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寒掠过枯叶,来年再无一春。
——这是孤独的我与林曦月相识的故事。(终)
“呼,天气好冷,得找找大衣了。”才把窗户打开了一点点,我就感到一股寒气,急忙把窗户给关上,双手微微摩擦,能驱散很少的寒气。
今年是我在这座城市的第三个年头。
我双手合在一起,呼出一道热气,有些冻僵的双手又好了不少。关上门窗,我连忙翻起行李箱,寻找回来时携带的保暖衣物。
这座城市处于热带,我自然也是热带习性,十几度的天气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冷了,但往年的冬天与现在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气温居然已经到了个位数了,我只得叹了口气,心中盘算着什么。
努力工作,赚钱,找女朋友,结婚,养家糊口,干得下去继续干干不下去回老家?
我很奇怪,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这些想法,在我看来,做这些我能获得什么,金钱?情感?家庭?人际关系?获得了然后呢?没有下文。
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以后,因为我认为,我是没有未来的人,所以我从不去规划以后的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一死了之,往日激烈的情感早已麻木,我只能活在我的世界里,一旦我出去了,我就会支离破碎。
记得很清楚的一个事,七八年前,我与我的父母居住在一起时,如果我还在上学的话,我应该是大学了,大一吧?因为没有上学了,所以跟爸去送货,下完货的时候,他问了我一句,等会你回去还是继续帮忙,我愣住了。
我没有回答,也没做出选择,没有任何的思考,那一刻,我的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我好像失去了什么。
回过神来,他早已继续下货。
————
寒气穿过玻璃窗的缝隙渗透进来,呼出的热气也逐渐能被看见。我不断翻找着,终于从箱子里翻出了一两件外套,呵,还是好久之前的大衣,初中的衣服买到现在都还合身,也不知道老妈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态买了这么大号的衣服。
话说回来,这个家里除了电脑便是床,也仅仅只能装下这些。我现在在这里做的事情,其实是在圆我曾经的意气用事——不说也罢,只是把当时的情绪发泄变成了现在的苦苦思索,我反而更喜欢当时,至少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去思考为什么要这么写,只需要把自己受到的压力,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就可以了。
当然,不可能一直这样呆在家里,我还没有到那种网文作者的程度,仅仅是把自己的过去尽可能的用自己烂的一比的写法去尽量的还原一点,这真的很痛苦,拥有这份的人是我,去述说的人却还是我,我要是真有这么好的文笔的话可能早就已经是大文学家了吧,只能如此自嘲。
穿上老旧的大衣,带上家门的钥匙,不忘记把连衣帽也戴上,走的时候连门一起带走,“哐当”一声,在没有邻居的三层小楼里显得尤为响亮。
走下楼梯,习惯性朝右侧的道路看去,却注意到了奇异的一幕,在楼梯口的一旁,有一名缩在一起的少女,她浑身颤抖着,很是可怜,但这并不是我注意到她的全部理由,我揉了揉眼睛,我好像看到她被微弱的光芒环绕……
我靠在墙壁上,注视着对桌身穿奇异服饰的少女正在清理战场,现在的她挺能吃的,我都快被吃穷了,没办法,本来日子一个人就是勉强过过,谁知道会出现这么个事情。
“大叔……”她甜腻腻的说了一声,我顿时愣住了,脸色黑了下来。
“我很老吗?”
“……你欺负我!”她一下子缩到墙角,眼泪汪汪的,很是可怜。
我的罪恶感一下子上来了,只能长叹一口气,“有时间我去整理一下,你该想想以后怎么过了,我养不起你。”说完,我往后一倒,躺在了铺着草席的床上,注视着屋顶。
身下的木板传来一阵凉意,想睡也睡不着,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又摆烂似的放弃挣扎。
“都下午3点了还这么冷,过不过啊!!!”
隐约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偷笑,但也没在意,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发生什么更不好的事情吗?当然……能,只是,那一次,是永别。
这段时间我没办法,只得收起个人能过就过的性子,去努力的找工作,不然养不起家里的一个吃货。每次下班我都会问她些问题,问名字吧,她避而不答,至于其他的问题,她都是半推半就。身上的衣服脏了,我指了指行李箱跟她说换了她也不换,我只得黑着脸声音喊大声一些她才肯去换衣服,到底是不是我很吓人……我也说不清,她也不愿说,但是每次我回到家她都知道要做什么,反而让我有种“成家”了的错觉,不像是一个未成年少女能做出来的事情。嗯,相貌,跟可爱不沾边,很漂亮,身高……比我矮一点但是没一个头,目测一米六高点,体重……目测是百来斤,这种问题怎么能去问人家女孩子呢,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毕竟就我这幅邋遢样,上次之后即使是整理了依然有那副黑眼圈,有点病恹恹的。三围倒是没有想过,我只把她当成和父母吵架离家出走的孩子,有非分之想就是我那啥不如了。
我倒也想过带她去晶哥那,但是每次下班回到家看她这么乖巧聪慧的模样,不像是被迫装出来的,因此我一想起第一次她喊着我欺负她时,我就在想可恶啊被玩弄了。她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东西,说不出来,或许她知道的知识比我都多,偶尔放假了,我会和她一起出门,躺在附近公园的草地上看星星,她会突然用手指着某个星星,说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但她从来不会去评价我们所生活的地方,所以每次和她聊天,总是聊完了才发现不是我们聊天有共同点,而是她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总会有些愧疚。
她像一位学识渊博的智者,又像一个掉落凡间的精灵,我真心没有过这么开心的日子,一个人生活惯了,只考虑自己的日子也该过去了,我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我又会觉得自己很自私,如此完美的女孩子我怎么可能去奢求呢?也许不久之后我们就会分别吧。
但也因此,我开始把每一天都当成我们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从这开始,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对待我的态度有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我先前所感受到的那种气质,她也毫无保留的向我展示出来,她真诚地向我道歉,说最开始那段时间都是在试探我,可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察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即使她在有意与我建立朋友的关系。
我做的梦也变了,从持续了十多年诡异荒诞的梦,逐渐变得只有她,每晚我都会在想,可是这样久了,又变得痛苦起来,我太担心了,担心她的以后,我可以没有未来,她不可以。
自从我找工作之后,我租了一个大一点的房间,隔成了两个房间,两张床,两人各睡一边,我跟她说了之后,她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只是“嗯”了一声。
我的那些噩梦又回来了,可我不敢说出口,我怕被她可怜。啊老天爷,我真想飞起一脚给你踹下来,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二选一呢?但我也只能这么想想了。我的失眠更严重了,每天早上喊她起床,她睡眼惺忪的俏脸上又皱起了眉头。
她依旧没问。
我不断给自己打强心针,可能她的那些光环都是我幻想的吧,她也不是每次都那么睿智,也经常装可爱调笑我,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是我自己那啥附体了。我不停的安慰自己,想把她剔除出我的内心,可是,真的好难。
不断的精神内耗以及我的身体本就不太好的情况下,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我的精神已经极其萎靡,回到楼梯口时,已经是摇摇晃晃,双手撑住墙壁才能在楼道里勉强行走。我强撑着走到了门前,从口袋里颤颤巍巍拿出钥匙,刚要把钥匙往前递出,视线就黑了下去,却没能听到该有的声响。
……
视线变得明亮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我想起身观察四周,身上却传来一阵刺痛,痛的双手没有力气,一下子又躺了下来,脑袋又靠在了枕头上。
“唔……”床边缓缓探出一个脑袋,“大叔,你感觉怎么样?”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又打了个哈欠。
“全身都很痛,也没有力气。”我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嗯……我看一下病历。”她不知从何拿出了一份病历,打开翻了几下,突然瞪大了黑眼圈的双眼,愣住了。
“哈,上面怎么写的,难道我还能是不治之症吗。”我笑着回答。刚才没有表情是怕她借此机会又装成小孩说我,不过看她这模样好像还挺严重的。
“……”
“怎么了?”
“……”
气氛陷入了沉默。
“如果说,你真的要死了,怎么办?”
“……”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这是我最后的愿望。”我的声音都不由得虚了几分。
“名字……不可以,但是你可以给我取名。”她收起了往日的那般模样,好似变了一个人。我瞧见这一幕,倒也没有大惊小怪,仿佛早已知晓。
“你不惊讶吗?我之前跟你道歉也是在骗你。”兴许是我的神情没有变化刺中了她什么,她反而开始有了情绪波动,声音变得清冷。
“……我知道啊。”即使感觉生命在流逝,我依然微笑着。
“那为什么?”
……
我缓慢的抬起左手,放在护栏架上,她伸出双手,握住了我的手,却是一副迫切的眼神看向我。
“这件事情对你很重要吗。”我用尽力气撑起了身体,忍受着全身传来的疼痛,想知道她的答案。
她与我对视的那一刻,她明白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连最后的伪装也消失不见。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泪水不断滴落床边,却是清脆的声响。“我不该这样的……我……”
“大叔……不要记恨我,我……我会愧疚一辈子……一辈子…”话刚说完,她猛地抬起头,感到难以置信,“一辈子……一辈子……”
我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只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离去,再不说些什么,就来不及了。
“你就叫,林……曦月吧。”她的思绪被我的声音拉了回来。
“以前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公园看星星,你常常和我说,这颗星星是什么,那颗星星是什么,我会赞叹你的学识渊博,时常觉得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而你在我的眼里,也是天上的那些星星。而曦与月,对应着太阳与月亮,至于‘林’……是我玄幻小说看多了吧哈哈哈……”最后的笑声里,藏着我对这个世界的凄凉。
“嗯……嗯……”曦月连连应声,她抿着嘴,泪水已经流干,只剩两行浅浅的泪痕。
“从我第一次将你带回家时,我就注意到你的神情变化了……很自然,也很奇怪……一个女孩子在陌生人的家里,为什么会那么的聪慧和明事理呢……你我第一次相识,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只有一种可能,这是你的伪装……”
“我知道……你伪装的很深……因为你不愿意再被别人伤害,所以你给自己带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面具,连刚刚的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能看出来,也只是为了让你能伪装的更好而已……”已经是有气无声了,曦月不得不离我更近一些,才能听见我最后的言语。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曦月,我希望你能开心的过下去,不管是为了完成我的遗言,还是为了你自己……我都真心的希望你,不要背负太多,那会压垮你的……”
“迷途的游魂,总有一天会找到来时的路……面具戴得太久,会忘记了……自,己。”言罢,我永远的合上了眼睛,精神坠入了没有尽头的黑暗,越陷越深……
直到这时,林曦月才想起来,她好像还不知面前这位“大叔”的名字。而所谓的病房,却从未离开过家。
她抽泣着,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愣了一会,她的身上泛起淡青色的光芒,一股奇异的能量沿着雪白的手臂向着床上那人的身体流去。