旁槿汐的声音喊着：“娘娘，娘娘，快醒醒！”我从梦境中走了出来，却还未睁眼，意识到自己还在自己的床上，方才只不过是一场梦，然而这场梦，并不似以往的梦魇那样把我惊醒，或是还未到惊醒就已被唤醒？对，唤醒！我睁眼看了看立于床边的槿汐，只见她一脸着急的表情看着我。见我醒来，她给我端了一杯茶，然后轻声道：“娘娘喝了茶醒醒神，随后奴婢陪娘娘去棠梨宫。”棠梨宫！眉庄！“槿汐，是不是眉庄…？”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慢慢繁衍。“娘娘放心，淑媛娘娘现下还没事，方才棠梨宫的丫鬟来咱们宫里传话，说淑媛娘娘开始喊疼了，估计过不了一两个时辰，就要生了。已经告知了皇上和太后，据说温大人也正往那赶。让咱们也快些过去。”我一边更衣一边对槿汐说：“不过…槿汐，这日子是不是有些不对啊…”槿汐自然明白我说什么，她暗暗叹了一口气，“所以娘娘要早些准备才是。”我正色道：“那年他给的保胎药在哪？”槿汐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那药已经给娘娘用过了，不过当年既然是温大人替娘娘熬的，想必方子也是有的。”“那咱们快些去吧。”
一路上，看各宫也都相继掌灯，我了然今夜肯定不会平静。
到了棠梨宫门口，我急忙下了轿撵，往里面快步走去。听棠梨宫的宫女说，皇上和太后还在路上，其他人更是会晚一些，我心中不由得有些诧异，这个时候，难道不是那个贤德的皇后钻空子的好时机么？
忙里忙外的侍卫和宫女见是我，也不阻拦，施了礼便走，似是还有些躲闪的模样。只是刚到殿门口，便清晰地听见屋里面沉吟声，正要迈步进去，却见采月从里面出来，死死地拦住了我，“娘娘，产房秽气重，娘娘是进不得的…”，我只当她是为此，也不疑有它，细声道：“采月，让开。本宫不信什么秽气，本宫要进去陪眉庄。”
见我如此，采月急的似乎快要抽泣一般，扑通一声跪下，拉住了我的衣摆：“娘娘，不能进啊，奴婢知道娘娘和我们娘娘情谊深好，只是现在不能进！”我察觉出了有些不对，“为何？”“娘娘…温大人已经到了，不会再有事儿了，若是现下娘娘进去，不但救不了淑媛娘娘，还有可能影响到娘娘的身子。”我闻及此言，心中一惊，不顾槿汐和采月阻拦，便往殿内闯了进去。
迈步进到外殿，即使四周窗子已被打开，我还是感觉到了空气中有些不一样的味道。并非是产房该有的味道，而是香料的气味。陪我进来的槿汐也不禁失色，温实初坐在外殿，整理着药方，见是我和槿汐进来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温大人，这香气…”我再次闻了闻屋内的香气，猛然间察觉到了什么，忙看向温实初，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娘娘也察觉出来了？”我听闻他如此说，心中更是一凉，连忙让槿汐吩咐内监们抬一顶软轿来。

不管怎样，我还是决定要重新立楼，把之前的文重新发出来，同时接着往下写，直至完成的。等待各位小主。

我透着珠帘望了望殿内的眉庄，她似是听到我来了，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嬛儿”，便又开始沉吟。
我忙应了一声，疾步走了进去。眉庄本是个温婉端庄的女子，而此时额头上冒出了许些香汗，耳畔的几缕青丝已显凌乱。见是我进来了，她终是唇角微翘，仿佛松了一口气。
“眉姐姐…我来了。”看到她忍受着疼痛，我心底仿佛被猫抓了一般。“嬛儿，别担心，我，我没事。”说着，她还伸出手示意我在床上坐下。
我轻轻地坐在床沿上，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拿出锦帕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嬛儿，谢谢你。”“眉姐姐，你我的情分还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么？”
眉庄浅笑，道：“这么些年，这深宫里，嬛儿待我一如当年。”我轻抚她的手：“这些年眉姐姐待我也是丝毫未变。”正说着，门外槿汐传话，软轿备好了。“眉姐姐，我陪你先去偏殿，这殿里的气味，姐姐还是少闻些才好。”眉庄闻言点了点头，缓慢地坐起身来，我便服侍着她踩上软鞋，只这一瞬，一滴眼泪滴落到了我的手背上，抬头看去，又有泪水从她脸庞滑落，见我发觉了，她匆匆地用手拭去。我轻声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怎么哭了…”“嬛儿，竟劳你为我做这种事…”。我勾唇微笑：“无妨，眉姐姐，咱们走吧。”
我轻轻地扶着眉庄到门外，采月和槿汐连忙一左一右搀过眉庄，一步一步地挪向软轿。为了护眉庄周全，我便也走在轿子右侧。
从正殿到偏殿，虽然也便几步路，然而如今我竟觉得漫长无比…随着内监的一声落轿，我的心同轿子一同稳稳地落了下来。转身之间，我看到温实初跟在轿后，他在的那个位置，既是守了臣子本分，却也不失是护眉庄周全的好位置。
采月和槿汐扶着眉庄缓步移进了偏殿，我也跟了进去。看到眉庄躺下之后，我的心才完全放下。坐在她的床边上，轻声地问道：“姐姐现在可好些了？”她细眉微敛，似是在忍着微痛，嘴上却道：“嬛儿，放心，现下已不是那么痛了…”
“那便好。眉姐姐，嬛儿有句话想问姐姐…”我顿了顿，“那个香…”她淡淡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按了按我的手，“嬛儿，你放心，他是我的孩子，我不会犯傻的。近半个月晚上睡觉时有些不安稳，这才让温大人给我开了些安神香，里面的药都是他自己亲手配的，我也安心地用了。”，她说到这儿，深深地喘了口气，“今晚我睡梦中觉得有些疼，便知不好，轻轻闻了闻，那香却和往日里的不甚一样，还有些熟悉的味道，嬛儿可还记得？”
我闻得此言，更是坚信了之前的猜定，“自是记得，是…”，这是便听外面李长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太后驾到…”。正要起身，眉庄却拉了拉我的手，我俯身过去。
她轻声在我耳边道：“莫要因为我而得罪皇后和陵容…”我心中暗叹她到如今还在为我担心，稍展眉头，道：“姐姐放心便是，好好保胎，我去去便回。”她点了点头，提高了点声说道，“倒是劳烦了太后，深夜还要过来，你先替我出去谢恩吧，快去吧！”我向采月道了声照顾好你家娘娘，便出去了。
在掀开珠帘的一刹那，我只消想想眉庄的疼痛难忍，泪水便蓄在了眼中。

这回好就好在，小主们有长文可以看了。

见我出来了，太后和玄凌都急忙起身，生怕是有什么不好，见我身后的稳婆抱着婴孩，他们都舒了口气。“臣妾恭喜皇上，恭喜太后，眉姐姐诞下的是皇子。”玄凌惊喜万分，太后闻言更是欣慰，“快，让哀家看看。”
皇后稍稍蹙眉，不过转瞬即逝。稳婆依言走了过去，皇后这才起身道，“沈淑媛当真是好福气，这第一胎便是皇子。”我心中稍有芥蒂，太后却沉浸在儿孙之乐中，仿若浑然未闻。“皇帝，你看，这眉眼之间简直像极了你小的时候，这小鼻子像淑媛。好，好！”玄凌也仔细地端详着，“ 极好，这是朕与眉儿的儿子。 ”玄凌笑逐颜开，把皇子抱到怀中，拿着玉佩逗弄着他。似乎已经好久，我都没看到玄凌如此开心过了。片刻，乳母过来把小皇子抱走了，玄凌似是想起什么事，把李长唤了进来。“礼部可有起了名字？”“回皇上，礼部起了好几个名字，等着皇上和淑媛娘娘选一个。”“嗯，过会儿让他们给拿过来…”“是。奴才这就去。”闻及此言，我有些着急，正发愁不知如何劝说皇上，太后却开口道：“皇帝，何必如此麻烦呢？依哀家看，这孩子的名字，外人取的到底不如自己的父皇和娘亲取的亲。况且礼部还有别的事要做。”“对，那便让眉儿取吧，定会比礼部的那些俗物好。不过母后方才说礼部还有什么事儿…？”
“沈淑媛诞下一子乃是大喜，皇帝难道不想进封？”玄凌以手扶额：“母后说的极是，朕是欢喜过头了。这册封礼还是劳烦皇后操办吧。”皇后闻言笑道：“是，臣妾一定为沈淑媛择个良日。”“嗯…如此便好。母后，您也一夜未歇，如今眉儿诞下一子，您大可放心，好好回去歇一歇。”“嗯，你们也好好歇息罢。”太后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轻松了许多。
待我把他们送走，回眸间看见天边已有些白光，隐隐地有红日要升起。
回到屋内，看到眉庄正躺在床上熟睡，嘴角似是还仰起了浅淡的笑容。槿汐和采月正在哄孩子入睡。我忽然觉得，时光过得竟是如此的快，仿佛昨日我还是在甄府的大小姐，眉庄还来甄府找我消暑游玩，我们还谈论着对日后的遐想。如今我们都已为人母，情分如初。
槿汐和采月看到我回来了，便让我看看那孩子，采月激动不已，一个劲儿地说这么小的孩子甚是可爱。我轻笑道：“若是采月姑娘不嫌麻烦，明日我便让槿汐把未央宫那两个小家伙也带来。只怕到时候这屋子就无法要了…”采月摇头道：“娘娘自是带来便是，哪怕来他一百个，奴婢都不嫌烦。”我倒从不知道采月这么喜欢孩子，只是笑着点头。槿汐笑道：“若是孩子们在一块儿也好，他们得个伴儿。”
我听闻点点头，恍惚间记起了流朱与浣碧，眉庄虽是与我自小认识，但每次也只有暑气正旺时才会见到她，不过一两个月，便又要盼着来年再见，而日日留在我身边的只有她们。虽是仆人的身份，却情同姐妹，后来又有了玉娆和玉瑶，我们就更加热闹了。如今流朱却已经不在了。
槿汐看我半晌无语，似是回想方才的话，恍然间她似是反应过来，安慰我道：“娘娘，流朱姑娘有您这样的亲人是福气，她肯定希望您好好的。”我拉住她的手，“我知道，槿汐，谢谢你。”她摇摇头道：“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采月和槿汐都劝我去歇会儿，我自知一会儿请安还要再应付一阵儿，也不推脱，自己坐在桌案边上小憩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槿汐轻轻地唤我：“娘娘，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去请安了，奴婢伺候您梳妆一下吧。”我直起身，接过她递来的手巾，擦了擦脸，才觉得清爽了许多。我想了想道：“今日你在这儿便好，多一个人多一份踏实，我自己去便好。”“娘娘莫要担心，一会浣碧姑娘便过来，陪娘娘去。现下奴婢先伺候娘娘更衣。”看到她拿过来的衣裳和发簪，便知她已回了趟未央宫，暗赞槿汐考虑周到，连这种小事也为我安排。
我对着镜中仔细端详，无论是那步摇，还是那粉黛，都遮不住我眼底的乌黑。槿汐一脸愁容，“娘娘，这些时日太过劳累了，要好好歇息才是啊。”“唉，罢了，只要不失大体便不管它了。”正说着，浣碧由殿外进来了，听到我如此说，她倒有些急了：“娘娘，身子是自己的。依奴婢看，要好好地补补才是。”我无奈地笑道：“你何时也变得如此性急，依你们便是了。现下先去请安罢。”
我坐在轿撵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落了轿。进到殿内，敬妃，欣贵人，还有安陵容，正陪着皇后说话呢。“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起来吧，妹妹来得倒早。先坐下吧。剪秋，上茶。”我无意中看见皇后眼下的乌黑比我的还深，不禁暗自感叹，当真是岁月不饶人么？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其他的人也相继来了，除去眉庄，便是叶澜依未到。皇后倒也不惊讶，许是她不请安已经成了习惯。“昨夜沈淑媛诞下一皇子，现下正在休息，众位姐妹也要多为皇上开枝散叶，繁衍子嗣才是。”“是，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皇后娘娘，眉姐姐当真好福气，头一胎便是皇子呢。”安陵容甚是羡慕地说。“是呢，沈淑媛是个有福气的人，过几日便要进封了。”皇后先是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安陵容，随即笑道。祺嫔有些不屑道：“哼，我听说淑媛娘娘好像也就侍寝过一次，如今便有了皇子，莫非…”“莫非你又要怀疑眉儿生的皇子不是朕的！”
我正要与祺嫔争辩，却不想玄凌走了进来。皇后见玄凌进来了，也是一惊，瞬间又转化为一股怒火，“祺嫔，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臣妾…臣妾…臣妾什么也没说…臣妾只是…望皇上恕罪…”祺嫔自知闯了祸，连忙跪下请罪。我却听见身后浣碧小声地不屑：“哼，早该…”我稍稍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话。
玄凌一笑：“恕罪？你既然什么也没说，为何要朕恕罪？！朕记得你昨天才多了一条舌头，今天便忘了？！”
皇后见玄凌真的有些动怒了，连忙倒了一杯茶，端给玄凌，“皇上近日繁忙，现下又刚下早朝，一定口渴，喝些茶润润吧。祺嫔已经知错，便不要与之计较了。”
“祺嫔，若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谢皇上。”祺嫔颤抖着站了起来，想必她也是吓坏了失去了方才的神采，呆呆地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
“眉儿为朕又添了个皇子，此乃我大周之喜，朕决定进沈淑媛为德妃，从此四妃之位便可齐全了，择日行进封之礼。”“臣妾恭喜皇上。”我心里不觉好笑，这恭喜之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可想而知。

又是一年年底了，我又有了要完结的冲动，不管能不能实现，明天一定更文，敬请期待

“皇上，听说昨夜淑媛妹妹，产子并非顺利，好在有皇上和皇后的鸿福庇佑，才有惊无险？”
屋内沉声片刻，端妃轻声问道。我闻言抬头看了看她，见她正有意无意地轻咳两下，心下油然感激。
皇后秀眉微蹙，随即半笑道：“端妃对沈淑媛很是上心啊。”“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妾不过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玄凌闻言点了点头，“的确可怜天下父母心。朕当真不知，这后宫之中，如此事多！”
听得玄凌此言，皇后急忙跪下，“皇上息怒，是臣妾无能，使得后宫出事。”
我自是也紧忙跪下请罪，“臣妾没有协助好皇后娘娘管好后宫，实在失职，请皇上降罪。”
众嫔妃一见我与皇后皆跪下请罪，也随着跪下。
这景致与昨天的一般无二，我心下了然，免不得又是一场风波。
“整日的请罪，请罪，朕看朕不用再去上朝，只管这后宫便是了！”玄凌忍了许久的火气，终于要一并发出来了。说罢，他负身而立，怒气难消。
“皇上息怒，身子要紧…”皇后心疼地劝道。玄凌却置若罔闻：“李长，把温太医和程太医找来。”
殿内出奇的静，谁都怕再触怒玄凌，有些胆小的嫔妃，吓得连气也不敢喘，只得忍着。玄凌转过头似是要说什么，却又没说话。
我狠了狠心，又想起眉庄昨日的难受，便哭了出来。闻得我哭，玄凌倒是转身过来问道：“淑妃，你哭什么！”我似是怕极了，颤着声说道：“臣妾无用，没有助皇后娘娘管好六宫，惹得皇上生气…”
“此事虽说皇后与淑妃制理不当，但错不在你们…”说着，玄凌便要拉我起身，我却摇了摇头道“若如此，此事与众姐妹也无关。”玄凌点点头，笑道：“朕的嬛嬛永远是如此善良。今日算是小惩大戒，下不为例，都起来吧！”“谢皇上，谢淑妃娘娘。”
坐到椅子上，看到不少嫔妃向我投来感激和羡慕的目光，我也皆以微笑回之。唯有皇后稍稍失神，我有些歉然。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长带着温实初和程太医过来了，程太医却有些面生，再看他年纪轻轻，我认定他应是新来不久的。
“皇上，太医到了，还有这些是您叫奴才找的东西。”只见李长端了一个小盘子，上面有两个盒子，和一个纸包。
一个是红色锦布面的盒子，另一个蓝色镂金的圆盒，我却是十分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温大人，昨夜沈淑媛为何早产？”玄凌一句话，引得众人皆惊。“回皇上，淑媛娘娘是因闻香所致。前些日子，娘娘向微臣要了些安神香，微臣想着娘娘有孕在身，便特意开了张方子。”
说着，温实初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药方。“给程太医看看。”玄凌凝眉道。程太医接过药方端详了一阵儿，说道：“回皇上，这方子并无不妥，尤以这‘远志’，‘柏子仁’，‘石菖蒲’为主，正是安神的良药，此方制香也可，熬制也可。”
我心下感念温实初，肯为眉庄下如此的功夫。玄凌这才展眉点头道：“温大人照顾淑媛一胎实在辛苦，朕当好好封赏才是。”
“微臣谢皇上，此本乃微臣本分，不敢以此邀功。”温实初谨言道。“嗯，你倒是个老实人。”玄凌赞叹道。
我低首有意无意地玩弄着护甲，正想着该如何把欢宜香提出来，还能不伤玄凌的面子。
思量之际，抬头看见燕宜似是想着什么：“皇上，万一要是这温大人的方子无错，下面的人拿错了药，可也是不好。”
我生怕温实初说起这是他为眉庄亲手配置的，再惹出嫌疑，忙笑道：“那便把眉姐姐的香盒拿过来，查看便知。”
“那蓝色镂金的盒子，是沈淑媛用来装香料的，应是还有没用完的。程太医去看看。”玄凌接话道。
虽是知道宫里的人雷厉风行，却不知玄凌是何时找到的。毕竟昨夜我和槿汐都在那儿，竟是无人发觉。想到此，我心中不免一阵后怕。程太医打开蓝色镂金的盒子，仔细轻嗅了一番，“皇上，此香料的配方与那方子上的丝毫不差。”“既然不差分毫，温大人便退下罢。”玄凌道。“是，微臣告退。”温实初稍稍一愣，旋即躬身退下。
“这倒是奇了，若是如此，淑媛妹妹早产怎会是闻香所致？”敬妃不由得好奇问道。
“程太医，再去查查那纸包里的东西。那是朕昨夜命人在淑媛的香炉里找到的。”玄凌冷言说道。程太医依言又去拿盘子里的那个小纸包。
程太医打开纸包，我远望过去，原是一些香灰。程太医闻了闻，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跪下道：“皇上，这…这灰中有麝香！”“看来是有人敢在淑媛的香料上动手脚！”玄凌的一声呵斥，使得程太医一颤，勉强撑住了身子。
“皇上，会不会是淑媛娘娘自己一时糊涂，放进去的？”胡蕴容轻声问道。
“臣斗胆问皇上一事。”见玄凌不说话，程太医叩首问道。“说。”“淑媛娘娘可是精通香料？”
“沈淑媛从不问津香料。”玄凌答道，眸中展露出疑惑之色。
“那便不是娘娘自己所为。这麝香加的甚是巧妙，非长久制香之人不能加上。且微臣闻着这香灰，虽也有温大人开的药材，却又似是掺杂了另一种香…”我闻言心下一冷，抬眼看向陵容。这后宫里，除去她，便没有人能用香用到如此地步。

正对上她的眼眸，只可惜那看似淡定的眸光，实在掩饰不住那抹恐惧。我有意无意地用手摩挲着金丝楠木的桌案，隐忍着不把这些年的火一股脑地还给她。
“朕记得，陵容甚是爱配香料？”玄凌冷声问道。陵容忙是下跪，声音略带沙哑：“臣妾是爱配香，但从未送过眉姐姐香料。”
“李长，把昨夜在淑媛处遇见的侍女带上来。”眨眼的功夫，一个侍女便被带了上来，不过是十几岁的模样，眼中却早已没了年少的光采。待看到来者模样，我心中暗惊。
那侍女“扑通”一声跪倒，不住地磕头，口里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陵容，你可认得？”玄凌问道。
“臣妾…臣妾不认识。”安陵容先是一愣，而后低头冷声道。
“那便好，带到慎刑司，严加拷打！让她把昨夜的事如实招来！”
“娘娘，救救宝鹊，宝鹊不想死…娘娘…”陵容身形一顿，头也不抬，只一个劲儿地攥着帕子。倒是她身边跪着的宝鹃，回头看了看宝鹊。
我轻声道：“我道是谁，原是妹妹处的宝鹊。不知妹妹做何解释？”
“皇上，姐姐，你们要相信陵容。陵容与眉姐姐情同姐妹，断不会害她。”
她这句情同姐妹，若是说给当年的我，许是还感慨良久。如今，我却只是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宝鹊再被带进来的时候，已是乌发散落着，浑身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陵容也是被吓了一跳，眼睛紧紧地盯着地面。“娘娘，奴婢…奴婢…求求你…”宝鹊大口地喘着气。
“你这蹄子，昨夜一晚不回来，不知是做什么勾当去了！现下知道我这娘娘了？”陵容眼睛发狠地瞪着宝鹊。
宝鹊似是身上的伤实在痛得厉害，竟苦苦一笑。“娘娘，既是如此，休怪奴…婢了…”她跪着往前行了几步，鲜血哩哩啦啦地流了下来。
“皇上…昨夜是…昭媛娘娘让奴婢去，偷偷地给淑媛…娘娘的…安神…香，换成…成…”话说到此，宝鹊却是两眼渐渐没了神采，一下子摊在了地上，仿佛断了线的风筝。我知道，她此生再也不用禀告什么了。
“拖出去！”玄凌气极，“陵容！你与朕说实话！”安陵容见一个小内监真的把宝鹊拖了出去，全身不住地颤抖。
“臣妾所言，所言句句属实。”陵容佯装镇定道。
“皇后可记得那香是什么？”玄凌见陵容不肯交待实情，转头向皇后问道。
“似是有些当年欢宜香的味道…”，皇后声音虽轻，却仍是使我的心一痛。
“皇后所言不虚。程太医，你去看看红色锦面盒子里的，与那香灰可是相似？”
我心中暗自思量，玄凌曾告诉过我，欢宜香是他与太后亲自为慕容世兰配的，为的便是…想到此，心中的凉意阵阵泛起，不敢再往深处想…
程太医又取来那盒子里的香，片刻之后，程太医皱了皱眉，似是不敢相信，微微抬头看了看皇后和玄凌，欲言又止。

“细想起来，这欢宜香还是皇上赏给慕容氏的呢，慕容氏当真是违了一片圣意。”皇后似是无意地一句话，程太医却是一惊。
“回禀皇上，那香灰只比这盒香多了一位，便是麝香。”程太医的话不急不缓。
“慕容氏的欢宜香怎么会在妹妹你那儿？”敬妃深知欢宜香的厉害，脱口问道。安陵容抬头看了看敬妃，并不言语。
“哼，姐姐可是明白一世，糊涂一时。就像她这样的家世，偷别人些香料，也是情理之中。”荣嫔似笑非笑地答道。
陵容一听到家世二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无从开口。
“妹妹这话倒是令人不禁发笑。若论家世，安陵容好歹是皇上亲选上的秀女，可妹妹却是…呵…”胡蕴容有些洋洋得意。
“都给本宫住口！安陵容，你那麝香从何而来？”皇后似是也未想到她们在玄凌面前，还能如此争风吃醋。
更没想到，她会有欢宜香！
“臣妾私下让宝鹊找的…”陵容知道事情已然暴露，倒是轻松了下来。
“你为何要碰那种东西？”皇后并未追究她的麝香到底从何而来。
陵容看了看玄凌，眼底尽是失望。随即便低头浅笑：“臣妾服侍皇上多年，都没有那样的福气，偏是沈眉庄一夜便有了，臣妾心中嫉妒得很。”
“好！”玄凌气极反笑，“这便是你口口声声的情同姐妹！”拿起手边的茶杯，便扔了出去。我心中一惊，众人也没想到玄凌会如此。
待宝鹃反应过来，已是迟了一步，血混着茶水一齐流了下来。“娘娘，娘娘…”宝鹃不知如何是好，忙扶了过去。
“安氏嫉妒嫔妃，暗寻麝香，私偷他人御赐之物，指使侍女，谋害皇嗣，隐上欺君，其罪难恕。”玄凌闭了闭目，接着说道，“但念其侍奉朕多年，只废其昭媛位分，降为才人，禁足景春殿，无召不得出。”陵容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安氏的下场，朕望你们以儆效尤。”说罢，玄凌拂袖而去。浣碧扶着我出了大殿，神色黯淡，沉着声不言语。“今日不坐轿子了，你陪我走会儿罢。”我心知她是因宝鹊的事，有所余悸。
浣碧很是受用这句话，“娘娘，对浣碧真好。”见我似是赌气不理她，犹豫半晌，轻声地唤道：“长姐…”“浣碧，我日后定会让你大大方方地唤我长姐。”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低声道。“浣碧永世不忘长姐…”说着便要向我下跪，我向她摇摇头，轻轻拉过她的手，见她眼圈微红，笑道：“可不许哭，小心被别人笑话成玉兔。”浣碧也被我这句话逗得笑了起来。
说话间，便听得身后有人道：“淑妃娘娘留步。”我闻言转身，却是端妃和吉祥。端妃见我停下脚步，徐步向前，轻声道：“淑妃妹妹，你与本宫一起赏赏风景，可好？”“自是喜不自胜。”我笑道。
“今日还要谢姐姐。若不是姐姐，嬛儿真不知该如何提起这话。”我想起她那举手投足，感激道。端妃笑了笑，“妹妹与淑媛姐妹情深，有些话便是不能提，我不过是心疼沈淑媛和她那孩子…”她顿了顿接着道，“我自是没那福气，本以为与儿女无缘了。幸而有妹妹举荐的温大人，把这身子骨调得愈发硬朗了，我也好看着良玉长大成人。”
“姐姐定会福泽深厚，看着良玉帝姬有个好前景。”我真诚道。“借你的吉言罢，我并不奢求良玉以后嫁个什么朱门大户，只求真心实意地对她好。若论富贵，哪里比得上这里。”她轻声道，“可是恩宠便像那风，今日吹开了这朵花，明日吹落了那片叶。”

是啊，端妃在宫中数年，怎会不知今日之事的蹊跷。“姐姐说得是。”“罢了，安陵容也是自取灭亡，不提她也罢。”我见她不想再提陵容之事，转言道：“现下眉姐姐应是也醒了，姐姐可要去看看眉姐姐和那孩子。”“不了，我先回去用药，明日下午再去看她。”“也好，姐姐也好歇一歇。”她颌首离去。
看着吉祥扶着端妃走远，脑海里却是她方才的话，心中不免唏嘘。
待我回到棠梨宫，眉庄已醒了，正哄着孩子玩闹。见我进了殿，忙叫采月给我倒茶。旁边正在缝补小孩儿衣物的槿汐，见我回来了，总算松了口气。
“听说是陵容做得？”眉庄问道。我点点头，道：“姐姐不必与她生气，既然知道她是如此之人，便可以了。”
“我虽闻得她被皇上降为了才人，受了伤，却还是不解气，心中一阵后怕。”眉庄沉着脸道。我闻言轻笑：“姐姐不必害怕，她已是失宠，闹不出什么，我们小心便是。姐姐如今已是被封为德妃，明里不敢有人针对姐姐，暗里还是要谨慎。”
“嗯，嬛儿说得是。德妃，呵，罢了，我只当是为了他。”说着又摸了摸孩子。我知她素日心不在位分上，也不深劝，只是随意聊着。“娘娘，这乌鸡红枣汤奴婢做好了，您尝尝可合口味？”白芷端了一碗上来，盛给眉庄。
“好。你也给嬛儿拿一碗过来。”眉庄喝了一口吩咐道。“眉姐姐，这汤是白芷给你做的，嬛儿怎么敢抢？”我笑呵呵道。“你呀，跟我客套什么，这些日子你也实在辛苦，喝我碗汤又得算什么？”“那嬛儿便不驳姐姐美意了。”我浅笑，如此也就是眉庄了罢。
一碗汤下肚，倒是起了几分精神，又陪着眉庄说了会儿话，便回未央宫去了。临走之时，眉庄邀我明日陪她去给太后请安。
回到未央宫，我让槿汐和浣碧也都歇息一会儿。躺在贵妃榻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纸打在脸上，暖而不刺眼，心中却是有些冰冷。恍惚间想起了那一夜凤鸾春恩车接走的陵容，想起了曾经那水畔高唱过的莲叶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