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国不可一日无君!少帝已崩三日,请摄政长公主尽快断决!南阳王与九原王中,谁人更具帝王之资!”
为首的紫衣老臣三叩首,他身后跟着一群红衣文臣亦是下跪叩首,声势滔天。
这是一位保皇党的老臣,亦是威名赫赫的武将。
“众卿不必如此着急,”雍容慢条斯理的挑开珠帘:“孤近日彻查后宫……”
原本含笑站在右下的南阳王和九原王眉心跳了跳。
“发现少帝尚有一子存世,今已六岁了。”雍容似笑非笑地睨一眼她已大惊失色的两位皇兄:“带皇长子榣上殿吧。”
“这!”
朝中顿时哗然。
“从未听闻后宫有子!”
“皇长子之母为庶十品王秀女。永建元年四月十六曾得君恩,皆有记录在册。”长公主挥挥手,孩子已送入珠帘后:“此子生辰为永建二年二月初七,诸卿不会连这笔账都算不明白吧。”
她牵起小雍榣的手,走出珠帘。
群臣倒吸一口凉气。
单凭这张脸,这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皇长子榣便是雍氏皇族一脉相承的模样了。
“这,如何证明此子乃是皇嗣?”九原王激动地跳出来指摘。
“我……”她轻轻瑟缩了一下,努力仰头望了一眼牵着她的长公主,只见长公主眼神阴婺,死死盯着下首的两位王爷。
两位素未貌面的皇叔一脸惊色,就像是囊中之物突然被人窃取。长公主手指冰凉,雍榣望着阶下满目红紫狼狈不堪。她突然有了些许镇静,朗声开口。
“吾乃和帝长孙,少帝长子雍榣。吾能证明。”
她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回荡在明堂之中,震耳发聩。
“吾母妃承接君恩那次,父皇曾赐予吾母妃一双鱼玉佩,赐予之时已是有缺了。”她学着长公主的模样面视前方,将攥在手里的玉佩递给身旁的老太监。
“不错,是皇家手艺。陛下似乎曾亲佩过此玉。”老太监端详了半天。“陛下怎会不知后宫有子?老奴像曾听先帝说过一次,或许当时陛下也未放在心上,故而老奴也记得模模糊糊……没想到就是这个孩子。”
雍榣心里舒了一口气。
这就够了。不过老太监会帮她,这是她没想到的事情。
这玉佩并非是她母亲所有,而是长公主的私藏,半个时辰前被她翻找出来摔裂的,自然是皇家手艺。只是听她母亲发疯时絮絮叨叨说过,承欢那夜陛下所配的是双鱼环佩,且不小心被碰到了地上。
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机会了。
“这孩子确实是神似先帝……又有证物证人傍身,以及长公主的支持。”群臣窃窃私语。
“众卿可还有异议?孤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人质疑皇长子的身份。再有妖言惑众者,罪不容恕。”
臣子们讷讷地以头抢地,高呼万岁起来。
散朝了。
长公主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冷淡地夸了小孩一句:“你做的很好。”
雍榣脑子里还满是方才九原王 ,南阳王怨毒的眼神——
雍榣摇摇头:“我在上面看见了……很多人想让我死。”
即便他们素未谋面,毫无恩怨。
“不错。”雍容这才真的露出些许赞赏来。“这就是你选择的路,一将功成万骨枯。”
“掖庭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雍容将手摁在雍榣肩上。
“……能为新帝而死,是那些宫人的荣耀。”
适时一缕阳光推窗入户,照在长公主有些苍白的脸上。雍榣眯起眼,恍然间第一次感受到这位年轻的长公主对她真的是有一点点善意的。
也照得她法相庄严,威严无比。
长公主万寿无疆,功德无量。
就像她本该就是那天下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