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_____________________负隅顽抗。
大年三十。各家灯火通明，街上零星路人也都脚步匆忙。周围各家店铺都提早关了门，除夕里的不敬业都可以被原谅。自己手上的这包烟也是赶在便利店落锁之前幸运买到的。
传统的团圆日，自个儿家也不例外。本是在屋里和父母闲聊等着年夜饭上桌，心思却一直没落在话题上。干脆找个工作上的借口出了门站在了院子里。虽说是冬夜，温度倒也不算难熬。靠在院子里的秋千柱边，点燃了一根烟。这秋千是母亲要求扎的，家里对她的要求一向是有求必应。灯只开了门口的一束，小区之间各家院子都隔着一定距离，邻里的热闹也被冲淡了，安静昏暗适合放空。
手指夹着烟胳膊搭在杆子上，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毫不意外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院门特地留着给唯一缺席的家庭成员。站直了身子视线转到门口，一直懒散着的注意力也被收回。
铁门被推开，进来的人还穿着正经西装，显然是刚结束工作。已经是好久没打过照面，自从上次不欢而散。能忍耐下来也是年关将近知道早晚不得不碰面。
回想起半个月前的冲突，舔了舔嘴唇盯着他关门的背影，回味的却是他嘴唇的触感，当然还有之后的混乱和负隅顽抗。打量够了他身形，才弹了弹烟灰，出声打招呼，心里倒是很期待他的表情。
“哥”

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难得一见的慌乱，像面具出现裂缝的神像。再加上是因自己而起，反倒是有了一丝诡异的满足感，方才在屋里的憋闷和低压也稍微得以驱散。
抬眼盯着他表情，抿紧的嘴唇透露出了他的不自在，但还是给出了回应。心里不免暗笑一声，还是这样，再尴尬的场面也会维持体面。说到底自己也是吃准了他的色厉内荏。
扭头透过窗户看了下屋里的情景，父母忙着摆盘添碗筷，热闹温馨，而屋外的气氛却是别扭至极。清楚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是亲手埋下一颗雷，也清楚他的犹豫挣扎。但一直以来的克制除了使压抑下来的阴暗心思继续疯长以外毫无作用。
看他踌躇着还是憋出了句场面话，勾起了嘴角。吐出最后一口烟雾，随手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抬了抬下巴指向屋内，开口算是暂且阻止他的脚步。
“要去告状吗？”
家里向来是对这个大儿子更为信任放心的，都说老幺比较受宠，到了自个儿身上算个例外。比起事业忙的父母管教，显然是眼前这个哥哥管得更多，学生时代出格的行为也让自己信誉在家里破产。但凡自己嫉妒心作祟也得让这所谓的兄弟情形同摆设，结果现在是另一个极端。
几步走到他跟前，两指探进他裤兜捏出烟盒，挡在了门口。垂眼数了数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根烟，哼笑出声。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我点灯？”
把玩着烟盒和他对视，直直望进他眼底。眼神向下掠过他浅淡嘴唇，出神了片刻。到底是何时对他的心思变了味已经回忆不清，只知道回过神就已因求而不得深陷其中了。

两人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从他紧绷着的身体可以看出强忍的慌乱，搁以前是不会出现的情况，毕竟不仅当哥还当妈，对自个儿可以说毫无戒备。
不过平衡被打破总比一直装傻充愣的好，粉饰太平也遮不住暗流涌动，心里的想法不无恶劣。不比他的孝顺正派，兴许是性格使然再加上父母在成长中的缺席，在面对足以让家里掀起惊涛骇浪的感情时，求而不得的痛苦反而要多于维持所谓温馨家庭气氛的犹豫。
已是刻意先忽略了之前的不愉快，挑了个不痛不痒的话题。果然眼前的人接上了话茬。
收到他别扭带刺的回敬倒也不在意，平时外人都道温润好脾气的性子到了自个儿跟前阴阳怪气耍脾气一点不少，小时候有没有兄友弟恭已经记不清了，自打成年后两人相处就带着别扭较劲。这会儿又惯性摆起长兄如父的架子了，挺会窝里横。
“那我来当州官，没收了”
听他嘲自己烟瘾大只耸了耸肩当耳旁风，转手把顺出来的烟盒一并揣进了兜里。尽管知道交谈声也传不进屋里，还是偏过头凑到他耳边，不动声色地占便宜。
“我早成年了，哥。换换角色吧，别给我当妈了，当咱家儿媳吧，没差。”
嘴上说着要被骂大逆不道的话，不顾他愕然哽住的神色，伸手推开了门抬脚进屋，先过来迎接的是家里的狗，这狗也算是见证了兄弟俩的少年时代。俩人先后从家里搬出去后功成身退便成了父母的伴儿，蹲下身亲昵地胡噜了把它脑袋，一边抬头朝门口扬了扬下巴向爸妈示意人到齐了。
起身看了圈餐桌，前菜都摆好了。除夕夜家里就四口人，菜式也不需要太丰富。抬眼瞅了下厨房，快包完的饺子整齐码放在案板上，笑了笑摆出乖觉的表情，在爸妈忙不迭表达关心的空档插了句嘴。
“哥，想吃你煮的饺子”
吃准了他竭力想在父母跟前维持表面平和的心思。

坐在桌前没急着动筷，和爸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多是回应他们的唠叨，学生时代父母的缺席导致了现在带着客气的亲情。
被忽略了的狗蹭过来在自个儿腿边转圈，大抵是好久不见才这么粘人，挑了块肉喂给它。边逗狗边分神留意厨房那边的情况。听到他喊自己过去便知道自己目的得逞了，起身去厨房。狗倒是不懂人心思，跟在脚后边一起进了厨房。
锅里的水已经快烧开了，水汽蒸腾着烘得面积不小的厨房都充斥着热气。进了厨房后倒没去搭把手，靠在门边儿看他忙活。自小就没进过厨房，一向是有人代劳，家里阿姨不在就是他做饭。自个儿不添乱就行，眼瞅着狗要挡道，勾住它脖子上项圈拽到自个儿身边。打量了下项圈，还是上次自己给买的，傻狗还挺忠诚。
清楚知道他叫自个儿过来的目的也不是打下手，也没打算开口，只看着他忙活。感叹自己确实挺恶劣，就喜欢看他为自己妥协，但也毫无愧疚心。
包好的饺子下了锅，得寸进尺般开口提要求。
“哥，还差蘸料，醋和辣椒油”
自己则靠在橱柜边儿，想拿出来调味品势必得凑过来。自从上次不愉快的摊牌后，表面的兄弟和谐彻底被打破，更别提肢体接触。挑了挑眉笑着看向眉头又拧起来的人。
一口一句哥的叫着，搁平时也不会有的情况。深知自己越陷越深后喊他哥的次数便屈指可数。今儿晚上这称呼不离口不知道是膈应他还是刺激自己。
“醋在哪？我找不到，哥”
摆明了自己是故意的，靠在橱柜门上懒洋洋轻笑，与其说是试探他的底线，倒不如说只是想踩着他的底线让他清楚逃避没有用，毕竟这人惯是欺软怕硬色厉内荏。坦然和他对视，厨房内一时只剩下水煮开的声音，连刚才还活跃着转圈儿的狗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乖巧蹲在一边打量着直直站着像是对峙的两人。

被他泛着红的眼睛盯着，喉咙不觉有些发紧，心里也冒出来不合时宜的想法。此时两人挨得极近，近得有些暧昧，呼吸交错带着温热的湿润气息。
近在咫尺的人视线下落眼神迷蒙，放缓了呼吸舌尖顶住牙尖忍住更近一步的冲动。微侧过头嘴唇似有若无划过他唇角，克制般停下动作，却发现他红透了的耳朵，在厨房顶灯照射下近乎透明，下一秒他的逃离显得更像是掩饰，小有收获，没占到便宜也无妨了。
盯着他不敢直视背过身调蘸料的背影，玩味地挑了挑眉。难得没再多纠缠，端着蘸碟出了厨房。
原是再平常不过的催婚话题，他的反应却是自乱阵脚，表情一点儿也藏不住事。而自己也恶劣心思作祟，应承着话题只说已经有喜欢的人，只是还没追到，引得父母一阵关心和八卦。眼神瞥向桌对面的人，像是应和进屋前的那句儿媳。
趁着吃饺子的空当，摸出手机打出一行字像是又给他的情绪添了一把火。[生什么气？怕我去骗婚啊？]
会得到什么回复并不重要，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春节晚会的声音充当饭桌的背景音，显得屋子里也有了年味儿。难得团聚，开了两瓶红酒。爸妈浅尝辄止帮助助眠，真实目的不言而喻，眼瞅着不胜酒力的人脸上泛起了红意才作罢。
屏幕里主持人还在说着吉祥话，爸妈神色已经带上倦意，掏出了红包。这就意味着到了除夕夜的最后一步，家里向来是没有守夜的规矩。
餍足后靠着沙发目送爸妈上楼，客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俗套小品和整理碗筷的声音。眯着眼看背对着自己的人，这是摆明了拒绝交流，鸵鸟一样。
也就四副碗筷，总有收拾完的时候。看他无事可忙准备回房间，开口打住他脚步。
“留我一个人守岁？”
倒是直接把一直忠心耿耿卧在沙发旁的狗理直气壮地忽略了。

接了红包倒也没客气，揣进自个儿兜里。没接他的话茬，心里却暗笑了声，本就是搪塞父母实则逗他的话题反倒真上了心。撑着脑袋打量了眼站沙发跟前儿的人，脸颊透着红意，说话声调也软了下来，显然快到量了。也不知道这酒量平时谈客户怎么撑下来的。
大年夜听到出门散步的要求能立马兴奋起来的也就只有趴在脚边的狗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裤脚就已经被它咬住，看自己不为所动甚至摇着尾巴叼来了遛狗绳。
本意便是留两个人独处，对遛弯这一提议不置可否，扫了眼他难掩的醉意却转了念头。
“大年夜的出去受冻？”
语气淡淡的算是否决了这一提议，按了按旁边急不可耐的狗稍作安抚，找了玩具扔给它转移注意力。
起身拿喝了一半的红酒，又取了两支酒杯放在沙发旁边的小桌上，这是默认有人陪喝了。父母回房休息后除夕夜的表面热闹也都消停下来，调低了电视声。客厅彻底安静，饭桌上努力营造出来的兄友弟恭气氛也前功尽弃。自个儿先坐在地毯上斟酒，抬头看他还杵在原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再陪我喝点红酒吧哥，助眠”
刻意用失眠当借口示弱，以退为进同时也给他一个台阶。替他斟好酒后，自顾自拿起酒杯碰了一下，浅酌一口。看了眼慢吞吞挪过来的人一眼。
“半个多月没见了，总要给我点甜头吧？”
不再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反倒是像刚才进门前一样直截了当的跨过两人之间的警戒线，轻描淡写地提起半个月前的那场争执，但又轻松揭过长达半个月的对峙和冷战，仿佛只是一个必经的流程，重要的是当下。

看着慢吞吞终究还是坐下来的人露出少见的犹疑不定，本就不大的一块地毯两人还隔着一段距离，心里升起一股不满。人总是贪心不足，最开始只是想着先见到面，见了面却想多说几句，现在又想更近一步了。
举着酒杯随意晃着，垂着眼看杯中液体晃荡。抬眼看到他干脆利落喝完了杯中的酒，心道今晚他怕是被自己逼的一退再退了。
边给他添酒边看他纠结着不知如何措辞的神色，轻笑了声。自己这个哥哥平时做惯了长辈姿态，放下防备心之后没了硬撑起来的架子，纸糊的老虎罢了。
他小心的措辞也掩盖不了说出来的话不怎么动听，放下杯子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抬眼直直看向他眼底。
现下的情景倒是与半月前如出一辙。同样是对视后的情难自禁，自己主动凑上去捅破了窗户纸。如果说最开始的震惊让眼前人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之后的唇瓣厮磨却也说明他并不反感。
眼神落到他耳垂处，想到了方才厨房里的碰触，忍不住抬手碰了碰他圆润耳垂，意料之中地被躲开，这才开口回应。
“所以你的意思如果不是寻开心就可以？”
抓住了他话里的踌躇和一步步退让的底线，平静反问。
“也建议你不要用逃避来解决这个问题，没有用。”
拇指直接捏住他下巴拧过脸跟他对视，看到了他眼里的挣扎和负隅顽抗，压低了声音既是质问也是揭短。
“那天在你家的沙发上，你可以一开始就推开我，为什么没有?”
如果说半月前的亲吻是情难自禁，那此时的对酌和谈话就是蓄谋已久了，步步紧逼让他半个月的逃避化为泡影。

坐在对面的人虽说还穿着正装，但是屈腿坐在地毯上已经全然卸下了工作时候的正经样。话题开诚布公，他的欲言又止倒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松开他下巴，却没有错过他眼中将将掩去的慌乱和羞涩。也许是血缘关系，也许是多年相处造成的熟知和毫无防备。他太好看懂了，仿佛只是隔着透明的纱，甚至因此带着隐秘的勾引。
客厅的吊灯早在父母回房后便被熄灭，此时只剩下沙发旁立着的台灯照出暖黄的光，或许是昏暗的环境给了他足够的勇气。
质问只得到了半句回答，但已经足够了。抬手接过他手里的酒杯放在一旁，顺势扣住他手腕把人压在沙发边沿，从上看着他露出惊慌的脸，低声给出承诺。
“哥，我不是一时兴起。我们往后可以有很多年。”
抬手抚上他瘦削的下颚线，向上碰到他热烫的脸颊。一整晚的试探和交锋在此时得到了回报，暖光照在他皮肤细白的脸上，唇健康红润。半月前的那个吻已然意味着没有回头路可走。眼神一寸寸描摹着靠在沙发上的人，终是忍不住，拇指抚上他柔软唇瓣，低头侧过脸鼻尖蹭过他敏感脖颈，低声开口引诱，呼吸的热气撒在他细腻皮肤上。
“没有那么多顾虑。我知道你喜欢，别的都不重要。”
凑过去将他困在沙发边缘，手捏住他腰间，磨蹭着衬衫硬挺的布料，嘴唇轻轻碰触他的耳尖，像是询问是否可以。
“如果你紧张，我们可以关了灯来。”
另只手伸手关了台灯，客厅顿时暗了下来，一直卧在旁边的狗发出几声呜咽又重新安静了下来，也知道此时不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